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壹醒了,痛醒的,睡眼惺忪的看向四周,一臉迷茫:“這是哪兒啊?”

一擡頭,對上曹玄鶴陰沉的臉色:“曹老板?”

他的意識逐漸轉醒:“我怎麽在酒店裏了?”

曹玄鶴語氣冷然:“故意的?”

明壹不解道:“什麽故意的?我記得睡前在亂葬崗啊。”

曹玄鶴擰眉,質問道:“在山上的時候你沒醒着?”

明壹搖頭:“沒有啊。”

曹玄鶴不信:“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

明壹依舊搖頭,好奇道:“我說了什麽?”

“……”

曹玄鶴真想狠狠踹他一腳,可對上對方那無辜茫然的神情,到底沒忍心擡腳,只能将這種怒火獨自咽下去,轉身離開。

明壹揉了揉摔痛的屁股,站起身問道:“你幹什麽去?”

曹玄鶴不理他。

明壹兩三步追上來,見他進了浴室,道:“你要洗澡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血漬:“正好我也要洗。”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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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是重重阖上的浴室門。

明壹趴在玻璃門上,疑惑道:“曹老板,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生氣啊,反正都要洗澡,我們一起呗。”

話落,浴室的門開了,明壹一喜,正準備往裏邁步,從浴室裏伸出一節白皙有力的手臂,将黃符“啪”的一聲拍在門上。

明壹吓得驚呼着迅速跳開,望着重新關上的浴室門,不滿的撇撇嘴,小聲嘟囔:“不想一起洗就說嘛,非要用這些破玩意兒吓唬鬼。”

他看了看自己滿身的血漬,又打量一圈幹淨整潔的房間,就地盤腿坐下。

曹玄鶴清洗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鐘的功夫就從裏面出來,見他坐在浴室門前,拿出一條幹淨浴巾搭在浴室門把手上,語氣冰寒道:“去洗。”

明壹爽快應好,站起身朝浴室裏走。

腳還沒跨進浴室,又聽身後男人道:“等一下。”

明壹回頭,疑惑問:“怎麽了?”

曹玄鶴将聚陰瓶放在桌面,用手指敲了敲。

明壹會意,面上的笑容垮了幾分,不情不願道:“哦——我知道了,我等會自己鑽進去。”

曹玄鶴對他的自覺很滿意,唇角勾了勾,對他擡擡下巴,示意他可以進去洗澡了。

明壹進入浴室,溫熱的水灑在他身上,舒服惬意,讓他愉悅的哼起小曲兒。

等他清洗完,從浴室裏出來,已經是一小時之後的事情,曹玄鶴早已經睡下。

明壹看到聚陰瓶旁邊還擺了一套疊好的衣服,瞧着應該是曹玄鶴的,明壹湊上去聞了聞,衣服上還帶着洗衣液的清香,跟曹玄鶴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明壹樂滋滋的穿上,發現曹玄鶴的衣服有些大,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上衣勉強遮住了幾個重要部位。

他想着要睡覺,也就沒穿褲子,偏頭看了眼桌面上的聚陰瓶,又轉頭看了眼熟睡的曹玄鶴。

明壹體內的不安分的因子再次活躍,他試着壓低聲線喊了句:“曹老板?”

對方沒有反應。

明壹又加大一點聲音:“曹玄鶴?”

床上的男人依舊沒有反應。

明壹不放心,大着膽子喊:“媳婦兒!”

喊完還戰略性的後退兩步,結果對方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嘿,睡這麽死呢!

明壹眼底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一步步湊到床尾,掀起被子鑽了進去,猶如一只毛毛蟲,從床尾一直拱到床頭,最終從被子另一端露出半個小腦袋。

再擡眸看想曹玄鶴,依舊沉睡。

明壹想,這麽大動靜都沒把他吵醒,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根據他對曹玄鶴的了解,對方沒有起夜的習慣,只要明天早上自己比他先醒,提前鑽到瓶子裏,那他應該發現不了。

這麽想着,明壹迫不及待的将腦袋埋進男人的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低聲感嘆:“好香!”

身上溫溫熱熱又香噴噴的媳婦兒,簡直就是夢想天堂!

