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街角轉彎過去，是一片繁華的商業街。
比起剛才全是美食的街道，這條街很明顯，是黎初諾以為的那種KTV聚集的地方。
譚遇拉着宋奕霖走在前面，黎初諾跟在兩人後面，打量着兩邊的商鋪。
走了沒一會兒，路過一家将霓虹燈纏滿整個大門的商鋪。
夜半酒吧。
黎初諾看着上面幾個醒目的大字以及環環繞繞的霓虹燈，正在思考着這要浪費多少電，就看着譚遇走到了那個門前，宋奕霖手疾眼快的幫她推開了大門，兩人走了進去。
開門的瞬間，激昂炸耳的音樂從門縫裏鑽了出來，伴随着人的喊叫聲。
“姐，快進來。”
宋奕霖撐着門，大聲的叫着她。
行啊，這小兔崽子，沒見了媳婦就把他姐忘了。
黎初諾給了他個贊揚的眼神，捂着耳朵走了進去。
鋪天蓋地的混響聲混雜着舞池中衆人跳動的聲音，震得黎初諾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黎初諾不知道譚遇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不吃飯來這鬼地方瞎混，又不好讓他倆獨處自己離開，畢竟兩個人是因為自己搭上的線啊，第一次見面自己走了，不禮貌不禮貌。
黎初諾硬着頭皮往裏走，眼神四處尋找着譚遇。
“姐，要不你去二樓吧，我單獨給你開個包廂，你去二樓等我們倆。”
宋奕霖看出她呆在這裏面渾身不自在，伏在她耳邊大聲的說道。
黎初諾被音響炸的腦袋暈乎，好不容易聽清楚他說的話，拿着房卡暈頭轉向的找着上樓的樓梯，磨磨蹭蹭總算走了上去。
二樓長長的走廊上。排列着一個個房門，黎初諾低頭掃了一眼房卡上的阿拉伯數字九，走到門前推門而入。
“呦，這也是個來簽合同的小美女吧，長得真漂亮，快過來。”
裏面的沙發上，坐着一個肥頭碩耳的絡腮胡大叔，左擁右抱，沙發因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中間陷下去一塊，旁邊還有幾個拿着文件夾的女生。
黎初諾推門的手有些僵硬，大腦瞬間清醒，趕緊後退把門重新關上，慌不擇路的往裏跑去。
聽着後面沒有追過來的聲音，黎初諾松了口，發現自己跑到了洗手間，便進去洗了把臉。
衛生間進來後有一個橫着的走廊，可以看到兩邊廁所的洗手臺，中間一道牆将兩邊隔開，男女衛生間的洗手臺相對，上面沒有完全隔開，兩邊的空氣相互流通，衛生間裏的洗手臺和廁所還有一牆之隔。
“你等會我啊，我陪老沈談項目呢，過會兒談完了去找你。”
黎初諾整理着頭發，聽着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孫哲？
黎初諾走到男女衛生間分流的走廊，看向男衛生間裏的洗手臺。
“黎初諾，你怎麽在這？”
孫哲剛收起手機轉身，看見黎初諾站在外面微微皺眉的看着他。
“沈嘉翊也在這？”
黎初諾摩挲着手裏的手機殼，确認剛剛的老沈是不是沈嘉翊。
“嗯，我陪他.....”
