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最近幾天沒有織田作之助的睡前故事服務,幼崽其實是不怎麽睡的習慣的。

因此其實連續好幾個晚上,他都睡的不是很安穩。

床邊坐着一道人影,是黑色的。

月光是從他的身後照射來的,給他打上一層朦胧的月光。

綱吉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視角的角落裏躺着一團銀色,像是一團流淌着的月光。

這個人太熟悉了,就是在夢裏,綱吉也能清楚地知道他是誰。

“山楂絲……?”

他好像又被Xanxus給拎起來了一樣。

這家夥總是這樣,拎人的時候絲毫不顧及被抓住的幼崽的感受,将他勒得要緊。

綱吉不安地抖腳踢了踢他,發出不滿的嘟囔。

他聳了聳鼻子,空氣中散發着一種怪異的味道——如果他能看見Xanxus手裏的酒瓶,定然知曉這是酒精的氣味。

綱吉朦胧着睜開了眼。

脖頸上的大手已經收回去了,他很是輕車熟路地纏了過去,抱住那只大手,像是一只小貓咪一樣蹭了蹭。

Xanxus沉默了許久,良久,似乎說了些什麽。

綱吉沉睡的小腦瓜已經無法處理這種信息了,他下意識地抱住對方的大手,像是媽媽哄勸自己一樣哄勸着對方。

“山楂絲是好孩子……綱吉最喜歡山楂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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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是說的第幾個最喜歡。

恍惚之中,似乎聽見Xanxus自嘲的笑聲。

但那笑聲太過短促,又帶着一種綱吉所琢磨不清的自嘲的成分,雁過無痕地只存在模糊的記憶之中。

綱吉一覺睡醒,房間裏既沒有Xanxus,也沒有地上的一團銀色。

往常躲在陰影中的琴酒等在他的床邊,銀色長發的少年沉默地進行着織田作之助往日的工作,手法莫名地娴熟。

綱吉軟蓬蓬的頭發在梳子下面變得乖巧,男孩子眼珠子亂轉,追逐着少年的銀色長發,有種想給他編個一二三四五六七個辮子的沖動。

黑澤陣耐着性子給幼崽梳好毛毛,就見到了對方一臉渴望的模樣。

黑澤陣:?

綱吉雙眼亮亮地抱住了對方。

“綱吉可以給Gin哥梳頭發嗎?”他很乖巧地問,如果琴酒不願意的話,就算肚子裏有無數只小螞蟻在爬了,綱吉也會乖乖停手。

然而黑澤陣沒有看破幼崽的陰謀詭計,他的這頭頭發在小孩子們之間總是很受歡迎的。

不說綱吉,當初秋紀和實驗室的孩子們也是,就像是個幼崽誘捕器一樣吸引着孩子們的注意力。

他略微思索一下,秉承着不要在早上弄哭孩子的原則,矜持地點了點頭。

綱吉小聲歡呼,開始上手給他編發。

要給琴酒編頭發,那就要對方坐下來。

綱吉挪了挪半個床的小鯊魚,給琴酒讓出位置。在挪開某一只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根紅色的羽毛。

“咦?”

真是一根奇怪的羽毛。

幼崽閉着眼睛思考了一下這根羽毛是從哪來的,但是竟然沒有記憶。

他将羽毛保存了起來,開始給琴酒編小辮子,等到第一條辮子編完,才突然靈光一閃。

——要不怎麽說熟悉呢?這根毛毛是Xanxus脖子上那一串飾品的毛毛啊!

但是下一刻,幼崽又陷入了新的沉思。

Xanxus的毛毛怎麽會在這裏呢?除非他是小動物渾身掉毛,否則毛毛不會出現他沒有去過的地方。

也就是說……

“一定是仙女教父給綱吉的毛毛。”

經過慎重思考的幼崽拿着這根羽毛,一本正經地說道。

【噗。】

【神他媽的仙女教父。】

【仙女教父是什麽啊hhhh。】

綱吉趁着琴酒不注意,偷偷和彈幕們解釋了仙女教父是什麽——

那是一種存在于故事之中的、就像是聖誕老人一樣,會在晚上的時候将禮物帶給小朋友的生物。

幼崽比劃着,表示這根羽毛在昨天睡前都不在床上的,但是一覺醒來卻有了……這都不是仙女教父還是什麽是呢!

