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話說回來 (1)

柯晨臨和金信他們一覺睡得好, 其他人就沒他們這麽好的心态了。

猛然得知自己是鬼,而且由于柯晨臨他們昨晚那波操作。那位假“鬼”默認所有玩家都已經知道了他們吃的是人,也不知道那位假鬼對這些玩家說了什麽, 總之第二天再見的時候, 那些玩家的狀态都不怎麽樣。

“我就說!我就說!!”某位女玩家崩潰地揉着自己的腦袋, 頭發都被揉的披散開了:“我當時看到那個破廁所就在祈禱自己能憋久一點,我踏馬還以為是我自己的意念太強大控制住了我自己, 結果他媽的老娘是個鬼,鬼當然不用上廁所啊!操!”

哦!柯晨臨明白了,剛看到廁所他們确實會抵觸, 不過日子長了要是還沒有上廁所的欲望, 這不就自然而然發現不對勁了麽?

看來破局的點在這裏。

他們作為鬼怪一次一次的重來,他們的屍身一次一次的增多,柯晨臨其實有個猜想, 那就是他們的活到底是以一種什麽方式活過來。

如果只是變成活人的話,那他們在其他玩家眼裏不也成了可以被捕捉的魚麽?這樣一想,柯晨臨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搞清楚前幾次到底為什麽會重來了。

他有可能是……被吃掉了?吃掉的應該是靈魂,而肉體被放任在淤泥之中腐爛。

被誰?玩家?不, 不可能,現在自己能夠想到這一點, 沒道理之前幾次自己就沒意識, 他應該會告訴玩家。

不過柯晨臨也不确定, 因為裁判能夠對他的認知造成影響, 也許前幾次在他認為自己身邊的玩家是危險的,所以根本沒有分享任何信息。

在得知自己可能被吃過之後, 柯晨臨還能夠相對冷靜的分析, 他們現在得下水去撈骸骨了, 必須得撈到自己的,不然會被其他人的屍骨上的怨氣給影響到。

但應該怎麽保證那就是自己的骸骨?總不能滴血認親,這不科學。這個世界也沒啥驗DNA的機構,又不能折一節骨頭先拿去驗驗。

柯晨臨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而金信則是準備莽一波,把所有屍體都搬上來,反正他的技能卡多的是。

“別想東想西了。”金信過來拍了拍柯晨臨的肩膀,“大家骨頭都長一樣的,難不成你還能從白骨上印個‘柯’字。”

柯晨臨愣了一下,而後猛然睜大雙眼:“你說的對。”

“我說的确實對。”金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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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有誇你聰明的意思。”柯晨臨推開金信,脫掉外衣一頭紮進水裏。

前幾次無論再怎麽被影響,他的腦子也都還是這個腦子,到了快死的時候總能明白一些什麽,想要破局,總歸會盡力留下線索。

白骨上能留下什麽呢?不,什麽都印不下,他不可能在自己骨頭上寫名字,畢竟露出骨頭的時候就是他死的時候。

但他可以毀掉一些什麽。

之前金信說他是個戀愛腦也确實沒有錯。

柯晨臨穿越屍骸組成的“草坪”,最後目光落在了一具白骨上。

這具白骨左邊的第七根肋骨是斷裂的,還有白骨上的無名指,不知道去了哪兒,估計是被掩埋在了淤泥裏。

就是這個了。

柯晨臨欣賞了一會兒自己屍骸的姿态,他覺得自己挺英勇的,這些東西肯定是他最後快死亡的時候給掰掉的。

柯晨臨将白骨拖起來,他自己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只覺得白骨還挺輕的,比前幾次拖帶皮肉的可方便多了。

他游上去之後将白骨扔在一邊,自己先穿上衣服坐地上緩一會兒。

裁判這時候走過來了,他看到了那具白骨,在見到肋骨和無名指的時候,裁判明顯愣了一下。

“沒想到?”柯晨臨直接問他。

“嗯。”裁判眉頭皺了起來,他倒不是在懊惱柯晨臨用這種方式去做标記,只是忍不住去想,柯晨臨失敗了那麽多次,如果每次都這樣做了,那會有多疼?

