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角游戲（七）
從孫旭誠的講述中，甘甜至少搞清楚了幾個問題：
第一，周培培是在接到“甘甜”打來的電話之後才等在東光明大街街口的，無論時間、地點都是被電話裏的內容所操控；
第二，事實上周培培根本沒有事情找甘甜商量，甚至根本沒有給甘甜打過電話；
第三，包括範長江和孫旭誠在內，誰都是沒有事先約定，都是偶然出現在事發地點；
第四，無論是周培培還是甘甜接到的電話，都提到了一個共同的人物——王芳；
第五，孫旭誠和蘇雨霏似乎在談戀愛，兩個人自從王芳死後就走到了一起；
第六，暫時還沒有想好……
還有就是……
那一輛發瘋了一般的，活活碾死了周培培的卡車。
和甘甜之前遭到的兩次死亡威脅不一樣，這一回的并不是什麽靈異之類的東西，而是再常見不過的卡車。整個事件看起來也像是一件——意外交通事故。
只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誰能夠百分之一百的保證它真的就是一場意外？而不是其他別的什麽？
甘甜開始覺得頭隐隐有些發漲。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間溜掉，轉眼的功夫便日近黃昏。
蘇雨霏張羅着去給衆人準備晚飯，和他們同租在一起的李強負責照顧尚未完全清醒的範長江。
借着這個機會甘甜決定向孫旭誠求證某些方面的問題。
雖然有些……嗯，難以啓口。
Advertisement
不過事關生死大事，也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你想問有關小芳的事情？”聽甘甜說完孫旭誠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臉上很快流露出一抹的傷心悲痛。
“其實就算你不問的話我也準備說的，畢竟……”孫旭誠招呼甘甜和秦申坐了，又端來了兩杯香茗一碟點心，這才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
“事情還要從五年前的九月開始說起，那個時候我剛踏進大學校園，從看到小芳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的愛上了她，為了能得到她的芳心，我……”
孫旭誠說的這些事情甘甜都知道，她至今還記得孫旭誠站在女生宿舍樓下苦等王芳時候的癡情模樣。不過她有些不明白了，他現在提那些還有什麽意思呢？
于是甘甜索性打斷了孫旭誠的回憶，冷冷說：“孫旭誠，算了。你現在是和雨霏在一起，別讓雨霏心裏面不痛快。我就是想問問你當年王芳究竟是怎麽死的。”
孫旭誠一怔，随後急切說：“你聽我說，你先聽我說啊！”
甘甜繼續冷冰冰的看他，從嘴裏吐出來的話語沒有半絲的溫度：“我一直聽着呢。”
孫旭誠原本光彩奪目的雙眼漸漸黯淡了下來，長嘆了一口氣，這才又繼續說：“甘甜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別說是你了，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對小芳是真心誠意的，這輩子她是我最愛的女人，無論到什麽時候都不會改變。但是她死了，除非我也跟着她一起去死，否則的話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甘甜點頭，并不反對他的說法：“我并不是說讓你給王芳守寡”，但是也不能和她大學室友勾搭上吧？
後面的半句話甘甜沒好意思說出口。
大概是前面鋪墊紮實了，孫旭誠終于回答了甘甜提出的問題：“小芳她、她是跳河自殺的。”
甘甜的眼皮子瞬間跳動，“跳河自殺！”
孫旭誠點了點頭，沉痛回憶說：“我和小芳在畢業之前就約好了，一畢業我們兩個就結婚。那一天我們本來準備去照婚紗照的，結果我怎麽等也等不到她，打她電話她也不接。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她的消息。我不放心就報了警，幾天之後人找到了，警方推測小芳的死亡時間就是她失蹤的那一天。”
甘甜迅速從他的話語中抓到關鍵信息，追問：“你剛在說出事的那一天你和王芳約好了一起去照婚紗照。既然如此，她為什麽會去自殺，難道不可能是他殺？”
孫旭誠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你提的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警方，警方也不知道小芳自殺的緣由究竟是什麽，不過從當時路旁的監控錄像來看她确實是自殺無疑。”
很奇怪，不過更奇怪的還在後面……
甘甜點頭，再次抛出第二個關鍵性問題：“你剛才說報警？你當時可以報警，為什麽我們今天不可以？”
孫旭誠眨巴了眨巴眼睛就是一怔，随後才漸漸的反應了過來，讷讷的念叨了句：“是、是
啊……”
秦申随即也向孫旭誠提出了問題：“那你這些日子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或者不對勁的地方？”
