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黑風高,無月也無星。
蕭承宇按照信上指定的時辰來到了一處農莊。
沒有出京都,是因為蕭承宇早已下令封鎖了城門,只許進,不許出,他就知道下令封城是正确的。
天知道他收到信函的時候有多激動,終于有了宋時問的下落,只要對方送信過來,那便表示他的小朋友暫時是安全的。
那一刻,蕭承宇臉上才有了一絲血色,那一刻不上不下的心才找到了一絲絲的着落點。
只要宋時問平安,信上的要求他一一做到,沒有帶任何的一兵一卒,孤身騎着快馬前來赴約。
剛翻身下馬,立刻有一群人手持利刃将他圍住。
蕭承宇面不改色,“我已經按照約定孤身前來,我的人呢。”
“果真是美色誤人,”說話的是這群人的領頭人,是個彪形大漢,頭發微微發卷,看上去很兇,他叫馬守。
是藍絨的護衛,一直跟在藍絨身邊,從初羅國到京都,只要是公主說的,他都赴湯蹈火。
“想不到堂堂的梁王竟真的會為了一個質子只身犯險。”語氣中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嘲諷。
蕭承宇心心念念的都是宋時問的安危,不想與他多費口舌,再一次問道“我的人呢!”
“急什麽,總會讓你們相見的,你先将你身邊的武器扔了”馬守指着最近的人,“你去把他給捆上,捆結實點,這位可是梁王,要好好招待一番,你,去把他的馬牽走。”
蕭承宇拿劍往前一擋,“看不見我的人,我不會束手就擒,再問一遍,我的人呢!”
馬守拿下颚指了指院子裏,“昏君你看那裏。”
蕭承宇看過去,院子門口正對的是大堂,有個穿着雪白色衣裳的人坐在那裏,垂着頭,只能看見模糊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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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小朋友是誰?
待那小兵将蕭承宇捆住後,馬守才道:“這就帶你去見他。”
蕭承宇跟在馬守後面進了農莊。
穿過院子,推門進入大廳,正面坐着的便是一身紅衣的藍絨。
而旁邊的虛弱的坐在椅上的就是宋時問。
方才在外面看的步步真切,現在近了,才看見他臉色很蒼白,原本好看的淡粉唇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的顏色,才幾日不見,他的小朋友就瘦了這麽多,宋時問見到他笑了一下,十分虛弱。
還好,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
“問問,”蕭承宇在見到他的那刻聲音發顫,他想去伸手去揉一揉他的腦袋,可是卻不能,雙手被反綁在身後。
天知道他多害怕宋時問出事,現下見到他,他才安心,他細細的看着他,給了他一個堅定的微笑“問問,你別怕,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
明晃晃的燭光下,蕭承宇英俊的氣質絲毫未見,平日裏淡漠的漆黑的眼睛透着焦急和擔心,但他的聲音很平穩,可以撫平一切的情緒,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人安心下來。
宋時問亦然平靜道:“我沒事。”
兩人四目相對,宋時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蕭承宇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他的影子,清清楚楚。
藍絨放下茶杯,嘲笑剛才蕭承宇說的話:“昏君,現在你在我們手裏,你以為你還能有命走的了嗎?”
蕭承宇就算被綁住了,身上依然有帝王的氣勢,仿佛與生俱來,睥睨衆生,站在那裏挺拔如松,看向他人的時候陰沉森冷,只有看向宋時問的時候,才是無盡的溫柔。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的小朋友了,他想好好的看着他,怕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他不怕死,只是怕死後再也見不到他的小朋友。
眼見兩人之間情意濃濃,藍絨咳了一聲,“想不到你這昏君還真就來了,看來你是真心喜歡他呀,喜歡到連江山都不要了。”
蕭承宇語氣冰冷:“廢話少說,我已經在這裏了,姑娘可以将他放了。”
藍絨撤了個極其敷衍的笑容:“那可不行,我們要是将他放了,他派兵前來,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放心吧,只要你能讓我們平安出城,我們自然就會放了他,我們只要你的性命,所以你不要輕舉妄動,連累了小世子的性命。”
蕭承宇:“一言為定。”
藍絨看向宋時問,暧昧不明的笑道,“小世子,你果然很了解昏君,你出的這個計謀真就将他引來了,梁王死後,梁國靖江以南是你們南岳國的,我們絕不插手。”
“明日我們便要帶着昏君出城,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臨死之前,道個別吧。”
宋時問和蕭承宇雙雙被困在一起,扔進了拆房裏。
馬守不同意,“公主,将兩人放置在一起,是不是不妥當,萬一,他們要是逃走了呢,再者,将他們關在一起,那剛才那挑撥之計不就沒用了嗎?”
藍絨道:“宋時問身上還中着軟筋散的毒,沒有任何的力氣,他跑不了,他跑不了,昏君就跑不了。你們就在這裏守着,一只蒼蠅都不能放過。”
“至于挑撥,哼,就算宋時問解釋了,昏君心裏真的會相信他嗎?”
他心愛之人妄圖染指他的江山,她不信梁王心裏沒有芥蒂,她不信人與人之間會有完全的信任。
宋時問和蕭承宇兩人背對背的綁在一起,聽着外面的聲音消失。
蕭承宇再一次問道:“問問,你還好嗎,這幾天有沒有受罪,他們是不是苛待你了,為什麽你臉色這麽難看?”
