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電話號碼

顧嶼的母親于兩年前病逝。

他被母族的親戚強行帶了回去,看管了起來,今年年初,許晉刑用了點手段把他重新帶了出來。

許晉刑想借此機會控制自己?簡直可笑。

顧嶼什麽都不缺,他身上最大的資本,就是他自己。

不過他倒是挺感謝許晉刑把他帶了出來,雖說這個所謂的繼父心裏也有着自己的盤算。

當然,這些話顧嶼沒有跟祁青暮說,他只是在表達了自己母親已經過世後,繼續旁若無人地吃飯,仿佛對面之人的想法與自己毫無關系一樣。

祁青暮怔愣住,望着顧嶼的眼睛裏流轉着淺淡的光。

這頓飯最後是在沉默中結束的。

顧嶼很能吃,幾乎把桌上的菜都吃光了,要知道祁青暮今天的心情真的還好,再加上這家水煮魚的店是大衆消費,所以不僅點了一條魚,還額外點了份口水雞和三道小菜,米飯可以免費續,顧嶼就靠着免費續的米飯,吃光了所有的菜。

祁青暮的飯量比較小,吃了一碗飯就飽了,後面只是在顧嶼吃的時候随便夾點什麽放進嘴裏,咀嚼許久才咽下。

服務生在祁青暮的許可下已經把桌上的餐具收走了,并給他們送來了解膩的檸檬水。

祁青暮沉默着倒了兩杯,把其中一杯推到顧嶼面前。

“聊聊?”吃飽喝足的顧嶼見他沒有要立刻走的意思,挑眉問道。

祁青暮擡眼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沉積着淡漠的情緒。

“歇一會兒再走。”他輕聲說道:“你吃的太急了。”

“為了我好啊?”顧嶼笑得欠揍,雙臂撐着桌面,故意将上身前傾,朝祁青暮湊近了些,滿含戲谑的眼睛裏映出祁青暮清秀的臉龐,“我猜猜,你不會可憐我、同情我,因為我父母雙亡,所以決定以後對我好點?”

“顧嶼。”祁青暮冷淡地打斷他,“不要把這種話放在嘴邊,你并不喜歡。”

顧嶼撇了撇嘴,重新靠回了椅子上。

他當然不喜歡,誰喜歡把已故的父母經常拉出來念叨呢?

一個剛剛成年的男生承受悲痛的方式有很多,幾年的時間裏,顧嶼已經嘗試了很多種方式。

像小醜一樣鑄造一面惡劣的面具,是他最喜歡的方式。

麻木僞裝自己,并告訴別人:我沒有弱點。

“那你到底要說什麽?”顧嶼心裏念叨着無趣,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冷淡起來。

反過來想,一直往祁青暮身邊湊的他此時此刻竟然是被祁青暮無聲地扣在這兒……

關鍵是顧嶼還不太想反駁。

“歇一會兒再走吧。”祁青暮端起杯子,垂眸望着清澈的水,睫毛細微地顫了顫。

他簡單重複了一遍上次的回答,顧嶼沒有再追問。

兩個人真的就這樣坐在餐廳裏,喝了半壺檸檬水。

然後祁青暮接了個電話,急促的震動聲也昭示這次的碰面接近了尾聲。

電話是陸讀打來的,問他面試成功沒,本來早就想打電話問一下,但是怕耽誤事,一直等到了中午十二點多他才斟酌着打電話來。

祁青暮簡單回應了一下,而後挂斷電話。

“我先回去了。”他站起來,拿好自己的東西,道:“今天謝謝你陪我來面試。”

顧嶼坐在原位,只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祁青暮不在意,擡腳往外走,然而路過顧嶼的時候,卻被他猛地抓住了手腕。

微蹙眉心,祁青暮低頭看去,只見顧嶼伸出另外一只手,直接霸道地鑽進了他的上衣口袋,輕而易舉地拿走了剛剛放進去的手機。

“你做什麽?”

“留個聯系方式。”顧嶼語氣慵懶,理所當然地說:“萬一下次你想找我又發現沒有我電話怎麽辦?到時候我可沒辦法立刻出現,你別哭鼻子。”

眼睜睜看着他熟門熟路地解開手機密碼,祁青暮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怎麽知道我的鎖屏密碼?”

