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現代化社會中, 在人間行走的天使與惡魔，都不得不接受一種可怕的存在——工作。而且還是不能使用超凡力量的工作。

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集團，都有KPI的存在。

不過大多超凡生物都是願意的：連KPI都完不成, 有何顏面去面對父神或是魔王大人？

他們的身體與靈魂都已經獻給了耶和華或是撒旦, 更困難的事情他們都能做到, 更別說是區區“工作”。

什麽996、007，完全沒問題！

但時間久了，大家就會發現, 工作真的不容易, 原來人類的生活這麽艱難。

也不知道是被工作影響了，還是受壓抑超凡力量的影響, 超凡生物在人間生活久了，就會出現【失控期】。

反正對于這個失控期, 不管撒旦還是耶和華都無法完全确定成因，可能是情緒垃圾積累過多？也說不定就是人間的垃圾食品吃多了呢？

在此期間，超凡生物的個人情緒與力量都會處于一個難以控制的階段。所以為了避免被普通人發現端倪，他們會提前回老家修整。

天使與惡魔的失控期的到來是會有感覺的，比如心情煩躁、身體不适，總會有“不太正常”的跡象。

因為這本質上不是什麽大事，只要不被人類發現【真身】就好了。誰規定天使或惡魔不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

就當讓他們休假了。

當然, 耶和華和撒旦也發現了，高薪、高福利的工作可以延緩或減少大家的失控期。

兩大集團的福利待遇越來越完善與此脫不開關系,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間有勞動保護法, 有各種監管機構，天堂和地獄可不想在違法道路上成為業界标杆。

仔細想想, 都是超凡生物了, 總不能混得比普通人還差吧？

所以, 雙休啊、假期啊、加班福利啊……該有的都給安排上了。

天使和惡魔們一口一個“我無私奉獻”，“我為魔王大人肝腦塗地”，但該享受的福利，誰不要誰傻。

這叫做“父神（魔王）賜，不可辭”。

他們也就慢慢适應了在人間工作的節奏。

如果是正常狀況下，萊克斯會感覺到失控期的到來的。

可問題是，最近萊克斯的情緒就處于随時會爆、炸的階段：什麽花花公子、天堂贅婿、表情包……感謝這些稱號與事件，讓他多年的低血壓不藥而愈。

或許從一開始，失眠就已經是個失控期征兆了，但萊克斯沒想到那裏去，只覺得自己是被麗安娜搞出心理陰影了。

再加上休息不好、大巴上裝睡帶來的身體疲勞，萊克斯更加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舒服有一部分是失控期的到來帶來的。

這不，萊克斯的失控期突然就爆發了。

如果不是麗安娜正好在，把他從人前拉走，又按住了他的翅膀沒讓它們完全張開，恐怕麻煩就大了。

——當然，從某個角度來講，非要說這個失控期是被麗安娜給拱出來的，也可以讓人信服。

在炸人心态這個問題上，麗安娜是專業的。

不過這個時候，考慮“到底是什麽導致萊克斯失控期到來”這個問題也沒啥意義，重要的是怎麽收場。

可能是因為麗安娜太用力了，不小心刮到了萊克斯的翅膀，有一片黑色的羽毛飄飄蕩蕩，落了下來。

萊克斯一直沒有吭聲，但麗安娜明顯感覺到羽毛掉落時，氣氛有點不太好，她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

正好兩個實習生扭頭看過來——這時候他們也反應過來了，大庭廣衆之下，麗安娜和萊克斯也不會做啥奇怪的事情。應該是麗安娜發現萊克斯受了打擊，所以才會突然擁抱他。

發現實習生扭頭後，麗安娜心裏緊張到了極點，她馬上就說：“誰家養了烏雞？這羽毛都飛過來了。”

然後伸手若無其事地将羽毛揮遠了一點。

她說：“我有點話想跟萊克斯說，你們麻煩跟節目組說下暫時別把鏡頭拉過來，可以嗎？”

亨利兩人知道萊克斯受的刺激比較大，所以都非常理解地點頭，“沒問題。”

