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狩獵者
再次進入游戲,柯晨臨一睜眼就發覺了不對勁,他的視野範圍好像一下子就變得寬闊了。
他所處的位置是某個房間的床上,整個房間的裝潢都挺複古的。牆壁是钴綠色的,上頭還勾勒着大片大片繁複的花紋。整體的風格是偏向西式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唯一的問題是,柯晨臨需要搞清楚自己為什麽能把自己的鼻子看的這麽清楚。
而且他的鼻子不應該是黑色的,也不應該毛茸茸。
柯晨臨從床上爬起來,走向了房間裏頭的落地鏡,等看清自己的模樣之後,柯晨臨陷入了深思。
身體依舊是人類的身體,西裝革履還打着領結。可身體上頭的腦袋卻是一只黑山羊的頭,頭頂還帶着兩個将近一分米長的羊角。
山羊有一雙金色的眼睛,眼睛裏頭的瞳孔是平行的,長方形。老實說,有些吓人。
獸頭人身讓柯晨臨聯想到了某些神話虛構的生物,比如有着胡狼頭的埃及死神阿努比斯。
他感覺自己這一身黑西裝,脖子上頂個邪性滿滿的黑山羊腦袋,應該混個惡魔的職位是沒有問題的。
“我現原形了?”柯晨臨下意識開口,他不确定這是不是作為熄滅程序的本來面貌。
而後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居然還能夠說話,用這個黑山羊的嘴。
這還真是神奇。
【歡迎進入《火種游戲》】
【本場副本等級為三甲,通過副本後可獲得積分為一千五百。按照玩家自身條件計算,您還需要積累統共一萬七千分,才能在現實世界生存下去。】
柯晨臨記得上次的要求好像是一萬八千分,這次就變成一萬七了,也就說系統默認他上個游戲下來只獲得了一千分。
那麽,後臺那五萬分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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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名稱《動物世界》,玩家任務:找出醫生提交給系統,找回自己的人類身份。提交方式:在腦內呼喊系統,提交失敗會有懲罰。提示:玩家所處的環境為動物的世界,請遵守規則,不要ooc,在這裏,人類是食物。】
人類是食物?可又要找回人類身份?柯晨臨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腦袋上的角,挺硬的。
好吧,現在起碼能知道他現在的模樣是副本搞鬼,并非毀滅系統的原型。
【玩家的口袋裏有六張卡牌,其中五張藍色分別代表左右手,左右腳和軀幹。金色代表靈魂。這是玩家人類身份的象征,請盡量不要輸掉它們,尤其是靈魂。失去靈魂您将永遠成為動物被困在副本當中。】
柯晨臨從自己西褲口袋裏摸出來了六張圓形的卡牌,五張藍色,一張金色。
卡牌背面的花紋是一只黑色山羊的頭顱,而那五張代表身體的分別畫着手或者腳,而那個靈魂的金色卡牌上畫着一具白骨的輪廓,白骨之內被星空填滿,還挺漂亮的。
不要輸掉這些?那是不是說明還有機會贏得卡牌?
【游戲中不允許對玩家出手,若直接造成玩家死亡,将扣除靈魂卡牌。游戲時間,五天,五天內未能逃離成功,玩家将永遠留在游戲中。】
【指引結束,請玩家離開房間前往大廳,與其他玩家集合。】
這次沒有提醒玩家數量有多少,也就是說得自己猜?
柯晨臨将卡牌收回了口袋,同時走向門口。
在推開門的同時,聽到了“哎呦”一聲。
随後一只老鼠玩偶被門拍到了對面的牆壁上。
說是老鼠玩偶也不準确,因為這個玩偶和他一樣只有腦袋是動物,而身體則是屬于人類。
它穿着寶藍色的背帶褲,長筒襪和方口小皮鞋,看着恰好只有一米高,身體看着像是木頭的材質,手肘和手指上都有球形關節。
“黑山羊先生。”玩偶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嘿咻嘿咻的爬起來,動态還挺可愛的:“院長讓我來叫您吃飯。”
吃飯?也就是集合吧。
柯晨臨看了眼房間裏落地窗的位置,外頭陰沉沉的,正在下雨,看不出到底是早是晚。
“帶路吧。”柯晨臨點點頭,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個老鼠玩偶帶領他穿過長廊,長廊左右的牆壁都挂着古典油畫,畫面仿佛籠罩着一層柔霧,明暗交界線的過度并不生硬,細節相當的考究。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畫都是動物,而且像是從更大的油畫當中裁剪的一部分。
譬如某一張的羊羔,它很明顯是被人抱在懷裏的,在它的身體上放置着女人纖細柔和的雙手,這張圖原本應當是一張人物肖像,但挂在這裏的這部分只有羊。
“下樓了哦。”老鼠玩偶的聲音拉回了柯晨臨的思緒,這個玩偶的聲線也是獨屬于小孩子的清亮。
走下樓梯,老鼠玩偶把他引入了餐廳。
餐廳裏頭擺着一張長桌,上頭已經坐了九個人,大家的腦袋都是動物的。
而且按照食草動物和肉食或雜食動物來區分坐在兩側。
老鼠玩偶邁着小短腿跑到了空位上,拉開椅子:“山羊先生,您坐在這裏。”
那位置正好是最後一排,在他左邊是一只有些鳥頭,似乎是麻雀的女士,而他的對面……是一只灰狼。
狼和羊面對面坐着麽?這也太刺激了一些吧。
柯晨臨落坐的同時,腦海內系統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請不要暴露玩家身份,否則後果自負。】
柯晨臨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個系統的意思也就是,這裏的九個動物,并不都是玩家?
