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又一次被重慶冷漠到了。

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擁有高學歷吧?并不是只有海龜這一個物種吧?鹹魚呢?鹹魚也要吃飯的啊!

于是我糾集了我在重慶的兩個朋友,去酒吧一醉方休!

這倆都是我的高中同學,大學都是C9。

因為他們是我的朋友,導致我爸一直對他們有偏見。

他想的是,讀書好當然值得驕傲,讀傻了可不行。

我翻了一個大白眼,對我爸說這句話你怎麽不跟我媽說說,成功堵住了我爸的嘴。

我們約定在地鐵口見面。

先到的是趙承陽,一高高瘦瘦冷冷清清的男生,不笑也罷,一笑全挂。趙承陽真是承了他名字裏的“陽”字兒,那嘴角一旦往上提溜,眉眼稍彎,頓時讓人在寒冬臘月也倍感溫暖。

高中的時候一溜人說他高冷,我其實一直也沒弄明白,這不一典型的陽光男孩麽?

可惜人類的本質是真香,說他冷的人最後淪陷的也不少。

因此人送外號:男女殺手。

趙承陽長得高,眼睛一轉就在擁擠的人堆堆頭看到了我,遠遠朝我揮手。

“子明你來了。”

我點點頭跑過去。

“我兒子安?”我問趙承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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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維好像還在地鐵上。”趙承陽答。

沒錯,這個我兒子就是吳維。

真正的父子情,絕不局限于一個姓氏。

衆所周知,當爸爸是全中國人的追求,我們也不例外。

在成為爸爸的這條路上我們都付出了很多來為自己争取。

比如他的T恤,和我的短褲。

最後我用在公共場合差點下身走光險勝他的上身走光。

他取這個名字,純粹就是為了低調行事,謙虛謙虛。

吳維是個真正的學霸,高二開始搞競賽,提前就獲得保送了。

在你的想象中,大學霸都該是帶個規規矩矩框架眼鏡,瘦條條雞肋一樣的是嗎?

不,你大錯特錯!

吳維壯得要命,一天三頓飯,頓頓吃三碗!

他在學習這條路上獨孤求敗以後,就開始琢磨着去挑戰別的路了,比如說情路。

但他是無涯學海裏的浪裏白條,卻在情海中浮沉沉沉,被苦苦困擾着。

我總是很真誠的拿網上的段子安慰他:不要緊,雖然你孤身一人,但你胖若兩人!

我和趙承陽在地鐵站又等了他一班地鐵,最後吳維誠實地告訴我們是因為他太胖了沒擠上。

于是三人成虎,直搗迪吧。

沒錯,是迪吧不是酒吧,是club不是bar。

因為吳維非要在喝酒的時候也兼顧減肥。

盡管我很誠實地告訴他肉不一定甩得掉,腦子說不定甩得掉。

“甩脫了也比你一腦殼水痘強。”

“為啥子是水痘?”

這是我不曾涉足的段子,突然好學的我問他。

“有水又有包撒——”

操!

我真是腦殼瓜了才問他。

說實話,這還是我第一回 進迪廳。

裏面燈光迷亂,晃得我頭暈眼花,還要外加噪聲打擊。

我們仨懵懵懂懂進了卡座,看着舞池流光溢彩地也不敢随便去玩。

野狼disco一響,我終于曉得我今天是來爪子的了。

開酒撒!

重慶兩條江,喝酒當喝湯。

怎麽講起我也算十分之一個重慶人了。

被一整個重慶人炒了,那就喝酒找補!

我們三個其實都不算能喝的,畢竟高中不讓喝酒,我們又是才本科畢業不久的大學生,我身邊兩位高校聯盟的還在讀書,哪裏有啥子酒量嘛。

但人的勇氣就是來得這麽快。

我們怼着便宜地狠點了幾瓶,然後不管不顧悶頭開喝。

中間據說趙承陽阻止了我好幾次差點還動用武力,被同樣喝多了的吳維反殺。

“是男人就雄起!”

在我的刺激下,趙承陽也喝了不少。

我坐在卡座最邊上,一整晚都沒說話。

直到不曉得哪個倒黴蛋路過,穿特麽一身白襯衣黑西褲,一看就是無良的資本主義代表。我作為人.民的後腿,必然要将他絆倒!

