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年少和冰淇淋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去吃的火鍋,餐廳內現在人不多,他們占到了一個半敞開式的圓桌,這餐廳的造型做得跟鳥籠差不多,桌子旁邊一圈栅欄,正好把人攏在裏面,只留了一個上菜的缺口。

季圓坐在中間,段執跟季書言面對面。

季書言來看演出之前吃了個紅豆沙面包,不算特別餓,就一直在幫段執和季圓涮肉,聽他倆聊學校的競賽,煩人的舍管,學生會拉來的贊助,也聽得津津有味。

他自己已經離開大學很多年了,當年上學的時候又性子寡淡,除了宿舍的幾個人,跟班上的人都不太熟悉,自然不如季圓跟段執生活豐富。

段執和季圓正說到系裏想舉辦舞會,正在學生征求意見,一擡頭就看見季書言一只手撐着頭,神色柔和地看着他們。

季圓其實不愛參加活動,但他和段執是學生會的,不得不去,他扭頭問季書言,“舅舅,你們上學的時候,學校也這麽熱衷搞舞會嗎?我們系非要當紅娘,隔三差五就想出點活動。”

好在全憑自願,參不參加随意。

季書言想了想,“還真有過,大一跟大四都有,但我當時剛進學校跟誰都不熟,坐了大半場。”

季圓好奇地看他舅舅,“你一支舞都沒跳嗎,不應該大家都搶着找你嗎?”

在季圓心裏,他舅舅就是最受歡迎的男神天花板,怎麽可能會有人不喜歡。

“也不是一支都沒跳,” 季書言回憶道,“快散場時候有個女孩邀請我,但我跳得不好,總踩她腳。”

季圓噗嗤笑起來,八卦地問,“她好看嗎,是你後來的女朋友嗎?”

段執也擡起了眼。

“不是,我都記不得她長什麽樣了,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季書言搖了搖頭,眼神也有點遠,“我只記得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頭發很長。”

那時候他也才十九歲,比現在的段執跟季圓還小一點,整日裏不愛說話,總是抱着書泡在圖書館裏。

他注意到段執一直看着他,歪過頭問,“怎麽了,我臉上沾什麽了嗎?”

段執收回了視線,“沒有。”

他往火鍋裏燙了半盤蝦滑,看那白色的丸子一個個漂浮起來,又低聲道,“我只是在想你十九歲是什麽樣子。”

他在季家這麽多次,都沒見過季書言年少時候的照片,只看過季書言跟季圓一家的合照。

但他心裏十分好奇,很想知道當初青春年少的季書言是什麽模樣,應該很像電影裏的校園男主,穿着白色襯衫,眉眼清冷俊秀,抱着書走過長長的走道,身後是綠蔭如海,夏日悠長。

季書言卻興致缺缺,“這有什麽好想的,跟現在一樣,一個鼻子,兩只眼睛,一張嘴。”

這形容,段執不由啞然失笑。

旁邊的季圓卻一拍大腿,“你要看我這兒有啊,我存了一張底圖。”

他吃掉了一個牛肉丸子,湊過去給段執翻照片,“因為那張太好看了,我才存在了網盤裏。”

他沒多久就翻了出來,遞到段執眼睛底下。

因為時間久遠,照片的像素很不清晰,照片上的季書言才不到二十的年紀,穿着黑色的西裝,遠比現在青澀稚嫩,白皙的臉,烏發紅唇,規規矩矩地坐在盛開的花樹下,拍照的人大概就站在他對面,他輕輕擡起眼,正是春日,花繁鳥鳴,他被包裹在春風裏,遠比這春天更醉人。

季書言也掃了一眼,半天才想起這是什麽時候,他對季圓說道,“這好像是我們學校參觀日,你媽媽來給我拍的。”

季圓一怔,随後笑了笑,“我知道。”

他媽媽很愛拍照,家裏留下的大部分照片都是他媽媽在的時候拍下的。

段執不舍得把視線從照片上收回來。

這原來就是十九歲的季書言。

是他不曾參與過,甚至無緣相見的少年時的季書言。

他強迫自己移開了眼睛。

“很好看,” 他低聲道,“就是比現在看着還冷。”

