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1)
◎年紀輕輕小心變快男。◎
夏輕眠敢保證,他眼神表現出來的絕對不是“差點以為你對我有意思”那麽淺顯。
但不管他怎麽想,她只波瀾不驚的說了句:“你想多了。”
“我是想得不少。”他視線不着痕跡掃過她額頭,笑意微收,“不扯了,你快去冰敷。”
他直起身子,慢悠悠轉過身。沒走兩步又回過頭認真提醒:“多敷一會兒,消腫。”
“……謝謝。”
薄唇微挑,這次他沒有停頓,幾步就轉過拐角消失在視線之內。
夏輕眠緩緩關上門,站在玄關低頭看向手裏的冰袋。
那人戲谑的眼神和認真的表情反複在腦海閃現。
半晌,她輕聲嘟囔一句:“真是個怪人。”嘉(麗)
晚上這一覺睡得斷斷續續,第二天起床時夏輕眠頭腦還有些發脹。林竹音在電話裏問她感覺怎麽樣,夏輕眠靠着床頭打了個哈欠,“挺好的,就是有點吵。”
“海邊嘛,有海浪的聲音很正常。一會兒你拉開窗簾去看看外面的大海,什麽煩惱就都沒了。”
吵到她的聲音确實也挺浪,但跟海浪關系不大。隔壁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馬達精投胎,竟然活動了一晚上。女方也挺配合,聲情并茂的,讓她在睡夢中以為自己夢游到了島國片拍攝現場。
挂斷電話,夏輕眠随手拽到別墅提供的睡袍穿上,趿拉上拖鞋走到窗邊。
嘩啦——
厚重的亞麻色窗簾拉開,天光一瞬間湧到眼前。夏輕眠眯起眼睛,裹緊被鹹濕海風吹開的浴袍,看向不遠處翻湧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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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淅瀝瀝的下着雨,天色烏青,海水的顏色也似深了幾度。浪花拍打着軟綿綿的沙灘,像調皮的小孩,故意招惹後又迅速跑開。
這樣的畫面不由得令人心曠神怡。夏輕眠擡手攏了攏被吹亂的發絲,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隔壁陽臺傳來開門聲,一道白色身影闖進了餘光中。
夏輕眠轉過頭,看見昨晚的男人。他身穿白褲白T,手裏端着一杯冒熱氣的咖啡。海風吹動他的發絲,一陣薄荷香飄來,雨聲混着海浪聲中,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對她說了句:“早安。”
風忽然變強,白色T恤貼在他身上,薄薄的布料下,肌理流暢的線條清晰可見。
夏輕眠有些意外,但很快回過神:“早。”
他淺淺勾唇,狹長的眼眸在她身上淡淡一掃,很快轉開,“額頭好了?”
“嗯。”
他輕啜一口接着說:“你來之前這裏都是晴天。”
“是嗎,原來我還能呼風喚雨。”
“那你多喚點兒。”
夏輕眠挑眉,“你喜歡雨天?”
他轉過頭,眼裏似有浪花在翻滾,“我喜歡夏天。”
她哦了一聲,視線重新落在海面上。
蘇徹端起杯喝了一口咖啡,杯沿貼到唇邊時,嘴角無聲勾起了輕微的弧度。
“卧槽!今天怎麽又下雨!老子什麽時候能游上泳?!”
司徒野罵罵咧咧的來到陽臺,正想吼幾聲叫蘇徹過來聽他吐槽,卻發現這人正悠哉的喝咖啡。
“你怎麽……”起這麽早幾個字在看到夾在中間的夏輕眠後噎在了喉嚨裏。
“你……”司徒野懵逼的看看夏輕眠,又震驚的看向蘇徹,“她……”
“風大,你回去披件衣服吧。”
司徒野只穿着一條沙灘褲,上半身沒穿。以為自己是被叮囑那個,正想感嘆損友終于當了一次人,卻發現蘇徹的視線只停留在夏輕眠身上。
呵呵。
他才不是人。
他是真的狗!
