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每月一次的符靈丹,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只不過以往要麽是菱姬送來,要麽是修雲揚的其他心腹,倒是難得修名穎會親自跑一趟。
修名楚很快将目光收回,微笑着叫喚了修名穎一聲‘姐’,雖然言語中沒有幾分懇切,但表面至少得把文章做的好看些。
“瞧你,可真是惬意。”說話間,修名穎已經走到修名楚躺着的樹下,擡頭看着樹上的人,修名楚無法,一個翻身落到了地上。
修名楚向來很不喜歡和修名穎說話,就算是表面文章做一做便罷,要是做個不停也是難忍。當下被擾了休息,心情便有幾分不好,“義姐親自過來,可是有事?”
“無事便不能來看看小楚?”
當然不能!不過這話修名楚沒傻到直接說出來,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義姐想來便來,我哪敢有不歡迎的道理?”
怕是修名穎聽着這虛僞的客套話也是有些受不了,轉臉看了修名楚一眼,便直接将手中的錦盒遞出,“爹讓我将這個給你。”
修名楚伸手接過來,平靜的将錦盒打開,看到裏面的丹藥,一臉的習以為常。知道修名穎不親眼看到她将丹藥吞下去,是不會離開的,修名楚自然也懶得糾纏,二話不說便将那藥丸整個扔進了口中,吞了一口唾沫,看着像是直接咽了下去。
修名穎把整個過程看在眼裏,滿意的點點頭,又好似無事的随口問道:“下午我去後山狩獵,小楚可有興趣一起?”
修名楚知道她就是假意客氣,自己也不想讨那個無趣,三言兩語說的滴水不漏,便将修名穎打發走了。
眼看着修名穎的人影從門口消失,修名楚又不放心的追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她真的已經離開了,方才回頭進屋,将門死死關上。當即運功,硬是将堵于喉間的丹藥給逼了出來。
不過丹藥入口,多少都已經被分解了些許,重新吐出來的時候,整個小了一圈,看起來也不是很好看。修名楚完全不嫌棄自己吐出來的東西,兩指将其捏住,看來嗅去,研究了許久,不過她并不精通藥理,壓根看不出什麽名堂。
心下念頭一閃,看來她得趁着修雲揚閉關的這段時間,再出宮一趟才是。
她總有預感,這修羅宮,她呆不久了。有些事情,雖然她還不清楚是什麽事情,就快要浮出水面。此次回來,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卻又說不出是為什麽。
“誰?!”周邊氣息一變,修名楚警惕喝問。随後窗戶被人從外推開,黑色的身影閃了進來。修名楚定睛一瞧,松了一口氣。“我說你,每次大門不走,就一定要這樣進來麽?”
來人是俢餘,說起來,他該算是整個修羅宮裏,修名楚唯一一個尚且還信的過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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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敲門。”對方淡淡開口,給出解釋。
不過修名楚完全不能理解這其中的邏輯,因為不喜歡敲門,所以就要翻窗戶?但這個問題尚且來不及去搞明白,修名楚發現俢餘此刻正盯着她手裏的丹藥,眯眸打量。
俢餘見過符靈丹,有幾次修名楚服藥的時候,他都在一邊看着,所以一眼便認得。
接着他便回頭将被自己打開的窗戶緊緊關上,再看向修名楚的眼神有些詫異和驚慌,“你沒吃?”他的聲音很小,就算知道外面沒有人,但依然保證萬無一失。
“吃了。”修名楚無所謂的答道,“不過又吐出來了。”
“你覺得這藥有問題?”俢餘難得多說話,除非是遇到了不得不說的問題。
修名楚看着他,點了點頭。“還記得癸辛子麽?”
俢餘回憶了一下,貓妖的藥材裏就有這一味,當時修名楚和盞唯交流的時候,他也聽到了幾句。然而不等他開口,便聽到修名楚走近些,接着道:“這裏面就有癸辛子的成分。”
俢餘不太明白,“那又如何?”
修名楚頓了頓,目光無意瞥了幾眼俢餘剛才關上的窗戶,“其實你也早覺得有些不對吧?”不過是身為下屬,不方便與修名楚明說出來。若只是有助修煉的丹藥,何必看她吃藥像是看賊一樣,這根本就是變相的逼迫。
俢餘愣了一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許多意思,在兩人的目光交彙中,得到傳遞。不過修名楚仍有所保留,她并沒有完全表達自己的懷疑,這藥有關她的記憶,在她徹底恢複記憶之前,她還不能徹底相信任何人。
小小踱了幾步,修名楚走到桌案邊,将這剩下的小顆丹藥擦淨,包裹好。背對着俢餘,她道:“明後兩日,我打算再出宮一次。”
“出宮?”俢餘疑惑道。雖然修名楚是少宮主,但是修羅宮的人,不論是何身份,沒有宮主的命令,都是不允許随便出宮的。
修名楚點頭,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這次出宮,若是有幸讓她找到點線索,這修羅宮,會不會再回來,怕就說不定了。
忽而挂起笑臉,慵懶的模樣與方才的氛圍格格不入,她丢給俢餘一記媚眼,“如何,有沒有興趣随我一起?”
