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舊的秩序已經崩壞,而新的秩序還未确立,南忘溪已然明白,起初他看到的人類發展進程是舊有天道留下的。
那是原本的天道法則,将南忘溪拉扯進這個世界,希望他能夠幫助天道确立原有的秩序,但南忘溪知道,經過靈氣洗禮的世界,已經不适用原有秩序了。
新的天道總會誕生,即便是蝴蝶揮動的翅膀也有可能影響新的秩序,南忘溪不知道最終形成的天道是何模樣,但絕不是原有的天道。
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一點,這個世上所有人類的一言一行同樣能夠影響天道的形成,人類的命運最終還是要由人類自己締造。
南忘溪深陷在法則的奧妙之中,不知歲月流逝。
而等他自閉關狀态中出來,迎接他的就是雷劫。
參悟過天道法則的南忘溪此時已經知道雷劫的真意,那是舊有天道為了阻止人類飛升所設置的劫難,但當時的法則早已成熟,這種應急式的更改并未能夠完全阻止人類飛升。
劫雲布滿天空之時,南忘溪身上的威能亦在節節攀升,竟在不知不覺間連跨三階,盞茶時間已到分神。
游龍似的閃電劈開天空,朝着南忘溪兜頭而下,南忘溪卻不閃不避,對此時的他來說,這些還遠遠不夠,升階太快的他此時最需要的就是打磨。
如此聲勢浩大的升階雷劫在鹿野下洲聞所未聞,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頭看向那片天空。
花江仙合上手中的書,封面上赫然是“地府奇聞”四個字,“莫不是南道友出關了?”
他說着就瞬息間到了南忘溪渡劫之處,當年的鴻鹄大比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修士記憶力超群,花江仙作為不知深淺的修道人士,自然是記得南忘溪樣貌的。
雖然如今南忘溪的身形與少年時期有些差別,但花江仙仍能斷定渡劫之人就是他。
這場雷劫持續了三天三夜,當劫雲消散之時,南忘溪也終于能夠确定,已經消亡的天道留下的法則仍然在眷顧着自己,金丹期的雷劫并非莫名消散,而是法則感應到了他身上遺留下的天道氣息。
而在那之前之所以氣勢洶洶,也是因為他自捆仙環中悟出的那張陣法圖,天道旨在消滅靈氣,怎會允許靈能轉換陣法的誕生?
見南忘溪雷劫已過,南旬遠和夏甜急忙上前,見南忘溪修為已然是自己都看不清的程度,不禁老懷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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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忘溪見南修鶴并不在此,就問道:“祖父呢?”
南旬遠道:“你祖父閉關了,父親若是知道你進步如此大,怕是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夏甜也道:“之前你一閉關就是二十年,父親很是憂心,所幸此次你所得甚多。”
南忘溪驚訝道:“二十年?”
他在那領悟天道法則,完全沒有察覺到時間所逝,修真界閉關日久也是常态,只不過也是能感受到時間流逝的。
“是啊,”夏甜略顯感慨道,“你真應該好好看看鹿野了,我每次都要為它的變化而驚嘆。”
南忘溪的眼中透露出笑意,其實不用看他也能想到,第一世的時候他已經見過那種改天換地的力量,這一世他也未曾懷疑過這種力量。
待幾人閑話完畢,南忘溪看向遠處的那人,他已經在旁很長時間了,南忘溪确定自己并不認識這人,不知他在此處有何目的。
花江仙見南忘溪看來,一步踏出已經站在他們的面前,他看着南忘溪目露恍然,“原來如此,合該如此。”
“前輩是?”南忘溪對面前他也看不出深淺的人施禮問道。
花江仙回過神來,答道:“花江仙。”
南旬遠道:“花前輩來鹿野已經十多年了,多虧花前輩在此,鹿野才能安穩這許多年。”
花江仙言道:“不敢居功,是宗海魔尊之故才使鹿野免于戰亂。”
“宗海……”南忘溪在心中默算時間,想不到這一世的林潮引此時已是魔尊了。
夏甜道:“是你的那個友人,自從他當上了魔尊後,鹿野才算是安穩了下來,看來他還是念着你們之間的情誼的。”
南忘溪默然不語,他當然知道林潮引就是宗海魔尊,只是沒想到父母親對他的感官看上去還算不錯,就連花江仙也稱他一聲魔尊。
南忘溪當然知道花江仙是何人,輪回門的神秘之處不下于太上洞天,自成一道的修行法門更是讓人琢磨不透,前世的他也曾耳聞不少輪回門的事跡。
而林潮引能夠得到花江仙的認同,顯然已非昔日的林潮引了。二十年的時光于修士來說不算什麽,但南忘溪還是産生了物是人非之感。
花江仙道:“此次我前來見南道友也是為了解我心中所惑,如今看來,南道友果真與我輪回門有莫大淵源。”
聽他此話,南忘溪不解問道:“有何淵源?”