于是酒壯慫人膽,我一下拽住了那人的手臂,開始了大膽的反抗。

“穿個襯衣襯褲你就是個上流人士了,給你幾張票子你就不曉得菜咋炒只曉得炒人了!買得起羽絨服你就以為自己可以不穿秋褲了?!你曉不曉得就是你們這些穿鞋的不拿我們光腳的當回事,”我垂着頭,對這人展開了深刻的思想教育,“你曉不曉得你的腿也是要吃飯的,皮鞋還要擦油的!給你當腿是看得起你,老子高中的時候100米……我說一個數!三分鐘哈到你沒有!”

我感覺到手裏那條硬邦邦的胳膊在掙紮,立刻兩只手都抱上去。

“你今天!跑得脫馬腦殼!”

手裏的胳膊還在掙紮,我感到自己沉甸甸的腦袋被他的另外一只手掌着推起來。

我很不耐煩地眨了眨眼睛,“你特麽曉得老子燙這個頭發燒了幾個吹風機不?讓你的手爬、遠、點搞亂老子的錢!”

我的頭發當然不是自己燙的,實際上我頂着個寸頭。

也是在被迫擡頭的這個時候,我看到了資本家的樣貌。

特麽的,不是我跟你吹牛批,真的帥!

旁邊似乎有他的朋友路過,我聽到他那薄薄的兩片嘴皮子上下一碰,說了一句:“沒事我自己處理。”

于是我哇的一聲哭出來。

“你、你特麽有錢就算了……你還長、長得弄、弄求乖,長得乖就算了,你還說話當唱、嗝……唱歌。”

我聽到他笑了一聲,DJ似乎是在換歌,經歷了短暫的一個空白。

震耳欲聾的歌聲又響起來,他湊到了我的耳邊,我感覺耳垂的軟肉被剛才的那兩片唇摩擦着。

“老子要帶你個瓜娃子回、家。”

回家?

“我、我有家啊?”我同時打着哭嗝和酒嗝。

那人放開了我的頭,我歪到了沙發上。

不得不說,真皮的,舒服慘了!

沒過幾秒我就脫離了沙發,感到身體懸空。

我抓住的那個人把我橫着抱了起來!

Wtf?

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還活着不需要進棺材啊喂!

“我上有老下有小等着我回去養你在爪子?”酒喝多了,又哭累了,我的聲音綿綿的。

那人聽了我的話果然頓住了。

“你有孩子了?”他問我。

我有個錘子的娃兒生出來跟我一樣跳咋子幹?

“我那洞洞頭的一窩子老鼠和蟑螂等到起啊——”他這麽一問又勾起了我的傷心,“我個人都吃求不飽還帶一堆娃兒咋個找得到對象嘛——”

抱着我的手抖了抖,連帶着那人的胸腔震了幾下。

我感覺到他笑得很歡。

“你在笑個錘子啊——”我哭喊着,捶着他的肩膀,不知道是他的肩更痛還是我的手更痛。

這個龜兒子全身都這麽硬石頭整的啊?

“不笑了不笑了,那是你的朋友啊?”那人抱着我轉了個身子,讓我對着沙發上橫七豎八的兩個人。

“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吧——”

我還沒唱完,他颠了我一下把我的熱情打斷了。

“別唱了。”

那要得嘛。

他的聲音好溫柔哦。

我累了,閉上眼睛,雙手吊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

我知道他在帶我走。

那行吧,他有錢,長得帥,聲音好聽。

去哪裏都無所謂了。

只要不是我輩子都不想回去的出租屋就行!

出了迪吧,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不過也更冷了,我抖了一下往他懷裏鑽了一些。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我聽到車鎖打開的聲音,我被他放進了車子裏。

是寬敞的後座。

我頭抵着窗玻璃躺着。

皮座椅呢,比剛才那個還爽啊!

他把我的腿塞進去,“peng”一下關上了門。

老子要被賣求了。

我這麽想着,在酒精的麻痹下反應遲鈍。

我回的是哪兒的家?

在車上意識模糊了一陣,我再次被人抱起。

還是剛才那個人吧,靠着的感覺那麽相似。

原來他身上還有一股香水味,大概是木頭,跟我爸以前揍我用的那根木棍味道雷同。

這怕不得真是我爸吧?

是我爸咋個整?

我這回要遭打殘了。

我頗有些緊張地圈緊了胳膊。

我老爸大概感受到我的不适,還就着抱着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背。

不過最後我确定了這不是我爸。

那人在我耳邊告訴我,他叫陸漸。

漸漸成為我的陸地。

的那個陸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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