夏輕眠本來也想回去了,從善如流的點點頭,轉身回了房間。
拉上陽臺的門,她随手扯開浴袍的帶子,猛然驚覺自己忘記穿內衣了。
“你給我小點聲。”
玻璃門外響起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夏輕眠吐了口氣,紅着耳根走向浴室。
陽臺上——
“卧槽我剛才是不是看錯了?!那不是——”
“嗯,你沒看錯。”
司徒野擠眉弄眼,一臉壞笑,“你城府夠深的啊!埋伏在這裏兩個月就等着人家主動找上門呢?”
蘇徹涼涼兜他一眼,“廢話那麽多,看來腿還沒軟。”
“呿,瞧不起誰呢?爺這種馬拉松選手耐力久着呢。”
“你繼續。”蘇徹喝完最後一口,折身回房間時腳步一頓,“我的事我有數,你別多嘴。”
司徒野知道他在認真說,笑了笑故意到:“兄弟可以幫你追啊!”
“不必。她沒認出來是我。”
司徒野一怔,随即狂笑。嘴張得老大,也不怕嗆風,“就你現在這模樣別說人家只見過你幾面,親媽估計都認不出來。”
要知道蘇徹從小優秀到大,這些向晚詞女士都懶得提。唯愛的只有他那一身牛奶皮膚。因為蘇徹全身上下只有這一點最像她。這下好,經過兩個月的海風洗禮,連一點都沒了。
“伯母看到你估計會瘋。”
司徒野幸災樂禍的樣子看上去就欠揍。蘇徹冷笑一聲,“接好,賞你的。”
話落,勾手将咖啡杯抛了過去。
“卧槽——”司徒野臉上的表情皲裂,心驚膽戰的往後退了一大步,手忙腳亂的接住了飛來橫禍。
他捧着咖啡杯大叫:
“蘇立冬我艹你大爺——”
“我祝你這輩子追不到意中人——”
蘇徹回到房間,将罵罵咧咧的聲音扔在腦後。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給季臨希發了條信息。
【有事,延遲兩周回。】
發完立刻關機。
原本已經訂好了明天回申城的機票。可既然她主動撞上來,他不打算再放過她。
他已經栽了,總不能一直唱獨角戲。
夏輕眠在房間裏呆了一上午,看了會電視迷迷糊糊又睡着,被吵醒還是因為隔壁的浪聲。
她氣得鼓起腮幫兒,沉沉吐出口氣換上衣服出門。
在走廊裏恰巧遇到了隔壁房間的人。
“這個房間什麽時候住人了?”沈初檸狐疑後笑了笑,“之前沒見過,你好啊。”
夏輕眠點點頭,看着模樣清秀的女人說:“我是昨晚住進來的,會在這裏住一個星期。”
她本來想提醒一下,但是有些難以啓齒,只好用更委婉的方式點一點對方。
隔壁有人住,麻煩上生物課的時候小一點聲。
“你好啊!我和幾個朋友準備玩劇本殺,還差兩個人,你有興趣嗎?”
“不好意思我還沒吃飯。”
沈初檸笑笑,“沒關系,以後有機會一起玩。”
夏輕眠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由感嘆體力可真好。
下樓後她獨自去餐廳吃了一頓遲來的午餐,然後圍着別墅轉了一圈。
雨天讓一切都變得無聊起來。夏輕眠坐在秋千椅上掏出手機,對着美麗的景色調好焦距,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瞬,一個人影忽然閃進鏡頭裏,随着咔嚓一聲印在了畫面中。
那人身高腿長,頭上反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昏暗的光影下,側臉線條清晰而淩厲。海風吹起他的衣擺,腹部塊塊分明的肌理清晰可見。他肩上扛着一塊鯨魚圖案的沖浪板,手臂和小腿肌肉結實緊繃。
閃光燈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轉過頭來眉梢一揚,提步走了過來。
“你在幹什麽?”