在坐好之後,他又發現前面那只狼的眼神很詭異,也許是狼本身就長得挺嚴肅的,所以在對方緊緊盯着自己的時候,總有一種被狩獵的錯覺。
食欲起來了?
柯晨臨想要皺眉,不過他自己現在這張羊臉上也做不出太複雜的表情。
“諸位,歡迎來到動物樂園。”主座上的人說話了。
等等,主座上有人嗎?
很快的,柯晨臨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一只大概也就手掌長的玩偶爬上了桌面。
哦,難怪看不到它,且不說個子太小了,這個娃娃的制作也着實粗糙,就是個有軀幹版本的晴天娃娃,臉上那五官也就是簡化的丁老頭畫法。
它坐着的時候完全被桌子擋住了不說,就算注意到了,也容易把它當成掉落的餐巾紙。
這玩意兒長得挺藝術的。
這個小玩偶假模假樣的用并沒有指頭的手握拳,抵在唇邊,假模假樣的清了下嗓子:“歡迎各位來到動物樂園,你們有五天的時間可以盡情享受游戲,如果各位想要永遠的留在這裏也是可以的哦。”
“我們會為各位提供食物,但是注意,千萬不要進入地下室,那裏關着怪物,進去了會死的哦。”小玩偶伸手從自己背後掏了掏,掏出了一沓圓形的卡牌,從中拿出了一張,牌的正面是畫的是人頭。
“如果贏了你們能夠獲得這個,只有三張哦。”小玩偶揮了揮手上的卡牌。
三張?柯晨臨打量了一圈,他不确定這個桌上是否只有只有三個玩家,如果不止的話,那麽是只有三個可以離開的名額?
“我希望沒有人類混進這裏。”小玩偶将卡牌收了回去,“樂園是不允許被污染的。”
又前後矛盾了。
也就是說得先找到醫生的身份,再贏得人類的卡牌?
“請各位自我介紹吧。”小玩偶假模假樣的彎腰,伸手指向自己左手邊,那是一個棕熊腦袋的男性。
而他對自己的介紹也只是棕熊先生,再多的就沒有了。
這自我介紹挺省事的。
而後小玩偶指向了棕熊對面的坡鹿,這樣一個一個介紹過來。
動物種類挺豐富的,獵豹,羚羊,蛇,兔子,貍貓,麻雀。
不過有一說一,最恐怖的還是那只蛇,如果說人首蛇身是一種特殊的美,那麽蛇首人身剩下的就只有恐怖。
等到柯晨臨對面那只灰狼開口時,柯晨臨原本落在游戲上的注意力就全部轉移到對方身上去了。
“我是北美灰狼,灰狼先生。”灰狼說。
柯晨臨沒有仔細聽內容,這破內容也沒有什麽可聽的,他在意的點是對方的聲音。
裁判,或者說,安定的聲音。
柯晨臨知道對方為什麽緊盯着自己了,無論是什麽原因,裁判能夠定位到自己,就算是模樣變了,他也能找到自己。
在對方坐下來之後,就輪到了柯晨臨。
而柯晨臨起身模式性的自我介紹,目光則是鎖定了面前這頭灰狼。
盡管倆人現在連個人的臉都沒有,雙方就是默契的明白對方認出了自己。
也許是因為他倆互相盯了太久,那個小玩偶忍不住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在這裏動物是不允許自相殘殺的哦,就算是狼和羊也一樣。請灰狼先生控制一下自己的食欲。”
灰狼的目光并沒有從柯晨臨臉上挪開。
小玩偶倒是也沒強求,他拍了拍手,有許多的小人推着餐車走了進來。
葷素搭配,挺好的。除了那些葷食明顯是人體部位以外,指頭都是一根根的切下來燒好的,香倒是蠻香。
每個人跟前的餐盤都是固定的,不過好歹沒有根據本身所代表的動物來分葷素,不然那位純肉食的貍貓估計就只能啃人了。
柯晨臨啃着自己盤子裏那點素菜,努力把自己的目光從對面那頭狼身上撕下來,去觀察其他人,尤其是對面肉食雜食的那些。
貍貓先生看都沒看素菜,直接将叉子伸向了肉食,看樣子有可能本身就不是人類。
獵豹小姐也是同樣。
至于其他人,一開始都動的蔬菜,之後卻也都碰了肉,只是沒有碰明顯是人體組織的那些。估計是為了維護自己的人設,進入第二個副本的應該沒有新手了。
剩下三個存疑,棕熊本身就是雜食的。狼也不完全是食肉的,就跟狗似的。柯晨臨不确定裁判來到副本會是玩家還是NPC。
不過作為裁判本身應該沒有什麽忌諱,吃肉也無所謂。
“我吃飽了。”灰狼放下了餐具。
主座上的小玩偶歪了歪頭,然而不等他說話,灰狼又開口了:“請問之後的活動是什麽?”
