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蕭承宇想過為什麽宋時問會不認他，想過是因為兩國之間的恩怨，也想過是因為氣他來京都後對他萬般的不好，當然他也想過會是因為離別前一日他說的話。

但萬萬沒想到，宋時問确實是因為那句話，讓宋時問怨恨他到如今。

蕭承宇心中的那根弦緊緊的纏繞住他的心髒，心被分隔成四分五裂。

那年回到京都之後，蕭承宇面臨着諸多艱難險地，在京都如履薄冰，只是因為身邊沒有可惦記的人，沒有軟肋，他才能狼群中厮殺出來，才奪到了帝位。

然而新帝登基，根基尚不穩，他的五哥蕭承允竟然私下裏與周邊小國互相勾結，聯合起來一起攻打梁國，試圖瓜分梁國，內憂外患，他不得不披挂上陣。

一打就是幾年，才穩定了梁國的的基業，也清除掉了存有異心的蕭承允和蠢蠢欲動的朝臣。

之後他一直派人潛在上京尋找他的小朋友，後來，南岳國卻在邊境不斷挑釁，蕭承宇忍無可忍才打到了上京城，誰知道南岳國竟腐敗至此，前線戰士竟然無心戰鬥，有的甚至不戰而退，有的守衛城池的将領幹脆率兵出城投誠。

一路南下毫無阻攔的就打到了上京城。

蕭承宇原本真的不想滅掉南岳國，因為小朋友是南岳國的人，怕小朋友日後恨他，所以，接受了南岳王的降書順表，退出了上京城。

但他隐隐有些慶幸老天待他不薄，南岳國派來的質子竟是他遍尋不獲的小朋友。

可是小朋友現在一字一句的告訴他，不會原諒他，就算他說的是醉話，可是蕭承宇心裏還是很難過。

不是為自己難過，而是為宋時問難過，他的小朋友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吃了很多苦。

若是他當時沒有顧念那麽多直接帶他走呢。

大概是覺得抱着他的人的情緒有些不對，宋時問心裏沒來由的慌，掙脫着要從蕭承宇的腿上站起來，蕭承宇将他拽了回去，“別動。”

蕭承宇問他，“問問，要怎麽樣才能原諒哥哥？”

殿內一片長久的靜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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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蕭承宇以為懷中的睡着的時候，發覺胸前有一片濕潤了，蕭承宇低頭看去，才發現，宋時問淚臉滿面，淚眼汪汪。

若是剛才聽見宋時問說不原諒他，蕭承宇覺得心髒被琴弦勒住，可是看到宋時問的淚水，就仿佛一把鈍刀在他的軟肋上來回地恨恨的戳。

蕭承宇沒來由的心慌意亂，一向鎮定的他這時舉手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心疼壞了，“好好好，不原諒就不原諒，問問你別哭好不好，對不起，是哥哥錯了，我錯了。”

慌亂的去擦他的眼淚。

宋時問将臉埋進蕭承宇的胸襟裏，蹭了蹭臉上的鼻涕眼淚，半天才悶聲道：“哥哥，你知道嗎，你走之後，我被人欺負了。”

蕭承宇怔住，想起了之前在他身上看到那一道道掐痕，心疼到幾乎無法呼吸，“問問，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哥哥不介意。”

聲音陌生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難過又難受，恨不得殺了自己，他不想聽宋時問說起之前的事情，怕扯開他的傷口，可是他又想知道，他的小朋友都經歷過什麽，才能消除他的戒備，也才好知道怎麽給小朋友出氣。

宋時問大抵是覺得那件事情壓在心裏太久了，太過壓抑，或許也是因為面前的人是小哥哥，有着滿滿的安全感，所以，他想說出來，因為在之後的夢裏，出現了小哥哥的面孔，他才沒有那麽恐懼。

他擡起頭來看向蕭承宇，說出了那一年的事情。

宋時問從小就長得十分漂亮，這一點，見過他的人都這麽認為。

而且随着年齡的增長，這樣的漂亮越來越甚，行宮裏的太監們生出了肮髒龌龊的心思。

在身體上他們已經缺失了一部分，又長期生活在底層中，導致心裏也缺失了某種東西，愈發的變态。

他們也發現，宋時問漸漸長大，南岳王仍然沒有認回他的意思，愈發篤定，宋時問就跟他的母親一樣遲早就死在行宮裏。

他們見過很多人，宮裏那些風頭正盛得寵的娘娘與宋時問相比，都不如宋時問長得好看。

宋時問四五歲的時候，他們會肆無忌憚的盯着宋時問看，嘴裏說着下流的話。

宋時問知道自己還小，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狠狠地瞪他們。

可是後來他們發現宋時問有了很大的變化，似乎沒有之前那麽脆弱，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害怕，而且，宋時問不知道從哪來學來了一身武藝，他們更加不敢靠近。

宋時問十三歲的時候，少年人的氣質愈發突顯出來，幹淨迷人。

就算身穿破舊的衣裳，也難掩他自身的氣質。

太監們看着暗暗心癢難耐，可是迫于他的武藝，只敢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偷看。

後來一天夜裏，那幾個太監們聚在一起喝酒，喝多了，就提起了行宮裏的宋時問，大家都覺得宋時問實實在在是個美人胚子，作為一個男子才十三歲就已經漂亮的如同畫上的神仙一般。

醉意湧上心頭，他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最後喝的醉醺醺的太監們一起合計，趁着天黑摸去宋時問的屋子裏。

“哥哥，你知道嗎，那天正逢下大雨，我被雷聲驚醒，就看見那幾個太監圍在我的床邊，看着我笑，我想坐起來，就被兩人分別抓着我的手腳，他們哈哈大笑，笑的特別的猥瑣，邊笑邊說這粗俗不堪的話，然後有個人就過來要扯開我的衣服......”