彈幕:“哈哈哈!”

等綱吉轉過頭去,她們才繼續笑起來。

【怎麽辦看着崽崽這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居然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誰小時候還沒想過一個聖誕老人呢?我們崽崽只不過是想要一個仙女教父罷了。】

綱吉這時候已經沒有去關注她們了。

這個點已經到了早餐的時間,按照(從綱吉到來以後的)瓦裏安的規矩,一日三餐是盡量能一起吃就一起吃的。然而當綱吉噠噠地走到餐廳,卻沒見到所有人的身影。

不是很熟的奧塔比奧就算了,反正綱吉每次和他相處都會覺得這個大叔有些奇怪。

然而往常總是從早上開始吃肉吃得很投入的Xanxus也不在,貝爾蔫巴巴地用叉子戳着三明治,似乎是被人修理了一頓。

綱吉左右環視一圈,按照往常的習慣做到了魯斯利亞和斯庫瓦羅中間,很是關心地看了看斯庫瓦羅的盤中餐。

嗯,很豐盛,看來能夠供養鯊魚哥哥的頭發。

幼崽心滿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乖乖吃過早餐,原本是應該繼續和貝爾玩(厮混)的,然而綱吉和王子湊到一塊激情讨論了一會,共同認為早上在被窩裏撿到的毛毛是仙女教父給綱吉的指引,讓他今天要去找一趟Xanxus、最好寸步不離的那種。

“嘻嘻嘻當然,也有可能是混蛋boss昨天晚上去了你的房間。”小王子合理地進行了猜測,“可能是家裏財務緊張,準備減少人口了吧嘻嘻嘻。”

綱吉歪着頭打出問號。

對待自己的小寵物,貝爾的耐心成指數增長,他進一步解釋道:“王子以前聽母後就是這樣說的,因為財務緊張所以要減少傭人……但是這種事傳出去會影響王室的榮耀,所以只有半夜把人鯊掉……嘻嘻嘻。”

話還沒說完,貝爾就被斯庫瓦羅提溜着後頸帶走了。

暴躁的作戰隊長在經歷了幾天奶孩子的痛苦地獄之後眼見着原本乖巧的兔子跟着王子越來越皮,痛定思痛,決定将兩個小家夥分開看管……

一方面是為了讓貝爾開始接觸岚之守護者的若幹知識,另一方面也是制止對方把綱吉也傳染成一個變态王子二號。

冷酷的瓦裏安作戰隊長想了想棕毛幼崽和貝爾排排站,一人拿小刀一人拿叉子,一起發出嘻嘻嘻的笑聲的模樣,就難免戴上了痛苦面具。

臨走前他叫上了琴酒,據說是死屋之鼠那邊有事要告知。

而綱吉被魯斯利亞領走,他牽着魯斯利亞的手,搖晃着撒嬌說要去Xanxus那裏。

“啊呀。”魯斯利亞驚訝道,“綱吉小寶貝要去見boss嗎?但是他現在還沒起床呢。”

綱吉兔兔瞪大了眼。

“還沒有起床床?”幼崽發出控訴的聲音,“山楂絲,懶蟲!”

魯斯利亞就哦呵呵呵地捂着唇笑了起來。

最後還是軟磨硬泡被放進了Xanxus所在的一片區域。

與其他人不同,Xanxus的房間是單獨在一邊的。

據說是當初從外回歸的小少爺聽不了夜裏吵鬧的聲音,于是放棄了原本就在九代目寝室旁邊的卧室,在城堡的另一角找了個房間,布置成對方的卧室。

因為要遠離城堡中的其他人,這個房間算是比較偏的了,也很陰暗。

走廊上挂着種種畫像,隔兩張綱吉看不懂的畫作之後,便是彭格列歷代首領的油畫。

綱吉已經認識了這些長輩,一個人被魯斯利亞放在走廊之後穿過去,還有心情挨個挨個地念出x代爺爺、x代奶奶的稱呼。

——雖然除了八代首領,這些家夥早已經超過爺爺奶奶的輩分了。

大概是有了這些長輩的關照,原本覺得陰森森的走廊變得也沒那麽可怕起來。

綱吉溜溜達達地進去,找到了屬于Xanxus的卧室門。

“扣扣。”

“扣扣扣。”

