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随我去澶州
第三十一章随我去澶州
山腳下,古卿注視着宋弦的身影走遠,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到沖天的火光,瞬間從睡夢中驚醒。
“怎麽了?”熟悉的聲音傳來,古卿低着頭大口喘息着,沒有回答。
“做噩夢了?”看她一臉的冷汗,楚晅遞給她一個帕子。古卿沒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火光沖天的黑夜,那種如墜冰窟的寒意再次襲來,還有那撕裂般的疼痛,痛入她心扉。她伸手捂住胸口,費力地喘息。
“你怎麽了?”楚晅吓了一跳,她這反應不大對勁。他在床邊坐下,想要去看看她,卻被她猛地抱住。楚晅全身僵硬,支着胳膊,嘴角抽動了下,又猛地抿住唇。
過了許久,古卿的喘息才慢慢平緩下來,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抱着的是誰,忙松開手。
楚晅垂下胳膊,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身子,又把帕子遞給她,“擦擦吧,都是汗。別染了風寒。”
接過帕子,古卿點頭致謝,擦完額頭的汗,下意識地把帕子遞過去,又反應過來,忙收回了手,自己穿鞋下床。
房間的氣氛有些詭異,楚晅輕咳了一下,拿過折扇抖開,扇了幾下,又咳了一聲:“爺我大度,就不計較你方才占便宜的事了。”
被他的語氣逗笑,古卿福了福身,真切地道了謝。
“你總算活過來了。”楚晅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古卿不解。
“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楚晅邊說邊坐下來,倒了杯水,向她舉了舉,把杯子放在對面,示意她坐下。
“現在可以和我說說你和韓王之間的事嗎?”楚晅盯着她,臉上表情淡淡的,語氣也很平淡,沒有一點咄咄逼人的意思。
古卿剛喝了一口水,動作頓住,茶杯停在嘴邊,又放下,兩只手握住杯子,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麽,楚晅看到她握着杯子的手指發白。
“當然,如果你不想說,也可以不說,我以後也不會再問。”楚晅無所謂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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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卿勾起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微微點了點頭致意,又端起水杯送到嘴邊。
“昨天他說的那個阿卿就是你嗎?”楚晅動了動身子,似乎坐的不太舒服。
古卿的動作又頓住,緩緩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去書桌上拿過紙筆,在楚晅的目光下開始寫:
“我很感謝楚三爺一直以來對我和古氏醫館的照顧,大恩此生或許無以為報,若三爺他日有需要的地方,古卿必義不容辭。”
“你是要離開京城?”沒有等她把紙轉過來給他看,楚晅只掃了一眼就知道她寫了什麽。
古卿猶豫着點了點頭。
“為什麽呢?”楚晅突然笑了,捏着那張紙,笑得玩味,“為什麽要離開京城呢?”
古卿不答話。
“古氏醫館是你的心血吧。”楚晅站起身,小步踱着,手裏的折扇一下接一下的敲着,“你努力了一年多,才有了現在的古氏醫館,好不容易有了點名聲,你現在放棄,不覺得可惜嗎?”
古卿抿唇不語。
“若你只是因為韓王一事才想離開,那麽……”楚晅忽然頓住腳步,“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是在逃避什麽?”
古卿的唇抿的更緊,雙手漸漸握拳。
“若你真是韓王口中的阿卿,那我大概知道你們的關系。”楚晅的折扇又開始輕敲。
古卿握起的手指漸漸發白,指甲陷進肉裏。
“安哥兒是韓王的兒子嗎?”楚晅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這句話響在古卿耳邊,她心中一悸,身子竟輕輕顫抖起來。
她的反應,楚晅瞧在眼裏,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你知道,皇家血脈不宜流落在外,安哥兒既是韓王的兒子,是一定要回到韓王府的。韓王如今已經十九了,尚未有一兒一女,韓王妃又剛經歷了難産,以後也再難有子嗣,所以,這個孩子韓王是一定要帶回王府的。”楚晅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聲音也低了一分,“你身為孩子的生母,自然也要待在王府。雖然你身份低微,可你既生了王爺的長子,那麽,一個妾侍還是當得的,王府上下也不會虧待你,更何況你對王爺還有救命之恩。”
他現在像極了說客,古卿氣的全身發顫,忍不住一拳揮過去,卻被楚晅抓住手腕。
“我還沒說完。”楚晅笑了笑,“可你既然說了要離開京城,那麽必然是不願入王府的。”這句話果然讓古卿怒氣消了不少。
“至于原因,我也能猜到幾分。”看她平靜不少,楚晅繼續道,“可韓王還在找你,若你被他找到,以你單薄之力,如何能與王府對抗?”