等兩人走遠了一些，麗安娜小聲說：“萊克斯，你們地獄的工作壓力挺大的吧，你這掉毛情況比較嚴重啊。”

掉毛如脫發，是個大問題。

反正麗安娜是不想背這個鍋的。絕對不是她幹的，是萊克斯自己太容易掉毛了。

“萊克斯，你還好嗎？你別不吭聲，我有點慌。”麗安娜說。

她知道失控期的存在，但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該如何處理，她真的不太懂。

萊克斯甩開了麗安娜的手，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呵，女人，這就是你的目的麽？你以為這麽一點手段，就可以吸引我的注意？”

麗安娜：？？？

“萊克斯？”

萊克斯嗯哼了一聲，冷淡的豎瞳睥睨了麗安娜一眼。

“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天使，你的腦子被門板夾了？哦不，你的腦子本來就不太好，啧，天堂現在不行了啊。”

麗安娜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話，她更願意相信這是萊克斯的孿生兄弟。長了同樣的臉，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萊克斯有時候說話也冷冰冰的，但他是面冷心熱，絕對不是現在這種仿佛有點大病的霸總風。

麗安娜就說：“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嗎？如果可以的話，先把你的異常收一收，別被人發現了。”

現在萊克斯這個狀态，真的讓她非常慌啊！就怕哪裏冒出個人出來。

萊克斯擺脫了麗安娜的束縛後，自由地扇動了一下翅膀，“異常？小天使，僞裝人類的時間久了，你不會真把自己當人類了吧？這才是我們的正常狀态，為什麽要為了區區人類限制自己？”

麗安娜聽得拳頭有點硬。

她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他手上有她的一萬塊，不能跟這樣的金主計較。

“你這樣被人看到會出事的。你先忍一忍，回地獄了你想怎麽鬧騰就怎麽鬧騰，不好嗎？”

萊克斯一口拒絕了麗安娜的提議，“我為什麽要回地獄？至于其他人……本就應該是他們服從我，我為什麽要服從他們？”

他打了個響指，挂在他身上的爛番茄在他手上變成了一個完整的番茄，他身上的制服也恢複如新，“膽敢冒犯我的人，我要讓他嘗嘗……”

下一秒，麗安娜把番茄塞進了他嘴裏，“你先嘗嘗這個原生态番茄的味道吧。”

一個連自己不太舒服時，都不願意在公共場合使用超凡力量的人，突然毫無顧忌地使用起了力量，這讓麗安娜很發愁：

趕緊把之前的那個萊克斯還回來啊！

萊克斯到了失控期，看起來還能使用超凡力量，應該也有記憶。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整個人呈現一種腦癱風，既不肯回地獄，又不肯收斂自己的力量。

他本人不怕死，可麗安娜怕啊！

看着他那毫不在意的表情，麗安娜總算明白了什麽叫做“皇上不急太監急”。

麗安娜就說：“你現在這是雙重人格？”

萊克斯瞥了她一眼，“不要用人類的視角解讀超凡。我就是他。所有被克制與壓抑的東西，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的。”

萊克斯絕對不想成為像親爹撒旦那樣不靠譜的人，可有時候吧，超凡生物可能也一樣要受基因支配吧。

麗安娜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你還記得你欠我一萬塊嗎？”

萊克斯打開手機，直接給麗安娜轉了兩萬。

麗安娜：！

她收回前面的話，她現在一點兒都不讨厭這個萊克斯了！

雖然那種古早霸總風的味道讓人有點煩，可是“霸總”有錢啊，麗安娜不介意讓他充一會兒大爺。

“滿意了？”

“嗯嗯。”麗安娜抱着手機，快樂點頭。她已經把轉賬收了，這叫做落袋為安。

哪怕以後萊克斯清醒了，以他的性格應該也不好意思把錢要回去。

然後，萊克斯的手蓋在了麗安娜的腦袋上，嘴角挑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那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曾經，麗安娜在萊克斯這兒，也是擁有姓名的。但現在，她的代號先是“小天使”，然後又變成了“仆人”。