幼崽先是很禮貌地扣了扣門,沒人應,但是門卻沒有關。

幼崽探頭探腦地伸進了一個頭,見着Xanxus,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

“我打擾了——(氣音)”

Xanxus閉着眼,似乎是在睡覺。但是他卻坐在椅子上,也沒有蓋上被子。

綱吉猶豫了一下,稍微推了推Xanxus。

“山楂絲快醒來……快去床上睡覺覺啦——”

但是他人小力氣也小,這點氣力就像是貓一樣,根本沒有用。

綱吉皺着臉思考了一下,踮起腳,捏住了Xanxus的鼻子。

五、四、三、二、一。

綱吉期待地看着Xanxus,沒見到對方醒來。

他繼續捏着Xanxus的鼻子,心中卻有些惴惴,騰出一只手,繼續推動着對方。

“快醒醒醒——”

沒有動靜。

綱吉嘿咻嘿咻地爬到了Xanxus的身上,從他大喇喇癱着的身體和椅子的空處站穩,捏了鼻子掀眼皮,弄得自己都氣喘籲籲了,也還沒有效果。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賭一個鯊魚玩偶山楂絲早醒了。】

【理論上來說,Xanxus這樣級別的mafia,恐怕在崽崽還沒推門的時候就醒了吧。】

【他就是想看我們崽崽嘿咻嘿咻!壞蛋!】

綱吉也弄得可累可累了,沒過一會就趴了下去,在Xanxus的胸膛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山楂絲笨蛋……

呼……

小孩子是最嗜睡的,沒過一會,崽崽的眼皮就耷拉了下去。

就在這時候,身下的床墊卻突然動作了起來。

綱吉呼啦一下被弄醒,随着對方站起來的動作滑落,小小的手掌張皇地抓住對方的衣領,一擡頭,看見一雙獸一樣可怕的紅瞳。

那實在是太可怕的眼神,在對上那雙眼睛的一剎那,綱吉産生了一種或許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這雙紅瞳的主人給拆分入肚的恐懼。

緊握的雙手刷拉放開,幼崽向下滑落,眼眶迅速充盈起水分,下一刻,一簇火焰卻從他的額頭亮起。

Xanxus彎下腰将滑落的幼崽接住,他沉默不語地注視着被吓到睜大眼的幼崽,暴虐的紅瞳倒映出搖曳的金色火光。

像是與Timoteo初見那日,第一次見到的對方的光芒。

“這個火焰……不會有錯,你是我的兒子。”

那個人脫下了自己的圍巾,溫和地将之套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那是Xanxus第一次接觸到如此柔軟的布料,像是一條柔軟而堅硬的鎖鏈,将幼年的他緊緊束縛在內。

他的耳邊響起當初來到彭格列的時候,女傭們的竊竊私語。

【“看哪,那就是Xanxus大人。”】

【“就是九代目大人從貧民窟帶回來的那個孩子?”】

【“沒錯沒錯,聽說是九代目與……的一個女人所生的孩子。”】

【“确定麽?這種事從我來彭格列開始,每天都有那地方的女人大着肚子或者領着孩子上門來說是九代大人的種……從沒有一個真的。”】

【“但這個據說是的。”】

【“守護者大人們已經确認過了。這孩子,Xanxus大人他,擁有彭格列的血脈的憑證。”】

那正是Xanxus所持有的球形火焰。

【“這火焰是你身為九代目的孩子的象征。”】

貧民窟中,那個在血緣上理應被他稱為母親的家夥撫摸着他的臉頰,癡迷地說。

她賦予了他生命,也帶給他不光彩的出身。

即使父親是裏世界的頂端的教父,諸如雜種野種之類的詞彙還是源源不斷地彙入他的耳中。

自幼生活在貧民窟的Xanxus對這些評價早已司空見慣,甚至因為能來彭格列的都是些體面人物,背地裏所說的絲毫不及貧民窟那些謾罵的萬分之一。

Xanxus從不搭理這些,只在某次宴會,不知是同盟還是什麽的孩子指着他笑話他的出身的時候,沉默不語地擊敗了他們。

“一群沒用的垃圾。”

那時的Xanxus比起貝爾大不了多少,卻有更多從貧民窟摸爬滾打出來的狠辣與戾氣。

他站在mafia的小少爺們的屍體頂端,與匆匆趕來的九代目遙遠對視。

“我是雜種嗎,父親?”