“別假惺惺了。”柯晨臨看他這幅糾結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沒必要。”

裁判在他身邊坐下,柯晨臨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幹嘛?”裁判很少會主動的親近他,尤其裁判在坐他身邊之後還牽起了他的手幫他捂。

本身裁判不會被精神方面的攻擊形象,他随便刨了兩具屍體就上來了,所以他應該算是玩家群體裏頭最悠閑的那個。

只不過柯晨臨和裁判應該是不認識的,起碼在大部分玩家眼中是如此。

昨天柯晨臨拎着魚湯到處串門,又給裁判提供了正确答案,他現在正是玩家群體裏頭最受矚目的那位。

雖然部分玩家覺着是金信這個大侄子引導了柯晨臨,柯晨臨才能獲得答案。

總之無論如何,柯晨臨都是其他玩家的重點關注對象。

所以現在裁判牽起他的兩只手捂住,還相當熟練地往自己肚子上捂的時候,玩家們開始不理解了。

怎麽說呢,這個場景似乎太Gay了一些。

金信看着這一幕正無語呢,旁邊忽然響起一道男聲:“卧槽!他是怎麽做到的?!”這聲音差點讓金信失去聽覺。

他回頭一看,好嘛,又是那位頭發五彩缤紛的玩家。

這位視覺系玩家是真的不理解,他搞不懂為什麽裁判會和柯晨臨關系搞得那麽好,柯晨臨的社交能力就這麽優秀嗎?!還是說自己太糟糕了?

另一邊以為女玩家稍微有些尴尬的詢問:“你覺不覺得他們動作有點奇怪,有點像是在搞對象?”

“但他們真不熟啊!”視覺系玩家斬釘截鐵道,“真的,我和安定住一起,是室友,柯晨臨昨天來我家的時候他們還不是這樣,陌生的很,後面柯晨臨好像跟安定說了什麽兩人才熟悉起來的。”

他們對話的聲音并不小,金信聽的清清楚楚,他心說他倆陌生個der,鬼知道他們昨天出門之後做了什麽,呵,只是“說了什麽”?狗都不信。

然而視覺系玩家說的太絕對了,一旁的那位女性玩家哦了一聲,不管是信了還是沒信,總之她來了一句:“那這個社交能太強了吧,才認識多久就發展出這種關系了。”

視覺系玩家也郁悶:“可能是長得好?”

“嗯,有可能。”

金信:“……”算了,他去刨屍體去,不想和這群人待在一起,無聊。

坐在那兒知道自己被圍觀了的裁判依舊沒有松手。

“你變的粘人了啊。”柯晨臨對他說,“幹嘛?末日前的溫存?”

裁判沒有回應,只是搓着柯晨臨手,試圖讓這雙手快速的回溫。

“這有什麽用?你還不如抱着我。”柯晨臨随口說,結果裁判還真就張開雙臂把柯晨臨抱懷裏了。

圍觀的視覺系小青年:“嘩,真是不得了哇。”

柯晨臨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不過也沒有掙脫,就這麽随裁判抱着了:“你還真是當生離死別來對待的啊。”

“我不知道。”裁判說,“你太聰明了。”

“合着之前那麽多年你覺得我挺蠢的?”柯晨臨詫異。

“不,你一直很聰明。”裁判聲音有些悶,不知道為什麽在柯晨臨聽來這聲音多了幾分憨氣的感覺,“但曾經你的聰明并不針對我。所以我不清楚這場游戲最終會走向什麽方向,我希望會是我所計劃的那樣。”

他一邊說着,手還一邊在柯晨臨的身上搓來搓去。

裁判的體溫一向比柯晨臨高,也不清楚這是不是他作為“安定”的時候熱衷于運動的緣故。

柯晨臨感覺自己就像是原始人手中的那個木棍,對方試圖通過摩擦讓他生熱起火。不過這樣做确實也讓柯晨臨的身體很快回暖就是了。

裁判的表現其實不太對勁,之前他和安定相處的時候可沒有開發出這種奇怪的模式。裁判也沒有這種抖M的傾向。

柯晨臨想了想,明白了:“你不會是被我的死亡弄出心理陰影了吧?”

