第9章
清見大和尚回了一禮,也是笑道:“同喜,同喜。”
清源大和尚看着清見大和尚較之早先松快了些的氣機,淡淡笑開。
還是那一句話,現在的妙音寺,就算已經跨出了最關鍵的那一步,家底也薄着呢,根本不足以與天靜寺抗衡。今日清恒大和尚在妙音寺的這一場法會上突破,無論從天靜寺還是妙音寺方面來看,都是一件好事。
兩位各掌一脈佛門法統的大和尚相視一笑,氣氛一時非常愉快。可今日裏這一場法會并不僅僅只是清恒大和尚的機緣,故而很快的,這法場各處也陸陸續續地湧起陣陣突破的氣機。
每有一處氣機爆發,清源大和尚便總會順着那些氣機傳來的方向張望了兩眼,待見得妙音寺的大和尚接應防護的時候,才會收回心神,繼續陪着清見大和尚閑等。
着實忙碌得很。
若是往常時候,看見這般忙碌的清源大和尚,清見大和尚必得打趣一二的,可放在當下,清見大和尚卻着實沒有這個閑心,他只一眨不眨地看着旁邊的清恒大和尚,時刻關注着他那邊的變化。
所幸,清恒大和尚今日突破異常順利,并沒有生出什麽波折。
但見清恒大和尚身側那三位裝扮不一的清恒和尚各自見禮後,僅只靜默對視了片刻,便笑得一笑,同時化作金色的佛光沒入清恒大和尚百會穴中消失不見。
清見大和尚見得清恒大和尚的三個法身散去,心念一動,收回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法相,目光炯炯地盯着清恒大和尚。
清源大和尚也不在意自己的待遇,他往側旁偏頭,對剛剛站到他身邊的淨涪點頭回禮。
許是剛才借助《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重現祗樹給孤獨園中世尊講經着實吃力費神,剛才已經調養了一會兒的淨涪臉色尚有些發白。
清源大和尚不甚贊同地看着他,壓低聲音道:“你今日也累了,過來幹什麽,還不回去好好歇着?”
“上師突破,我既然在,怎麽能不過來看看?”他合手,低頭領了清源大和尚的好意,“師叔放心,我有分寸的。”
清源大和尚仔細看了他兩眼,見他除臉色蒼白些外确實神機飽滿,元氣充足,看着并無甚麽大事,便也就罷了。
這邊廂師叔侄兩人不過閑話得一兩句,那邊清見、清恒兩位大和尚也已經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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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涪站直了身體,率先與兩位大和尚見禮。
清恒大和尚卻不托大,也是臉色鄭重地回了一禮。
雖然有着上師之名,但他與淨涪之間情分幾何,他們心中各自清楚,往日是沒個由頭掰扯清楚,今日裏淨涪正式領受菩薩大戒,正是難得的好機會,清恒如何又真能繼續坦然領受淨涪禮敬的上師之禮?
故而縱然淨涪一再以禮相待,清恒大和尚也都是一力固辭,只承認師叔之名。
清源大和尚在旁邊看着,笑過後,倒也幫着清恒大和尚道:“既然清恒師兄堅持……”
淨涪和清恒大和尚之間的淵源,清源大和尚并不十分清楚,他只知道點皮毛,但現下看着清恒大和尚的态度,他稍稍沉吟後,也已經有了決斷。
側旁的清見大和尚明顯也是一個意思。
淨涪擡眼看過清源、清恒、清見三位大和尚,略想一想,也沒再堅持,改稱道:“師叔。”
清恒大和尚這才坦然受了。
清見大和尚在旁邊看着,雖然心中頗覺惋惜,但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淨涪這比丘別說他天靜寺,就是景浩界都留不住,真要是強攀着這一段因緣,怕不會是個德不配位的結果。到得那時,因緣反噬……
他們承受不起啊。
清見大和尚分神的時候,清恒大和尚卻已經與淨涪聊起來了。
“我今日方才明白,往日裏是我自己着障了…….”
淨涪卻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
這個時候,其實也不需要他來說什麽。
“……今日破開迷障,方才得見性光……”清恒大和尚說着說着,竟然側身,合掌與淨涪拜了一拜。
“多謝師侄你這一日的勞心。”
淨涪一驚,連忙閃到一側,避過清恒大和尚的謝禮。
“師叔言重了,這都師叔多年潛修積累下來的功果,又豈是弟子這三言兩語的功勞…….”