麗安娜：？

萊克斯悠閑地說：“難道你不知道嗎？要警惕與惡魔的交易。不過我也不是那種邪惡的惡魔，只會遵守等價交易原則。正好我在人間行走還差一個仆人，就你了。”

麗安娜只想打爆他的狗頭。

她再次感到了後悔，果然還是原來的萊克斯更好，不給錢，她也寧願選原來的！

但麗安娜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現在對打，她沒有勝算——主要是這個萊克斯會随意使用超凡力量，不像是會讓着她的樣子。

她先記在小本本上，等萊克斯清醒了，再跟他算賬。

現在麗安娜不想管他了，轉身就想離開。但仔細一想，她就像跟個精神病人計較一樣，顯得非常沒有風度。

現在是萊克斯的特殊時期，她不應該這麽沒有耐心。

于是麗安娜又折返回來。

萊克斯得意地翹起嘴角，“我就知道，仆人是沒辦法離開我的。”

麗安娜：我忍。

她露出了一個敷衍的微笑，“是是是，我的萊克斯大少爺，那你應該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奴隸制了哦。”

萊克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原來你還想當我的奴隸？我本來只把你當成傭人的，現代社會也有保姆啊。”

麗安娜：我不氣，氣出病來沒人替。

麗安娜就說：“那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是在工作吧？惡魔不完成工作，應該也會有懲罰的吧？”

萊克斯潇灑地說：“誰要為那樣的糟老頭子工作？可笑。”

麗安娜有點兒恍惚，糟老頭子，難道指的是撒旦？

麗安娜不知道撒旦的長相，但她在天堂見過路西法廢棄的雕像，當年說是天堂第一帥也不為過吧？堕落後據說被米迦勒毀容了，所以自暴自棄變成了糟老頭子？

麗安娜腦補出了瘋瘋癫癫的老頭子的形象。

不行，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麗安娜狠狠搖頭，她就該錄下來狠狠敲詐萊克斯一筆！

惡魔竟然在背後編排魔王，真的不要命了！

一口一個小天使，難道萊克斯自己不是小惡魔？

“你不想工作也行，但你知道，現在超凡不得出現在人前吧？所以你趕緊收一收。”

萊克斯皺了皺眉，“那樣不舒服，我不喜歡。所以剩下的就交給你了，你是我的仆人，只要你的幻術足夠快，別人看不到我的異常就行。”

麗安娜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交給我？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只是一個非常弱的小天使，你得配合我，不然我兜不住，你自己涼涼吧。”

萊克斯勉為其難地點頭。

她大刺刺地将萊克斯帶到了人前，根本沒有使用幻術為萊克斯遮掩（她也用不出來）。

亨利他們看到了萊克斯的翅膀和豎瞳，瞪大了眼睛，“他……他怎麽了？”

麗安娜無奈搖頭，“我本來不想說的，但現在只能告訴你們實話了。他啊，受了刺激之後就喜歡僞裝成惡魔，入戲特別深。還好我把他的cosplay道具都帶來了，心理醫生說了，這叫做他的安全區域，他用這種方法治愈心靈。”