這一世的他未曾與輪回門有過交集,即便是前世,直到他身死亦是只在傳聞中了解過輪回門,何來淵源一說?
“南道友身上有我輪回門禁咒的痕跡,想來我們也有些前世的緣分在。”花江仙說道,“不過此次我來卻并非為此,而是為了《地府奇聞》而來。”
南忘溪壓下心中的驚疑,先是問道:“地府奇聞?”
花江仙道:“南道友只需告訴我,地府可不可立?”
天道重建之時,有何不可?他留下《地府奇聞》一書不正是為了鬼道秩序的建立?
想到此處,南忘溪堅定道:“時移世易,新法則當合乎世間萬物,地府當然可立!”
“哈哈哈,好!”花江仙大笑道,“不枉我這些年找來的十大鬼王。今日我花江仙在此敬告上蒼,以我魂力開辟地府,自此後,人鬼當有陰陽之道,若不違上蒼之命,地府當開!”
空中隆隆雷聲響應,花江仙此話于冥冥之中在人耳邊響起,天下皆聞。
“借道友輪回禁咒一用。”花江仙話音落下,南忘溪只覺有什麽東西自他的神魂深處飛出。
花江仙身影淡去,空中浮現偌大地府虛影,十大鬼王端坐十殿,依次口宣法號,最後齊道:“今開地府,立輪回之道,凡世間生靈皆于地府往生,生生不息,是為輪回大道。”
随後,九九八十一條地府法則通傳人心,凡人修士莫有不聞。
就在天下無不震驚之時,南忘溪卻像脫去了一層束縛,他的識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最後定格一處。
“禁咒一旦完成,世間萬物皆入輪回,時光回溯之下,現在的你亦将不再存在,你确定要實施禁咒?”
即便開口說話的此人與花江仙面貌完全不同,但南忘溪知道此人就是花江仙,而與之對話那人,正是林潮引。
“我這一生大部分時候是別人推着我在走,我所求不多,報仇也好,仙魔之戰也罷,全都是別人施加在我身上的,而我唯一所求的只有忘溪,可卻連他的性命都保不住,在他身死的那刻,我已經死了,這副軀體若能讓他重生,我沒有什麽不可的。”
林潮引的手放在一個匣子上,溫柔地撫過上面的花紋,“他的神魂在納魂匣中沉睡至今沒有蘇醒的跡象,想來是不會原諒我了,若重來一世,他早些遠離我也好,只要他活着,我什麽都無所謂了。”
“忘溪向來心善,若他知道我以衆生輪回送他重生,想來是不會同意的,我多想他此時能夠醒來駁斥我。”
花江仙嘆道:“你不必如此說,若不是天道崩亂,這個世界即将陷入混沌,我也是不會同意施行禁咒的,若早知道南忘溪是天道選中之人……算了,此時說什麽都是無用的,只希望下一世他能夠成功吧。”
“開始吧。”
林潮引割開自己的手腕,刺目的鮮血落入腳下的陣法之中,另一手卻插入自己的後頸,将骨頭生生抽了出來。
他面上隐現痛苦之色,魔骨被他插入陣法中心,再也站不住的他抱着納魂匣蜷縮在地。
血液源源不斷地流入陣法,林潮引将納魂匣貼在自己的臉上,鳳目中有清透溫熱的東西低落在納魂匣上,“忘溪,下一世再不要靠近我。”
他的薄唇貼上納魂匣,留下輕輕的一吻。
南忘溪猛地睜開雙眼,淚水自他眼眶滑落,他的心中湧上綿密的痛楚,他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忘溪?怎麽了?”夏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南忘溪搖搖頭,若上一世他不想着抱什麽大腿,是否能夠早日堪透天道的真意?若是他再努力一點,那個世界是否會變得更好?他和林潮引的結局是否會不一樣?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着自己,明知道前世已成定局,但心中的悔恨卻越來越多,他将所有的過錯歸于己身,習慣性地将責任背負在自己肩上。
他以為這一世自己已經做得夠多了,但其實還遠遠不夠。
看到父母擔心的神情,南忘溪知道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他強忍心中的痛意,“天道得以補全是好事,花前輩以一己之力開創世未有之先河,應得天下人敬仰。”
南旬遠以為他是為花江仙所感,稍放下心來,夏甜亦道:“和花前輩相比,我等皆愧為修仙之人。”
天下大道萬千,而花江仙無疑給世間帶來了新的活力,天道複蘇已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