明壹安撫住激動的心情,老實躺下,将胳膊搭在曹玄鶴腰間。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曹玄鶴對他的警告,迅速把手臂收了回來,思索半秒,将對方的手臂拉了過來,搭在自己腰間,小聲嘀咕:“這不算我抱你吧。”

他看了眼曹玄鶴英俊睡顏,滿足的閉上眼睛。

可能是守了一夜的洞口,身心疲憊,不過分分鐘,明壹就徹底昏睡過去,完全忘了自己第二天要怎麽樣才能比曹玄鶴早起的事兒。

因此——

第二天一早,曹玄鶴一睜眼就瞧見自己懷裏多了個毛絨絨的小腦袋,身上還搭着一條腿,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微微涼意。

曹玄鶴只感覺太陽穴的青筋都突突跳動,他握起拳頭,壓制着火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明壹!”

睡夢中的明壹下意識應聲:“嗯?”

下一秒,一股力道襲來,直接将他踹下床去。

“哎呦。”明壹瞬間清醒,從地毯上爬起來,視線與床上黑着臉的曹玄鶴對上。

他驀地僵住,腦中蹦出兩個字:糟糕!

“你……你聽我解釋!”

曹玄鶴黝黑的眸子盯着他,看到他穿着自己寬大的衣服,因為清晨,某處精神抖擻的仰着頭将衣擺頂起。

“……”

他只感覺額頭的青筋跳的更厲害了,直接掀起被子蓋在某只小鬼腦門上。

“給我出去!”

被子又大又重,明壹與它鬥争好一會兒才将自己拯救出來,而曹玄鶴已經穿好衣服摔門而去。

明壹望着關上的門,沮喪的垂下腦袋,目光正好瞥見興奮的小明壹,沒好氣的訓斥道:“你這時候添什麽亂吶。”

同層酒店,8023號房間。

戴澤還在睡夢中,就聽到一陣敲門上,光是聽聲音就知道對方正處于煩悶的怒火中。

“誰呀?”

他迷糊着起身,揉着惺忪睡眼去開門,瞧見門外陰沉着臉的男人,瞬間清醒:“曹老板,你怎麽來了,是不是大陣出什麽問題了?”

曹玄鶴語氣冷寒:“借你洗手間用。”

“哦……哦,好。”戴澤趕忙讓開路。

曹玄鶴邁步而入,進入浴室,拿起洗漱臺上嶄新的一次性牙刷開始洗漱。

戴澤打着哈欠倚在浴室門口,瞧着他散發出來的寒氣,問:“怎麽了,你的小鬼還沒找到嗎?”

曹玄鶴沒理。

戴澤繼續道:“你也別太擔心,能待在你身邊的小鬼應該本事不小,可能是覺得太悶了,出去溜溜圈,說不定今晚就回來了。”

曹玄鶴漱口,語氣比剛才更冷幾分:“別跟我提他。”

戴澤被吼的莫名其妙:“額——怎麽了?昨晚你不是還挺擔心,找了一晚上……”

“啪”

牙刷被丢進垃圾桶裏,發出一道警告聲響。

戴澤終于察覺事情不對,連連道歉:“好好好,我錯了,我不提他了,可你一夜沒睡,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會兒嗎?”

昨晚他們幾個天師商量完今晚破陣的事情後,各自回到房間,他下樓去買煙,正好遇到曹玄鶴疾步朝外走。

戴澤與曹玄鶴認識五六年時間,在他印象中曹玄鶴一直都是沉穩內斂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他着急,上前詢問才知道,他的小鬼不見了。

戴澤知道曹玄鶴身邊的小鬼不少,一時間也猜不出他說不見的是哪一個,不過能讓他親自下樓來找,想必那小鬼對曹玄鶴來說有些特殊。

明明昨天還很不放心對方,怎麽今天就成了恨不得宰了對方的模樣?

“不需要。”

曹玄鶴洗漱好,轉身朝外走。

戴澤追問:“你去哪兒呀?”

曹玄鶴丢出三個字:“亂葬崗。”

戴澤道:“那我也不睡了,你等等我,我洗漱一下跟你一起去。”

外面天色大亮,明壹哪兒都去不了,只能蹲在酒店電梯口守着。

剛才他掀開一點點窗戶,朝外瞄了一眼,曹玄鶴的車子還停在下面,所以他人應該還在酒店裏。

這酒店有些大,幾百個房間,他總不能一個個找過來,幹脆來一樓電梯口守株待兔。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電梯門再次開了,從裏面走出兩人,清楚其中一人,明壹立刻站了起來,笑着揮手:“曹老板!”

