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燦爛的燈火,熱鬧的人群,喧鬧的聲音,這些蕭承宇一絲都感受不到。

如五雷轟頂一般呆立在那裏,望着方才宋時問所站的方向。

空無一人。

再茫然的四處一看,還是沒有看到宋時問。

他的小朋友不見了。

這個不争的事實讓他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響,全身仿佛微塵似地消散了。

蕭承宇心裏那股恐懼湧上來,懷裏的東西紛紛砸落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他五六步就走到了對面,地上有兩串被踩爛的糖葫蘆,是小朋友剛剛買來的,前一刻的他還開心的舉着對着他笑。

而現下卻被狠狠的踩在地上。

蕭承宇心口仿若被巨石砸中,止不住的顫抖,小朋友是絕不會扔下糖葫蘆的。

到底是誰,是誰抓走了他,抓他是為了什麽,小朋友有沒有危險!

困在心裏最深處的鸷狠狼戾終于看到了一絲縫隙,由于壓制的額太久,此刻已經迫不及待争先恐後的湧出來,恨不得将困住它們的人吞噬掉,讓這個人和它們融為一體。

蕭承宇頂着發紅的眼睛,滿懷希冀的向四周的人詢問,有時沒有看見剛剛站在這裏的人去了哪裏。

他心存僥幸的想,宋時問或許只是貪玩去了別的地方,但他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小朋友去哪裏都會提前告訴他的,從不讓他擔心。

他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在發抖,輕顫。

周圍人見他面色慘白,以為他身子不舒服,勸他去醫館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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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宇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将周圍的行人和攤主都問遍了。

但方才大家都被舞龍所吸引,對周邊的事情沒有關注,誰能想到有個人在眼皮底下毫無聲息的不見了。

蕭承宇幾乎要抓狂了。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找到小朋友。

他剛才為什麽要松開他的手,為什麽要讓他一個人去買糖葫蘆,為什麽不跟在他身邊。

蕭承宇恨不得将自己殺了。

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有什麽人要對付宋時問,宋時問在京中認識的人很少,且他性情溫和,沒有與任何人有沖突。

要說有過沖突的大概只有劉義學,但劉義學沒有這個膽子拿他的整個家族來綁架他的小朋友。

如果真的是劉義學,他定要屠他九族。

綁走宋時問的目的是什麽?

他還想到了是宋濂和宋遲,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那兩個人已經滾出了京都,應該沒有那個實力也不敢這裏動手。

宋時問身為質子留在京都,可以說是無權無勢,所以,蕭承宇最後覺得可能綁走宋時問的人是沖着他來的。

想到這裏,蕭承宇安心了一些,只要是沖着他來就好,那麽宋時問暫時是安全的。

蕭承宇立刻叫一直跟在遠處的人去通知巡視的禦林軍,立刻封鎖城門,沒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京城。

這麽短的時間內,那些人應該來不及離開京都。

回到宮裏,立刻召集身邊所有的暗衛都出去全程尋找宋時問的下落。

空蕩蕩的寝殿裏,漆黑,蕭承宇不讓人掌燈,頹然的坐下椅子上。

腦中全是宋時問的影子,他不敢睡去,怕一睡過去會錯過宋時問的消息。

栖梧殿的宮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個個兢兢戰戰的,方才他們就看見陛下眼裏閃着難以遏制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猛獸。

侯公公也沒見過陛下這般。

他知道宋世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如今世子生死不明,陛下自然心情不好。

侯公公輕輕推門而入,寝殿裏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他站立了一會才适應了黑暗,能隐隐約約的看都寝殿裏各樣事物的輪廓。

“侯公公,”一個沙啞疲憊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尤為的難過,“是朕錯了,朕以為至少在京都,能好好的護着他,是朕太過自大,身邊沒留一個護衛跟着,所以才讓歹人将他擄了去,朕錯了。”

一個高大的黑影依靠在床邊,垂着頭,在黑暗中顯得特別的孤獨......

......

南岳國與兩國的交界處。

宋濂和宋遲望着近在咫尺的邊界,思緒萬千。

他們這一路上狼狽不堪,日夜兼程的趕路,生怕在梁國境內多呆一刻便會丢了性命。

二人誰也想不到那晚說的話全被梁王聽見了。

半夜宮裏就來人将他們趕出了京都。

那人宋濂和宋遲都認識,正是梁王的貼身護衛,程路。

程路帶來梁王的口谕,限他們一炷香之內滾出闌院,滾出京都。

他們還以為在做夢,或者是聽錯了,他們好歹也是南岳國的王子,是來京都祝壽的,梁王怎麽能如此待他們。

但是程路真的就當然燃起了一炷香,觑了他們一眼,“奉陛下的命令,一炷香之內若還看見兩位世子在京中,格殺勿論。”

看着程路手中發着寒光的尖刀,宋濂和宋遲才明白,這不是玩笑。

他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出了京都。

來時風光無限,帶着大隊的人馬,逃回去時,匆匆上路,狼狽不堪。

不過,還好,再往前走過那條路便是南岳國了。

已經隐隐看見了前來迎接他們的官員,看見那些人兩人才心生安全。

至于宋濂和宋遲之間的争鬥,回去再鬥個你死我活,現下最要緊的是保命。

......