夏輕眠擡起頭,漫不經心的說:“拍照。但你忽然闖進來了。”
“這麽說你拍到我了?”他伸出手,“讓我看看。”
又不是故意要拍你的。
她在心裏吐槽,不情願的将手機放到他掌心。
蘇徹瞧着屏幕上的照片,嘴角一勾,“拍得不錯。”
他将手機還回去,“你會删除吧?”
剛才夏輕眠還沒有來得及看照片。現在一看,抓拍永遠出神圖。光線的原因照片上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力量的美感和痞帥氣質十分突出,他身上的每一處線條都洋溢着遮擋不住的荷爾蒙。
她有些猶豫,可留下又沒有什麽用,委婉道:“我本來只是打算拍大海。”
蘇徹點頭,似乎不太在意,“你發給我吧,我喜歡。”
說着,他從褲子後兜抽出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加一下傳給我。”
人家的照片,人家要回去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夏輕眠沒多想,加了好友。
很快,蘇徹收到來自“summer”發來的信息。他唇角不着痕跡的彎了彎,将照片存進圖庫。
“謝了。”他晃晃手機。
“謝就算了。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說。”
夏輕眠清清嗓子,從秋千椅上站起來,“你知道的,我住在你隔壁,然後我聽力也很正常。”
“所以?”
“所以你……的時候動靜能不能小一點?”
蘇徹一怔,将沖浪板杵在地上,喉間溢出低沉的笑聲:“抱歉,我辦不到。”
剛才夏輕眠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這人外形糙,臉皮也厚。
“你就那麽喜歡給別人直播?”
“出聲的又不是我,我控制不了。”
“但你是那個開關!”
此話一出,蘇徹徹底笑開了。他将手肘搭在沖浪板上,彎腰看着夏輕眠,眉梢眼角浪蕩得似乎都染上了一層春色。
“你被電着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
夏輕眠耳根發熱,臉頰也漸漸升溫。她昂起頭,擺出一副自認為很嚴厲的表情說:“你已經嚴重影響到別人的休息。年紀輕輕縱欲過度,小心變快男。”
說罷也不管他是什麽反應,飛快走了。
蘇徹站在原地看她漸漸遠去的背影,輕笑幾聲,而後漫不經心的給司徒野打了個電話。
“這麽近還打電話,你有病?”
“晚上給老子小點聲。”
司徒野一頓,随即□□到:“怎麽,聽着有感覺了?那你也找一個呗。”
蘇徹輕嗤:“有你大爺。想發騷滾回家去,在外面給我收斂點兒。”
司徒野這會兒正在打牌,講個電話的工夫已經錯過了好幾張。他用手肘頂頂女朋友的腰示意她幫忙抽牌,嘴上敷衍着,“行行行,我知道了。”
分明沒放在心上。
“年紀輕輕縱欲過度小心變快男。”
司徒野呸了一聲,“你就是嫉妒!”
蘇徹嗤笑,“嫉妒你時間短還是見效快?”
怼完,不聽那邊歇斯底裏的叫罵直接挂斷電話。
牌局直到九點多才散夥。司徒野抻個懶腰慢悠悠回房間,剛上樓就聽見女朋友的叫喊聲。
“司徒你快來看看好像有人偷東西,我們的行李都沒了!”
“沒了?!”司徒野在房間裏轉了一圈,他們所有的物品都不翼而飛。
“你等等我去看看。”
他跑到前臺,想讓服務人調監控。對方聽他講完來龍去脈,一臉糾結的說,“東西沒丢,是讓立冬哥給搬走了。”
“搬哪去了?!”
“那個……一樓最裏面的房間。他說這裏隔音好。”
司徒野生出一絲極為不好的預感。他走過打開房門,臉瞬間綠了。
說房間都擡舉了,這特麽不就是一間地下室麽!
“蘇立冬——我草拟大壩!!!”
