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兩室一廳兩衛的房型，是兩個卧室自帶衛生間的，酒店公寓全裝修拎包入住，帶着兩個行李箱進來住了八年的豐妍妍此時卻覺得自己有些頭重腳輕，她走進了熟悉的那間房間，推開了衛生間的門，迎面而來的水晶鑲邊鏡子将她的容貌從上到下映照的清清楚楚。

屬于十六歲的天真，狡黠，青春洋溢的容貌，還有屬于十六歲的那一絲絲叛逆，豐妍妍覺得自己的眼眶突然一熱，一連串的水珠從她的眼角滑落，視線漸漸被淚水模糊，她覺得自己已經幸運到說不出話來。

低低的抽泣聲萦繞在耳邊，豐妍妍明明覺得那哭聲應該不屬于自己的，她怎麽可能會哭，她從十六歲開始就再沒有哭過，為什麽，為什麽她現在會哭的像個傻子一樣。

打斷豐妍妍哭聲的，是客廳裏響個不停的電話聲，原本就被眼淚模糊了雙眼的少女猛然被驚醒，擡眼看去卻只看到鏡子裏一張哭腫了雙眸的臉，還有糊滿了臉的鼻涕和淚水。

明明應該先打開水龍頭清洗一下臉，但是對于這通電話的來源非常清楚的豐妍妍卻直接轉身出了衛生間，在奔向電話機的過程中随手扯了四五張紙巾，當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擤幹淨鼻涕的紙團被丢進了垃圾桶，而放在電話機旁的碳酸飲料被匆忙的打開，狠狠的灌了一口，瞬間氣就頂上了頭頂，讓豐妍妍重新蹦出了眼淚。

“媽，咳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讓原本就不放心的母親大人立刻就着急了起來。

“妍妍你沒事兒吧。”

豐妍妍是在母親陪父親參加攀岩大賽的時候破水的，本來每年的警界攀岩大賽豐媽媽都是要參加的，雖然年過四旬，但是豐媽媽的體能保持的還不錯，普通的警察兩三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那次是因為懷孕了所以不得不放棄參賽，而替代參賽的就是豐妍妍的父親。

曾經跟豐媽媽身處同一家警局同一個時代的男性警察們對于這個搶走了他們警界百年以來最漂亮警花的男人沒有絲毫的好感，在攀岩大賽裏沒少給豐妍妍的父親下絆子，而且就是明晃晃的下，最合适的诠釋了陽謀兩個字的含義。

所以到後來連豐媽媽都看不下去準備站出來替自己曾經服務過的警察局說句公道話的時候，小妍妍急不可耐的想跑出來為自己的老爸撐腰，所以她的名字就成了妍妍，諧音岩岩。

“沒事的媽，我不小心嗆到了。”

“嗆到了？怎麽會嗆到了？你是喝了冷水？”

前面關切的語調到後面不知不覺就轉成了質問的語調，當年S市市總局警花可不是只有臉蛋好看，警花馬萌萌那是重案組出任務的标配，上房下地入海登山，被她盯上的就沒有漏手的，抓了犯人再審訊，結束之後出報告，馬萌萌的工作效率基本在八個小時內就能完成，被她審訊的犯人很少有能翻案的。

“沒有！”

出于二十四年的應對經驗，豐妍妍第一時間堅定的表示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的不軌舉動，冷水那種東西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來說是天敵，她是絕對不會再傻乎乎的為了裝酷耍帥而沖動的喝那種東西的，碳酸飲料都比那種東西好。

“那就好。”

顯然是從豐妍妍的語氣裏判斷出了她回答的真假，馬萌萌沒有繼續再糾結這個話題，仔細詢問了女兒搬進酒店公寓裏第一天所有的作息情況，豐妍妍也乖乖的一一回答，只不過所有會碰觸自家老媽雷區的問題，她都是避重就輕的給出答案。

比如馬萌萌問女兒昨晚睡前喝的是什麽？

豐妍妍堅定的回答是牛奶，只不過牛奶之後她小睡了二十分鐘又起來喝了酒。

類似的回答不勝枚舉，只要馬萌萌不直接開口問豐妍妍是不是喝酒熬夜泡酒吧了，豐妍妍就絕對不會把所有的事實說出來。

女兒的回答到底還是讓馬萌萌滿意了，她點着頭贊嘆了一句，轉頭又問豐妍妍已經在那邊住了一晚了，接下來要不要回家住兩天的時候，出乎馬萌萌的意料，女兒竟然答應了。

“妍妍，你說真的？”

馬萌萌有些不敢相信，以她對自己女兒的了解，雖然她的個性乖巧懂事聽話，但絕對是一個說一不二的孩子，只要她覺得做的對的事情，在沒有做好之前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按照馬萌萌心裏的打算，能在女兒生日那天将她哄回來，順便再拉着她住幾天已經很好了。

“是真的。”

豐妍妍點點頭，覺得自己的鼻梁又有些酸酸的，上輩子她怎麽回應自己母親的她已經忘記了，但推測多數是拒絕的，而自己的母親也早有了心理準備，并沒有特別的放在心上，而這輩子豐妍妍只是潛意識的覺得應該做點什麽與上輩子不同的時候，母親試探般的邀請就成了最好的機會。

“我收拾一下，晚飯前一定回來。”

豐妍妍一錘定音，放下電話的時候她分明聽到母親在電話那頭小小的歡呼了一聲，豐妍妍覺得自己臉頰上的耳光不夠痛，應該再來一記才對。

又發了會呆，太陽已經漸漸西落，妍妍想到自己剛才對母親的許諾，連忙站起了身，宿醉和重生前的噩夢交織在一起，讓她沖進衛生間狠狠的洗了通熱水澡，将身上的皮膚都燙的通紅之後，她才走出了浴室，稍稍收拾出了一個拎包背上肩膀，她關上房門走進了電梯。

“豐小姐慢走。”

坐在門口的保安是負責監控電梯和大廳裏的所有攝像頭，看到電梯停止在三樓之後又下行，就能知道三樓的住戶準備離開，而保安們都經過了專業的培訓，屬于酒店公寓的住客他們一個都不會認錯。

“謝謝。”

一閃而過的視線，豐妍妍看清楚了坐在櫃臺後身穿墨綠色保安服的男人，正是上輩子被她用不正當的手段壓制的死死的男人，豐妍妍的視線轉回到正前方，沒有再贅言一句，但是她心裏卻念叨了許多遍“對不起”，直到她坐上了回家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