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壹正着急犯愁,突然一只修長的大手伸了過來,将他藏身的花盆拿進了店裏。

咦?

難道老天爺又來幫他了?

店員不明所以,剛才老板都已經步入店中,怎麽又突然退出去,端了一盆萬年青進來?

“老板,這盆草需要澆水嗎?”

他說着,伸手去接老板手中的花盆,沒想到被對方躲開。

曹玄鶴淡淡道:“不用。”

說完,獨自端着花盆進了店裏面的屏風後。

明壹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将花盆拿進來,放在地上就沒再管了。

他探出腦袋打量四周,見三面牆的博古架上擺滿了東西,他不懂古玩兒,也看不出好壞,最多是看着一些東西比較好看而已。

這裏應該是店鋪的最裏面,沒瞧見有關公爺鎮着,明壹放心大膽的飄出來,剛準備伸個懶腰,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他低頭一看,驚呼:“我去!”

他的腳踩在了鎮鬼陣上,不能動彈。

這法陣像是蚊貼似的,粘上就動不了。

明壹不信邪,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去拔自己的腳,結果力氣使太過,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

完了,屁股也給黏上了。

明壹正郁悶時,旁邊傳來一道低笑。

他尋聲望去,見不知什麽時候屏風邊站了一個活人,等看清對方的面容,明壹神情一喜,下意識喊道:“媳……”

察覺到情況不對,明壹立刻将後面的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男人面上的笑容消逝,恢複以往的冷淡,問他:“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明壹矢口否認,轉移話題:“曹老板,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沒想到?”曹玄鶴挑眉。

“額……”

曹玄鶴懶得拆穿他,走到旁邊的木桌邊坐下:“說吧,你纏着我到底想做什麽?”

想娶你當媳婦兒。

這想法明壹不敢直言出口。

“就是想跟你做朋友。”

曹玄鶴:“我說過,我不需要朋友。”

明壹雙手環抱着膝蓋,坐在地上,盡可能的不去觸碰地上的‘萬能膠’。

“怎麽可能?”

人是群居生物,會孤獨,怎麽會不需要朋友呢?

曹玄鶴一副懶得與他糾纏的架勢,語氣淡淡:“你是需要我幫忙嗎?”

明壹沒反應過來:“什麽?”

曹玄鶴:“如果你有冤情或者生前有未了執念,我盡可能幫你完成,讓你了無牽挂的去投胎。”

看來對方把他當成有苦衷的小鬼了。

明壹想了想,答道:“執念倒沒有,就是有個未了的心願。”

曹玄鶴:“說。”

明壹:“我想找個媳婦兒。”

“……”

算是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曹玄鶴爽快答應:“晚上我給你燒過去一個。”

明壹問:“那紙人能按照你的模樣紮嗎?”

曹玄鶴聞言,眸子沉了沉,唇角抿緊,掌中多了一串沉香木手串,緩緩盤弄。

熟悉曹玄鶴的人都知道,這是他不悅的預兆。

只可惜明壹不清楚這一點,依舊自顧自的說着:“身高、五官都要跟你一模一樣! ”

這樣他白天就能抱在懷裏睡覺了,雖然紙人沒有真人抱着舒服,但也能先遷就一段時間。

明壹正沉浸在自我滿足的幻想中,突然聽到男人沉聲道:“曹鐘。”

一只高大鬼影突然出現:“在。”

“丢出去。”

他說着,随手将手串丢在了某一處陣眼上,鎮鬼陣解除。

明壹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個名叫曹鐘的小鬼就直接提起他的後衣領,像是拎小雞崽兒似的,将他從後窗戶丢了出去。

“哎呦!”

明壹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痛呼出聲。

不過他身上并沒有傳來被烈日照射到的灼燒感,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處于樹蔭之下。

這是一處後院,院中種了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柳樹,枝葉繁茂,遮住了半個小院的陽光。

明壹心想,看來對方沒有傷他之意,如果是從店門丢出,他肯定魂魄不保。

不是個濫殺無辜之人,還不錯。

原本,明壹還想厚着臉皮從窗戶爬回去,結果男人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起身走到窗邊,在窗玻璃上貼了一張黃符,臨轉身時還瞥了明壹一眼,以作警示。

明壹見他真有些生氣,也不敢再鬧騰,以免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在樹蔭下找了處地方躲着,等太陽下山。

大白天,雖然太陽曬不到他身上,但明壹還是肉眼可見的精神萎靡,趴在自己胳膊上昏昏欲睡。

可能是最近等習慣了,倒也不覺得無聊,更何況這裏離後窗不遠,他時不時能聽到裏面的談話聲。

從中得到不少收獲,就比如媳婦兒的名字,曹玄鶴。

啧,不光人長得好看,就連名字都這麽好聽。

還知道了他就是這‘萬寶閣’的老板,不過不怎麽經常來店裏,原因是每天都有不少人過來找他鑒定古董,他懶得與人虛與委蛇。

寒冬臘月,日短天長。

傍晚五點左右,太陽落下山去。

明壹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飄到窗邊,見玻璃上面的黃符已經被人取下,他探着腦袋朝裏看。

結果有些失望,曹玄鶴并不在店裏,估計已經走了。

明壹正打算翻窗而入,博古架的瓶子裏鑽出一只高大男鬼,手持長槍擋在他跟前,警告道:“店內不準外鬼進入。”

明壹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我就是從窗戶被你扔出去的,不從這裏走,從哪兒走?”