古卿深吸幾口氣,定定看着楚晅。
楚晅看懂她的眼神,又笑了笑:“我過兩日要去澶州,軍中醫者少,你醫術不錯,可以随我一起去。”
原來他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讓自己去和他一起去澶州。
“當然,這只是我的提議,去不去在你。”楚晅笑得溫和無害。
她一個女子,沒有任何武藝在身,雖說只是當大夫,可還是很危險的。更何況,她還有安哥兒,若她不在,安哥兒怎麽辦?
“我可以把安哥兒送到洛陽,交給我大嫂撫養。既不怕被韓王找到,也不必擔心衣食住行問題。”楚晅像是知道她的擔心,笑道,“你知道,我家有錢。”
可畢竟不一樣,安哥兒現在才兩歲多,她怎麽放心把他交給別人?
“我大嫂很喜歡孩子。”楚晅再次适時開口,“而且……我會跟她說安哥兒是我的孩子。”看到她不可置信的表情,楚晅臉上笑意彌漫,“左右他叫過我爹了。”
古卿拾起手邊的杯子就往他身上砸。
楚晅折扇展開,幾個動作穩穩地接住杯子,放在桌上,哀怨道:“一言不和,也不至于動手吧。”
古卿錯着牙怒視他,爹是能亂認的嗎?
楚晅撇撇嘴,一臉委屈,“方才某人才說過,若我有需要,她必義不容辭,如今我只是讓她做我的大夫,她就推辭了,唉!”
古卿繼續怒視着他,他要大夫,那麽多,為什麽非要找上她?
“我喜歡你嘛!”楚晅脫口而出。
古卿先是一愣,接着臉一下漲得通紅,喘着氣瞪他,也不想再搭理他,起身就走。
“哎!”楚晅伸出折扇,擋住她,“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見她眼睛都泛了紅,楚晅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這樣的大夫,醫術好,話不多,肯定不會勸人吃藥。”
古卿打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哎,你好好考慮考慮。”楚晅看着她下了樓,頭也不回地往院子裏走,站在閣樓上看着她氣沖沖地背影笑了,“三日後我在衛州門等你,過時不候。”
清風在憑欄院外等着,看到古卿出來,立馬上前,行了個禮,道:“古大夫,我送你回去。”
看到清風,古卿的怒氣稍斂。清風一直注意着她,看她臉色好轉,笑道:“古大夫,我們爺是真的對您好。”不想一句話出來,古卿又變了臉色,清風摸不着頭腦,卻也識趣地閉嘴不言,八成是他們爺惹了她。
古卿到了楚府角門,看到白芍在馬車邊,忙幾步走過去,又回頭看了看清風,還是福身道謝,清風連忙避開,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未來夫人,他可不敢受這一禮。
當夜,古卿又坐在院子裏出神。她找到阿弦了,可阿弦已經不是她的阿弦了。她笑了一下,阿弦一直都不是她的阿弦,她也沒有真正認識阿弦。連名字都是假的。古卿自嘲地笑,笑着笑着眼淚流出來。她把頭埋在臂彎裏,想着阿弦和她說過的話,想着韓王說的話。從頭到尾,她都是被騙的那一個。她并未感覺到太多悲傷。她喜歡阿弦,他身上的那種溫柔,相處久了,誰不喜歡?可她一個人也能活,這三年來,她一直一個人啊!
不知道阿爹當年為何要自己嫁給他,阿爹說他是故人之子。這故人,總不能是官家吧?她心裏有太多疑惑,但現在都不那麽重要了。先前她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找到阿弦,可看看醫館,再看看安哥兒,似乎有沒有阿弦也都不那麽重要了。
去澶州嗎?楚晅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和阿弦……韓王從小到大的交情,他聽韓王說過“阿卿”,那麽他之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阿卿”嗎?他幫自己這麽多,究竟又是為了什麽?她總覺得,他對自己沒有敵意,不會害自己。為何這麽相信他?是因為他一直在幫自己嗎?
沒等古卿想好,第二天,陳師爺竟然上門了。這着實讓古卿吃了一驚。
與此同時,陳師爺去古氏醫館的消息也傳入了楚府。
聽到明風的禀報,楚晅笑了笑:“清風去找陳恪,告訴他,爺要帶古大夫去澶州,讓府衙把她的名字除去。”
“是。”清風領了吩咐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