有很多話想說,很多話想問,可是見到他是安全的,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宋時問噓了一聲,示意哥哥別說話,仔細聽了聽,門外面守衛的人在離拆房很遠的地方,才小聲道:“哥哥,你怎麽來了,哥哥是不是在外面做好了埋伏,他們什麽沖進來救哥哥。”
蕭承宇輕聲道:“問問,我是一個人來的。”
宋時問楞了半天,小聲責備道,“哥哥,你怎麽這麽傻,你知不知道很危險,你怎麽能以身犯險呢,你要氣死我了!”
雖然是責備,但語氣卻透着舒心的關切之情。
蕭承宇這些天來,露出了一個微笑,整個人才有了一些人氣,“我不是傻,我是不希望你有任何的危險,問問,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又讓你受到傷害了,你在我身邊,我竟然還是沒能保護你的安全。”
宋時問笑了笑,“難道哥哥剛才沒聽見藍絨說的話嗎,你不擔心是我們共同設計讓你自投羅網來的嗎?”
蕭承宇反手握着他的手,涼涼的,握在掌心心。
他小心養着小朋友這麽長時間,才幾天不見,小朋友的手又變涼了,那些人當真是可恨,可恨至極。
真想這樣一輩子牽着小朋友的手。
“問問,只要你想,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的命,只要你想拿,随時可以拿去,我只要你平安開心。”
突如其來的一番話,撞擊着宋時問的心。
他知道,為了他,蕭承宇真的什麽都可以做的出來。
如果不是被綁住,宋時問真的很想抱着他哥哥,可現在只能任由他哥握着他的指尖,一股熾烈的溫暖流遍全身,“哥哥,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什麽都你都會給。”
蕭承宇:“我從不會騙你。”
宋時問認認真真道:“那我要哥哥永遠陪着我,永遠不丢下我,可以嗎?”
蕭承宇笑了一聲,知道他的意思,“問問,我很想答應你,可是這次不行,他們要我的性命才肯放了你,所以,問問,我不能答應你。”
宋時問閉上眼睛,全身的力氣靠在他的後背上,結實寬廣的後背,還有淡淡的香味,“哥哥,你說過要背着我的。”
“是啊,”蕭承宇輕笑一聲,“若是沒有意外,那晚本該是背着我的小朋友回家的,看來沒有機會了。”
“誰說沒有機會的,”宋時問說着,“哥哥,我要亂動一會,你別動啊。”
說完,宋時問就開始動起來,一下一下的蹭着蕭承宇的後背,蕭承宇不知道要做什麽,“問問,你要做什麽?”
宋時問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藏在袖子裏的東西實在是太深了,不好往外弄,宋時問皺着眉頭,跟蕭承宇說了這些天的情況來分散兩人的注意力。
從最先綁架他的人再到藍絨的事情,都告知了他。
“哥哥,你知道嗎,一開始他們是想找一個跟我身形相似的人來冒充我來騙你,不過,我讓那個人現在直接癱在床上,還不得不往茅房裏奔。”
蕭承宇誇贊道:“我們問問真厲害,你是怎麽做到的。”
宋時問驕傲道,“我身上帶着南岳國特有的蠱蟲,我把蠱蟲放到了那人身上,哈哈,誰讓他要冒充我來騙你,這是不能忍的事情!”
這是他從南岳國帶來的最後一只蠱蟲,一直随身帶着,原本是想下在藍絨身上,可是要有身體接觸,宋時問就放棄了。
蕭承宇覺得好像之前有個人的情況跟這個人差不多,“問問,所以那時候劉義學也是你的傑作吧。”
“誰讓他那個時候欺負我,我才不會任由他人欺負呢。”
“我們問問很厲害。”
“那是,欺負過我的人,我都記得呢。”
蕭承宇:“那我在你記得的名單裏。”
宋時問:“當然在,不管是十年前你扔下了我,還是十年後,我剛來京都,你那麽對我,我可是記恨一輩子呢,所以,哥哥,你必須要一直陪着我,讓我‘報複’回來。”
“問問,你還沒好嗎?”
“再等一下下,馬上就好了。”
蕭承宇神色不明,主要是小朋友一直蹭啊噌啊他的後背,他身子的某部發生了變化。
現在恨不得将小朋友摟在懷裏,狠狠地親他,就算将他親他哭了,求饒也不會放過。
可是還有這個機會嗎。
“問問,你還沒好嗎?”蕭承宇的聲音沙啞。
“好了好了。”一直藏在袖子裏的鏡子的碎片終于掉出來了。
“哥哥,哥哥,你能用這碎片割斷這繩子嗎?”
蕭承宇手中摸到了那片碎片,“問問,你從哪裏弄來的?”
宋時問:“我之前故意打碎了一面鏡子,趁他們不注意,偷偷藏起來的,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蕭承宇擰眉,“你一直藏在袖子裏?有沒有傷着自己!”
“沒有,沒有,”宋時問催他,“哥哥,不要再問了,快割開繩子吧。”
蕭承宇也覺得此時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割着繩子的時候,蕭承宇忍不住問他,“問問,你身子為什麽這麽虛弱。”
宋時問:“他們怕我逃跑,給我為了軟筋散。”
蕭承宇手中的動作停止了。
宋時問趕緊道:“我沒事,他們給了我一些解藥,我看上去很虛弱是裝的,是為了麻痹他們,其實我現在已經差不多恢複力氣了,哥哥帶我逃出去我不會拖後腿的。”
蕭承宇終于将繩索割開,轉過身來,解開宋時問手上的繩子,之後緊緊的抱着他,親了親他的額頭,“就算你拖我後腿,我也不會丢下你的。”
宋時問雙手緊緊摟着蕭承宇勁瘦的腰身,“哥哥,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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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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