明壹身上還穿着他的衣服,因為寬大,褲子都拖在了地上,像極了家裏頑皮的小孩兒偷穿大人的衣服,十分滑稽,又有幾分可愛。

只是曹玄鶴此時還在氣頭上,沒心思欣賞這份可愛,冷着臉就朝酒店外走。

戴澤不像曹玄鶴那樣陰氣重,不用開天眼,就可以随意瞧見小鬼,他一只手提着豆漿包子,一只手拿着一個包子往嘴裏送,邊走出電梯,邊含糊不清的勸道:“曹老板,這包子的味道真不錯,早上不吃早餐很傷胃,你确定不吃……。”

他的話突然頓住,敏銳的朝四周環視一圈,低聲問曹玄鶴:“曹老板,你有沒有感覺不太對勁,周圍好像有陰氣。”

可惜對方沒理他,直接朝酒店外走去。

戴澤自讨了個沒趣,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外面陽光升起,溫度炙熱,戴澤被光線刺的睜不開眼,忍不住抱怨道:“我去,今天這麽大太陽,照的我都睜不開眼了,這要是白天破陣,那陣裏的小鬼指定魂飛魄散,一個不留。”

曹玄鶴的腳步突然一頓。

戴澤不解道:“怎麽了?”

曹玄鶴擡眸瞥了眼高高挂起的太陽,将車鑰匙遞到他懷裏,丢下一句:“去開車。”

戴澤下意識問:“你幹什麽去?”

曹玄鶴轉身回了酒店。

戴澤望着他突然離開的背影,嘟囔一句:“莫名其妙。”

一樓電梯口,明壹蹲在牆邊,手指在牆壁瓷磚上畫圈。

酒店大廳裏擺着一尊兩米高的關公像,他不敢追出去,可讓他就這麽上樓回房間待着,他又不甘心。

萬一曹玄鶴真的很生氣,會不會直接丢下他駕車離開?

可現在外面大太陽,他也沒什麽辦法,只能晚上離開酒店。

也不知道爺爺、劉師爺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有曹玄鶴他們幫忙破陣,事情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吧。

只是,等到了晚上,他是應該去亂葬崗繼續幫爺爺守洞口呢?

還是去找曹玄鶴道歉呢?

正當他糾結之際,一道陰影打下來,将他籠罩其中。

明壹疑惑轉頭,看清來人,震驚不已:“曹玄鶴!”

他瞬間跳着站起來:“你怎麽回來了?”

曹玄鶴沒回答,冷着臉道:“回房間去。”

明壹搖頭:“不要。”

“你聽我解釋,昨晚睡你床上,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但我真的沒碰你,沒親你,也沒抱你,就占了你一點點床。”

他說着,用大拇指掐着一點點小拇指,比喻給曹玄鶴看。

生怕對方不心,明壹最後還補上一句:“我睡覺可老實了。”

“……”

睡覺老實?

早上醒來,壓在自己身上的那條是狗腿嗎?

明壹見他不說話,繼續道:“再說了,昨晚是你摟着我睡的。”

他察覺到說完這話,曹玄鶴的臉更沉了。趕忙解釋:“不過你放心,你睡覺也老實,沒占我便宜。”

随後他又添一句:“就算占了也沒關系,我不介意的,嘿嘿嘿。”

“閉嘴!”

明壹面上的笑立刻收了回去,一步一步挪到曹玄鶴身邊,拉着他的外套衣擺道:“曹老板,你別生氣了,我們是朋友,睡在一張床上沒什麽關系的。”

曹玄鶴盯着他看,黝黑的眸子仿若能看穿對方心底:“你只當我是普通朋友?”

“額——”

明壹語塞:“不是普通朋友,是好朋友。”

曹玄鶴懶得與他在這兒扣字眼,将衣擺從他手裏抽出:“回房間裏待着去,天黑就走,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明壹撇嘴:“我不走。”

曹玄鶴聞言,丢出一句:“随便你。”

明壹以為他要走,直接跳到他身上抱住脖子,雙腿纏在他腰上,耍賴道:“我不走,你也不準走,我就死死纏着你。”

曹玄鶴擰眉,想要将身上的小鬼拎開,明壹察覺後抱的更緊了,險些勒的他喘不上氣來。

“松開。”

“不松!”

曹玄鶴擡手,食指與中指間多了張疊好的黃符。

明壹瞧見,眼裏多了幾分膽怯,但抱着曹玄鶴脖子的手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抱得更緊了,将腦袋埋進他肩膀處,閉着眼大喊:“你貼吧,反正我堅決不松開!”