高大男鬼指向窗外:“那裏。”

明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扇緊閉的小門。

“我不要。”

男鬼像一尊守門神似的擋在窗前。

明壹皺眉,不悅的看向他:“你是想打架嗎?”

男鬼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呵,這話可不止你一個人跟我說過了,最後都被我打的跪地叫爸爸。”

明壹後退兩步,對高大男鬼勾勾手指:“你出來。”

男鬼瞥向明壹那瘦小身板,猶豫半秒,将手中長槍立于牆邊,說道:“那我就陪你過兩招,事後別說我欺負弱小。”

明壹不屑的‘嘁’了聲。

時間飛逝,轉眼半月有餘。

曹玄鶴照例來古玩店中巡視,路過店門口時,他下意識朝旁邊的萬年青花盆看了一眼,見裏面幹幹淨淨,沒有了小鬼藏身的痕跡,估計是看他不好招惹,小鬼自己吓退了。

曹玄鶴這麽想着,邁步而入,穿過店鋪前堂,去了屏風後面。

這裏是曹玄鶴特意留出來給自己休息的地方,沒有得到他的準許,店員和顧客都不會往這裏來。

這裏的東西不像前堂那樣鎖在玻璃櫃裏,而是随意的擺放在博古架上。

每次有人進來瞧見,都是大吃一驚。

畢竟這些東西都是真古董,各個價值幾十上百萬,就這麽擺在明面上,不怕被有心人偷走嗎?

曹玄鶴不甚在意,對提出疑惑的人答道:“它們能擺在這兒,必定有自保的能力。”

聰明人兒立刻就能明白他這話裏的含義,若是聽不懂,曹玄鶴也懶得與他們多解釋。

他繞過屏風,在窗邊的木桌邊坐下,拿過店員提前放好的賬本,剛準備翻看,突然偏頭,視線瞥向窗外,微微蹙起眉頭。

後院被打掃的一如往常的整潔幹淨,但曹玄鶴還是看出了端倪。

“絹姐。”

博古架上,一只錦繡荷包裏溢出鬼氣,落地後迅速凝成人型,是一個穿着羅衫裙,古裝打扮的年輕女子。

“主人。”她不光長得清麗秀氣,連聲音都陰柔婉婉。

“後院怎麽回事?”

娟姐是幾年前他無意間救下的一個女鬼,這幾年一直負責店內以及後院打理。

娟姐下意識朝博古架上的彩繪瓷瓶看了一眼,面露為難,答道:“那一日您走後,那小鬼與鐘大哥打了一架。”

曹玄鶴挑眉:“曹鐘。”

博古架上的彩繪瓶動了動,顯然是不想出現,但又不想違抗主人的話,猶豫半秒,還是不情不願的從裏面飄了出來。

曹玄鶴看到他身上的衣服,皺起眉頭:“輸了?”

曹鐘低着頭沒出聲。

這事兒實在丢人,原以為對方瘦瘦小小,最多是一只炸了毛的貓兒。

沒想到打起架來,那麽暴戾。

他生前可是一名戰績赫赫的武将,手上沾血無數,沒想到最後被一個赤手空拳的小鬼打敗了,想想都覺得丢人。

曹鐘越想越覺得羞愧,突然跪在地上:“主人,我成了一個普通小鬼的手下敗将,不配再繼續幫你守店門了,你送我去投胎吧!”

給他一碗孟婆湯,忘掉這件羞恥的事情吧。

曹玄鶴起身将他扶起來:“不要妄自菲薄,原本讓你一個大将軍給我守店門,就是牛刀割雞,着實屈才。”

“主人……”

曹鐘聽完,感覺更愧疚了。

曹玄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現在你遇到一個能與其一戰的對手,你應該高興才對。”

曹鐘低着頭,不說話。

曹玄鶴見狀,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若是執意想走,我再送你去投胎。”

曹鐘悶嗯一聲,轉身回了彩繪瓶中。

曹玄鶴對一旁沒說話的娟姐也擺了擺手,示意她回去。

兩只小鬼消失後,曹玄鶴又朝後窗戶外看了眼,低聲呢喃了一遍他的名字:“明壹。”

沒想到這小鬼頭還挺兇。

作者有話要說:

明壹:很好,媳婦兒記住了我的名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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