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少年時候,王成齡第一次見到還是太子時候的宋嘉澤,就心生歡喜,他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大抵就是看見他開心,他也跟着開心,開到他難過,他也跟着難過。

王成齡小心翼翼的将這份心意藏在心中。

那時候的王成齡是自卑的,懦弱的,不敢接近那個閃閃發光的少年。

直到有一天,王成齡又被欺負躲在角落裏偷偷掉眼淚的時候,宋嘉澤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頭,問他,“你為什麽哭啊?”

王成齡擡起流淚滿面的臉,看到宋嘉澤掏出塊糖,“這塊糖是我特意留着的,可好吃了,現在我把他給你,你不要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幫你把欺負你的人揍一頓。”

宋嘉澤揮了揮小手,一副現在就要去打架的架勢,王成齡破涕為笑。

見到小孩終于笑了,少年宋嘉澤拍着他的肩膀說,不要怕,我們以後是一輩子的朋友,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王成齡想,當朋友也好,只要能在他身邊一輩子就好。

而宋嘉澤也真的說到做到,從那天以後再也沒人敢再欺負王成齡。

兩個少年就一直在一起讀書,玩耍,成長。

王成齡心中的那份情感夜以繼日的生根發芽壯大,最後長成了參天大樹,但他死死地将這些叫嚣的念頭關進牢籠裏。

宋嘉澤迎娶王韻大婚之日,王成齡躲在家中喝的酩酊大醉,他人都道他是舍不得自己的妹妹,兄妹情深。

只有王成齡知道,他心裏難受,是他親手将他退出去的,那一晚宋嘉澤洞房花燭之夜,王成齡念了一晚宋嘉澤的名字。

瘋狂而又痛苦。

後來王成齡想,是不是只要他夠強大,宋嘉澤才會多看他,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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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宋嘉澤注意到他了,可是看他的眼神裏更多的是忌諱和害怕。

就算是這樣的眼光,他也貪戀,只要宋嘉澤能看到他,他被人罵被人忌憚也毫不在乎。

他一直以為宋嘉澤心中是有他的。

直到宋時問去了京都之後,他才知道根本就是想錯了。

宋嘉澤心中最愛的是那個女人,宋時問的母親。他現在知道了将宋時問送去梁國,也是在保他性命。

得不到的便要毀了他,既然宋嘉澤心中沒有他,那就讓他死去吧,他死後就不能再想任何人了。

于是王成齡就在宋嘉澤的藥裏動了手腳,會讓他慢慢中毒而死,誰也查不出來他的真正死因。

眼前的王成齡已經不是那個被人欺負就躲起來哭的小孩了,宋嘉澤不知道什麽開始他們之間走的越來越來,明明那時候無話不談,互相扶持的人,如今變成現在互相對立的場面。

更不知道原來那時候的小孩對自己存了這樣的心思。

如果一早便知道,他定不會讓事情衍變成這個樣子。

宋嘉澤苦笑道:“朕一直都只當你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

王成齡無奈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會有我,我知道說出來之後,你會更加讨厭我。

他一直知道宋嘉澤對他只有兄弟之情,所以他才更加不甘心。

......

紅色煙花在皇宮上空炸開,在外等候的禁軍們早已按捺不住,沖向了宮門口。

王成齡留在宮門口的侍衛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禁軍給控制住了,禁軍迅速占領了個個宮門口。

朝着信號發出的方向跑過去。

時嶼琛第一時間沖了進去,發出信號表明宋時問和蕭承宇遇到危險了。

想到王成齡帶了那麽多的侍衛,唯恐蕭承宇和宋時問受傷,時嶼琛心系兩人的安危,直奔着寝殿過去。

另一邊,寝殿中,宋時問放出信號之後,王成齡一聲令下,巡防營一擁而上,程路一人守在門口,那些人愣是沒有攻打進來。

王成齡一看久攻不下寝殿,心中煩躁。

宋時問發出的信號,已經過去一會了,再拖下去,他們的援兵就到了。

他命人點起火把,“宋時問你再不乖乖投降,就別怪我不客氣。”

裏面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

“放火!”

一聲令下,士兵點燃了寝殿。

宋時問幾人被困在火場中。

蕭承宇将宋時問護在身後,屋內溫度開始升高,想着沖出去的可能,但外面弓箭手已經準備就緒,沒想讓屋裏的人能活着。

只希望時嶼琛他們能盡快過來。

宋時問:“想不到王成齡一點都不顧念親情,連韻王後都要意思燒死。”

韻王後現在整個人呆滞,受到的打擊仿佛比親眼見到宋遲死的時候,還要更大,她想不到原來她進宮的原因竟是如此。

此刻她整個人已經神游在天外。

才覺得原來這麽荒謬,不管是她自己還是南岳王還是自己的哥哥。

從門縫飄進來的濃煙嗆得宋嘉澤不停地咳嗽,“十一,你去把那個床榻掀開,裏面有條地道。”

那條地道是他命人偷偷挖的,想不到今日競派上用場了。

程路一把掀開了床榻,真的有條地道,程路在前面探路,宋時問看向南岳王,“您先......”