—
晚上,夏輕眠日常跟林竹音煲電話粥。天馬行空的聊了一會兒,林竹音忽然提起牧丞跟她求婚了。
“恭喜啊,終于修成正果了。”
夏輕眠一路看着這兩人分分合合好幾年,現在終于要定下來了,她真心為好友高興。
“說實話我也挺開心的。他那個人表面上看着玩世不恭,其實心思比誰都深。”
“你就這麽說你未來老公。”
林竹音冷哼:“這是事實啊!跟許謹修當哥們的人能是什麽善茬麽!”
再聽到這個名字,夏輕眠忽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像那個人上次出現在眼前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她有些忘了他的輪廓。
“那你怎麽回答他的?”她将話題轉回去。
“我決定先訂婚。”林竹音撒嬌似的哼了一聲,“高興完我冷靜下來,忽然就覺得沒有安全感。”
這就是傳說中的婚前恐懼症麽?
夏輕眠笑:“牧丞應該很糟心。”
“他要是連這點考驗都不願意,那趁早得了。”
她已經過了沖動的年紀,凡事都要把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和結局想一遍。愛情是驅使她結婚的動力,但并不是全部。
挂電話前,林竹音忽然提起一件事,“對了,我前兩天聽牧丞說,許家已經開始幫許謹修找聯姻對象了。他家可真會趁熱打鐵啊,這麽着急是怕許謹修百年以後沒人給他拔墳頭草麽!”
“挺好的。”夏輕眠翻了個身,将臉埋進枕頭裏。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有些失焦,“音音,我困了。”
林竹音一頓,有些欲言又止。她就是話趕話順口提起來,私心也是想讓好友徹底放下盡快開始新生活。她嘆口氣,像哄小孩一樣輕輕說,“那你快睡吧,晚安。”
這個晚上隔壁很安靜,沒有一點少兒不宜的聲音。可夏輕眠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胃在大鬧五髒廟。
晚上只吃了一小碗稀飯,經過幾個小時的消化這會兒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在床上忍了片刻,夏輕眠摸摸扁下去的肚皮,認命起來找吃的。
将近十二點,別墅大廳裏黑漆漆一片。她打開手機電筒,踏着灰蒙蒙的光亮去了廚房。
還沒進去,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大晚上漆黑的地方最容易出現的就是老鼠。
夏輕眠咽了咽嗓子,放輕腳步,微弱的光線裏出現一道勁瘦的身影。
“我還以為有老鼠。”她松了一口氣。
蘇徹将空袋子扔到琉璃臺上,轉過身随意倚在臺邊,“半夜偷偷摸摸找吃的,不就是老鼠行徑。”
“所以老鼠同志你找到了什麽好東西?”
“一堆紅薯。”
“……”
夏輕眠不死心,拿起空袋子晃了晃,“沒有別的了?”
蘇徹盤起手臂,垂眸瞧她,“要不殺了我給你助助興?”
“你不用這麽偉大的。”
他悶笑一聲。
這個廚房真當是特別的整潔,就連油鹽醬醋都不見蹤影。整個石英石臺面上只放着一籃紅薯。
先跟老板借幾個,明天再付款好了。
“要不要吃紅薯粥?”她從籃子裏拿起一個在手上颠了颠。
“不吃甜粥。”
“好吧,那你只能看着了。”
“誰說的。”蘇徹拿走她手裏的紅薯,故意引誘,“有一種更好吃的方法,要不要?”
紅薯粥是不得已的選擇。夏輕眠倒是也想看他能變出什麽花樣來,“好啊。”
蘇徹将紅薯丢回去,輕松提起整個籃子,“跟我走。”
壁爐邊,夏輕眠看着蘇徹用錫紙将紅薯一個個包好,然後丢進了火堆裏。
火苗金黃,柴火劈哩叭啦的燃燒着,牆壁上是他們并肩而坐的影子。
“這就是你說的更好吃的方法?”