他問。

聽聞孩子們進行了争執而匆匆趕來的九代目停下腳步,看向他的兒子。

Xanxus那時候就像是一只野狼,已經遍體鱗傷了,也低下他驕傲的頭顱。

于是九代目沉默,良久,在男孩逐漸熄滅的瞳光中對他說道。

“不,你是我的兒子。”那雙紅瞳燃燒了起來。

Xanxus俯身大笑,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他驕傲而張揚地環視一圈,将每個人的神情牢牢記在腦海之中。

“你們聽見了,我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兒子。”他宣告,“同時,也是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

那個曾經被他稱作母親的女人是個瘋子,說過很多瘋話。

但唯有一句,Xanxus是同意的。

【“你的名字中有兩個X。”】

“我的名字中有兩個X。”

【“你是注定成為十代目的孩子。”】

“我是注定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男人。”

但是,此乃謊言。

父子游戲是謊言,只有彭格列才能持有的火焰也是謊言。

Xanxus注視着沢田綱吉額間的火焰,不用仔細分辨,就知道那是一種柔軟到令人發笑的火焰。

與他的火焰截然不同,就像是這個軟乎乎的家夥一樣,軟弱可笑。

但是同時,也與他這個雜種不一樣,這是彭格列的火焰。

Xanxus的心中的憤怒瘋狂地燃燒起來。

他甚至不用掏出自己的武器,閃爍的球形火焰就在手中凝聚了起來。

第二次,這是第二次,他對着小鬼流出殺意。

到底說是嫉妒還是什麽,Xanxus已經不願去分辨了。

他只知道在沢田綱吉的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拼盡全力在那個女人的鞭策下激發了雜種的火焰,憑借着雜種的火焰成為了裏世界教父的兒子。

可是假的終究是假的,雜種就是雜種。

他垂下眼,大空與岚相交織的火焰随着憤怒不斷加深,映照出少年憤怒的面容。

——這是憤怒的暴君,Xanxus。

綱吉注視着他。

他分明是還在害怕的,被Xanxus提起來,在球形火焰的照耀下,看見對方猙獰的面容。

綱吉伸出爪爪,手有些短,于是撲騰了兩下要接近Xanxus。

他歪了歪頭,終于如願。

柔軟而溫暖的小手撫摸上了Xanxus的臉龐,綱吉抿了抿唇,小小的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

“山楂絲是生病了嗎?”

他不無擔憂地問,短短的爪爪摸到了Xanxus的額頭,不是很确定這一塊是否是燙燙的、被擔心了。

Xanxus的靈魂在此刻分成了兩半,一半說哈你看你多狼狽,居然被一個小彭格列擔心;

另一個說你看雖然事情變得糟糕了起來,還是有人關心你的。

綱吉不明所以地靠近,決定親身試驗,伸長了脖子,努力用自己的臉蛋去蹭Xanxus的,希望能夠感受到對方是否發燙。

卻被拎着他的Xanxus一把拿開了。

“山楂絲?”

幼崽發出疑惑的聲音。

但氣溫卻在升高。

這時候已經不用靠近Xanxus了,就算是綱吉,也能感受到氣溫的上升。

他緊張地蜷縮了一下,又因為擔心Xanxus繼續掙紮着伸出手。

但平日裏能夠與Xanxus等人胡鬧本就是全靠少年們的放水,這時候Xanxus要控制住綱吉,簡直就像是喝水一樣簡單。

但綱吉并不理解。

明明平時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夠掙脫的束縛在今天就像是鐵臂一樣堅固,他掙紮了好多下,都沒能從Xanxus手中逃脫。

可是好熱。

球形的火焰不斷閃爍着光芒,不斷接近被抓住的幼崽。

綱吉掙紮着,力氣已經漸漸小了下來。

但是不行。幼崽絞盡腦汁在自己的小腦瓜裏找出了一點屬于生病的寶寶的常識——山楂絲生病了,他需要降溫。

可是這裏沒有退燒貼,也沒有寶寶喝的感冒糖漿。

綱吉也越來越熱,那山楂絲也會越來越熱。

再這樣下去,山楂絲會變成笨蛋的……

綱吉努力地伸出了手,一絲火焰顫巍巍地從指尖跳出。

不對,不是火焰。

要降溫……要冰塊才行。

可是要怎樣才能變出冰塊呢?