盡管知道會重來,但裁判的記憶是健全的,柯晨臨一次次走向死亡能刺激到的也就只有裁判。

就剛才裁判盯着那具屍骨那樣的眼神,就昨天裁判自覺跪在自己那姿态,他肯定被影響的不輕。

裁判沒有就這個問題回答他,不過在柯晨臨說到這裏時裁判輕微停頓的動作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那,今天找個時間?”柯晨臨的手也摸上了裁判的大腿,多年渾渾噩噩,昨天終于開葷,他也想把三年的空白期給補回來。

而且裁判那幅害怕失去他而自願被掌控的模樣着實是讓柯晨臨性致大發。

他們現在也沒法,更不可能再扭轉這樣的關系重歸于好,那除非他倆都變成人類,沒有火種系統那一堆的破事,再給他倆來個失憶。

不失憶也整不好,因為他們的性格已經因為那些經歷而發生了改變。

“好。”裁判把腦袋埋在柯晨臨的脖頸之間,在答應之後他又問,“不會耽誤你的進程麽?”

柯晨臨扭頭看了一眼裁判。

現在裁判就像是工作狂家裏的美貌小老婆,工作狂對她說我們今晚一起睡一覺吧,小老婆心裏頭高興,嘴上卻要問一句:“不會耽誤你工作吧。”

見了鬼的他們根本不是這種關系。

不過柯晨臨也不介意配合裁判演一演:“不會的親愛的,游戲沒有你重要。”

他跟裁判膩歪了一會兒,在金信再一次上岸,并且冷漠的目光存在感覺越來越強的時候,柯晨臨才從裁判的懷裏站起來:“好了,挺暖和的了,謝謝你親愛的。”

柯晨臨伸手在裁判的頭頂揉了揉,裁判也配合的仰起頭。

他們這樣到底算什麽?金信在思考,他是這裏唯一一個知道內情的人,而他不知道,他也是這裏唯一一個産生這種思考的人。

柯晨臨他們什麽都沒想,這時候去讨論意義和價值就太虛假了。

他們只是在走一步看一步,因為誰也沒法預料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柯晨臨再次躍入水中,裁判殘留在他身上的的那些溫度被河水沖刷幹淨。明明第一次下水的時候水下的溫度是比上頭要暖和的,今天卻好像冷了很多。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之前裁判給他身體弄的太暖和了,在冷水中這種溫度流失的更快。

現在柯晨臨想要找到自己的骸骨并不算困難,而且每天必須運出多少骸骨是沒有限制的。

不過現在柯晨臨如果這樣做了,他就會“活”過來,而後他的威脅很可能就來自于這幫玩家,而且他需要拿到那個道具,那個他一直都有感應但不知道到底在哪兒的道具。

其實柯晨臨有想過先“活”過來,也許那東西是“活”過來之後才能拿到的,但如果活了再死,那就得再次重來,而看裁判那個态度,這一次只怕就已經是最後一次了。

要是活過來了還是拿不到,那才是真的完蛋。

柯晨臨看到了屬于自己的骸骨,斷掉的肋骨和無名指。柯晨臨将骸骨拖出去,和原先的那一具擺在一起。

金信過來瞅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問題所在:“可以啊,一模一樣的傷口,你是怎麽預判到的?”他自己的剛搬的兩具屍骨是亂找的,而他把屍骨搬上來之後自己身體并沒有減輕負擔的感覺,這說明他搬運的那倆跟他沒關系。

每一次重來他的記憶都會被重啓,怎麽柯晨臨到了最後關頭都會做出一樣的記號?

“我是一個戀愛腦嘛。”柯晨臨打趣道,随後他指了指肋骨的位置,“第七根肋骨,聖經裏頭上帝用亞當的第七根肋骨創造了夏娃,無名指就更明顯了,那是戴婚戒的位置。”

“我在告訴我自己,愛人有問題,以及證明自己的身份。”柯晨臨說着,摸了下自己無名指的位置。

他和安定其實也有婚戒的,只不過安定那一枚不知所謂,而柯晨臨的那枚被他自己給收起來了,因為他後期總容易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擔心戒指會掉,為了不失去戒指,柯晨臨幹脆把它從手上取下,就算看不到也比丢了好。

“那你剛才在跟裁判說什麽?調/情之餘有套到話嗎?”金信對柯晨臨還包有那麽一絲絲期望。

結果柯晨臨親手打破了他這點幻想:“哦,我說回頭沒事了去找他。大人的事你們小孩懂什麽?”柯晨臨一邊說,目光一邊往旁邊拿着煙杆子的村長身上瞟。

老村長迷迷瞪瞪的坐在樹下頭,一口一口的抽着煙,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個村長大概率不是活人,但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呢?