說到這裏，宋時問沉浸在可怕的回憶裏，有些泣不成聲，蕭承宇心被狠狠的揪着，讓他喘不上氣來，只能吻着他的額頭，緊緊摟着他，給他安撫，也是在安撫自己那顆想殺人的心。

“問問，別說了，咱就不說了好嗎，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在你旁邊，再也不離開你了，問問，對不起，對不起。”

他心疼，難過，聲音是裏掩藏不住的顫抖和恐懼。

宋時問頓了頓，看着蕭承宇笑了，“哥哥，你在害怕嗎，你為什麽要害怕呀？”

蕭承宇啞聲道：“問問，你是真的知道怎麽懲罰哥哥，知道怎麽樣能讓我心痛。”

宋時問沒答他的話，自顧自繼續往下說，“當時有六個太監，他們都喝醉了，從小他們欺負我和蘇凡，那一晚，他們就要扯開我衣服的時候，我狠狠地咬傷了抓着我手腕的一個太監，把他的手都咬爛了，才擺脫了他們，滿嘴的鮮血，披頭散發，當時我的一定非常可怕。”

“他們幾個人就圍上來，小哥哥，幸好當時你教了我一些武藝，我才制服了那些太監，我把他們的手腳都折斷了，看着他們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看他們磕的頭破血流，我卻無動于衷，難卸我心頭之恨，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有可怕的一面，可是我沒有辦法，如果我不兇狠，就會被人欺負，任人欺壓。”

“在那很長一段時間裏，晚上我不敢睡覺，一睡覺就會做噩夢，是蘇凡一直陪着我，直到現在打雷我就害怕，哥哥，你知道嗎，從那時候我讨厭也不敢跟任何男子親近，只有蘇凡和哥哥你才能靠近。”

“任何的男子一靠近我，我就覺得惡心，讨厭，但是面對哥哥你我不害怕，甚至喜歡你親近我。”

“哥哥，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那時候我不會武藝，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所以那時候我很感激遇到了你，你教會了我很多。”

“可是有時候我又恨哥哥，明明說好了帶我離開上京，可是哥哥突然又說不能帶我走了，哥哥，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回去哭了很長時間，是不是因為我不聽話了，所以你才抛棄了我。”

“從小到大，除了蘇凡和蘇嬷嬷，沒人對我好過，我的母親，他們說是因為嫌棄我的存在才跳了井，而南岳王恨不得我不存在在于世上，宮裏的那些皇子們則罵我是來歷不明的野種。”

“哥哥，如果當初你不能帶我離開，就不該給了承諾，而我守着那個承諾數着日子一直在等你，等了你十年，也沒等到你，我恨你為什麽給了承諾，卻不回來找我，如果不是被迫來到梁國當質子，哥哥，我們是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你會不會已經忘了我。”

“哥哥，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原諒我嗎？”

“原諒我當初沒有跟你說出我的身份，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也沒有在你誤認為我是小姑娘的時候，說我其實是男孩，因為我怕你知道之後，就不理我，沒有人對我那麽好過，我貪婪你對我的好，舍不得放不開，所以就一直欺騙你。”

“見到你，我不敢承認，怕你會殺我，後來你對我越好，我更不敢認，也是怕你殺我。”

宋時問醉了，說的話颠颠倒倒，但是蕭承宇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些事情。

聽完之後，想要做的事情很多，複雜的情緒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但現在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哄住難過的宋時問，“好好好，咱不認，咱不認，問問不想認咱就不認，哥哥等你，你不要害怕，沒有人能再欺負你，也沒人敢要你的腦袋。”

也不知道宋時問有沒有聽進去，他只是嗯了一聲，一氣說了那麽多話，宋時問覺得累了，也輕松了許多，又乖乖的趴在蕭承宇的懷裏，扯着他的衣襟玩，也不知道哪裏好玩。

蕭承宇就任由他扯着，眼睛看着前方某處，眼中許久不見的狠戾浮上來，深沉的吓人。

如果是程路見到了這樣的眼神，他就知道，有人決計是活不下去了。

說了半天話，醒酒湯也不像方才那麽燙了，已經涼了。

蕭承宇哄着宋時問喝了一口，結果他才喝了一口就死活也不喝了，嘟囔着說太難喝，味道太怪，他不要喝。

端到他嘴邊，宋時問又鬧脾氣了，把頭扭到一邊，最後幹脆又把臉埋進蕭承宇的肩窩裏死活不出來。

怕他早上起來頭疼難受，蕭承宇沒法，端起碗喝了一口，板着小朋友的下巴，将醒酒湯給他渡了進去。

宋時問實在不喜歡醒酒湯的味道，皺着眉頭用舌頭往外頂，蕭承宇頂了回去，宋時問被迫将醒酒湯咽了下去。

末了，又親了親他。

蕭承宇發現了，醉酒中的小朋友，親他的時候特別的乖巧。

最後，蕭承宇問他，“問問，明天你還能記得今天說過的話嗎？”

宋時問想了想，“不知道。”

“不記得也沒關系，”蕭承宇又吻了一下他的唇，“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問問，我心悅于你！”

往後餘生，你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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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蕭承宇：敢欺負我老婆，一個都別想跑。感謝在2021-08-18 17:03:46~2021-08-19 17:3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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