綱吉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

他下意識地求助于彈幕,卻只看見一片雪花屏,只有唯一的一條閃爍着七彩熒光,撞進他的眼簾。

【滋……滋滋……當前炎壓過高……系統……】

【系統提示:寶寶可以……火焰從正轉負……将火焰變成冰塊……為……的Xanxus小朋友降溫……!】

從正……到負?

什麽是正……什麽是負呢?

綱吉模模糊糊地想,他不太懂。

但是火焰是熱的,而現在他所需要的是冷的。

從熱的,變成冷的。

恰在脖頸間的大手突然加深了力道,讓綱吉幾乎要呼吸不上來。

指尖的火焰不斷閃爍,像是幼崽的呼吸一樣岌岌可危。

最後的時刻,不知為何,那只手突然放松了些許。

也正是此刻,綱吉指尖的火焰完全熄滅。

在球形的火焰砸上幼崽的臉蛋之前,晶瑩的冰塊率先滋生,勢不可擋地迅速霸占了整個空間。

Xanxus憤怒的表情逐漸轉為震驚,随着冰塊的滋生,球形火焰被封凍,連帶着右手也被封凍住了。

如果繼續下去的話,他也會被小鬼的火焰吞噬的吧。

但這樣似乎也挺好的。

Xanxus突然想。

然而那火焰最終沒有吞噬掉一切,在堪堪吞噬了他的手臂的時刻,另一只手中的幼崽突然軟軟地垂了下去。

冰塊增長的速度驟然減慢,吞噬到他的小臂之後便不再增長。

然而Xanxus沒來得及去看手臂,而是率先看向了手中的幼童。

死氣之炎從本質上吸收的是人體的生命能量,非自主的釋放和斷絕都是極其危險的行為,像這樣突然的斷絕,很大的可能是釋放者沒有把握住釋放的度而死亡。

Xanxus猛地看向綱吉。

對方呼吸尚弱,但平緩起伏的胸脯昭示着男孩還活着。

“砰——!”

Xanxus跪在地上,大口喘氣,懷中緊緊抱着失去意識的綱吉,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明明只是個小鬼……就算就這樣殺掉也沒什麽。

但是,他竟然留手。在火焰照耀着對方懦弱的眼瞳的那刻,竟然前所未有地遲疑了。

不過只是個小鬼……不過是個沢田綱吉而已!

Xanxus一拳砸在地上,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

綱吉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是一只有着毛絨絨小爪爪的小獅子,在森林裏逗自己尾巴玩的時候突然被大獅子給擄走了。

大獅子有黑色的皮毛,脖子上一圈紅紅黑黑的圍脖,看起來很好蹭的樣子。

可是小獅子綱吉還沒湊過去蹭蹭親親,就被大獅子一爪子壓在了掌下。

要被吃掉了quq!

綱吉要被可怕的大獅子吃掉了!

綱吉小獅子發出了嘤嘤嘤的叫聲。

然而大獅子不為所動,低下頭,聳起鼻尖聞了又聞,最後伸出了舌頭……

“綱吉不要被吃掉qwq!”

騰地一聲,綱吉從夢裏驚醒了。

他驚慌地睜開眼,發現既沒有森林也沒有大獅子,他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房間中,窗外是暮色,黃昏的光照進房間,為一切鍍上一層柔軟的黃光。

這裏是是很陌生的地方。綱吉用他的小腦瓜想了想,想起來這裏不是什麽大獅子的巢穴,而是Xanxus的房間。

這一想起來,他就記起自己來找Xanxus,而對方疑似生病的事情了。

棕毛的幼崽左右看看,都沒發現Xanxus在什麽地方,他從床上滑下去,窗邊不知道被誰放了一雙小獅子拖鞋,正好合腳。

棕毛的小獅子在房間裏探險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想要探出門外看看,卻發現跳上去擰開門把手根本就擰不開。