“烤紅薯不好吃嗎?”
“還可以吧。”夏輕眠用鈎子捅了捅火堆,火星驟然飛起。
她明豔的小臉在火光中染上了一抹豔麗。卷長的睫毛翻飛,菱唇嫣紅。
蘇徹眼眸微動,拿過她手裏的鈎子,将錫紙紅薯翻了個面。
“這種跟你在外面買的不一樣。這是童子功練出來的。”
夏輕眠頭一次聽見有人練烤地瓜童子功的,沒忍住笑出聲。
“那你生活還挺豐富的。”
她小時後在幹嘛呢?好像只是學校和家裏兩點一線。學校裏有做不完的作業,家裏則是沒有盡頭的争吵與暴力。
“你的叛逆期應該很晚。”
“為什麽這麽說?”
“沒有為什麽,猜的。”
他将烤熟的紅薯鈎出來晾涼,熱氣緩緩往上冒,隔着錫紙都可以聞到香甜的味道。
夏輕眠饞蟲被挑起,蜷縮在小板凳上動了動鼻子,像只小饞貓。
“大熱天在這裏烤火您确實是有些叛逆。”
風扇吹着,火烤着,誰看了不說一句有大病。
蘇徹被她垂涎欲滴又嫌棄的矛盾模樣逗笑,拿起一個拆開錫紙,将紅薯掰成兩半,“等你嘗到味道就會覺得值了。”
紅薯冒着香甜的氣息,瓤金黃,吃起來甜糯香。明明都是烤紅薯,确實跟外面買的不一樣。
“好吃。”她眯起眼睛。
蘇徹勾唇,拿起桌上的酒瓶拔掉塞子,倒上後将其中一杯推到夏輕眠身旁。
“渴了可以喝。”
“烈酒,解渴但是會醉。”
“醉了就去樓上睡覺。”他修長的手指拿起夾子,夾了兩個冰塊放進杯子裏,輕輕晃了晃。
他的手骨節分明,手背上青筋突顯,脈絡一直延伸到手臂,緊繃結實的線條充斥着一股男人特有的張力。
“不嘗嘗嗎?”
他一手端杯,另外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肆意伸展,随性又灑脫。他喝下一口,仰頭時喉結上下滑動,清晰的下颚線延伸至兩邊,刀鋒一樣。
整個過程,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壁爐裏的火明明在漸漸熄滅,可夏輕眠卻感覺比燒得最烈的時候還要熱。
好像,也更加口渴。
肢體先于腦子做出反應。她蔥白的指尖握住玻璃杯,冰塊在琥珀色的酒液裏晃動,涼意激得她手指一顫。
烈酒入喉,灼熱感順着喉嚨燒到胃裏。熱辣的酒混着紅薯的香甜,竟別有一番滋味。
僅一口,她臉頰已經染上緋色。
蘇徹眼色微沉,聲音莫名發啞:“感覺怎麽樣?”
夏輕眠覺得天靈蓋好像都燒着了。她現在的體溫一定比海市的溫度還高。
“又沖又甜。”
味道雖然奇怪,但可以承受。
“又沖又甜。”他低聲重複,片刻後驀地輕笑一聲,“挺帶感。”
像心動的滋味。
翌日晌午夏輕眠才醒過來。這踏實的一覺都要歸功于昨天晚上那一小杯酒。
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她爬起來去沖個澡,然後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陽光明媚得刺眼。
雨終于停了。海浪一層一層拍打沙灘,波光粼粼的海面在陽光的照拂下絢爛奪目。
夏輕眠換上衣服出門。別墅裏空空蕩蕩,住客都趁着天氣好出去玩了。只剩一個穿淺粉色泳衣的女孩在給游泳圈打氣。
聽到有人下樓她擡起頭,随即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是你啊。”
夏輕眠點頭,“天氣好,想出去走走。”
“下雨把大家都憋壞了。我要去游泳,你要一起嗎?我表哥一會也會過去。”
“你表哥?”