柯晨臨的目光并不熱切,但村長卻依舊像感知到了什麽似的睜開眼看了過來:“有事嗎?”

“村長。”柯晨臨走上前去,既然是村長先開口的,那柯晨臨就默認是村長先搭話邀請的自己,“咱們天天在河裏撈人,我怕哪一天自己也溺死在河裏。”

“那怎麽可能呢?”村長笑着搖搖頭,“他們都是塘裏的水幹之後陷進去的,咱們在上面游泳怎麽可能踩下去?”

那這個世界的Boss到底是什麽?

柯晨臨其實老早就對村長所說的這一切有所猜測,畢竟河裏頭的水并不淺,要踩進去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Boss是村長嗎?不像,第一天村長就是個引路人。後面他基本就是自己找個清淨的地方坐着。

他看起來很疲憊,而且除非必要,否則根本懶得搭理玩家。

更像是一個npc。

“你去聊聊,出事了我用技能卡保你。”金信對柯晨臨說。

他不是自己不想聊,只不過金信正常聊天這個技能顯然沒有柯晨臨那麽好,沒法做到面面俱到。

柯晨臨走過去坐到了村長的身邊,而金信則是緊張的盯那頭,他擔心村長出手,柯晨臨絕對不能出事。

“小金擔心你叔啊?”說話的是佘立志,他走到金信身邊,依舊是那幅老好人的調調。

“你有事?”金信的語氣有些沖,他不喜歡這位佘立志,這麽多年進入這麽多副本,哪種類型的玩家他都已經見過了,佘立志這家夥就算不壞也絕對不是個好東西。

“你們還有信息沒告知我們吧?”佘立志詢問。

這句話的音量并不小,自然也就吸引了其他玩家的目光。

“是啊。”金信随口說,本身他和柯晨臨也沒打算隐瞞,只是有些問題還沒有被徹底的弄清楚,“我們在這個副本裏頭已經死了好多回了,而且這次很有可能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輪回。”

“你們能在水下找到自己的屍體……也許,找到之後你們就能從鬼轉化成人,活過過年是指除夕左右就是最後的期限了。”金信沒有去看其他玩家,“且不論白骨誰是誰的到底有多難分辨,就算你們認出來了,現在全給挖出來,回頭在我們面前也不過是無差別的魚罷了。”

“什麽意思?”另一個男玩家詢問,那應該是和佘立志住在一起的。

“都已經知道魚就是人類了,我們不吃不就行了?”那人說,

“哦,那你不吃吧。”金信懶得跟人講道理,他現在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那種饑餓感到底會不會致死,他們至今也不清楚。試試嗎?誰敢試呢,拿自己的命去搏?他們要真有這種膽子金信還能給他們鼓個掌叫個好。

而這個道理這些有了一定經驗的玩家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就是故意來這套惡心人。這種游戲裏能有幾個善茬?

“咱們玩家別自己鬧矛盾!”另一道男聲響起,“既然已經知道了玩家中間沒有特殊的那個厲鬼,咱們就就應該想盡一切辦法團結起來,而且金信他叔人挺好的。”說話的是那個視覺系的玩家。

哦,忘了,還有這個憨貨。如果不是裝的,那這人就是個純傻白甜了。

另一頭柯晨臨和村長聊的并不算通暢,主要還是因為時代的隔閡,許多東西柯晨臨知道的這位村長未必了解,而村長知道的柯晨臨也不明白。

不過村長的一句話卻點醒了柯晨臨。

村長看着漫天的大雪嘆氣,随口來了一句:“要是村裏頭的水車還在,你們也不用這麽累。”

