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奔跑，奔跑。

茫茫夜色中，無盡的白色荒野上，滾動着一個小小的雪球。

湊近了看是一名人類幼崽，他不知為何出現在這極北之地，穿着臃腫的棉服拼勁全力地奔走，然而突然踩空，從雪地的滑坡山滾落。

刷、刷刷刷——

雪球一樣的人類幼崽從高高的坡上摔落，帶起雪粒與灰塵，最終砸在一名少年身上。

“咳、噗咳咳咳！”

“陀陀陀思大人！！”

“嗯嗯什麽什麽？碰瓷嗎？”

驚慌失措的腳步聲中，滾落的人類幼崽看見一團白色的什麽向着自己靠近。其中烈焰一般的金色僅僅是看着，就讓他感到了溫暖。

好累、好冷啊……綱吉、綱吉已經很努力了。

在他閉眼的最後一刻，視界中彈出無數驚慌的彈幕，以及醒目的紅色大字。

【任務成功，獲得抽獎機會x1。】

……

一個月後。

遙遠的極北之地，被大雪所覆蓋的森林裏。

已看不出原貌的道路上踩着一串坑坑窪窪的腳印，每一個都幾乎有一個孩童半條腿那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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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腳印再往前走，終點是一座外觀以木頭為主的小屋，夾了三層的房屋中燒着炭火，相較寒冷的室外要暖和不少。

門口，穿着厚厚衣裝的男孩一層層地将自己從衣物中解救出來。

他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的大小，身形因為層層疊疊的衣物顯得臃腫，但從微尖的下巴來看或許不如看起來這樣圓潤。他有一頭白色的短發，金瞳微彎。

“Емулучше，Иван?（他好些了嗎，伊萬）？”他問。

被稱為伊萬的男孩搖頭。

“Ладно（好吧）。”男孩攤了攤手，聳聳肩，環視一圈，又問，“那tsuna呢，他去了哪裏？”

大概是語言不同的關系，中間那個tsuna他說的十分費力。

伊萬擡頭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他說，對突然出現的新成員始終保持着警惕，“或許是被熊吃了也說不定。”

話音剛落，床鋪上傳來咳嗽的聲音。

“伊萬。”黑發少年制止了伊萬，說道，“他在東邊的森林裏捕獵。”

白發男孩發出了哇哦的聲音。

他現在已經将自己從衣物中解救出來了。這個房間的火燒的足夠旺盛，因此能夠忍受他像是春秋天一樣只穿一套不成樣的小西裝和一件薄薄的鬥篷。

他歪了歪頭，笑眯眯地打了一個響指。

“那麽，我去看看他咯。回見——”

他飛快地撈起最厚的那件外套，幾乎是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像是一只輕盈的鳥一樣在白茫茫的森林中穿行，不過一會來到了河流附近。

這條河流已經結了冰，河的對岸，一座像是雪堆一樣的地方，灰撲撲的布料掙紮了幾片出來。

四周的空氣安靜而沉默，雪從淺棕色的睫毛上下落，沒發出一點聲響。同眼睫一色的眼睛始終睜大，聚精會神地望着前方。

男孩正在捕獵。

這是他的第一次外出捕獵，因此格外緊張與激動。

他盯着那只兔子在布置下的陷阱周圍試探，左跳右跳，始終不進入圈套。

不由有些心急。

只有他能看到的透明屏幕上，數條同樣緊張的彈幕劃過，正上方懸浮着顯眼的紅色數字，距離親手抓一只兔子這個任務完成還有十五秒的倒計時。

十五、十四……

“嘩啦啦。”雪塊壓倒樹葉墜落。

兔子被突然發出的聲音吓得驚慌失措。

十二、十一。

它明顯緊張起來，但是暫時并未逃跑，而是豎起半身與耳朵緊張地四望。

八、七……

終于，它動了！但卻與布置的陷阱擦肩而過。

五、四……

然而，兔子的後腿，卻毫無預兆地踩進了陷阱之中。

“抓到了！！”

綱吉哄地一聲跳起來，囫囵跑去把意欲逃跑的兔子壓在身下，嘿咻嘿咻地直到捏住兔子耳朵才氣喘籲籲地坐起來。

此時，面前屏幕上的紅色倒計時也已經消失。轉而化作了數道煙花。

【任務完成，獲得抽獎機會x1。】

“你在看什麽？”

在綱吉準備進行抽獎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

他蹦跶起來，高興地叫了對方的名字。

“果果（gogo）！”

就像是被叫做果戈裏（gogol）的男孩念他的名字一樣，男孩叫果戈裏的時候也是生澀的。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能說清楚自己的名字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更不用說他剛來到這片異國的土地一個月不到，就算是努力地學習着夥伴們的名字，在語言方面并未點上什麽天賦的男孩的發音還是有些奇怪，一個“gogol（果戈裏）”被他說得活像是gogo——像是某種犬類的名字。

但果戈裏并不在意，他輕而快地跳到了男孩的身邊，璀璨的金眸探近。

“這就是我們的午餐嗎，tsuna？”他側過頭，目光灼灼地問道。

叫做tsuna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抓住兔子，慢吞吞地眨着眼，試圖理解果戈裏在說什麽。

——剛才已經是說到，他是剛來這片土地不到一個月的孩子，因此，這樣一長句下來，也只能聽懂像是我們、餐和Tsuna的字眼。

于是嗯了一聲，高興地将手裏的兔子舉了起來。

這只兔子并不算大，但是tsuna也還只是人類中的小幼崽，在舉起兔子的時候，甚至還被兔子有力的後腿給蹬了幾腳，在軟軟的臉蛋上印上幾個雪腳印。

果戈裏笑嘻嘻地将兔子接了過來，看着tsuna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嘟囔着什麽，又看了眼瞪大眼睛的兔子，歪着頭想了想，騰出一只手去rua了把男孩。