孫旭誠思索了好一陣子才搖頭，确認說：“沒有，至少我沒發現什麽。”
線索到他這裏似乎又進行不下去了，不過甘甜覺得自己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話，自己白天遭遇到的那兩次襲擊的主人極有可能就是，王芳。
至于說王芳為什麽要襲擊自己，自己又該如何與一個早已經死去了的人對抗，這些問題她全然沒有頭緒，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蘇雨霏手腳麻利，很快準備出了一大桌子飯菜，都是些家常便飯，吃起來倒也簡單溫馨。
驚心動魄了整整一天，吃過晚飯甘甜就準備告辭離開，結果告辭的話才說出口就被蘇雨霏意外攔了下來。
“甜甜，我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聊聊，可以嗎？”蘇雨霏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驚擾到
什麽一般。
甘甜略微有些奇怪，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既然得到了對方的同意，蘇雨霏便領着甘甜回了自己的房間。
蘇雨霏現在居住的地方是個高檔公寓，一共十八層高的高樓，最上面的幾層為複式結構。她和孫旭誠、李強共同租下了一套複式公寓。她和孫旭誠兩個人住樓上，李強一個人住樓下，既可以相互照應，還能夠分攤房租。
總而言之，挺合算的。
蘇雨霏和孫旭誠兩個人住的卧室面積挺大，足有三、四十平方米大，雙人床、梳妝臺、大衣櫃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随意堆放在房間角落。從走進房間的第一刻起，甘甜就察覺到了某種異樣。
蘇雨霏的臉上帶着幾分的羞怯，帶着歉意說：“今天不知道家裏面要來人，也沒來的收拾。旭誠什麽都好，就有平時有些邋遢，真的是……”
甘甜皺眉，她來可不是為了吃狗糧的。
“雨霏，你有什麽事情就說吧，我今天有些累了，想早點回家。”不等對方再繼續撒狗糧，甘甜心狠手辣當即切斷了後路。
蘇雨霏的臉沒來由的，又是一紅。
“甜甜，之前是王芳走了，今天周培培也走了，四個好姐妹就剩下你和我兩個人，我有些心裏話想和你說說。不然的話……我不安心。”蘇雨霏這一次沒再多耽誤時間，直接進入話題。
甘甜點頭，她确實也想和蘇雨霏聊一聊。
畢竟……
蘇雨霏拉着甘甜坐在雙人床的床邊，這才慢悠悠的開口說：“甜甜，我今天就問你一句話，你相信當初王芳的死和我無關嗎？”
甘甜瞬間怔愣，她從來都不知道蘇雨霏居然是這麽個直截了當的性格。
就聽見蘇雨霏仿佛是用破釜沉舟一般的聲音說了出來：“對我承認，當初在大學裏的時候我就喜歡旭誠。不過那個時候我就是單方面的暗戀他，想都沒有想過去破壞他和王芳之間的感情，因為我知道……”
聽蘇雨霏自我剖析的同時，甘甜一直關注着整個房間，明明是燈火輝光的房間卻總能給人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還越來越強、越來越強，令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以忍受的感覺。
“……當年我因為成績的事情回學校辦事請，無意中聽到了王芳自殺的事情。當時我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孫旭誠！旭誠那麽那麽的愛王芳，這是我們都知道的，如今王芳死的這麽突然，你讓他怎麽活啊！想到了這裏，我就去……”
通過和孫旭誠的交談甘甜幾乎可以确定，現在他們所處的世界和之前的世界并不是同一個世界，正常世界的話，怎麽可能沒有警察局呢？
但是問題的關鍵是，現在的這種偏差究竟是怎麽發生的？至少她身邊的幾個人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疑似是王芳的雙臂、神秘消失的警察局……，以及發了瘋的要致人于死地的卡車。
“……後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開始的，反正我就是和旭誠走到了一起。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我明明應該很滿足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還是覺得心裏面空蕩蕩的，就好像是……”
不等蘇雨霏說完，甘甜冷冰冰的忽然插了一嘴。
“雨霏，咱們現在在幾樓？”
蘇雨霏當即就是一愣，不過還是清楚的回答了甘甜提出來的問題：“我們租的是十五層，但是這套房子是複式，所以現在咱們所在的位置應該相當于大樓的第十六層。”
後背忽然湧上了一種被毛毛蟲爬過的感覺，比瘙癢更嚴重的是驚悚。惡寒感覺漸漸浮上了甘甜的心頭。
在此之前她一直在環顧蘇雨霏的卧室，然後看到……
一張油膩膩的人臉赫然懸在蘇雨霏卧室的落地窗外，在夜色的保護下露出陰涔涔瘆人的笑容，就好像是正在死命的朝室內窺探……
甘甜的心頭瞬間就是一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