水車?柯晨臨愣了一下。

他只在電視裏頭見過這玩意兒,在他的印象裏水車應該是個挺大的圓盤。應該是澆灌農田用的。

其實柯晨臨現在的記憶力已經很恐怖了,只不過他出生的時代沒那麽早,也不在住在能夠用到水車的地方。

他對這一類的紀錄片就更沒有興趣了,就算去挖記憶的犄角旮旯,也挖不倒關于水車的詳細信息。

為什麽水車在的話他們能輕松,柯晨臨在心裏快速的盤算,而後得出一個結論:“水車還在的話,這兒的水就能抽出來了。”

他們現在主要的工作是幫村裏打撈屍體,要想方便的話,那應該是把河裏的水抽幹,看現在這個年代,抽水機應該是不常有的,而如果水車是澆灌農田的那種,那麽對他們沒有任何益處。

村長說的水車和他記憶裏頭的應該不是一個東西。

村長抽着煙,點了下頭:“是啊,造孽哦這鬼天氣,也不曉得冬天什麽時候才能過去。”

猜對了。

柯晨臨稍微松了一口氣,

那捕魚應該也不是像他們這樣跳入水中,這樣耗費體力,要一個冬天都這樣,那冬天過去能活下來的人能有多少?

冬天……柯晨臨感覺自己又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是啊,這裏的人吃不飽穿不暖的,冬天就是他們最難挨的季節。

河底的淤泥能夠沒過腰。

冬天抽幹水幹嘛?肯定不是撈屍體,大概率是捕魚。

這裏是沒有冰箱的,但冬天足夠冷,如果魚能夠被撈上來那就能放很久,這天氣就是最好的冰箱。

把上游給堵住,圍成一個塘,抽水,然後就可以進去抓魚。

不過這兒地方太大了,要是魚太多壓在身上,下半身又陷進泥裏,是沒有辦法爬出來的。

掙脫不開,周遭都是淤泥,沒有平面,而袋子裏的魚沒有第一時間丢掉。這畢竟是一家人過冬的重要口糧,等人想扔掉的時候已經遲了。

冬天太冷,穿的又不多,吃的也不夠。人沒有體力再從淤泥裏爬出來,就會永遠的陷入其中。

也許這個人會被發現,也或許不會,總之等抓完魚之後,再放水,水淹沒池塘的同時也會覆蓋淤泥中人的身體。

這種死亡并不激烈,卻足夠讓人絕望。

這并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也不包含什麽複雜過頭的情感。

人所有的努力只為了活着,弄到足夠多的食物,活過這個冬天。

就像柯晨臨觸碰到的第一個屍體那樣。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女性屍體,柯晨臨在接觸到的那一瞬間似乎聽到有人在說“他們還餓着呢。”這個他們能夠指代的可就太多了。年邁的父母,或者孩子。

淤泥之下的人想要的只有生存。

而剝奪他們生存權利的并非人類,而是這個冬天。

也許這個副本沒有指定的Boss,不是村長或者那些設定裏屬于活着的人類。Boss就是曾經深埋淤泥之下的那些人。

而他們所怨恨的是白茫茫輕飄飄卻沒有一絲溫度的雪,以及這場大雪所指代的冬天。

這冬天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啊?

柯晨臨想到這裏,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上當然沒有裁判名字的印,但柯晨臨總算是知道那種萦繞不去的感覺到底是什麽了。

因為他就處在“兇器”的懷抱當中,他處在冬天。

這場雪在這個世界永遠不會結束,他們都被埋葬在寒冬之中,這裏是墳墓。

“今天臘月初三了。”村長咳嗽了一聲,“這個雪什麽時候才能停呢?”他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的憂慮幾乎要掩蓋不住。

臘月不會過去了。

柯晨臨走回去的時候表情不太好看。

“怎麽樣?”金信詢問他。

“有點糟糕。”柯晨臨搖搖頭。

如果說兇手是這個冬天,那自己應該怎麽才能帶走這個副本裏頭的季節?這玩意兒看不見也摸不着,柯晨臨啧了一聲之後詢問金信:“你能飛嗎?”