“對哦你還不知道。我表哥就住在你隔壁。”沈初檸将塞子塞好,笑着說,“他除了臭屁點人還不錯,關鍵是長得還可以,我媽還讓我按照他的标準找對象。”
夏輕眠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你表哥是住在我左邊還是右邊的?”
“左邊那位啊。右邊是我們的朋友,不過他現在已經不住那了,我表哥嫌棄他們太吵給趕到一樓去了。”
夏輕眠現在确定自己搞了一個大烏龍。而且誤會得離譜。
她昨天好像還說他是開關來着……
“我好了,你要一起去嗎?”沈初檸起身,将游泳圈套在身上。
夏輕眠搖頭,“我想先走一走。”
“那好吧,不要迷路了,有事給前臺打電話。”
“好。”
出去前夏輕眠找到前臺,說明自己昨晚吃了紅薯的事情。前臺小妹妹聽完笑得合不攏嘴:“沒事啦,幾個紅薯而已。再說不是立冬哥烤的嘛,怎麽能跟你要錢。”
“那謝謝了。”
她轉身要走,被前臺小妹叫住,“今天冰箱裏被立冬哥塞滿了食物,你晚上想吃可以随便拿。這是他交代的。”
……她到底給自己立了一個什麽飯桶形象。
夏輕眠輕咳一聲,“謝謝。”
海市的溫度常年在三十五六度徘徊。別墅裏開着空調感受不到,一出來立刻有種踏進蒸籠的感覺。
來之前林竹音扔了兩大瓶防曬霜給她,不厭其煩的交代出去就要擦全身。不僅如此,還準備了一頂碩大的遮陽帽,夏輕眠戴上的瞬間感覺自己活生生頂了一把雨傘在頭上。
她經過側屋時,蘇徹正在裏面給沖浪板畫圖案。他穿着一件黑色貼身背心,彎腰時身體形成一道漂亮的弧度,平坦的腹肌和寬厚的脊背充滿力量。
夏輕眠駐足看了一會兒,發現他手法老練,每一筆都恰到好處。
“誰家的小雨傘成精了。”他忽然轉過頭,線條冷硬的臉被嘴角一抹弧度柔和。
“沒想到你會畫畫。”
“我什麽不會。”
真的挺臭屁。
她彎了彎嘴角,“剛才在大廳遇到你表妹了。覺得她有句話說得挺對。”
蘇徹将畫筆扔進水桶,拿起毛巾擦汗,“她是話唠成精。”
“她挺可愛的。”
“你聽她唠叨三天試試。”他擰開礦泉水喝了幾口,修長的脖頸上青筋凸起,汗珠沿着光滑的皮膚順勢而下,在鎖骨間的小窩彙集。
“你一會兒有事嗎?”
“怎麽了?”
他随手丢開空瓶子,抓起雪白的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汗,随意往桌角一坐,“你看起來很無聊,所以——”
他用腳尖踢踢水桶,裏面的畫筆晃了幾晃,“要不要跟我來點有意思的?”
—
天空碧藍如洗,明媚的陽光直射在幹燥的沙灘上,憑想象就知道有多燙腳。海風吹來,夾雜着浪聲和淡淡鹹濕的味道,椰子樹影搖晃,将陽光切割開來。
來到海市本應該盡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可夏輕眠看着手上的畫筆和身上的圍裙,不禁質疑自己在幹什麽。不是來散心的嗎,怎麽會不出門在這裏搞一些亂七八糟的。
一邊在心裏吐槽,她一邊自動的在沖浪板塗上一筆。
算了,也不一定非要走動才叫散心,她現在心情就挺好的。
她發現自己現在還挺擅長自我調節。
給漂亮的天空上完色,夏輕眠換了一支更細的筆來畫雲朵。畫都是打過底稿的,但夏輕眠是新手,雲朵的邊又很細,手一抖就畫歪了。
她擡起頭忽然有個疑問,“為什麽不先畫雲彩?這樣畫出界了還可以用藍色蓋過去。”
蘇徹正在給另一頭上色。聞言瞥了一眼那條曲裏拐彎的線,眼裏湧上抹笑,“是個好問題,我竟然沒想到。”
夏輕眠聽出他的調侃,哼一聲:“下次改進。”
他哪裏是沒想到。憑他的水平先畫哪裏都沒差別,估計用腳都比她畫的好看。
蘇徹看了會兒她低眉順目的模樣,将畫筆随意夾在指間,慢悠悠走過來瞧了兩眼,“畫得挺好。”
夏輕眠剛還因為那一筆有點郁悶,現在又感到好笑,“你是在誇自己吧,我只是在塗色。”
他立時改口:“塗得真勻。”
就硬誇吧。
她忍不住笑:“這個沖浪板要是賣不出去怎麽辦?”
