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司荼下了雪鏡山。
她頂着風雪，不停地朝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也忘了召喚出雪麒麟。
走了許久。
她在風中停住腳步。
手中的刀脫手，插地雪中。
她回顧一圈，眼眸通紅，然後騎上雪麒麟，去了冰鏡山，在冰鏡山外，她坐在雪地上，坐了很久，很久，過了許久，她走進冰洞中。
司君日日泡在冰潭中離不開，什麽都做不了，耳力便練得極好。
“荼荼。”
司君聽着腳步聲便認出是自己女兒，笑着喚她：“躲着做什麽，還不快進來。”
司荼走進去，司君看她臉色不對，溫柔問道：“是不是又惹了禍，怕你大伯罵你？沒事，爹替你求情。”
司荼蹲在潭邊。
司君擔憂地問：“怎麽了？”
司荼握住他冰冷的手，她低着頭，半晌才帶着哽咽說道：“爹，萬年雪蘭芝，沒有了……”
司君：“……”
半刻後，他輕輕摸司荼的頭發，溫柔說道：“沒有就沒有了。”
司荼趴在潭邊，一下委屈的受不了：“我找了一百多年，我從會跑，就一座山一座山的找，我找了一百五十多年……”
Advertisement
司荼趴在那裏，手指發抖，每一個字講得撕心裂肺：“我以為我終于能帶你離開這破冰潭，不讓你再受罪了。”
她爬進冰潭裏抱住司君，冰潭刺骨冰心，這就是司君這一百多年受的苦。
司君摸她的頭發，忍着淚笑着講道：“荼荼，其實爹能活着看你長大，長得這麽好，心中很幸福，真的，爹沒覺着受罪。”
“傻女兒，你看爹現在不是好好的。”
司君捧着她的臉笑，裝作若無其事，不停地哄她。
司一和雪玉找過來，司荼看到司一，心中有怨氣，立刻爬出冰潭避到一旁，臉色發冷。
雪玉脫了外衫上前給司荼披上，柔聲哄她：“小五，你看你身上都濕透了，臉這麽白，跟大娘回家，我們先回家歇一晚，明天再來看你爹好不好？”
“我不想回去。”
“小五，跟你大娘回去，聽話。”
司君柔聲說，司荼不願意他擔憂，便爬起來跟着雪玉離開了。
司一坐在潭邊，司君聽到司荼腳步聲遠去，他忽然崩潰，站在冰潭中哭了出來！司一伸手摸他的頭，紅着眼眶：“小五。”
司君泣不成聲：“我以為我能治好傷了，能離開這裏，荼荼以後再也不用為我辛苦了，大哥，我心裏太難過了，我看她這樣我心都要疼死了，她那天一身傷跑來告訴我，說她找到萬年雪蘭芝了，你不知道她有多開心，我有多開心。”
司一摸着司君的頭，也哭了：“我們再找，一定能再找到的，小五，你別灰心，我們都別灰心，天無絕人之路。”
——
“……！！”
咣當一聲！白雪凝手中的藥碗打落在地，摔得粉碎，她臉色慘白，盯着柔蘭顫聲問：“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柔蘭自知說漏了嘴，想再遮掩卻是晚了，她難過地說：“那萬年雪蘭芝，是司姑娘找到的，是用來救她爹的，是百裏公子一心要救你，偷來給小姐你用的。”
“……司荼後來，來過嗎？”
白雪凝嘴唇顫抖，問。
柔蘭點頭：“司姑娘幾乎要發了瘋，沖到雪鏡神殿刺傷了雪央神女，也刺傷了百裏公子。”
柔蘭難過說道：“而且，小姐你病重那晚，司姑娘一個人去北極山為你找藥，找了一晚上。”
白雪凝死死握緊拳頭，閉緊雙目，眼淚流出來。
百裏清離外頭進來，臉色憔悴：“雪凝，你醒了。”
白雪凝緊盯着他，等他坐過來，她忽然用力搧了他一耳光！
柔蘭吓了一跳：“小姐！”
白雪凝渾身發抖，紅着眼眶看他。
百裏清離臉頰赤痛，他握緊手：“你都知道了。”
“你知道萬年雪蘭芝對司荼有多重要！比她的命還重要！她從小就在找，找了一百多年！你竟然偷她的藥！那是她用來救他爹命的！”
“是我欠她的，當時你快撐不下去了我不能眼看你去死，她爹等得起，我一定會為她再找到萬年雪蘭芝的。”百裏清離啞着嗓音極力解釋。
白雪凝心中對他失望，她流淚不停搖頭：“要是找不到呢？你拿什麽賠給她？你是為我嗎？你只是受不了虧欠我，你是為了你自己好過！”
他若真的是為她做到這地步，當日在姻緣樹下他的名字便應該與她一同刻在樹上！她也斷不會心碎鬧到這種地步！
百裏清離臉色慘白，他急忙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白雪凝扶着桌子起身，身形搖晃，便似要昏過去，百裏清離急忙扶她：“你要做什麽？”
