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角游戲(十一)

自從周培培意外身亡,範長江就覺得自己的心、自己的靈魂也陪着周培培一起死了。

難過,難過,前所未有的難過,胸口憋悶的幾乎無法呼吸。

災難來臨的太過突然,就是在一霎,自己最心愛的人就活生活的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他們都說周培培死了,可是對于範長江來說确實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的。

培培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呢?

她明明才從國外回來沒幾天啊!

她明明還在和自己談論結婚之後的事情,他們準備……什麽都還沒有說好呢,她怎麽可能就一個人死了呢?

她怎麽忍心?!

越想範長江的心頭越是泛起巨大的悲傷。

明明不應該啊,周培培那麽的年輕,他們那麽的相愛,或許……或許培培根本就沒有死,她只不過還在國外,還沒有回國而已。

只要、只要他給她撥電話的話,就一定可以重新聽到她的聲音。

電話號碼撥出了無數次,電話通了,卻從來沒有一次被接起過。

這樣的事實令範長江覺得心疼。

而白天甘甜和秦申的到訪更是令他覺得心驚膽戰,不寒而栗。

甘甜說害死周培培的人極有可能是王芳,害死周培培的原因是因為她們四個人畢業之前玩了一場四角游戲?!

真的都當別人是傻子,順便說些什麽就都能夠騙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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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太可笑了!

王芳?王芳一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去的人怎麽可能回來?如果死去的人可以回來的話,為什麽他的培培就不能回來?天知道他是有多麽的想念培培!

在範長江看來甘甜八成是神經方面出了問題,其實也可以理解,她一個女孩子不但親眼目睹了培培的慘死,而且差一點就經歷了和培培相同的命運。他一個大男人一時間都無法承受,況且她一個女孩子呢?

所以他不怨甘甜。

但是……

範長江覺得自己一定要盡快恢複才好,報警似乎是行不通了,所以他要親手找到那場事故的肇事司機,找到了就可以給培培報仇了!

他的培培呀!

越想心底下越覺得恨,後槽牙磨的咯吱咯吱的響。越想就越覺得周培培死的冤枉,怎麽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腦子裏面翻來覆去的就只有這一件事情。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咚”的一聲悶響,“咚咚”!

範長江就是一驚,瞬間停下了動作,耳朵敏銳的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現如今他所住的是孫旭誠家的客卧,十來平方米的面積,一張雙人床兩個床頭櫃,外加一個大衣櫃而已,再沒有多餘。

而聲音就是從……

冷。

心髒被浸入冰水裏的感覺,尖銳的刺痛般的感覺,血液也仿佛被凍得凝固了一般。明明是六月天氣,即便是西伯利亞也不該有如此的寒冷吧?

異樣的感覺在空氣中流動,令人窒息的寂靜。

空寂。

冰冷。

範長江甚至覺得自己打起了寒顫。

緊接着……

“咚!”

“咚咚!”

又是接連三聲,在這寂靜異常的空間裏格外響亮。

冷汗順着他的背脊緩緩淌下,後背有一種濡濕的感覺。

黏糊糊的。

難受。

範長江聽的清楚,聲音傳來的方向和之前一樣,應該就是……

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對?!

範長江當即猶豫,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對?!

室內的燈光詭異的呈現出一種昏黃的顏色,無數顆肉眼看得見的灰塵顆粒上下飛舞,就好像是上個世紀末老派香港電影。

無聲的寂靜之中,就連呼吸聲音都顯得格外的清晰。

發出聲音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是在自己的家裏,每一個物件都陌生的令範長江感到心顫,再聯想起白天甘甜說過的那些陰氣森森的鬼話,他覺得自己的腿肚子都開始隐隐抽筋。

“咚!”

仿佛是為了挑戰他的極限,那不知名的東西再次發出了驚悚的聲音。巨大的恐懼沉重的壓在他的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或許他可以嘗試……

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怎樣的一個想法,範長江不動聲色的悄悄挪動了身體,使得衣櫃大門漸漸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

或許這樣就可以……

空蕩蕩的房間內只有他一個人,四周安靜得他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冷……

凍徹心扉的冷……

目光死死的盯着衣櫃門,仿佛是某種無聲的期待。

而後……

時光安靜的流逝,空氣中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息。就好像是……

皮膚冰冷而黏膩,濕漉漉的。範長江幾乎産生一種錯覺,就好像是……

就在這時,

“吱呀——吱——”

視線之內,紅棕色的大衣櫃門緩緩的敞開了一條縫隙……

“啪嗒”、“啪嗒”