其實她上手挺快,效果也沒有那麽不堪入目。只是相較一旁擺着的成品而言,這個就略微遜色了。
“誰說要賣。往這邊畫一點。”他抓住她手腕,将層巒疊嶂的山畫出層次,而後不等她反應便松開手,“這個是我的,所以你畫成什麽樣都行。”
忽然的靠近讓夏輕眠呼吸有些不順。剛才被握住的手腕火燒一樣,滾燙在頃刻間好像擴散到了臉頰。
她握緊畫筆,咽了咽幹澀的嗓子,“太醜你拿出去不嫌丢人?”
“不嫌。”他大言不慚,“我去沖浪誰還看板子長什麽樣。”
夏輕眠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憑他這種外形條件,走出去什麽都不用幹就會吸引很多目光。雖然胡子拉碴,身上卻透着渾然天成的性張力。
糙,但魅力十足。
“而且一點也不醜。”
“你确定?”
她擡頭剛好捕捉到他幽深的目光。而他索性,就這麽無聲與她對視。
外面愉快的歡呼聲和海浪混在一起。汽艇呼嘯着切開海面沖向遠處。
橡木搭建的工作室裏,椰子樹影落在窗邊,像位偷看的觀衆在探尋到底有什麽在無聲糾纏。
他低低嗯了聲,眼中有莫名的情緒在流轉,“很漂亮。”
嘭——
一個排球飛過來砸在木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室內的安靜應聲而碎。
兩人同時看過去,一頭金發的老外抱歉的擺擺手,“sorry~”
蘇徹沖他點了下頭,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畫。光影中側臉線條鋒利而流暢。
夏輕眠被吓了一跳,平緩了一會兒過速的心跳,才又接着上色。
再沒人開口說話。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夏輕眠放下畫筆,充滿成就感的說,“我畫完了!”
她抻了個懶腰,一臉滿足。
蘇徹也直起腰,順手将畫筆扔進水桶,提步走過來。
“辛苦了。”
他從冰櫃裏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後遞給夏輕眠。她接過去喝了幾口,冰涼感讓全身都舒暢起來。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
“你是在別墅工作?”
