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身側,別坐女人

星城的10月雨霧朦胧,層疊的山峰半隐在雲霧間,空氣中帶着點雨後的濕潤清香。

早上7點,城市半醉半醒間,天光微亮,廣電大廈此時燈火通明。

直播室窗明幾淨,靜音門緊緊合上,隔音效果極佳的隔音玻璃,将直播間和外面徹底隔絕成兩個世界。

花梨木的長方桌前,坐着一個坐姿挺拔,體态優美的女人,五官精致,溫柔漂亮。

娓娓道來的嗓音在直播間響起,似潺潺流水般的滋潤感。女人擡頭,快速掃了眼牆上的時鐘,從善如流的和聽衆告別。

交接檔,節目裏正放着一首舒緩的音樂,女人剛取下頭上的黑色耳機,靜音門就被人推開,接檔的同事已經是臺裏的“老人” ,男人一身休閑西裝,說話間視線一直落在唐珍珍身上,“珍珍,臺長找你。”

唐珍珍将耳機挂好,有條不紊的整理着稿件,對着他禮貌笑了下,“好的,謝謝,我馬上就過去。”

她生了一雙極其漂亮的眸子,眼神朦胧又清澈,笑起來時分外迷人。

同事看怔了半秒,見唐珍珍視線看過來,掩飾般的咳嗽兩聲,移開視線。這兩天降溫,他有點感冒,咳嗽倒也不會引人多想。

唐珍珍以為他感冒了嗓子不舒服,從兜裏摸出一片潤喉糖,遞給他,“潤喉糖,可以吃一片。”

潤喉糖躺在女人白皙的掌心,像帶着電似的,男人微涼的指尖勾起,“謝謝。”

男人穿了件休閑西裝,沒系領帶,裏面的白色襯衣領口微微翻着,領口處一抹紅。

唐珍珍視線無意一掃,撇見男人領口那抹紅色時,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委婉的提醒,“張哥,今天這個襯衣,白裏泛紅,挺有藝術感的。”

似是怕人尴尬,她話音剛落,已經快步離開了直播間。

男人似懂非懂的垂眸,眸子裏頓時浮現一片懊惱。

玻璃窗外,看透一切的導播忍不住,抿唇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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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分鐘後,臺長辦公室,唐珍珍不卑不亢的站在紅檀木桌前。

坐在桌前的中年男人放下筆,緩緩擡起頭,視線落在唐珍珍身上,平日裏領導架子十足的人這會兒十分親和,“小唐,坐下說。”

臺長這态度,唐珍珍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這是她入職半個月以來,臺長第一次如此客氣,唐珍珍站在原地沒動,“有什麽事您直說就好。”

再普通的一句話,可聰明人會發現,她用詞之間很是講究,不巴結,不谄媚。

臺長也是個老江湖了,看破不說破,“小唐,你剛從國外回來,對國內環境可能還不太熟悉,臺裏是非常器重你的,恰好我們音樂廣播受邀出席今晚要在名釜酒店舉辦的慈善拍賣宴,副臺長家裏出了點事晚上不能出席,我晚上還有個更重要的宴會,思來想去,一衆人裏面,你的形象和氣質,更适合作為代表出席,這是個不錯的歷練機會,你好好把握。”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唐珍珍雖入職不久,事實如何她多少也清楚幾分。

臺長口中的慈善宴,是由省電視臺承辦的。

這幾年文海事業改革,地方電視臺由原來的鐵飯碗改制為自負盈虧的民營企業,新媒體的快速發展更是讓廣播電臺在夾縫中生存,臺裏已經連續2年淨利潤為負了。

更巧的是,他們這幢大廈裏,省電視臺、各個廣播電視臺狹路相逢,各個電臺為了博版面,使出渾身解數,只有唐珍珍所在的音樂廣播,這2年改制後效益低下,窮困潦倒,領導又是出了名的鐵公雞,拍品拿不出手,一衆領導誰也不願在競争對手面前丢人,沒人願意出席。

這事唐珍珍早就聽同事提過了,那時衆人還在猜可能會有個倒黴鬼被安排出席。

結果這個倒黴鬼是自己,唐珍珍也不算太意外,畢竟,論資歷,她還太新。

辦公室安靜了數秒,臺長一度懷疑唐珍珍要拒絕,數秒後,她情緒淡淡的道:“好。”