就像在“自由酒吧”一樣，只要有合理的解釋，不去挑戰普通人的世界觀，大家心裏能接受，那麽就不算違背了規則。

規則是死的，用的人是活的，想辦法卡一下BUG就可以解決很多麻煩。

亨利等人恍然大悟。

比起“萊克斯是惡魔”這種解釋，明顯是“萊克斯有奇怪癖好”這樣的解釋更容易讓人接受。

你瞅瞅麗安娜的說辭，“心理醫生”、“心理安全區域”什麽的，多科學啊，這個說法才符合他們的認知。

至于萊克斯從此背上“有心理疾病”這個标簽，不得不接受大家那“關愛精神病人”的目光，那就不能怪麗安娜了。

來啊，互相傷害啊，誰怕誰啊。

萊克斯果然想發飙，但麗安娜一個眼神甩了過去：是你自己答應的。

雖然萊克斯性情大變，但有些本性沒變，比如尊重約定。

他只能憋屈地不吭聲了。

節目組那邊自然也知道了萊克斯的情況。

他們表示，出于人道主義關懷，他們會盡量把鏡頭避開萊克斯，也會跟觀衆們解釋他的情況。

當然，這麽一來，觀衆們可能會議論萊克斯是個玻璃心，還可能對他的工作能力産生質疑。

但事已至此，麗安娜沒有別的辦法。他的口碑問題，還是等他自己清醒了之後再去挽回吧。

至少現在的萊克斯是不太在乎自己的口碑問題的。

就連麗安娜說他有心理疾病，他也就不滿了一會兒，甚至還沒有麗安娜搞掉他一根羽毛那麽讓他生氣。

可能對他來說，愚蠢的凡人是怎麽想的，并不重要。

他揪了揪麗安娜，說：“你該去做飯了，要上次那種。”

這是真心把麗安娜當成仆人來使喚了。

麗安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帶着萊克斯回了她借住的那戶人家——瓊斯一家。

那家的男主人，俨然就是拿番茄砸了萊克斯的人。此時，男主人還沒有回來，但女主人是在家的。

她看到了萊克斯，霍然變色。

麗安娜沒讓萊克斯靠近，而是拉着女主人一通賣慘：萊克斯特別慘，有精神疾病，其實也是個打工人，特別慘。

瓊斯太太是個善良的女人，否則也不會同意讓麗安娜借住，聞言已經有些猶豫。

然後麗安娜又說：現在萊克斯精神病複發，直接讓他回去，說不定地獄集團的律師團就過來了，可能會找瓊斯一家要賠償什麽的。不如讓他留在這裏，精神穩定一點，那地獄就沒有機會坑人了。

瓊斯太太問：“那他應該不會傷人吧？”

麗安娜馬上保證說：“放心，他沒有傷人傾向。”

瓊斯太太就答應也讓萊克斯進來，還去給他倒水。

就在這時，萊克斯附近的電器，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後，就徹底沒聲了。離他比較近的器具，同樣受到了不明力量的作用，有從桌櫃上掉下來的，有移動了一些距離的，發出了砰砰的聲音。

麗安娜瞪着萊克斯。

萊克斯卻坦然地攤了攤手，說：“我不是故意的，是力量自然外洩。”

在失控期，他仍可以使用力量，但一味收束自己的力量，會讓他很難受，就像是精力過于旺盛而無處發洩的人。

麗安娜皮笑肉不笑地說：“一味收束不行是吧？那你就用你的力量把這裏的一切收拾好吧。”

瓊斯太太聽到動靜，連忙跑了過來，“沒事吧？”

但客廳裏啥都好好的，甚至可以說是好過頭了：陳舊的桌椅都變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瓊斯太太目瞪口呆。

麗安娜露出了一個笑容，“夫人，他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也為您的寬容感到無地自容。所以，他想要幹點活作為補償，您千萬別拒絕。什麽苦的、累的，都可以交給他。他沒有別的優點，但絕對吃苦耐勞。”

瓊斯太太猶猶豫豫：“這樣不太好吧？”

這個萊克斯還是個病人來着……

麗安娜就說：“絕對沒問題的。你們後院在脫谷晾曬是吧？交給他吧。”

超凡力量太過充沛、無處安放？幹活去吧你！

脫好了谷，還有地可以種，還有肥料可以施……在鄉下的好處就是，只要你願意，總能找到活幹的。

萊克斯對麗安娜怒目而視，想要反駁。

麗安娜就說：“我要去做飯了。你不幹活，就沒飯吃。這是你的等價交換原則。”

萊克斯：……

可惡，現在的仆人都這麽嚣張的嗎？

他在後院用超能力幹着活，麗安娜拉着瓊斯太太在廚房裏一邊做飯一邊唠嗑，避免讓人發現萊克斯的“作弊行為”。

萊克斯總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等等，按照等價交換原則，麗安娜這個仆人的工資，他不是早就付過了嗎？為什麽他現在還得付出“勞動”來換一口飯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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