對方騰地擡起頭，暖棕色的眼瞳瞪大，和手上的兔子不得不說是完全一致。

果戈裏的心情愉悅起來，他将兔子塞回到沢田綱吉（sawada tsunayoshi）的手裏，“嘿咻”一聲像是拔蘿蔔一樣把他從雪地裏拔了出來晃了晃，彎着眼說道：“回去給費佳加餐啦——”

綱吉緊緊抱住活蹦亂跳的兔子，緊張地瞪大了眼。

——魔術，馬上要開始了！

果戈裏笑意更深，揚起了自己的外套。不過瞬間，二人回到了溫暖的木屋中。

這是名為異能力的奇異力量。

因為綱吉有着神奇的彈幕系統，因此對于小哥哥們擁有更加炫酷的超能力接受得相當良好。

若不是和彈幕系統有着【不能對其他人說出彈幕系統的存在】的約定，他甚至會像是倒豆子一樣将彈幕的存在說出去。

但是這并不能損害綱吉與少年們的友誼，經過一個月的相處，綱吉早已經将他們當做自己的家人來對待。

在對方一行準備成立某個炫酷的組織的時候，還貢獻了自己的力量——木屋門前畫着的小老鼠，就是他的傑作。

綱吉睜開眼，正巧對面久卧病床的少年也看了過來。

那是一個擁有着一頭黑色短發的少年，身形與果戈裏差不多，卻更為孱弱。

與西伯利亞的雪一般的皮膚蒼白到令人擔憂，唇邊卻總是氤氲着笑意，讓人不自覺安心下來。

“第一次獨自狩獵如何？”他問，用的是綱吉的母語——來自遙遠南方名為日本的國家的語言，也是綱吉最初能與他們交流的原因。

于是綱吉掙紮了兩下從果戈裏手裏跳下來，抱着兔子蹭蹭蹭地到了少年的床邊。

“費佳哥哥的辦法很有用！”他高舉起自己的戰利品，“看！小兔子！”

男孩子頓了頓，眨巴眨巴眼繼續說道，“果果說，是晚餐！”

在那邊脫下衣服拍雪的果戈裏聽見自己的名字，歪了歪頭。

“為什麽費佳是哥哥，我就是果果？”他甚至不是果果裏！

他不滿，被叫做費佳的少年輕咳着将他的疑惑轉達給了綱吉。

男孩子無辜地看了過來。

“因為果果就是gogo。”他認真地說道，“就像費佳哥哥是費佳哥哥，果果就是gogo。”

當、當然不是因為費佳哥哥的名字，那個陀思托什麽什麽的太長他記不住，只能用哥哥來稍微增加一點字數做補償……真的不是啦！

在二人說話時，正在掃地的人默不作聲地挪到了更中心一點的位置，果戈裏注意到這個沒有被提及的伊萬，又熱情洋溢起來。

然而伊萬只盯着綱吉——他本人算是陀思的毒唯，從撿到綱吉的那天起，就對摔暈了陀思還搶走了陀思視線的幼崽懷抱着濃稠的敵意。

而那邊綱吉年齡雖小卻對人的情緒十分敏感，刷拉一下躲到了陀思床旁的椅子背後。

伊萬：“你這家夥！！”

“咳咳，好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輕咳道，“伊萬将綱吉帶回來的兔子處理一下吧，綱吉，沒關系，伊萬不會傷害你的。”

綱吉猶猶豫豫地從椅子後面探出一個腦袋，在接觸到伊萬的目光前刷地一聲縮回去，如此反複，知道對方怒氣沖沖地進入廚房為止。

陀思從後面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綱吉也上樓吧，我還在生病，小孩子很容易被傳染上的。”

于是綱吉猶豫地轉頭，摸了摸對方的額頭——還是熱熱的。

“好、好叭。”男孩子踮起腳腳去蹭了蹭對方的臉頰，即使在室內，那蒼白的面龐也依舊冰冷。

“費佳哥哥要早點好起來哦。”他輕輕說道。

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內，綱吉叫出了彈幕。

一如既往的，一連串的彈幕怼在了他的臉前。

【剛才被gogo從地裏的蘿蔔崽崽好可愛，我直接就是一個土撥鼠尖叫！！】

【他看過來了看過來了嗚嗚崽崽終于想起我們了嗎？】

【真的嗎？崽崽要是看到媽媽的彈幕了你就笑一下。】

綱吉：OVO?

【崽崽好可愛，親親！】

彈幕的內容總是奇奇怪怪。

雖然綱吉還不能完全看懂所有的字，但是依舊會因為媽媽崽崽親親這樣的詞感到害羞。

他呼出一口氣不去看這些怪阿姨們，點了點屏幕下方的棒棒糖圖案。

【彈幕抽抽樂！】

【小朋友們經過了辛勤的勞動，已經獲得了抽獎劵，快來和媽媽一起抽獎吧！不要忘記在抽獎前許願哦！】

棒棒糖做的大轉盤上，顯示着綱吉所擁有的抽獎劵數。

綱吉已經積攢了十次機會——彈幕的媽媽們說要十連抽才能出好東西。

他不想要好東西，只想讓費佳哥哥的病好起來。

于是他雙手合十，奶聲奶氣地開始許願：“給綱吉能讓費佳哥哥好起來的藥藥吧！”

棒棒糖飛快地旋轉起來。

一陣白色夾雜紫色青色的光芒閃過，嘩啦啦抖落在彈幕底部許多獎品。

綱吉看來看去，看到了沢田家光的臭襪子、高原上的小雪花、富有營養的紅豆面包，但就是沒有看到藥。

努力給系統打工小半個月的崽崽扁了扁嘴，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