孫哲頓了下，一想沈嘉翊那小子不讓透露他家裏的事，趕緊改口道；
“他陪我來樂呵樂呵。”
黎初諾看着他那一臉心虛的模樣，懶得拆穿他。
不知道這衛生間男女洗手臺不隔音，看來是不常來。
“行，你們忙，我先走了。”
黎初諾轉身走出洗手間，朝剛才來的反方向走去，不想再路過剛剛那個讓她惡心的屋子。
孫哲看她走了，有些不知所措，趕緊往他們的房間跑去。
屋內，沈嘉翊一個人坐在裏面，一股濃煙嗆得孫哲咳嗽了兩聲，才适應着走了進去。
“談完了？”
沈嘉翊嗯了一聲。
“怎麽樣？那老頭答應了沒？”
沈嘉翊把合同扔給他，喝了口桌子上的酒。
孫哲接過合同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上面那鬼畫符，激動的一拳砸在了沈嘉翊的肩膀上。
“可以啊老沈，這種單子你都搞定了。”
沈嘉翊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手機走向房門。
“我先走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沈嘉翊一邊說着一邊拉開房門，擡眼看到了倚在對面欄杆上的黎初諾。
“嗨”
黎初諾伸手招了招。
孫哲跟在沈嘉翊後面，樂呵呵的剛把眼睛從合同書上拔下來，就聽到了黎初諾的聲音。
“呀，太激動了，忘了和你說了，我剛剛在衛生間碰到她了。”
孫哲摸了摸頭，不好意思的沖黎初諾笑了笑。
沈嘉翊愣了一會，猛地把門重新關上，走到屋內的窗戶旁邊，幹淨利落的一把拉開。
“不是，老沈，你要凍死自己別帶着我啊。”
孫哲着急忙慌的把胳膊上的衣服套上，哆嗦着說着。
黎初諾眨了眨眼睛，将打招呼的手重新放回口袋。
估計散煙味去了。
等到身上的煙味散的差不多了，沈嘉翊才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屋內因為開窗溫度極低，但走廊還是暖和的，沈嘉翊拉開門，鼻子有些發癢，又重新把門給合上。
黎初諾看着這一系列操作，剛擡起一半的手，又原路返回了口袋
屋內，沈嘉翊一時沒适應冷熱交替，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讓你穿着件單毛衣吹風，活該。”
孫哲用胳膊夾着合同，搓了搓手。
沈嘉翊食指彎起揉了揉鼻子，整理了下衣服，重新推門出去。
黎初諾這次直接懶得擡手了，不動聲色的看着他。
“你怎麽在這？”
沈嘉翊走到她面前。
“你來談合同？”
黎初諾直接跳過他的問題，單刀直入地問道。
上次在地鐵站的對話一直沒有下文，黎初諾總是想起他沒說完的那半句話。
是我父親.....
他的父親，生病了。
沈嘉翊有些詫異。
“你聽到我在衛生間說的話了啊。”
孫哲不打自招，驚訝的說。
黎初諾沖他點點頭，表示肯定。
沈嘉翊沒有回答，一陣靜默，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煙草味和酒精的味道，以及兩人之間尴尬的氣味。
“黎初諾呢？”
譚遇要了瓶酒，坐在吧臺上喝了一口。
“她不适應這裏，我讓她去包廂裏呆着了，放心我看着她上去的。”
宋奕霖拿過她喝過的杯子，幹掉了剩下，挑眉說道。
譚遇還是有些不放心，想上去看看，被宋奕霖一把拉回座位上。
“她是成年人了，況且這裏挺正規的。”
譚遇不聽他叨叨，拿出手機給黎初諾打了個電話。
沒有片刻的等待，對面接了起來。
“你和那小兔崽子玩的好嘛”
黎初諾幽幽的說道。
譚遇一聽沒什麽事，松了口氣。
“帶你來見見世面，你倒好，跑包廂裏獨自茍活了。”
“行了，你倆玩吧，我碰到熟人了，拜拜。”
黎初諾挂掉電話，繼續看着沈嘉翊。
