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查公司沒動靜,段奕先迎來了別的動靜。

傑奎琳主持的設計師大賽終于決出冠軍,塵埃落定,邀請所有曾經參與過的嘉賓們參加慶功宴。原本對這類活動興趣缺缺的段奕,聽說海尼斯也會出席,于是欣然前往。

自從春湘樓一別,段奕再也沒跟海尼斯有過交集。沈兆峰以公司名義發郵件,推掉了海尼斯出任Ikaros代言人的合同,并且還推掉了另一個男裝品牌的廣告,理由是檔期沖突。而後海尼斯沉寂了一段時間,直到前幾天為卡地亞一款男香代言,那香水名字叫:絕望。果然香水界也窮途末路開始玩暗黑病嬌了。

段奕光看香水海報就發現有問題。

俊美青年裸着上半身,兩手緊握象征監獄的鐵欄杆,宛若困獸的眼神從淩亂劉海的縫隙迸射,倔強緊抿的嘴角卻流露出毫不退縮的堅強意志。松垮垮的牛仔褲腰挂在胯骨上,将褪未褪地露出線條優美的人魚線,蜜色的肌膚上點綴着碎鑽般的汗水和紅寶石般的血水,全身布滿觸目驚心的淩亂狹長傷痕,有一種令人血脈贲張的淩虐美感。

就是這些狹長傷痕吸引了段奕的注意力。根據他的經驗,這些傷痕并非特效化妝的産物,而是實打實抽出來的鞭痕。

于是段奕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再見海尼斯一面。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已,絕對沒有別的目的。我才不是想見他了,爺怎麽可能想見個男人。

發出如此傲嬌宣言的段大設計師,一身合體西服,風度翩翩地進入宴會大廳。

首先和傑奎琳親密擁抱,然後和喬治娜不鹹不淡打了招呼,再恭賀冠軍幾句,挨個和同行對手們寒暄一圈,收獲秋波飛吻若幹後,段奕終于找到了目标。

海尼斯身穿煙灰色西裝,手托香槟酒杯,正和一個銀發男人交談。青年身形依然瘦削而挺拔,黑色短發熨帖地垂在潔白而散發光澤的額角,眉眼清晰,冷冽如常。

段奕剛要動,小鄒從身後湊了上來:“目标在11點鐘方向,但是9點方向6米外那個胖子和12點方向4米外的紅裙子女人會阻止你接近。”

……這種打真人版勇者鬥惡龍的錯覺是怎麽回事?

段奕簡直覺得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香槟酒杯而是終極屠龍武器勇者之劍,身處在惡龍巢穴中,眼前晃動着小boss中boss等着變成經驗值,小鄒的聲音是多少有點作弊嫌疑的系統提示,而海尼斯身邊那銀發男人就是惡龍本體,正獰笑着噴火:小樣!想救回公主除非打敗我!

然後勇者段奕一路吃星星踩蘑菇鬥恐龜打惡龍,披荊斬棘歷經艱辛抱得美人歸,當勇者激動地揭開公主的面紗時,看見一張滿是絡腮胡的面孔嬌羞泛紅:勇者啊,謝謝你救了我,奴家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或者我們可以先扔個煙霧彈引發火警……老大?”小鄒正設計到第四個行動方案時,發現自家Boss已經蹲了下去,立刻緊張起來,“什麽情況?”

段奕捂着腦袋嘆息:“沒什麽,作者沒控制住,又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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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鄒:“……”

兩人糾結的時候,海尼斯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然後徑直走向段奕。看不出有什麽異樣的青年,一如既往地挂上淡雅笑容,對段奕伸出手:“Hey!愛德華,好久不見。”

段奕的視線落在男模身上,有些深沉莫名,但仍然露出慣常的紳士笑容,跟海尼斯的手握在一起,同時熱絡地拍拍青年肩膀,并且順勢一個大力擁抱。

海尼斯顯然是沒預料到男人的回應如此熱情,被擁抱時瞳孔收縮,肌肉僵直,而後攝人心魄的金棕色眼眸裏泛起不悅,手掌貼上段奕肩膀,緩慢卻堅定地推開:“我們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唔,從接吻的時候開始?”段奕笑得君子端方,說的話卻有些無賴,看見海尼斯漆黑的劍眉皺起,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玻璃心也有點小小受傷,于是适時轉移話題,“為什麽拒絕為Ikaros代言?Oskar最欣賞的就是你,一直在說可惜。”

Oskar是Ikaros男裝的掌舵人,現任首席設計師,七十高齡仍然精神飽滿,才思如泉,算是時尚界一尊令人仰望的大神。得他青睐的模特和設計師前途都不可限量,所以海尼斯這樣把機遇朝外推的舉動,當真是暴殄天物,讓圍觀者們羨慕嫉妒恨。