最後在桌上看見一盞燈,看起來像是被Xanxus在九代目房間裏擰過的那種,于是好奇心超強地也伸出爪爪擰了擰。

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綱吉終于擰開了。

擺着各種看不懂的書籍的書櫃向兩側挪開,露出內裏的書房的模樣。

書房也是與九代目的書房差不多的擺設,卻沒有彭格列歷代首領的畫像。

Xanxus躺在座椅上,阖着眼,一本書扣在了他的臉上。

綱吉蹑手蹑腳地進來,踮起腳,發現書桌上也布滿了文件。

【“那個混蛋boss……”】記憶中一只罵罵咧咧的鯊魚突然出現。

【“只有必須他簽字的文件留在那邊,其他的都丢給老子……甜蜜的,老子是公務處理機嗎?”】

綱吉記得斯庫瓦羅話裏話外都說的是Xanxus偷懶,把大多數的工作都丢到了斯庫瓦羅身上。

這裏是很少、很少一部分。

幼崽仰起頭,看着那一沓比自己還高的文件,吞咽了一下口水。

這是很少、很少一部分……

嗚哇難道繼鯊魚哥哥之後,山楂絲也要變成禿頭了麽?(倒吸一口涼皮.jpg)

綱吉不要啊——!

他吸吸鼻子,耷拉下了腦袋。

這時候才發現脖子一直緊緊的的原因,是他的脖子上不知道被誰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說實話,有點像太宰治(劃掉)。

之前一直在找Xanxus沒仔細注意,這時候綱吉才看見,便伸出手去摸了摸。

剛低下頭,就聽見上方傳來一聲咋舌。

“啧,你在幹什麽,小鬼?”

是Xanxus。

對方絲毫沒有之前生病的模樣,神色平和,像是平時的Xanxus了。

但是好像又有什麽地方不同……是哪裏呢?

綱吉不知道,但是自始至終,他都始終信賴着Xanxus,相信着對方不會真正傷害自己。

事實也正是如此。

他貓貓祟祟地趴到Xanxus的腿上,仰着頭,看着對方,軟聲詢問Xanxus的病好了沒。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沒想到Xanxus卻生氣了。

提溜着幼崽三兩步打開了房門,将他扔了出去。

“诶诶?山楂絲——不要諱疾忌醫嘛。”綱吉撓門,甚至用上了自己生病的時候織田作之助所教授的成語,試圖讓狠心的大朋友重新放他進去。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處,扒拉了一會之後他蔫巴巴地離開,想起Xanxus還是覺得奇怪。

但是奇怪在什麽地方呢?

綱吉用他的小腦袋思考了許久,終于在走出走廊的時候想起來了。

——原來是從醒來見到Xanxus開始,對方就一直将右手藏在身後。

真是奇怪。

難道發燒感冒還會讓手手也一起發燒的嗎?

綱吉不懂,綱吉疑惑,綱吉準備回頭去問問鯊魚。

唉,山楂絲果然是個讓人擔心的小朋友呀!

按照奧塔比奧的預計,Xanxus應該已經在發怒的邊緣了。

他實在是很熟悉Xanxus,對對方接下來會做什麽幾乎了如指掌。

而作為軍師,這個時候他應該出謀劃策了。

奧塔比奧收拾好自己做出的戰略,深吸一口氣,扣響了Xanxus的房門。

對方坐在裏書房中,不知在思考什麽。

奧塔比奧了然,上一周目,在得知自己并非九代親子的時,Xanxus也是這樣一個人坐在書房中思考了許久的。

他其實并不知道Xanxus到底想了什麽,但是這并不重要,相信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Xanxus一定會踏上和上一周目同樣的叛亂的道路。

奧塔比奧握拳,這時候,他熬夜做出來的反叛戰略就有用處了!

就算Xanxus還顧念着和九代目的親子關系也沒問題,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奧塔比奧!他一定會早日踩着瓦裏安的失敗登上權力的寶座!

思及此,青年就激動了起來。

Xanxus奇怪地看了他一樣。

奧塔比奧咳咳兩聲,裝模作樣地彙報了些工作,被Xanxus無聊地打斷。

“你是來做什麽的。”

正如奧塔比奧了解Xanxus,Xanxus也了解自己這個伴讀。

奧塔比奧咳嗽一聲,試探地詢問了對方下一步該往哪走。

他不是沒有想過知道Xanxus的這個秘密的自己或許會被滅口。

但是一來這麽多年的情分在這,上周目也沒見他被滅口;

二來要進行叛亂,身為軍師的他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只要過了搖籃事件,Xanxus就會消失,他再加把火讓長老團通過對Xanxus的死刑,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Xanxus沉吟半晌。

他看出了奧塔比奧的躍躍欲試,說實話,這也是他原本的想法。

然而在沢田綱吉來過之後,這個想法改變了。

這樣想着,Xanxus的言語間就透露出了拒絕這個計劃的意向。

可他怎麽能拒絕呢!