盞唯回到山上也已經幾日之久,重華第一眼見她便知道事有不好,把過脈後竟發現她身有妖毒,雖然已經幾番得到控制,但始終不除根本。
無暇多問,重華為盞唯療傷,整天兩天兩夜不斷,方才有些成效。然而除了狼妖毒,還有後來與之制衡的蛇膽毒,些許已入五髒,想要根治,就算憑重華的本事也是頗有難度的。
感覺在體內肆虐的靈力慢慢平息,盞唯睜開眼睛,額上點點滴滴盡是汗漬。
“兩年。”重華緩緩開口,吐出兩個沉重的字來。
盞唯能夠猜到,這兩個字或許就代表着她的餘生。低了低頭,她不知該說何話來接。
“不過,尚有餘地。”
盞唯聽罷頓時又擡起頭,疑惑的看着師尊刻畫着些許年輪風霜的面容。她從不是怕死,只是能生,便絕不會懦弱求死。
“我有一位故友,精通醫毒之理,你體內這毒,她大概能解。”重華從蒲墊上站起身來,輕捋了一把衣袖長擺,“不過,她生性古怪,饒是我的弟子,怕也是要為難一二方才肯出手相幫。”
盞唯自然不怕為難,她挪身下地,屈膝跪于重華身側,“還望師尊告知。”
“數十年前,她就任五毒掌門。掐指算來,命數未盡之前,她還該在那裏。”重華的目光透過半敞的窗戶,望向遠方,似是回憶起了一些事來。
盞唯未想打擾,靜靜了與她呆了一會。而後重華低頭打算離開,她方才想起一事來,匆忙開口,“師尊!”
“還有何事?”
“此次下山,弟子見到一人。”盞唯将下山遇到修名楚的種種,就重避輕的與重華一一道來,“弟子懷疑她便是小雅,但始終不能驗明。”
重華聽她所述,眸色凝重,半響後轉頭看她,堅定開口,“你的懷疑沒錯,她一定是。”
“為何?”
“凝香石認主護主,換了誰都是無用。”重華道:“她能單槍匹馬,在幾招之內斬殺千年妖蟒,便可知她就是靈石所認的主人。”
盞唯愣了一下,既是這個原因,那修名楚如何否認也是沒有意義的。“可是她失憶了,”盞唯不由有些失落,“而且無論如何也不願透露她如今的身份。我只知道,她身邊有一個叫做俢餘的男人,喚她少主。”
少主?俢餘?修名楚……重華陷入沉思,微蹙的眉宇仿佛了然些什麽,但是話出口,她卻什麽也沒有說明。“若有天意,順其自然便是最好。”
盞唯不明深意,想問,但也看出重華并不想詳說。
“你且休息,兩日後動身下山。為師會為你書信一封,剩下的事情,便看你自己了。”
“是。”
目送着重華離開,盞唯還在思量方才師尊話中的意思。師尊是說命已既定,該是如何便如何,無須強行扭轉麽?可修名楚身在何處,是何身份她均一無所知,如若她不争取,此生也怕是再難有再見的機會。
她又回憶起這些日子與修名楚相處的點滴,若如師尊所說,修名楚就是小雅,那麽這些年來她究竟經歷過什麽,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甚至對她……
盞唯顯然是想到了些尴尬的事情,臉上不自禁的浮現出少許紅雲。手指輕撫過幹涸的雙唇,這裏曾被修名楚狠狠地親吻過,心中一瞬間産生的異樣,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師姐!師姐你沒事了吧?”被來人的大呼小叫勾回了心神,盞唯走回床邊坐下,不用看也知道是盞梓。
看着盞梓把一堆吃食放在她的桌上,盞唯方才感覺自己确實餓了,他看了盞梓一眼,“盞蕊呢?”這兩個家夥不應該整天黏在一起闖禍的麽?
“師尊說盞蕊被冥魂附身有後遺症,讓師兄們給她在中央祭壇結陣驅邪呢。”
雖然聽着是為盞蕊好,但盞唯總覺得逐風長老這很有把盞蕊當靶子,給弟子們練習驅邪法術的嫌疑。
轉而又把目光落在了盞梓身上,她直覺這個無事過來獻殷勤的小子,有陰謀!“何事你直說吧?”
“啊……嘿嘿!”被看穿,盞梓倒也有些尴尬,“那個,師姐你是不是,過兩天還要下山?”
顯然這家夥是偷聽到了什麽,不過不該啊,盞梓若是偷聽,師尊怎麽能不知道?“師姐你別誤會,是師尊告訴我的,師尊說,靈韻長老想救活你,肯定會讓你下山去。”
原來如此。盞唯了然,盞梓肯定又想借機跟她下山。有點不舍的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