清恒大和尚擡眼,瞧見他那模樣,立時就笑了開來,卻也沒再堅持。
一旁的清見大和尚已經收攏了心神,見清恒大和尚臉上笑意,也驚了一下,然後也跟着笑了開來。
今日的這一場法會異常成功,在清恒大和尚之後,陸陸續續的就有突破的和尚找來,要與淨涪道謝。
淨涪送走第三位和尚之後,遠遠看了一圈,見其他突破了的僧人還在調整氣息,體味玄奇,一時半會兒的還抽不出空來尋他,便當機立斷地轉頭看向清源大和尚。
清源大和尚仔細看過他表情,又看了看那些破關的僧人,也着實有些擔心,便道:“行了,這邊的事情就交給我來,你今日也很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至于明日的法會…….”
景浩界大劫過後的妙音寺第一場法會,當然不可能只開兩三天。
事實上,這就只是個開始而已。
接下來的十多天裏,都是妙音寺這一場法會的時間。算起來,這一場法會将會持續整半個月的時間。
清源大和尚梳理了一下接下來這段時間的法會安排,直接拍板道:“乃至之後的法會,你且好好休息着。”
好好休息着的意思……
淨涪看了看清源大和尚。
清源大和尚沖着他笑,笑容慈藹寬和。
淨涪也就都明白了,他點了點頭,“是,師叔。那接下來的事情……”
“都會由淨音師侄接手,你好好調養便是,莫要太挂心了。”清源大和尚極其利落地接話道。
顯然,清源大和尚是已經認真想過了的。
淨涪偏頭看向另一側,清篤大和尚正正往這邊走來。
迎上淨涪的目光,又看了看另一邊清源大和尚的表情,清篤大和尚瞬間了然,也勸道:“自半年前你跨過那道門檻後就忙這忙那的,一直沒能停下來。早先是因為情況所迫,但現在……我們不急。”
妙音寺需要放慢腳步穩打穩紮是每一個妙音寺僧人的共識,淨涪自然也是一樣的盤算。更何況比起妙音寺衆僧的盡心盡力,為妙音寺的未來費煞苦心地諸般籌謀,淨涪又更疏遠一點。如今妙音寺裏的大和尚們有了盤算,淨涪也就沒有再堅持。更何況下來接手的那個人還是淨音……
淨涪本打算順勢應下,但恰在這時,他心頭一動,低聲與清源、清篤兩位大和尚說道:“師叔、師伯都是知道的,弟子曾将一枚追随者副令贈予一位女子……如今她心中已有決定,不知寺裏可有安排?”
此時的妙音寺山門下,皇甫明棂握緊了手上的那塊銘牌,忽然垂眸,向着身前的婦人跪下,毫不含糊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娘親,孩兒去了。”
那位挽高髻、披長帛的王妃狠狠地閉上眼,壓下到了眼眶邊上的水珠,卻掩不住那自眼角泛開的紅暈。
“嗯。”她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開口,“你去吧,不用記挂着我,好好修行,莫要辜負了你今日的這一番心意。”
皇甫明棂又是沉沉應得一聲,最後看得她一眼,才轉身上前。
婦人一瞬間緊握了拳頭,才沒讓那再度盈滿眼眶的淚水掉落,可饒是這樣,她眼前仍是霧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她看不清她女兒的背影,看不清那條長長的石階,更看不清長階盡頭那樸素卻莊嚴的山門。
眼前俱是混沌。
但她依然看見了。
看見她的女兒堅定地踏上階梯,看見她在所有人異樣的目光中劈風斬浪地一往無前,似要在那混沌世道中開辟出獨屬于她自己的一片風景。
我的孩子啊,願你今日一去,能扶搖直上,海闊天空……
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終于掙脫了所有的束縛,跌落地面,碎成細小的水花。
皇甫明棂能感知到身後母親變化浮動的氣息,但比這更明白更厚重的,是那始終沒有挪動的視線。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依舊一步步往上走。
妙音寺裏的所有大和尚一時也都心有所感,凡是閑着的,竟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上的動作,轉眼望向妙音寺的山門。
沙彌尼、比丘尼……
景浩界佛門缺失了千萬年的那一塊,終于要補全了嗎?
清源大和尚看了清篤大和尚一眼,對清篤大和尚點了點頭。于是清篤大和尚便就偏頭跟淨涪說道:“這事寺裏既然已經交給了你,便都交由你來決斷吧。”
淨涪沉吟着點頭,片刻後,他往某個方向招了招手。
稍頃,一個年輕沙彌上得前來,合掌躬身向此間三位大和尚見禮,方才看向淨涪。
淨涪吩咐道:“你且去山門處,将皇甫明棂這位女檀越領到這裏來。”
年輕沙彌領命而去。
認出這年輕沙彌的身份,清篤大和尚心下點頭,卻也不急着以此詢問淨涪,只一邊與兩人閑話,一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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