散發着腥臭氣味的屍塊從縫隙滾了出……

******

秦申一動不動死死盯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大卡車上。

卡車車輪下漆黑的頭發如同波浪一般源源不斷蔓延出來,幾乎鋪滿整個馬路。

下意識的秦申準備轉身離開。然而回頭之後他才驚訝的發現,身後的路全部被濃重的霧氣封鎖,沒有留下任何退身餘地。

也就是說,如果想要離開這塊詭異之地,除了前進再沒有其他任何一個方法。

看着眼前,秦申的嘴角漸漸綻放出一朵絢麗的笑容。

“如果這是你的目的的話,我奉陪到底。周培培。”他微笑說。

不過一剎那的功夫,秦申就基本上确認,從身邊飛速駛過之後停在眼前的卡車就是頭一天撞死周培培的那一輛。而此時此刻從車輪之下流出的發絲,也應該屬于它的主人,周培培。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找上,但是顯而易見的是,對方似乎并不準備放過自己。

看着腳下越來越多的發絲,秦申漸漸收斂了戲谑般的表情,微微皺起了眉頭。

或者說……

刺啦、刺啦、刺啦啦……

幾聲脆弱的電流流淌聲音,道路兩側的路燈燈光恍惚,快速晃動幾下之後。

忽然熄滅。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整個世界頓時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前所未有的緊張情緒快速攀上秦申的心頭,他的心咯噔的一聲,頓時意識到,這一次是他輕敵

了。

秦申站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一動不動,鼻端滿滿都是陰森、危險的氣息,空氣緊緊的繃成了一根弦。

那麽現在到底應該怎麽做?

秦申倒吸一口冷氣,微微擡起一只腳,甚至來不及邁出半步就又停止在了半空。

黑暗仿佛奪走了這個世界所有的光芒,仿佛濃的化不開的墨汁,沉甸甸的壓在秦申的心頭。到了如今這個時候視線變得無用武之地,他甚至開始懷疑,懷疑自己之前看到的是否真的存在。

他輕輕收回腳步,盡量保證不發出丁點的聲音,然而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道耳朵和皮膚上。

指尖可以感觸到某種冰涼涼的水汽流動,瞬間帶走全身的熱量,涼氣順着皮膚的縫隙一點點的沁入肌體,仿佛是某種看不見的絲線,将人整個包裹其中。

心髒開始劇烈的跳動,黑暗靜谧之中秦申可以清晰的聽見從自己胸膛裏傳出的“撲通、撲通、撲通……”

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令他覺得異常的不适應。

他努力深吸一大口氣抑制住這種感覺,同時微不可查的輕輕挪動了兩下腳步。

很好,并沒有任何的異常發生。

随即他敏銳的注意到,之前的那種肆意流動的霧氣似乎停止了運動,眼前依舊漆黑一片,卻終于不再有迷茫的感覺。

秦申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變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只是覺得四周的環境變得愈發安靜,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萬籁俱寂。

這也就是說……耽誤越長的時間對于他來說越是不利。

嗓子裏有一種火燒火燎的感覺,他忍不住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發出細微的“咕嚕”聲,同時腳步堅定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鞋底與柏油馬路相互接觸,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秦申一點也不敢放松,努力将自己的重心壓在後腿上,等待前腳掌落實這才緩緩移動重心到前腿,再帶動後退向前邁出另外一步。

就是以這樣一種相互交替的方法,秦申開始一點一點向前挪動。

同時有意識的偏離直線方向,朝着沒有卡車的那一側馬路偏斜。

腳步一點、一點傾斜,同時……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處于黑暗之中,眼睛漸漸适應了四周環境,雖然還是什麽也看不清楚,但是總算可以勉強分別出一點道路。

細小的變化驟然令秦申覺得安心了許多。

腳步邁出的速度也比之前加快了不少。

然後……

秦申扭頭,可以看到卡車車窗閃爍出的微弱的光芒。這也就是說,自己即将通過卡車所在位置。

下意識的,他的視線沿着卡車車身漸漸下滑,直至車輪與地面交接位置。

随即……

秦申腦子裏忽然閃過一道閃電,某個被他忽視了很長時間的事實漸漸浮出了水面。從卡車車窗朝內看過去,駕駛員的位置空空蕩蕩全無一人。而他恍惚記得就在前一天,卡車活生生将周培培碾死之後,卡車駕駛員也是根本沒有出現。

所有的疑問仿佛在這一瞬間連成了一個完美的環形。

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意外可言。

他的視線快速朝車輪下方看去,和他所猜想的一模一樣,車輪與地面交接出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仿佛他之前看到的那些頭發不過是他自己臆斷出來的産物而已。

秦申的心髒當即就是一緊,再也不顧的控制腳步的聲音,邁開大步只想盡快穿過這段危險地帶。

然後,還不得他腳步落地,就覺得自己的肩頭驟然沉重。

一只蒼白冰冷的手毫無征兆的搭上了他的肩頭,鮮紅的血液沿着她的指縫流淌,冰涼涼的滴在秦申的頸旁,帶着徹骨的寒意緩緩滑落。

秦申只覺得自己心髒漏跳了半拍,瞳孔驟然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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