“給你們睡午覺的時間,再然後是捉迷藏哦。”小玩偶拍了拍手。
“那我先離開了。”灰狼起身,“我能先回去睡覺嗎?”
“可以哦。不過只有第一天有休息時間,你們玩抓緊呀。”
這估計就是給玩家在游戲開始之前的适應期。
它這話剛落,又有好幾人放下餐具表示自己飽了。
柯晨臨大概是速度最快的,他一句吃飽了就立刻放下餐具跟了上去。
而灰狼沒有回頭,一直走到屬于自己的房間,等他把手放在門把上,才微微側過頭:“聊聊麽?”
“嗯。”柯晨臨的聲音細細聽來有些微顫。他就在距離灰狼大概兩步遠的地方。
灰狼打開了門,将柯晨臨放了進去。
“我很抱歉。”灰狼沉聲開口,同時關上了門,“當時我離開的很突然,我知道……”
“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裏三年,我以為你死了!”柯晨臨的聲音激動了一些,“那時候我變的和我爸沒什麽兩樣!整天除了做夢就是喝酒!”
“安定!”柯晨臨猛的抓住了灰狼的領子,“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的。”他像是情緒終于崩潰了,都帶上了哭腔。
“我知道。”灰狼撥開柯晨臨的手,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但是……嗯?”
再次睜眼的時候,灰狼只看到有什麽東西朝自己揮舞而來了,灰狼連忙躲開,那東西砸在了地上,斷了一個椅子腿。
柯晨臨剛試圖用椅子攻擊他?
然而不等灰狼反應,柯晨臨就迅速撲了上來,将他摁倒在地,雙手剪在了身後。
“我還以為會很麻煩。”柯晨臨的聲音恢複了淡定,他坐在灰狼的後背,随後撿起身旁斷裂的椅子腿,“原來裁判在游戲裏沒有那麽厲害啊。”
“柯晨臨!”灰狼,或者說裁判掙了掙自己的胳膊,然而他掙脫不開。
“噓!等等你先別說話。”柯晨臨用椅子腿輕輕點了點裁判的後腦勺,“現在應該是我發獲勝感言的時候。”
“我還蠻感謝你對我這麽緊追不舍的,唔,也許因為我們倆天生就是對立面,無所謂了,這不重要。我得謝謝你省了我很多事。”柯晨臨将椅子腿斷的那面對準了裁判的眼睛,這樣直直的捅進去也許能夠直通大腦,而斷裂的那一面是不平整的,帶着無數木刺,“我希望我喜歡的安定是真的,不過那樣他就應該回到本來屬于他的結局,他應該死掉。”
柯晨臨高舉了手中的木棍。
“你在這裏殺死玩家是會死亡的!”裁判提醒他。
然而柯晨臨充耳不聞,手中的木棍還是落了下去。
“我死不了!”裁判拔高了聲音。
咚的一聲,木棍落在了裁判的頭頂,飛濺起的木屑打在了裁判的腦袋上。
兩人相視沉默。
直到裁判發現柯晨臨沒有起身的意思,才繼續道:“我的本體不在這裏,根本無法徹底死亡。”
柯晨臨輕笑了一聲,裁判其實經常聽到柯晨臨的笑聲,只是沒有哪一次會像如今這樣讓他心裏發毛。
松開木棍,柯晨臨溫和道:“只是一個玩笑,我怎麽可能對你動手呢?”
他起身,讓裁判坐起來,而後伸手去撫摸裁判的頭頂,盡管那裏現在都是狼毛:“吓到了嗎?不用害怕。”
裁判沒有動,他只是緊緊的盯着柯晨臨。
然而在山羊那雙金色的平行瞳孔中,裁判看不到任何情緒。
他是,柯晨臨?
偏偏這個時候,黑山羊俯下身輕吻了一下灰狼,也許只是他們鼻尖觸碰了一下:“不用害怕,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的。”說着和方才一模一樣的話,語氣卻連個起承轉合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