奧塔比奧心急,他上前一步,低聲道。

“我知道您始終感激着九代目的情義,但是這并非是您父子二人的家事。”怯懦的青年沉默了一下,繼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說道,“我曾經聽說,彭格列只有彭格列的血脈能夠繼承……這并非是能夠掩人耳目的條件,在繼承之前,會通過彭格列的繼承式,只有彭格列的血脈,才能夠被彭格列的祖先所承認。您……”

Xanxus既然不是彭格列的血脈,那麽就算他勝過了所有的繼任者,也無法名正言順地繼承這個龐然大物。

Xanxus陷入了沉默。

奧塔比奧心中一喜,緊接着繼續煽風點火,開始結合着上一周目的流言編了編,說彭格列首領們的靈魂其實就留在了城堡中,對後來者的血脈進行分辨,防止家族落入他人之手。

但他在說什麽其實Xanxus已經聽不見了。

只是在奧塔比奧說起彭格列的祖先承認的時候,他突然想起昨天抱着小鬼路過大廳,對方像是戲言的一句話。

【綱吉剛才……好像看見爺爺眨了下眼睛诶。】

那小兔崽子是這樣說的。

這樣一想,奧塔比奧得到的情報未必不是假的。

Xanxus的臉上顯出幾分異動,奧塔比奧見狀,更加賣力地販賣起來。

直到Xanxus回神瞪了他一眼。

“好吵。”

奧塔比奧:……

只要說動了Xanxus就好。他忍辱負重地想。

而Xanxus看着奧塔比奧低眉順目的模樣,重新陷入思考。

剛才想到哪了來着?

哦,既然要彭格列的血脈,他的瓦裏安裏不是正好有一個嗎?

那東西叫做什麽來着?

pri(攝政王)。

Xanxus懶洋洋地托住腮,打了一個呵欠。

“就這樣吧。”他道。

奧塔比奧終于等到了他說整句話,整個人都熱情洋溢了起來。

“那要按照這份計劃嗎?您看看?”

Xanxus随意地掃了一眼,就将這份社畜奧塔比奧007加班加點趕工出來的戰略表扔進了垃圾簍。

“當然不。”他舒展了眉眼,像是一只餍足的野獸,流露出驕傲而狂放的瓦裏安暴君的姿态。

“先随便起個名字,叫什麽……垃圾培育計劃好了。”

奧塔比奧:“哈?”

Xanxus看他一眼,覺得這個家夥真的是早該換掉。

當初初代目的雲之守護者同樣是精通情報一脈,但人家不僅能收集情報還很能打,和初代目的配合也是天衣無縫……他也就算了,給小鬼物色的時候還是要找個好點的雲。

不知不覺就想到了以後的事情。

而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綱吉在離開的路上遇見了同樣也是剛被魯斯利亞放開的貝爾。

他們不知道在庭院裏進行了什麽訓練,貝爾的小刀飛得到處都是。

魯斯利亞在訓練結束後扭着腰一扭一扭地離開了,小王子卻要辛辛苦苦地收拾殘局,把他的小刀們一柄柄收回來。

貝爾大人當然抗議過了。

但是他現在還打不過變态人妖,要是拼盡全力也能落個兩敗俱傷,但他晚上還和小兔子約了一起搭積木,這可是個體力活,于是只能辛辛苦苦勤勤懇懇自己親自撿起來。

還沒走的魯斯利亞聽了他這番話很是好笑地捂住嘴,在男孩瞪過來的時候舉手投降。

“嗨呀我們貝爾小寶貝真厲害,不僅自己親自撿小刀,待會還會親自吃飯,還親自去衛生間呢——”

貝爾:“嘻嘻嘻你在罵我嗎,死人妖。”

魯斯利亞:“嗨呀,當然沒有啦——”

然後把貝爾又打了一頓。

魯斯利亞剛走,綱吉就摸索了過來,見貝爾一把鼻涕一把淚(并沒有)地撿小刀,也加入了進來。

這些小刀真的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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