臺長心裏的石頭剛落地,一雙溫柔無害的杏眼看過來,倒要沒做出扭捏為難的模樣,格外大方坦蕩的說,“不過我沒有出席這種宴會的禮服,這不是我的分內工作,出席晚宴的禮服——”

她沒說完,點到即止的停下了。

聞言,臺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數秒。他倒是有點意外唐珍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臺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他是個守財奴,申請點部門經費難如登天,更別說這種偏私下的場合了。

其他人怕惹他生氣,估計壓根不敢提這樣的要求,她倒是膽大。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看走眼,這小姑娘到臺裏這段時間,話不多,平日裏待人接物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模樣,看似溫柔好拿捏,這麽一看,倒是個藏了刺的。

被臺長探究的目光這樣盯着,唐珍珍也不怯,就這樣坦蕩的和他對視。

臺長目光含着審視,面前的人杏眼紅唇,膚白似雪,臉上幹淨得沒有一點雜質,不算太讓人驚豔的一張臉,但五官湊在一起就是格外漂亮,漂亮到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像一個觀賞品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臺裏最近在拉贊助。

臺長十分溫和的笑了下,咬牙應了下來,“這不是問題,你下班後去挑選一件合适的,臺裏給你報銷。”

末了,他想起什麽似的補充一句:“1000元以內的。”

唐珍珍看着他不太好的臉色,倏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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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城的10月黑夜來的早,晚上6點城市已經是一片暗色。

包廂光影更是昏暗,光影搖曳,夠籌交錯,男女交錯而坐,熱鬧非凡。

虛掩的房門從外至內徐徐推開,蹭亮的皮鞋邁入包廂,随着那雙大長腿一起落入視線裏的,是男人沉郁立體的五官。

包廂裏的幾個女人眼眸瞬間發亮,視線直直落在信步步入包廂的男人。

男人眉眼輪廓深邃立體,骨像優越,五官硬朗,生了一雙格外好看的桃花眼。

都說桃花眼殺傷力強,注視一個人的時候,好似在放電。

在他身上完全不符。

桃花眼微挑時,看起來淡漠又懶散。

包廂因為男人的出現瞬間安靜下來。

上一秒還在葷段子不停的王明吓破了魂,立刻從座位上彈起來,他今天能約到這位神龍拿首不見尾的主,還是托他遠方侄兒的福。他這遠房侄兒和裴封是多年好友,他好說歹說,求了好久才托對方去開了口,求來了這一場碰面。

今晚這場碰面之前,他侄兒就已經提點過他,別阿谀奉承,不要安排棋牌娛樂,另外特別強調,裴封兩側的位置空着就好,尤其別安排女人坐,他當時雖奇怪,也沒敢多問。

聽說他約到了裴封,公司另外2個股東安耐不住心裏的激動,屁颠屁颠跟來了。

男人迎上去,盡量控制着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過分谄媚:“裴總,你到了,請坐請坐。”

黑色暗紋大理石散發着冰冷的光澤,暗紅色沙發主位空着,裴封坐過去,懶懶靠在沙發上。

跟在裴封身側的助理見男人緊張的盯着裴封,走過去提醒:“王總,裴總晚上7點約了人,20分鐘後就得離開。”

助理知道今晚這男人的身份,一個3人合夥的的新媒體公司的老總,叫王明,他看過這家公司的資料,去年剛成立,在夾縫中生存的一家小公司。

這種級別的合作壓根走不到裴封這,跟別說親自赴約了,裴封今天肯來,他估摸着裴封全是看在好友段銘的面子上。

王明聽懂暗示,廢話一句沒有,他今天連助理都沒帶,親自取出方案書恭敬地遞給裴封,“裴總,這是我們公司專門針對貴司最近上線的游戲——‘一真’的宣傳計劃。”

裴封似乎對內容壓根沒興趣,連手都懶得擡,只淡淡掃了一眼一側的助理,助理秒懂,立刻接過。

助理站在一側,也只是象征性的一目十行的掃了眼。

裴封今晚肯應邀,就已經是答案,畢竟,一個幾百萬的合同,對一真的宣傳而言,壓根無足輕重。

包廂的U形沙發被室內昏暗的光線籠罩着,男人疊着腿坐在主位,兩側的位置空着,開口的嗓音低沉慵懶,“準備合同了嗎?”

王明激動得要跳起來,他做夢都想不到這麽順利,“我馬上準備,成嗎?”末了,他小心翼翼的問:“合同需要給您先過目嗎?”