白雪凝掙開他：“我要去找司荼，用我的血，用我肉，用的心，一定能救回司叔叔，這命是搶了司叔叔的，我還給他！”
百裏清離強行将她抱回床上，他紅着眼說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欠你的，我還了，我欠司荼的，我自會還的。”
白雪凝氣急攻心下竟昏了過去。
白雪凝再次醒來，躺在床上渾身無力，她吃了萬年雪蘭芝，雖然撿回一條命愈了心，但是因為用藥倉促落下了些病根，身體很弱。
白雪凝讓柔蘭去請司荼到雪鏡神殿，她心中愧疚極了，追問雪央一命換一命，能不能救司君，雪央卻告訴不行。
柔蘭去了趟司家，晌午時回來，白雪凝急忙問：“可見着司荼了。”
柔蘭搖頭：“聽說司姑娘好幾天沒回來了，又去山裏找萬年雪蘭芝了。”
白雪凝扭過頭握緊拳頭，眼睛一下流出來。
在雪鏡殿将養了七天，白雪凝便被接回家中，她又讓柔蘭送了幾趟信，都沒有見着司荼，這一日午後，淩淵來看望她。
“氣色好多了。”
淩淵笑着說道，白雪凝苦澀地笑，哪裏好，她心中愧疚焦灼，這幾日反倒憔悴了。
“淩公子，司荼，她還好嗎？”
白雪凝問，他住在司家，一定了解情況。
淩淵搖頭：“我很久沒見她了，她一直在外替她爹找藥，也沒回來過。”
“她一定恨極了我……”
白雪凝靠在床上，喃喃說道，心中悲傷。
“她恨百裏，卻未必恨你，她的性子一向是恩怨分明的。”
淩淵安慰她，白雪凝心中更難受，她寧願司荼恨的是她，要是司君因此送了命，司荼一定會殺了百裏清離，司荼那麽厲害，清離必死！
白雪凝想着，心中痛楚難安，半夜的時候，白雪凝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根本睡不着，她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争吵聲！
“殿下！你要把封天珠給白雪凝！那可是我天族的神器！”
白雪凝心一提，她聽出是星羅的聲音，星羅很是激動，這封天珠是什麽？
門外，淩淵略微壓低聲音：“司君要是死了雪凝會愧疚一輩子，我不忍心看她一生活在愧疚中。”
星羅焦急：“殿下，我知道你喜歡她，那可是封天珠，你要怎麽跟族人交待？”
“頂多是以死謝罪，總好過看雪凝痛苦。”
白雪凝在屋裏聽到，她手按在胸口，心中感動，不由紅了眼眶，她閉了閉眼睛喊：“淩公子。”
門外沒有了聲音。
片刻後，淩淵推門進來。
“你醒了，是口渴了嗎？”
他笑着問，裝作若無其事。
白雪凝搖頭，請他坐下：“剛剛你和星羅姑娘在外頭說話，我無意間聽到了，封天珠是什麽？”
淩淵只笑一笑：“沒什麽？”
白雪凝方才聽到他的話，心中已經猜到幾分，她急忙追問：“是可以代替萬年雪蘭芝救司前輩的東西嗎？”
淩淵頓了頓，輕嘆了口氣：“是我天族的神器，據說可以起死回生，令白骨生肌，但都是傳言，也沒有那麽神，但是它有一樣很神奇的功效，可做心。”
“可做心？什麽意思？”
“它可以代替人的心，讓心脈重傷的人續命，雖然不能治愈心疾，但可以延續一百年的壽命。”
白雪凝心情激動，按着胸口急忙問：“就是說，它可以救司前輩。”
淩淵點頭：“珠子我早就讓人送往雪城了，昨日才到，原本是要用來救你的。”
“可是你給了我，你怎麽跟族人交待，你會受到責罰嗎？”白雪凝還記得方才星羅的話。
淩淵頭一低，然後沖她笑一笑，說沒事，給她蓋上被子說道：“很晚了，快睡吧。”
“……”
白雪凝躺下，她心思重，哪裏睡得着。
淩淵便坐在床邊，一直守着她。
一早，白雪凝醒來，她昨夜失眠才睡了一個時辰，起來時臉色憔悴，頭昏沉。星羅端了粥過來，放下說道：“白姑娘，你醒了，我給你做了粥。”
“多謝。”
“白姑娘，我希望你不要拿封天珠。”
星羅端着粥過來，她坐在床邊直白地說，白雪凝捧着粥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星羅說道：“殿下當初為了救你跟族中長老撒了謊，說你是他的心上人，懷了身孕，長老們這才破例送了神器來救你，現在你人沒事了，長老們要是知道殿下欺騙他們，并将珠子送給不相幹的人，一定會想法取回封天珠，殿下也會被罰送命的。”
竟這麽嚴重！
白雪凝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