“觀察。”顧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吃飯的時候你回消息,你的手指點在哪裏,點了幾下,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這個怪人……祁青暮無法理解。

顧嶼強行把自己的號碼存進了祁青暮的手機裏,然後又給自己打了一個,桌上的黑色手機震動起來,他便随手挂掉,然後給祁青暮手機裏的自己備注:顧寶貝。

祁青暮拿回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删掉了聯系人裏的‘顧寶貝’。

顧嶼也不生氣,笑着打電話回來,祁青暮挂斷他就打,已經完全可以用無賴來形容了。最終祁青暮妥協,再一次存下他的電話號碼,當然,備注只是‘顧嶼’兩個字。

“以後常聯系啊。”分道揚镳的時候,顧嶼還故意氣祁青暮,仿佛兩個人是多年未見的好朋友一樣。

沒有理會他,祁青暮上了回學校的公交車。

回程的路上,他還心有餘悸地握着口袋裏的手機,生怕再次感受到震動聲。

沒辦法,以顧嶼的性格,仿佛真的會這麽做。

不過令他感到安心的是,一直到進入寝室大樓,手機都沒有響起來過。

回到寝室,難得在周六的中午看見其他三個人全部都在,祁青暮剛一進來,陸讀和程幾何便圍了上來,一個幫他拿包,一個噓寒問暖。

“面試成功了嗎?你電話裏說算成功了是怎麽個算法?”

“累不累,吃飯了沒?我一會兒叫外賣,青暮哥你要吃啥我給你帶!”

兩人一左一右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祁青暮失笑,一點一點回答他們。

“不餓,我吃過了。”祁青暮說:“面試的話,對方給了我一份企劃案,下周交上去設計稿才能确定是否面試成功。”

“這麽麻煩啊。”

“還好吧,如果沒有這次機會,我可能直接就被淘汰了。”

“以你的成績還會被淘汰啊?”陸讀啧啧搖頭,“目饑工作室之前不是出事了嗎?怎麽競争力還這麽強,今天有多少個人去面試啊?有沒有咱們學校的?”

“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去面試。”祁青暮知道他誤會了‘淘汰’的意思,解釋道:“只是面試官比較嚴格而已。”

仔細想想,或許跟成績什麽的都沒關系,只是因為對方看自己不太順眼。

當然,自己對設計方案的态度可能也正中對方的雷區。

祁青暮在設計系的成績一直很不錯的,每個教授對他的評價都是能吃苦,對待學業還認真。整個寝室裏,祁青暮的學分是最高的。

但是在已經工作的前輩眼裏,這些成績只是徒有其表,就像一張精美的皮囊,裹在一顆腐爛的心上。

“我會努力的。”祁青暮說道,不僅為了寬慰他們,也是為了堅定自己的心。

面試已經結束了,思來想去,祁青暮還是決定給何燕打一個電話,說一下這邊的情況。

當然,目的不是為了告狀,矛盾本來就不是很大,只是立場不同而已。何燕作為中間人,或許牽完線之後就不在意這邊的情況了,但祁青暮不能也當做沒事人一樣,什麽都不說。

至少面試的結果如何,他應該告知何燕一聲。

在陽臺裏撥通了何燕的電話,過了很久對方才接通。

“何醫生,您在忙嗎?”

何燕說:“沒有。怎麽了?”

“是這樣的,今天我的面試結束了,傅先生給了我一次機會,我很開心。”祁青暮說:“總覺得,我應該打電話告訴您一聲,順便再一次向您表達感謝。”

如果沒有何燕,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往目饑工作室投遞簡歷的。

“老傅竟然願意讓你試一試……”何燕在那邊驚訝低呼出聲,“他還說了什麽?”

“再沒說什麽了。”祁青暮有些疑惑:“哪裏出問題了嗎?”

“倒也不是。”何燕長嘆一聲,接下來就是長達一分鐘有關目饑工作室近期狀态以及傅濛個人問題的描述。

從工作室第一次封閉式營業到再次開啓招聘信息,傅濛這個創辦人已經筋疲力盡。

“他誰也看不上,總想着自己能頂半邊天。”何燕總結道:“所以他又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就說明你還是有閃光點的,至少他能接受日後與你共事。”

“共事還談不上,我資歷尚淺。”祁青暮惶恐地說。

何燕笑了起來,又誇了他兩句。

那邊有人在喊何醫生,祁青暮想到她在療養院工作基本沒有休息日,所以匆匆道別。

“何醫生,下次有機會我會去您那兒親自感謝您的,現在您先忙吧。”

何燕那邊真的忙了起來,連跟他客氣的時間都沒有,便結束了通話。

站在陽臺上,祁青暮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感覺從今早離開,到現在回到寝室,此時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放松下來。

時間流逝飛快,卻十分充實。

短短一上午的時間,他總是被好運伴随。

生活就是這樣,一路走來艱難困苦,可是路邊的小景物時常溫暖人們疲憊的身心。

轉過身欲回到寝室,陽臺門口站着的一個人令祁青暮神色微凝。

“何醫生?”

孟洋洲一手撐着門框,神色陰郁地死死盯着他。

“哪來的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節快樂,今天趕在零點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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