這些時日,程路帶着一小隊暗衛不遠不近的跟在宋濂和宋遲後面。

沒想到這兩個看上去身嬌肉貴的人竟然能跑的這麽快,二人是多怕死在梁國。

就這麽膽小的兩人居然對宋世子做過如此惡毒的事情,也是活該。

不過,對于程路他們來說,還是慢了。

大概是以為進了南岳國境內就安全了,宋濂和宋遲的速度慢了下來。

不似之前那麽慌慌張張的,大抵是為了找補回面子,開始講究排面了。

回上京的路上,宋濂要坐豪華的馬車,要幾個漂亮的丫鬟伺候着,才走了兩個多時辰便要找個豪華的客棧歇一歇。

總之不見了逃命路上風餐露宿的時候了,恢複了驕奢淫逸的本性。

這倒是方便了程路他們下手,他們并不怕宋濂和宋遲身邊看起來就很沒用的士兵,只是陛下交代過,不要傷害無辜,只要兩人的性命就可。

不過,程路想的是另外的事情,什麽才算是“不能讓他們死的太痛快”。

這一路上他就在琢磨這件事情,如果要是按照程路平日的作風,那便是一刀了結,幹淨利索,絕不會讓敵人有絲毫的反擊,因為如果不能一招致命,那麽反過來死的可能就會是他。

一人沒有想到辦法,程路就去問手下的暗衛,後來還有個暗衛想到了一個辦法,程路覺得可行。

于是當晚,他們便開始實行了他們的計劃。

宋濂和宋遲又在一家當地最奢華的客棧住下了,宋濂不想店裏有閑雜人等,就命手下的人将原先住在裏面的客人都趕走了,包了整個客棧。

宋遲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的表示。

宋濂最煩看到他這麽事不關己清高的樣子。

還好離着上京城不遠,明日就能抵達。

兩人的房間是面對面,各自上樓之後關上門,誰也不理誰。

是夜,宋遲遲遲不能入睡,總感覺心裏很不踏實,離着上京城越近,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他總覺得梁王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們。

梁王那麽重視宋時問,不可能知道宋時問以前的事情還能放他們平安回來。

他原以為在路上,梁王會動手,可現下即将要抵達上京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這太反常了。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正确的。

後半夜的時候,宋遲覺得有人在接近他的房間,明明外面都衛兵把守,心想不妙,可是還沒等他從床上起來,一把尖刀已經抵在他的咽喉上。

來人一身黑衣,蒙着面,抵在咽喉上的尖刀幽幽的發着寒光,來人全身殺氣,令人畏懼。

外面那麽多人把守這個人還能進來,說明他毫無生路。

他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宋遲顫巍巍道:“你們是誰?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來人不語。

宋遲再道:“難道梁王仍是不肯放過我們嗎?”

來人還是不語,動手就要挑斷他的手筋和腳筋。

宋遲驚恐之中大喊,“你們不能殺我,如果我死了,宋時問也活不了!”

來人怔住,尖刀在手腕處只有一指距離的還是,生生停下了。

他們這些暗衛當然知道宋時問是誰,覺得這件事情重大,不敢擅作決定,來人先将結結實實的綁在椅子上,拿了一塊布堵上他的嘴,出去對面屋裏找程路,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程路連忙從宋濂的屋子裏趕過來,吩咐其他暗衛繼續。

宋遲雙手雙腳被捆住,嘴裏又被塞着布條,眼睛驚恐的四處看,心知自己今日兇多吉少,很可憐的樣子。

他明白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梁王派來的人,他跟自己打賭是,所以才說出了那句話。

從剛才那人的反應來看,顯而易見。

他慶幸自己之前早有準備。

要不此刻早已見到了閻王爺。

看着另一個人邁着焦急的步伐走進來,宋遲知道自己賭對了,宋時問就是他的保命符。

程路盯着他,“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宋遲從他的聲音聽出來了,“程護衛?”

程路也不多說,扯下了面罩,不與他多費口舌,“你将宋世子怎麽了?”

宋遲見他這麽緊張,已沒了先前那般恐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能争得一線生機,“實不相瞞,我在京都城中留下了一些密探,隔幾天便向他們傳遞消息,若是到了規定之日,沒有得到的我消息,那便是我出了意外,他們就會按照計劃,劫走宋時問。”

宋遲詭異的笑了笑,“而今日,正是最後一日,如果我死了,那麽只能委屈我那個弟弟陪我一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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