南岳王搖搖頭,“十一,你跟梁王先走。”

宋時問還要再說什麽,宋嘉澤一把将他推進密道,“梁王,請你多多關照十一,他就交給你了。”

蕭承宇點點頭跟在宋時問身後也進了密道。

宋嘉澤看着韻王後,韻王後也看着他,凄然一笑,“原來當初臣妾是這樣進宮的。”

她不知道該恨誰。

大火燒的越來越旺,濃煙已經蔓延到殿內各個角落。

火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通紅,看不清韻王後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刻心裏在想什麽,只是感覺到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陛下你走吧,臣妾要去陪我的遲兒。”

門再次被打開,一直守在門外的王成齡走了進來。

宋嘉澤立刻将密道入口堵上。

“你來做什麽?”

王成齡看見他的舉動,掩蓋住那處密道的入口,他笑了一聲,“陛下,你不走嗎?”

宋嘉澤:“你為什麽要進來?”

王成齡:“陛下跟臣一起出去好不好?”

宋嘉澤:“朕不會出去的。”

王成齡:“陛下不出去,那陛下跟臣一起死好不好?”

火光之下,王成齡的眼睛閃亮,眼睛裏有兩團火光,他說的很随意,仿佛是一件簡單的小事情而已。

“好嗎,嘉澤哥?”王成齡低聲喊出很多年前他曾喊過的稱呼。

已經有多少年沒人這樣喊過自己。

那時候兩個人都還是明媚的少年,到底是因為什麽他們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一君一臣,君想要臣死,臣想要君死的不死不休的境地。

王成齡望着他,像少年時候的那般神情,單純的。

宋嘉澤心中動了動,他們已經有多少年不曾像現在這樣面對面的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了,他記不得了。

記憶中的少年總是帶着溫和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

宋嘉澤看了一眼密道,宋時問他們應該走出去了,再看一眼李滿,“李公公,你快從密道離開吧。”

屋中的大火勢如炮竹,一根房梁已經砸落下來,再耽誤片刻整座宮殿便會被燒塌。

李滿在他身邊伺候多年不想連累了他。

正因為在宋嘉澤身邊伺候多年,知道陛下心中所想,“陛下,老奴要永遠陪着您。”

......

宋時問三人從密道出來,出口正好是在東門口的不遠處。

宋時問等了半天還是沒看見宋嘉澤和李滿出來。

宋時問想到宋嘉澤将自己托付給蕭承宇的情形,臉色一變,“糟了,他是不是沒有出來。”

當宋時問趕到寝殿的時候,那處燒的正旺,被熊熊烈火吞噬,在這片火龍裏,任何事物都化為灰燼。

時嶼琛已經将包圍在寝殿外的巡防營的人都控制住了,正在瘋狂的往火場裏沖。

宋時問上前問,“其他人呢?”

他沒有看見宋嘉澤和王成齡。

時嶼琛看見宋時問和蕭承宇好好的出現在他面前,才松了一口氣,他到來的時候看到寝殿被烈火包圍的情形,以為宋時問和蕭承宇都被困在裏面,發了瘋的要往裏沖。

“問問,你有沒有受傷,你們從哪裏出來的!”時嶼琛快吓死了。

宋時問簡單的說了他們出來的情況,然後問他有沒有其他人出來。

時嶼琛:“我們來的時候,只有這些人,都在這裏了,沒見任何人出來?”

時嶼琛帶兵進來,見到熊熊的烈火正準備沖進火場裏救人。

宋時問揪着一個人問:“你們陛下呢,有沒有出來!”

那将士道:“我們沒見看任何人出來,但是右相他,進去了。”

這場大火終于被撲滅,宋時問他們在廢墟中找到了一些燒焦的一些,是宋嘉澤和王成齡的衣物。

在灰燼中還翻找到了一只金釵,是韻王後的。

誰也不知道為什麽右相沖進了火中。

誰也不知道明明他們都可以從密道出來,卻都留在了大火中。

宋時問看着這些廢墟,心中湧上無限的難過。

大概是難過沒有親口對南岳王說一聲對不起,也難過沒有親口叫一聲“父王”。

晨光熹微。

塵埃落定。

蕭承宇站在他身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宋時問牽着他的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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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會有一兩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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