“我全能,他們請不起。”他倚着工作臺喝水,吞咽的聲音一下一下敲打着耳膜。
夏輕眠擰開蓋子又喝了兩口,吐槽他,“你什麽都能做還找我幫忙。”
“這又不沖突,想找不就找了。”他站直身體垂眸看她,忽然一聲輕笑從喉嚨裏溢出,“你怎麽還順便給自己化了個妝。”
他修長的指尖在她臉頰輕輕蹭了一下,頓時染上一抹豔麗的橘紅。
夏輕眠想用手去碰,但想到只會抹成一片,那畫面多少有點吓人。
“我回去洗一下。”
“不用,”蘇徹擡下巴指給她看,“那裏有洗手池。”
洗手池被門擋住,不說真的不容易發現。夏輕眠走過去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水,對着鏡子仔仔細細将臉上的顏料洗掉。
淅瀝瀝的水流聲中,蘇徹拿起她用的那支畫筆,慢條斯理地掃着指尖的橘紅。
畫筆的毛細而軟,如同小貓的舔舐,難耐的刺癢順着指尖蔓延到脊椎。乳白色的水慢慢暈染成紅色,像有人在水面點了一把火。
蘇徹擡頭,目光落在夏輕眠纖細的背影上。她彎着腰,衣擺上升,露出一小節白細的腰肢。蝴蝶骨凸出,內衣帶子印在輕薄的布料上清晰可見。
蘇徹喉結微動,将酥麻的手指伸進了冰涼的水桶裏。
可眼裏暗湧的漩渦卻久久都沒有散去。
晚上別墅搞燒烤派對,整個別墅的人都參加。夏輕眠自然也随大流不搞例外。關鍵是除了燒烤沒其他吃的,她不想再大半夜化身小老鼠偷東西吃。
她下來的晚,院子裏已經聚滿了人。左右誰也不認識,随便找了一張還有位置的桌子坐下來。
五六個烤架在烤串,想吃什麽自己排隊去取。音響裏放着歡快的流行音樂,小孩子戴着各種可愛的面具鬧成一團。
等了十來分鐘,夏輕眠終于排到了烤架前。負責燒烤的是一個年輕男人,染着一頭別致的奶奶灰,左耳上戴着一枚閃閃發光的鑽石耳釘,身穿五顏六色的襯衫和沙灘褲,笑嘻嘻地看着她。
“想吃什麽随便拿。”
烤架上有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香噴噴的雞翅,還有許多她沒認出來但是看上去很好吃的東西。
後面不少人在排隊,夏輕眠意思意思一樣拿了兩串。
“你吃這麽少?”花襯衫拿過她的托盤,抓起一把就放了上去,“多吃點多吃點,一會不夠再來找我。”
他露出一口白牙,“不用排隊哈。”
夏輕眠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盤“小山”,只覺得這人熱情得有些吓人。
“我好像吃不了。”
“沒關系,吃不了去找蘇立冬解決。”
沒等她問蘇立冬是哪位,花襯衫扇子一揮,開始烤下一輪了。
夏輕眠只好端着盤子回到座位。
大屏幕上在播放賽馬,認識不認識的人互相碰杯喝酒,猜測比賽結果。
夏輕眠吃完一串,發現味道不錯。正要繼續撸第二串,手機忽然響了。
是許久沒有聯系的宋涵芝。
沉默的看了會兒屏幕,她走到安靜的地方接通電話。
宋涵芝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疏離,先是按照慣例與她寒暄幾句,而後逐漸把話引到正題。
“你和阿修的婚事告吹,伯母多少有些遺憾。畢竟也算看着你長大,你的性格我挺喜歡的。”
夏輕眠站在院子外面,身後是熱鬧喧嚣的派對,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漆黑海面。
海浪一層一層湧上沙灘。仿佛再靠近一步就會被無垠的黑暗吞噬。
夏輕眠直言,“您有事不妨直說。”
宋涵芝一頓,“你和你母親來退婚那天阿修也來了,此後他一直沒回來過。我去公司找過他幾次,他整個人變得更沒有生氣了。”
夏輕眠聽着,內心一片平靜。
“他的性格是有些問題,但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所以我決定給阿修聯姻。”宋涵芝說,“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有沒有找過你。我希望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再回頭。斷就斷得幹脆一些,反反複複對阿修來說才是傷害。”
聽完這一席話,夏輕眠不禁回想以前自己到底是有多麽不争氣。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怕她會卷土重來嗎?
“我覺得您大可以放心。許謹修對我什麽樣您應該很清楚。”夏輕眠嘲弄地彎彎嘴角,“至于我,雖然有時候死心眼,但一旦決定了什麽事,那也是個認死理的。”
她說:“許家這些年待我不薄,我很感激。但許謹修他不值得我再回頭多看一眼。”
夏輕眠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