海尼斯臉色陰沉下來,對于面前這個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戳人傷疤的家夥感到惱火。機遇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誰不想抓住。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銀發男人身上,終究是把那些不甘和浮躁壓抑下去,卻還是覺得意興闌珊,話也不答就離開段奕身邊,朝男人走去,中途和小鄒撞了一下,那個胖子和紅禮服女人果然立刻上前将兩人隔離開。

段奕到最後也沒再和海尼斯說上話,看着男模在經紀人為首的四人組護送下離開宴會沒多久,自己也走了。回到公寓後,他将沾了一身酒氣的外套扔在地上,躺沙發上喝保姆劉姨送來的醒酒湯,小鄒坐在一旁繼續玩他的平板,不一會兒遞過去。

屏幕上顯示着那個銀發男人的照片,段奕饒有興味接過來打量:“好像挺有趣……我确認過了,那小子袖子沒遮嚴實,手腕上還有手铐的痕跡,而且身上還帶着傷,忍功倒是不錯,被我那一下狠勒,居然臉色都沒變。不會是被這男人j□j出來的吧?”

“我給他貼了個追蹤器,情報科的新産品。”小鄒依然面無表情,拿過平板電腦調出追蹤軟件,很快定位出目标的行動路線,并且最終停留在第五大道附近一個酒店公寓。

段奕一看就樂了,贊許拍拍小鄒肩膀:“看不出來啊鄒震寒,你小子越來越本事了。”

小鄒虛心接受贊賞:“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公器私用果然很爽。”

厚臉皮的段二爺終于咳嗽一聲轉移視線:“咱這是義務試用新産品,別瞎說。對了,叫小楊進來,連公寓一起查。小楊?”

楊耀宗聽宣入內,領旨撤退,一反常态沒有跟段奕唠叨,耷拉着腦袋就閃人了。段奕反而疑惑起來,轉頭看着一直沒說話的小鄒:“小楊這是怎麽了,這兩天都在避着你的樣子。”

小鄒面無表情點頭:“的确是在避着我。”

“你倆鬧別扭了?怎麽回事?”段奕擺出體貼上司的模樣,坐直了準備洗耳恭聽。說起來他身邊這兩個得力助手兼保镖,當初是段老爺子和段老太君親手把關,精挑細選,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心理素質都是一流,小鄒穩重內斂,遇事考慮周全,小楊開朗跳脫,心眼少脾氣好,兩人一動一靜,幾年下來默契十足。段奕從來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會有鬧別扭的一天。

鄒震寒将平板放在膝蓋上,行伍出身的人習慣性站如松坐如鐘,穿着阿曼尼襯衫也沒貴公子氣質,腰杆板得像水泥柱,整個一副部隊裏開小組讨論的表情:“前幾天你想親他。”

段奕被醒酒湯嗆到,液體灌進氣管裏,火辣辣地疼。他怕引來劉姨,壓抑着咳嗽拿紙巾擦臉,無辜地眨巴桃花眼:“只是做個實驗……再說也沒親。”

小鄒淡定看着段奕賣萌,點了點頭:“你說親不下去,他鑽牛角尖了。”

“那也該避着我啊,怎麽跟我這兒沒事,卻和你鬧上別扭了?”

“後來我對他說,我親得下去。”

“……”

小鄒依然一貫地面無表情繼續補充:“然後我就親了。”

“親了?”段奕覺得自己大腦當機了,呆呆地反問。

小鄒點頭,還是一副跟小組長彙報思想的樣子:“親了,舌頭也伸進去了。”

段奕大怒:“鄒震寒啊鄒震寒,你小子太行了!學什麽不好學親男人……爺都沒用上舌頭!”

生氣的重點沒對吧?小鄒腹诽,最終還是沒提醒,只是老實回答:“老大,我只是為了安撫同僚。”

小鄒暗示,這是在為你善後。

段奕愣了愣,也覺得自己生氣的地方有些詭異,于是伸手摟了小鄒肩膀,笑得猥瑣:“感覺怎麽樣?”

小鄒死板的表情終于抖了抖,避開段奕的視線:“……很軟。”

“軟你姥姥!”小楊悲憤的吼聲打斷了客廳裏暧昧的氣氛,不知道什麽時候去而複返的小夥子一拳朝着鄒震寒臉上揮了過去,小鄒身形晃了一下就停住,硬生生挨了一拳,整個身子都被沖力帶得往旁邊摔倒。一時間客廳裏響起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和劉姨聞訊趕來的勸架聲。

段奕看着自己兩員愛将大打出手,完全沒有勸解的意思,而是直接上二樓卧室,睡覺去了。後半夜還有行動,現在得好好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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