助理适時提醒:“王總,剩下的我可以全權負責。”

“好的好的。”男人再也掩飾不住,臉都要笑爛了,“沈特助稍等,我立刻去打印合同。”

男人說完,快步出了包廂去打印合同。

王明離開,包廂頓時安靜下來,另外2個股東見如此順利,下意思認為裴封是個好說話的主,把王明的提醒抛到九霄雲外。

其中一個男人對着身側的女人擡了擡下巴,“還不快去給裴總把酒滿上。”

女人早就望眼欲穿了,一方面一開始她就被王明勒令別往裴封身邊湊,另一方面裴封氣場實在太強,她有賊心沒賊膽。

被男人一撺掇,膽子也大了起來,她甜甜的應了一聲好的,起身一屁股就坐到了裴封身側。

助理的提醒慢了一步,有些發杵,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裴封的表情。見裴封表情淡淡,似沒有半分不悅,他估摸着裴封是給好友面子,于是把提醒咽回肚子裏。

包廂的燈光暗,男人英俊的五官隐匿在陰影裏,他漫不經心的靠在沙發上,閑散地手裏把玩着打火機,此時女人已經起身彎腰斟酒,他淡淡掃了一眼春光大露的女人,聲音不辯喜怒,“我今晚是來喝酒的嗎?”

坐裴封下方的一個股東下意識把裴封剛那一眼理解為“性趣”,股東色眯眯的目光落在斟酒的女人身上,她穿着一身極其性感的紅色V領吊帶束身長裙,勾勒得身材越發玲珑有致,前凸後翹,這樣的尤物,有哪個男人看了能把持得住,他賠笑道,暗示性十足:“裴總,喝完酒好辦事。”

女人端起酒杯往裴封面前送,媚眼盯着裴封,一開口聲音酥得人都要軟了,言語間暗示性十足,“裴總,你想喝的話,我晚上可以陪您,不醉不歸。”

女人這話一出,助理後背一陣冷汗,段銘這什麽極品親戚呀,還敢都往裴封這送,送都罷了,送之前都不友情提醒下的嗎?

裴封沒接,像是壓根沒看到女人手裏的酒杯,依舊閑閑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

長久的靜默,包廂的氣氛陡然變了,女人握住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中。這下幾個人都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

剛開口的股東尴尬的招呼女人坐回了原位,像是為了緩解尴尬氣氛,他找話題似的說:“小美,你這聲音有點像我最近聽的那個早間檔,一個電臺主播的聲音。”

彩燈流轉,燈光虛虛浮浮打在裴封臉上,把玩着打火機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很快又恢複正常,狀若不經意的随口一問:“哪個主播?”

女人見裴封開口問,立刻讨好的答道:“他說的應該是省臺音樂廣播的荔枝主播吧,最近有好幾個人都這麽說我和她聲音像了,簡直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末了,她補充一句,“不過裴總你應該沒聽過她的聲音,一個新人主播。”

裴封垂眸,盯着手裏的打火機,不置可否。

手裏的酒杯一直端着,女人将酒杯輕輕放在桌上,彎腰之際,V領領口線條誘惑,分外性感。她身側的那股東咽了咽口水,湊到女人耳邊,壓着聲音開着黃腔,“裴總沒聽過我聽過呀,你們這聲音甜得,老子聽到都能硬。”

包廂安靜,男人壓低了聲音,要是旁人不注意可能壓根不會聽到他在說什麽。

可偏偏,這話題敏感。

晃動的燈光打在男人立體的五官上,模糊了男人的表情。

打火機咔嚓一聲,火苗蹿起,亮得有些突兀,裴封立體的五官在光線裏明明滅滅。

剛視線還在女人胸前的男人自以為會意,從兜裏摸出一根煙湊過去,“裴總,要抽煙嗎?”

“不抽。”裴封接過,卻沒抽,目光仍落在蹭亮的火光上。

賠笑的男人摸不清裴封的意圖,不抽煙又接了他遞的煙,還點打火機是幾個意思?

包廂安靜,男人還在思索之際,陡然察覺到一股極具壓迫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緊接着,香煙精準無誤地砸在他臉上,不輕不重的兩個字響起,“你抽。”

那股東愣了下,佯裝不在意的賠笑的去撿起來,心裏怒罵道有錢人賞煙的方式都這麽高高在上。

摸出打火機剛準備點上,下一秒,男人的視線再度看過來,薄唇一張一合,他俊臉沒什麽表情,簡單利落的三個字。

“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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