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确定還要跟着我?”

訂婚宴已經接近尾聲,陸無祟幹脆從裏面出來了。

陸無祟走了兩步,見江淮锲而不舍,頓了一下,帶了點警告意味道:“還跟?”

也差不多可以了。

宴會上,江家已經掙足了面子,哪怕是江淮穿着奇裝異服來參加訂婚宴,也沒人敢笑話他。

再跟下去,難免有些得寸進尺之嫌。

江淮聞言,立刻頓住,反應了一會兒陸無祟的意思,才緩慢道:“我不跟着你……”

陸無祟冷笑道:“哦,不跟着我,那現在站在我身後的,難不成是別人?”

江淮一頓,道:“也不是別人。”

“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自我介紹過,”陸無祟湊近他,“我這個人,脾氣可不是很好。”

何止是脾氣不好。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暴躁。

在人前,他好歹還僞裝僞裝,但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就懶得裝了。

“不許再跟着我了,聽見沒有?”陸無祟直接了當道。

他甚至還不知道江淮叫什麽名字。

在江淮還沒反應過來時,陸無祟就大步走開,走到了路邊停着的一輛車面前,打開車門彎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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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

他只是和陸無祟順路。

在陸無祟的車子還沒發動之前,江淮按照自己的步伐,走去了陸無祟車子前邊不遠的公交站牌。

正在車內和司機說話的陸無祟:“……”

他眯着眼打量了兩遍,确認這位江家的公子,是在坐公交車。

什麽情況?

他家裏人不管他嗎?打車的錢都不給他?

為了演戲,這人也是下了血本。

總不好太委屈了人家。

五分鐘後,江淮的面前,停下來了一輛出租車。

江淮皺着眉,不明白為什麽出租車司機會在公交站拉客,往旁邊挪了挪。

公交司機揚聲道:“小兄弟,是你點的車吧?”

江淮低下頭,假裝聽不見。

在面對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的場面時,裝傻是他的第一選項。

司機以為他沒聽清,把車又挪到江淮站着的位置,“小兄弟,上車啊。”

江淮又往前挪了挪。

不遠處的車內,陸無祟給看笑了。

他緩聲道:“真有意思。”

過不久的同居生活,應該會很有趣。

司機在前邊坐着,因為摸不準他的意思,一直沒敢動彈,直到陸無祟說了聲:“走吧。”

車子應聲啓動起來,略過了公交站和司機僵持的江淮,飛速向前駛去。

江淮回到家中時,家裏人都還沒回來。

他最終沒有坐上那輛出租車,基本上,他已經計劃好的事情——比如說他要做公交車回來,就不太可能會改變。

那司機大哥見他一直沒反應,幹脆走人了。

家裏還算是溫暖,江家哪怕是沒人,暖氣也會一直開着。

其中有個傭人見他回來,有點心虛道:“大公子,您這麽快就回來了?先生和夫人呢?”

江淮反應了一會兒,道:“他們,在後面。”

還在訂婚宴上,收拾剩下的攤子。

不過應該很快就能回來,畢竟大廳的桌子不是他們親自擦,地板不是他們親自拖。回來的時候,還有他們家的司機專車接送。

略過這個傭人,江淮自己上了樓。

傭人也早就習慣了他這個樣子,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最終一咬牙,撇過了頭去。

江淮打開了自己卧室的燈。

他卧室裏,似乎比起其他房間要稍微冷一些,是傭人們不怎麽上心的緣故。

幾乎是在打開燈的瞬間,他就發現了自己的房間被人給動過。

他對于自己的地盤十分的敏感。

江淮連猶豫都沒有,直接下樓,一字一頓道:“誰動了我的房間?”

正好這時,江家別墅的大門打開了。

江其民和江夫人首先踏進家門,江其民皺着眉,“你又在鬧什麽?今天晚上還嫌不夠丢人嗎?”

江淮直勾勾地看着他。

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可是江淮的眼神,令江其民這個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老油條都覺得不自在。

江夫人上前,“恬恬啊,有話好好說行不行?”

恬恬是江淮的小名。

江淮重複了一遍,“有人動了我的房間。”

江夫人聞言,下意識往身後的江毓看了一眼。

江毓上前,不耐煩道:“你那個破房間,有誰願意去嗎?平時你連傭人打掃都不讓,說不準裏面亂成什麽樣子了。”

江淮肯定道:“是你。”

江毓面色一僵,臉上的神情在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有點惱羞成怒道:“我今天和你一樣參加訂婚宴,我比你回來的還晚,你說是我?搞笑呢你?”

因為江淮看見了他床邊的一道腳印。

江淮在繪畫上很大的天賦,對于圖畫的記憶力,也比常人強。

江毓前不久剛搶到一雙心愛的球鞋,當着他的面炫耀過。

江淮記得那雙鞋的鞋底。

他重複了一遍這個事情,江毓瞬間就像是只炸開花的刺猬,嘴裏的話也不幹淨起來,“你當你是誰啊?愛因斯坦還是福爾摩斯?沒準是你自己踩髒的呢?”

但要真的不是他,他也不是這個反應了。

見他這樣,江家夫婦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江夫人顧念着他今天剛闖了禍,猶豫着沒出聲。

江其民就沒那麽好的耐心了,他沉聲道:“行了!”