季圓炫耀完舅舅,心滿意足地收起來,“那可不,懂不懂什麽叫冰山校草,就是我舅舅。”

季書言無語,這都什麽俗套的稱呼,他塞了一個蝦滑進季圓嘴裏,“快閉嘴,吃你的吧。”

一個小時後,晚飯結束,餐廳最後還一人送了一客冰淇淋,三種不同的口味,季書言拿到的是蔓越莓,他不太喜歡,正皺着眉,旁邊卻伸過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不由分說地把他的冰淇淋拿走了。

段執把自己的夏威夷果口味塞給季書言,“跟你換。”

季書言挺驚訝的,“你不喜歡這個嗎?”

段執 “嗯” 了一聲,挖了一口蔓越莓的冰淇淋進嘴裏,季書言也就沒起疑,心情不錯地吃起了夏威夷果的,這是他最喜歡的口味。

只有旁邊的季圓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段執不是不喜歡吃果幹嗎?。

但他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季書言在問他們國慶的放假情況,他今年國慶難得能休假,想帶季圓久違地出門旅個游。

“還是七天呗,” 季圓嘴裏塞着冰淇淋,牙齒一冰,說話有點含糊,“不過其實我們三十號就放了。”

季書言點點頭,他是二號開始休假。

他順嘴問了一句旁邊的段執,“你呢,放假會回家嗎?”

他記得段執家離他們這兒挺近的,去年國慶就回去了。

段執卻搖了搖頭,“不回了。”

“那你也準備出去玩嗎?”

“不是,” 段執搖了搖頭,也不想聊太多,對季書言笑了笑,“可能在宿舍把兼職做了,最近在趕着開發一個社交類的 app。”

季書言有點奇怪,還想問什麽,卻被季圓偷偷捏了把手。

他一怔,随即心領神會地不說話了。

吃完飯,季書言先把段執送回了學校,然而再帶着季圓回了家。

段執站在大學門口沖他們揮了揮手,随後轉身往校園裏走去。

季書言望着段執的背影,獨自一人走在昏黃燈光下,身影被路燈拉得又高又瘦,竟顯得有些寥落。

雖然他知道這只是錯覺。

他剛剛其實是邀請了段執跟季圓一起來他家住下的,但段執笑着拒絕了。

段執說道,“總不能每次都來打擾你,我也得知情識趣一點。”

這話也沒錯,季書言向來認為人跟人交往應該留一點分寸和餘地,但他看着段執如此 “識大體”,心裏反倒不太習慣。

而在回去的路上,季圓偷偷跟他說,“舅舅,你下回別問段哥家裏的事了。”

季書言開着車,“怎麽了?”

“段哥好像跟家裏吵架了,吵得很嚴重,” 季圓皺着臉,也有點苦惱,“我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沒敢問。段哥原來跟家裏關系應該挺好的,可是有次我聽到他打電話,家裏像是要跟他斷絕關系。”

季書言皺了皺眉,作為一個疼愛孩子的家長,他實在想不出要發生什麽,他才會和自己的孩子斷絕關系。

但他也知道,每個人的家庭各有不同。

季圓接着說道,“反正段哥來學校以後心情都不怎麽好,雖然跟我們都還嘻嘻哈哈的,也很照顧我們,但他這人就是有事情都憋在心裏,從來不放在表面。”

季圓嘆了口氣,要他說,段執就是典型的獅子性格,天大的事情都表現得雲淡風輕,自己扛過去,別人向他求助卻又會伸出援手,是很讓人有安全感和依賴感的性格,所以雖然看上去散漫浪蕩,喜歡他的女孩卻前赴後繼。

季書言 “嗯” 了一聲,“知道了。”

他眼前浮現起剛才吃飯的時候,提到國慶回家,段執雖然在笑,眼中卻一閃而過落寞,但又很快就掩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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