曹玄鶴沒想到這小鬼脾氣倔起來,連小命都不要了,一時間竟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明壹閉眼等了一會兒,後背并沒有傳來灼燒的疼痛感,暗自松了口氣,

說不怕疼,那是假的。

他只不過是在賭罷了,賭曹玄鶴會不會因為生氣就對他動手。

上次自己撲倒他親,把他嘴唇都磕破了,他那麽生氣,也只是揍了自己一頓,并沒有真拿那麽符紙驅邪之類的東西對付自己。

這次只是單純睡覺,他應該不能比上次揍得狠吧。

明壹正想着,屁股上重重挨了一下,耳邊傳來曹玄鶴冷寒的聲音:“下去。”

明壹上身往後撤了撤,與曹玄鶴拉開一段距離,打量他依舊陰沉的臉色,試探着問:“你還生氣嗎?”

曹玄鶴盯着他,沒好氣道:“你說呢。”

明壹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在他眉心揉了揉,安撫道:“這次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微涼的手指在曹玄鶴眉心掃揉,竟真将曹玄鶴的火氣給撫平了。

曹玄鶴沒好氣的将他的手拂開,再次重複:“下去。”

明壹不放心的問:“那你能不趕我走了嗎?”

曹玄鶴抿唇不答。

明壹見此,再次摟住他的脖子不撒手:“果然,你還在生氣,我不下去,肯定一松開你就又用鎮鬼陣把我困這兒了。”

“……”曹玄鶴壓下心底不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不會。”

明壹再次與他拉開距離,不相信的看着他:“真的?”

曹玄鶴:“嗯。”

明壹又問:“那你還趕我走嗎?”

曹玄鶴:“……”

明壹追問:“你還想趕我走?”

曹玄鶴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不趕。”

明壹繼續問:“你是不是準備了其他招式對付我?”

曹玄鶴:“沒有。”

明壹:“真的?”

曹玄鶴的耐心消耗殆盡:“到底下不下……”

‘去’字還未出口,明壹已經松開他,在地上乖乖站好。

曹玄鶴總算松了口氣,心道: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能折騰的小鬼,簡直是派來懲戒他的天罰。

明壹看他這無可奈何的神奇,笑嘻嘻的拿出聚陰瓶,塞入他口袋,說道:“我們可說好了,你要好好把我帶身上,我保證會乖乖的。”

說完,他化成一股陰氣,鑽入他口袋中的聚陰瓶裏。

曹玄鶴将手伸入口袋,指腹剛觸碰到瓶口,手指就被一股微涼的陰氣纏住,耳邊傳來明壹清亮的聲音:“曹老板,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哦!”

“……”

曹玄鶴嫌棄的将手指上的陰氣彈開,邁步朝酒店外走,耳邊傳來明壹得逞的小聲。

路過酒店大廳時,明壹還忍不住吐槽:“你說一個破酒店裏,怎麽供這麽大一尊關公像,簡直不給我們小鬼留活路,但凡他小一點兒,我剛才就跑出去追你了。”

曹玄鶴低聲呵斥:“……你能不能安靜。”

明壹瞬間止聲。

酒店外,戴澤已經将車子停在酒店門口,見他終于出來,問道:“曹老板,你做什麽去了,需要這麽久?”

曹玄鶴随口應道:“拿了點東西。”

話落,耳邊傳來明壹得意的聲音:“當然是回去找我啦,他怎麽舍得把我一個鬼丢在酒店裏呀。”

“……”

曹玄鶴坐上副駕駛,系上安全帶後,手再次伸入口袋裏,用木塞将聚陰瓶瓶口堵上,隔絕了裏面小鬼的大部分聒噪。

明壹不滿的沖着堵上的瓶口大喊:“曹老板,你幹嘛把瓶口堵上啊。”

外面的人不做理會。

明壹換了稱呼:“喂,曹玄鶴!”

外面的人依舊不理。

明壹不死心:“媳婦兒!”

話音剛落,一股眩暈感襲來。聚陰瓶不停轉動起來。

戴澤開着車,見旁邊男人拿着一個指肚大小的黑瓶子在手裏把玩,問道:“呦,這瓶子是你的新寵?”

“我記得你經常拿手裏盤弄的不是一串沉香木手串嘛?”

曹玄鶴不停晃動瓶子,聽着裏面的求饒聲,唇角上揚起一抹淺笑,應道:“有時候換個物件玩兒,也不錯。”

戴澤不由好奇:“能讓你看上的東西,都不會太差,快讓我瞧瞧這是個什麽好物件兒。”

曹玄鶴将聚陰瓶收入掌中,躲開他的觸碰:“好好開你的車。”

戴澤看他那寶貝架勢,嘁了聲,吐槽一句:“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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