看出他不想回答，她也沒再繼續問。
“被譚遇拉來的，她在樓下。”
黎初諾回複他剛剛的問題。
想起本來是來吃飯的，黎初諾的肚子找回了它的工作，叫了聲。
“走吧，還上次欠你的那頓飯。”
沈嘉翊笑了笑，走在了前面。
“那個老沈，剛剛朋友約我吃飯，就不和你們一起了啊。”
黎初諾給孫哲這次的機靈點了個贊，跟着在沈嘉翊身後拿出手機給譚遇發了條消息。
“唉，要不是約了人，我一定要狠狠的坑老沈一頓。”
黎初諾一邊打着字一邊聽着孫哲在後面小聲嘟囔着，決定雙擊撤回剛才的贊。
還以為他開竅了呢。
兩人并肩順着剛才黎初諾來的路走了回去，轉回剛才的美食街。
“想吃什麽？”
沈嘉翊側身看着她。
看着滿街的小吃，讓黎初諾想起了當時在川市，他也是這麽問自己，這麽跟着自己。
我們，應該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吧。
可為什麽總感覺，我只是浮在他這潭湖水表面的一片浮萍呢。
想着想着，就沒什麽胃口了。
黎初諾随便指了一家，兩人走了進去。
“兩位顧客好，今晚餐廳舉行情侶抽獎活動，只要是來本店吃飯的情侶，都可參與抽大獎的活動，兩位吃完飯後千萬不要忘了來前臺抽獎哦。”
服務員禮貌的笑着，說完之後将電子菜單放在了兩人面前，開始介紹菜品的特點，完全不給解釋的機會。
黎初諾尴尬的捏了捏耳朵，心不在焉的聽着服務員介紹，想起沈嘉翊在那個網紅餐廳工作，父親好像也生病了，便挑了幾個便宜的，又怕他看出來，多加了一個貴一點的。
沈嘉翊看着她點的菜，不動聲色的又加了幾個。
黎初諾看着一盤接着一盤端上來的菜，有些訝異。
“還有別人要來一起吃嗎？”
黎初諾往後抽了抽自己的盤子，方便服務員把剛端來的菜擠進去。
“沒有，就我們兩個。”
沈嘉翊看着她說。
“吃不完，就打包帶走吧。”
黎初諾點點頭表示認同，看着桌子上滿滿當當的菜，有些無從下手。
“對了，還要麻煩你件事。”
黎初諾聽着，擡頭看向他。
“麻煩我？”
沈嘉翊嗯了一聲，接着說道。
“梓涵說有東西要給你，非要你自己去拿。”
“啊？”
黎初諾有些不解。
“她怎麽不給我發消息啊，找你傳達萬一見不到我呢。”
沈嘉翊搖搖頭。
“不知道，你去拿的時候問問她吧。”
黎初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繼續吃飯。
吃完飯後，黎初諾走到前臺準備抽獎。
錢都花了，不抽白不抽。
黎初諾自我催眠，順便也和沈嘉翊重複了一下。
沈嘉翊站在她身後低頭淺笑，陪她排着隊。
回家的路上，兩人并肩走向公交車車站。
黎初諾本來打算騎車回去，但是想到坐公交車會和他乘坐同一輛，便放棄了騎車的念想。而且，還有只大熊呢。
剛剛抽獎抽到的。
黎初諾看着被沈嘉翊攬着的大熊，感覺這個大熊耗盡了自己年前所有的歐氣。
兩人坐在站牌下，天空飄起細碎的小雪花，沈嘉翊将大熊放在旁邊，兩人一熊排排坐在座位上。
下雪了。
黎初諾伸手接着飄落的雪花，入手即化，只留下霎那間冰涼的觸感和一滴水珠。
公交車到站，兩人上車坐在了最後排，兩人中間放了一只大熊，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了所有話語。
上車的地方離黎初諾家很近，公交車兩站就到了。
黎初諾抱着熊走了下去，轉頭和他打招呼。
滿天飄揚的雪花灑落在女孩的身上，變成了一顆顆毛茸茸的挂墜，女孩站在雪地裏，明眸皓齒，與潔白的大地融為一體，正在笑着朝他擺手。
公交車繼續起步，漸漸走遠，沈嘉翊轉頭看向後窗。
女孩依舊站在原地。
望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