江毓還是怕他的,瞬間閉上了嘴。

江其民對江淮道:“你們是親生兄弟,他進你的房間能怎麽樣呢?又沒損壞你的什麽東西。”

聽見他這麽說,江淮直挺挺地站着,沒出聲。

別人以為他是在傷心,實際上,他是在思考,該怎麽讓江毓得到應有的教訓。

江淮道:“他弄壞了我的禮服。”

“什麽?”江其民一驚,連忙看向江毓,“你哥說的是真的?”

“他放屁……他胡說!”江毓慌了一下,“你禮服明明是被人用紅酒潑髒的!”

江淮道:“紅酒,潑過,但本來就是壞的,破了口子。”

在場的人都理解了他說的話。

紅酒是潑上去了,但是禮服上也有被人劃的口子。

看這個樣子,是江毓劃的。

江其民轉過身,在江毓驚慌失措的眼神中,直接給了他一腳!

“混賬東西!”

江毓從小到大,一直被嬌慣着,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

他踉跄兩步,還想對着江其民吼兩聲,然而,在看見江其民的神色之後,卻畏縮了一下。

江夫人連忙上前扶住他,對着江其民譴責道:“他是你兒子,你怎麽能這麽對他?”

“就是你給慣的,”江其民道,“連點輕重都拎不清,今天晚上這麽大的場面,是他能随便鬧的?寵孩子都寵傻了!”

就在這時,江其民的手機響了起來。

江其民看見備注,連忙畢恭畢敬的接了起來,對着電話那邊道:“喂,陸總啊,晚上好晚上好。”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江其民的臉色變了幾變,又恭恭敬敬放下手機。

随後,他道:“恬恬,今天的事情,爸爸替江毓給你道歉。”

嘴裏叫着的是小名。

但是他的态度又透露出來幾分的疏遠。

好在,江淮不在意這些,道歉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還差一點。

江淮道:“道歉,要他自己來。”

江其民毫不猶豫,把江毓從旁邊拽了過來,摁着他的頭說:“跟你哥哥道歉!”

江毓抗拒至極,但他懼怕父親,還是不情不願地道了歉。

江淮道:“就原諒你這一次,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語氣像在哄一個小朋友。

他說這句話,也不是為了膈應江毓,而是他本來的說話方式就是這樣的。

江毓卻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他咬着牙,恨恨地看着江淮。

江淮毫不在意,在得到道歉之後,直接轉身上了樓。

江毓忍不住,幾乎要上前去攻擊他,卻被江其民給攔了下來,江其民告誡道:“他現在身後,是一整個陸家,等将來和那個人結了婚,更不是誰都能招惹起的。”

“大話說太早了吧!”江毓冷笑,“這婚能不能結成還不一定呢!”

江其民皺眉:“剛剛的電話,是那人打過來的。”

陸無祟說,要他們江家,好好照顧江淮,過段時間就把江淮接去他身邊住。

“可是……可是明明,他們根本沒見過面啊,”江毓如遭雷劈,“為什麽?為什麽?”

可是,原本陸無祟身旁的那個位置,應該是他的!

從前的時候,江毓總暗戳戳的欺負江淮。

如今風水輪流轉,江淮竟然成了他碰不起的人了。

陸無祟的動作很快。

沒過幾天,就有人上門,過來接江淮走。

人在下邊等着,江淮慢條斯理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正收拾着,他的門被人敲響了,傳來了江夫人的聲音:“媽媽能進來嗎?”

江淮同意了。

江夫人進來後,看見他在收拾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上手給他幫忙。

結果江淮避開了她的手,低聲道:“謝謝媽媽。”

江夫人有點無奈。

江淮不知道是怎麽了,在前不久生了場病後,醒來就對他們很抗拒。

尤其是她這個母親。

她坐在床上,說出了她的來意,“這是你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家這麽長的時間……”

其實不是,江淮重生過一次,那次他離開家了兩年。

“去了陸家,不比在自己家裏了,”江夫人嘆了口氣,“你要早點懷上那個人的孩子,才能在陸家站穩跟腳,知道了嗎?”

她對江淮說的這些話,都是身為母親的真心話。

江淮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也是疼江淮的。

江淮這段時間對她那麽抗拒,是因為前世的那些記憶當中,江夫人陳舊的思想也給他過不小的壓力。

但媽媽始終是媽媽。

等去了陸家,還不知道能見幾次面。

江淮咬着唇,點了點頭。

陸無祟把江淮給安排進了他常住的別墅,自己卻沒有過來。

江淮通過管家,知道陸無祟要工作到很晚才回來。

他還是很有禮貌的,在收拾好自己的房間之後,就一直乖乖地待着,晚上吃完晚飯,就在客廳裏等着陸無祟回來。

管家好幾次勸他上樓,江淮都沒有上去。

他身為客人,肯定要和主人打聲招呼的,這是他為人處世的守則。

陸無祟回來時,已經很晚了。

他進門之後,習慣性扯領帶,随手放到了一邊,然後被沙發上的人給吓了一跳。

“江淮?”他明顯已經打聽過江淮的名字,“你怎麽在這裏?”

好家夥。

看得出來他忙了。

自己請來的人,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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