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8
◎不愛了。◎
許家晚上的開飯時間是每天的六點鐘。開飯之前五分鐘所有人必須到場,等老爺子許書清動筷子,其他人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許老爺子位于主位,他的左右兩邊分別是許家父母。夏輕眠挨着許謹修拘謹的坐着,垂眸盯着眼前的飯碗。
桌上沒人說話,就連咀嚼的聲音都幾乎聽不到。飯菜很香,可夏輕眠卻吃得食不知味。
“你好像瘦了些,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許書清用公筷夾了塊排骨給夏輕眠。
她低聲道謝,用碗接過。
許書清慈祥的笑了笑,問:“你母親最近可好?天氣涼了,讓她多注意腿,疼了就去醫院瞧瞧。”
夏沁雪的腿以前受過傷,留下了後遺症,一變天就會犯病。
夏輕眠點點頭,“好的爺爺。您也多注意身體。”
一老一少隔着半張餐桌噓寒問暖,死氣沉沉的氣氛慢慢活絡了起來。
許謹修微微側目,沉默的看向夏輕眠。
他很少去回想以前的事,因為對他來說回憶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可此時此刻望着她沉靜的側臉,他忽然就想起,之前她也是這樣安靜的溫柔的坐在他身邊。在以為他不注意的時候偷看他,然後傻傻的彎起嘴角。
她不粘人,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春天的風,所有溫柔都是無形的。
然而現在,她身上帶着強烈的疏離感。從把那盤核桃還給他後,再也沒看他一眼。
許謹修薄唇緊抿,眼色沉了沉。
“你跟阿修已經訂婚快一年了,結婚也應該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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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書清說完,桌上幾個人臉色都變了變。宋涵芝置于桌下的手虛攏成拳,極力忍着才沒有出聲。
許書清似沒看到,直接将目光對準許謹修,“你怎麽說?”
許謹修表情很淡,看不出抗拒也看不出同意。他垂了垂眼眸,沉吟幾秒後緩緩開口:“随意。”
宋涵芝臉色悄然一沉。她胸口起伏逐漸加速,恨恨瞪了一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丈夫。
“那就這樣定了。”許書清眼底映出些許愉悅,“找個時間你帶小眠先把婚紗定了。”
“嗯。”
“涵芝也可以開始籌備婚宴相關了。”
“爸……”宋涵芝不情願的喚了一聲。
許父許睿宸倒是挺開心,心情頗好地說:“看來要開始寫請帖了。”
夏輕眠恍若置身在夢境,周遭的一切都那麽不真實。這一刻她偷偷想過很多次,可如今真的發生了,卻有種飄在空中的恍惚。
那是一種強烈的不安,害怕自己掉下去後會摔得粉身碎骨。
嘩啦——
瓷盤碎裂的聲音将她驚醒。夏輕眠回神,看到宋涵芝臉色很差的吩咐阿姨将摔碎的骨碟清理幹淨。
“爺爺。”她開口,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結婚的事再等一等吧。”
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怔住了。許謹修淩厲的看向她,下颚線緊緊繃了起來。
許書清微微一頓,臉上的表情不變,可眼神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原因?”
夏輕眠搓了搓縮在袖口的指尖,平靜地說:“最近工作太忙了,就算結了婚我們也沒有時間交流。不如先緩一緩。”
“小眠說的是。”宋涵芝立刻贊同到,“聚少離多對剛結婚的新人不是什麽好事。再說……忽然定下來好像也倉促了些。”
許書清思量片刻,詢問許謹修的意見:“阿修同意嗎?”
許謹修臉色冷到了極點,周身像裹着一層冰。在衆人的目光中,他冷冷的勾了下嘴角,嘲弄的看了夏輕眠一眼,“為什麽不同意?”
話罷起身離開餐桌。梨花木椅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他的背影似乎比以前還要冷漠。
夏輕眠心輕輕一揪,卻輕松了不少。她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親手打碎自己的夢。
晚飯結束,夏輕眠去書房陪許書清說了會兒話。沒人再提及婚禮的事,老爺子喜愛聽她講考古工地的事情,每次都樂此不疲。
晚上八點,夏輕眠從書房出來準備回家。走出正房,正看到許謹修要上車離開。
他并不住老宅,常住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那裏去公司方便。
昏黃的燈光輕輕灑落,對視幾秒,許謹修關上車門走了過來。
“要回去了?”
“嗯。”
夏輕眠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垂眸看了眼時間,“不早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擡腳欲走,手腕驀地被攥住。許謹修壓住她肩膀,将她死死扣在牆上。
“你不是很想跟我結婚嗎?剛才為什麽拒絕?”
秋天早晚溫差大,夏輕眠後背貼着冰冷的牆面,輕輕打了個顫。
她仰起頭,筆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反問:“你想娶我嗎?”
許謹修喉結滾了滾,咬着牙沉默不語。
這份沉默讓夏輕眠心底又涼了幾分。她若有似無地輕笑一聲:“你看,你也不确定跟我結婚是不是正确的。婚姻是人生大事,我們都好好想一想吧。”
“你不确定?一年前毫不猶豫答應訂婚的人不是你?”許謹修語氣譏諷,因為惱怒聲音裏帶着淡淡的嘶啞,“怎麽,鬧別扭玩膩了,現在又換了欲擒故縱的手段?”
“我只是看明白了一些事。”
愛情裏的頭腦發熱就像發燒,沉溺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會忽略很多事情。一但熱度褪去就會變得無比清醒。
那些不想承認,不願看懂的殘酷事實會自動銳化,一一浮出水面。
比如一個人對你的感覺。他喜歡你還是讨厭你,沒有人會比你更清楚。
許謹修怒從心起,扣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緊,“你母親會同意你就這麽放棄我這塊優質的跳板?好不容易攀上許家,她會允許你半途而廢?”
夏輕眠微微一怔,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他是這樣想的。以往他種種的反應都變得有跡可循。
她無力的扯扯嘴角,聊勝于無的解釋:“你誤會了。我答應訂婚,只是因為我愛你。”
許謹修心頭一震,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愛他。他呼吸重了幾分,心頭卻隐隐湧上一種不安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麽,她飄渺的神情告訴他,這也将是最後一次對他說這三個字。
“所以如果有一天離開你,也不會是別的原因。”
她想要的愛情應該是蓬勃的,如同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張揚到捂不住。而不是冰川下面的溪流,空餘冰涼,感受不到一絲湧動。
晚風輕輕吹來,月亮爬上了樹梢。夏輕眠隔開他的手,從他半抱的姿勢中退了出來。
“只是因為不愛了。”
從許宅回來後,夏輕眠在家裏窩了一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陪夏沁雪看電視,在她需要纏線的時候貢獻出兩只手。
夏輕眠把許書清的話帶到,讓她好好注意身體。夏沁雪聽進心裏,詢問了許老的身體情況,別的也沒多問。
她看得出夏輕眠回來後情緒不太對勁,不想再讓她心煩。左右想通了會跟她說。
隔天,母女兩人起了個大早去樓下吃早茶,然後掐點去了城市展館。
與那日的冷清不同,今天畫展開幕,展館門前挂了紅色條幅,上面用金黃色字體寫着“歡迎國際知名青年畫家蘇徹入駐本館”。正門前立着令人眼花缭亂的花籃,最顯眼的位置擺放的是蘇徹簡介的立牌。
夏輕眠不太懂,只粗略掃了一眼,已經被各種響當當的頭銜砸暈。
不時有人站在立牌旁拍照,仿佛這是一個五A級景區。
“連個照片都沒有,有什麽好拍的?”
夏沁雪笑笑,“如果這是墨白的背影,你想不想拍?”
夏輕眠一頓,而後捂了。
別說背影,就是個廣告牌她也會駐足欣賞一會兒。
展館內很安靜,人們都在認真欣賞牆上的作品。時不時有人低聲交談幾句,絲毫不影響其他人。
夏輕眠不太懂畫,但是考古出身也有一些東西融會貫通。比如這位畫家的風格大開大合,用色熱烈又大膽,骨子裏一定很野。
“這位先生年紀輕輕這麽懂畫,是行家吧?”
夏輕眠回神,發現母親已經走到了下一副作品,正跟身邊的人讨論。
那男人身高差不多一八五,戴着鴨舌帽和口罩。身穿白色衛衣和洗白的牛仔褲,看上去很年輕。
他低聲說着什麽,視線悠悠轉過來。幽深的目光筆直落在她身上。
夏輕眠心頭微動,提步走過去。
“媽,這位是……”
他長身而立,手指漫不經心地勾了下脖子上的工作證,“工作人員。”
夏沁雪笑着說:“這位先生很專業,對每幅作品都有獨到見解。”
夏輕眠多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你好。”
不過這位工作人員的出現着實讓她松了一口氣。有人陪夏沁雪賞畫,她明顯很開心,連表情都鮮活了不少。
夏輕眠跟在一旁聽他們交談,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格外好聽。
走到其中一副作品時,夏沁雪駐足欣賞了好久。眼裏的贊嘆溢于言表。
兩人又讨論起來。夏輕眠聽得雲裏霧裏,悄悄打了個哈欠。
她擦掉眼角的淚花,手心忽然被塞進了一個東西。質地偏硬,還帶着些許溫熱。
夏輕眠恍然擡頭,他正專心致志的品畫,十分自然地将手放進了褲子口袋。
夏沁雪像是遇到了知音,興高采烈的走到下一副作品,迫不及待地聽他分析。
那人好脾氣的說了聲“好”,随着走過去。
落後幾步的夏輕眠攤開手心,看見一條古法麻花圈樣式的細金鏈,細看三分之二處有不太明顯的修複痕跡。
她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東西。可怎麽會在這男人手裏?
夏輕眠帶着疑惑擡頭看過去,前方的男人恰巧轉過臉。兩束目光無聲碰撞在一起,靜默片刻,她動了動唇。
似乎察覺到她要說什麽,他眼眸忽而一彎。狹長桃花眼裏滌蕩的笑意如同耀眼的光,在她雜亂的思緒裏撕開了一條裂縫。
草莓硬糖的甜仿佛又在唇齒間跳躍。
心中莫名一動。她表情舒緩下來,眼神也跟着柔和幾分。正要上前問清楚,卻見蘇徹眨了眨眼,示意她夏沁雪正在看畫。
夏輕眠不明所以。
他眼尾輕挑,将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轉過身耐心十足地繼續當起了講解員。
她停下腳步,望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嘴角莫名彎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蘇崽:沒人能阻止我在丈母娘面前刷臉!
下章有個小修羅場。
◎最新評論:
【加油】
【快點甩了他!】
【擺!脫!狗!男!人!越!早!越!好!】
【搞快點!】
【啥時候甩了前任呢!】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麽麽噠花花送上】
【花花花】
【來啦】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嘻嘻嘻嘻嘻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