說完之後他又搖搖頭,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想用技能卡。

昨天金信捕的魚足夠多了,他們今天沒必要再去抓魚。柯晨臨幹脆跑向了不遠處的小丘陵,那裏不算太高,但能夠讓柯晨臨看清游戲裏頭的景色。

“你要幹嘛?”金信跟了上去。

原本裁判也想跟着跑上去,然而他只是伸了下手又縮了回來。他和柯晨臨不是隊友的關系,他要是強行跟上去只會引起柯晨臨的警惕。

“你怎麽了?”那個視覺系玩家居然敏銳的察覺到了裁判的情緒不對勁,他還以為是安定這位冷臉面癱的兄弟不好意思在人侄子面前勾搭他叔叔,他還熱情的鼓勵,“兄弟你別緊張!那個金信要是知道自己能多出來一個叔母肯定是高興的。”

裁判沒有做聲。

“我理解,雖然你們都是男人,不過……”視覺系玩家還想要發表自己的見解,結果卻被裁判給打斷了。

“離我遠點。”裁判相當的冷漠,“不要用你的手碰我,謝謝。”裁判從來都不是什麽和藹可親的性格,他對不認識的人類沒什麽好感,尤其是這種性格和元帥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家夥。

這會讓裁判回想起不好的東西,比如那個在搖搖車上吱哇亂叫的元帥。

視覺系玩家的手頓住了,他開始懷疑人生。

所以真的是自己做人有問題嗎?明明他和這位兄弟認識的更久,柯晨臨和他就見了幾面。這安定都懶得斜眼看自己,而剛才他卻在給柯晨臨捂手!

他不理解,他感覺自己都快自閉了。視覺系玩家回頭想要找個人傾訴,結果看向自己身後時卻愣了一下:“那個佘立志去哪兒了?”

佘立志不見了,他沒給任何人打招呼說自己去幹嘛。當然,這也不是義務,只是視覺系玩家開口的時候,其他的玩家才反應過來他的消失。

明明剛還挺跳的。

……

“有人跟上來了。”金信壓低聲音跟柯晨臨說,“是那個佘立志。”

“問題不大。”柯晨臨沒有回頭去看,他知道佘立志跟上來無非是覺得他們又隐瞞了什麽,想要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不信任他們而已,當然,對方也完全沒有立場去信任他們。

“你覺得他會對你動手嗎?”金信問。

“他沒有那麽蠢,對我動手有害無益。”柯晨臨并不擔心,盡管對方不信任他,但這種程度的不信任還沒有上升到需要殺死的地步,畢竟柯晨臨也沒有威脅到他的生命。

柯晨臨爬到丘陵頂端,往村子的方向俯瞰。

“你在看什麽?”金信往下看去,什麽都沒找着。

“那就對了。”柯晨臨輕笑了一下。

在他的視角裏,下頭的樹和雪,甚至是房屋擠在一起組成了“火種”兩個字,這是裁判在“兇器”上标記的印子。

原本房屋的布局不是這樣的,金信看到的是真實,而柯晨臨所見的則是一種特殊的幻覺。

“沒錯了。”柯晨臨說,“是這個冬天殺死了一切。”

“沒有特定Boss是吧?”金信并不覺得意外,那麽多關卡都過來了,沒有特定的Boss對他而言并不是什麽稀奇事。

“現在有一個問題。”柯晨臨嘆了一口氣,“你有那種葫蘆嗎?”

“什麽葫蘆?”金信有些懵。

“西游記裏頭的紫金紅葫蘆,收孫悟空用的。”柯晨臨即便是在開玩笑,他的臉色也是嚴肅的,“那樣我就能把這兒的冬天打包帶走。”

不然他是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去握住整個冬天,這積分總不能白白的被火種系統給收了,真要這樣那這趟游戲也太虧了一些。

金信也明白了柯晨臨的意思,他在心裏罵了句副本變态,柯晨臨說的那個道具別說他沒有了,就算有,那能收進去的也就是雪,而不是特定的某個季節。

他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他撓了撓頭,詢問:“象征冬天的物品可以嗎?像紀念品那種的。”

“這破地方哪有什麽象征冬天的紀念品?”這想法在柯晨臨意識到兇器是冬天的時候就冒出來了,奈何這地方生産力低下,他們家裏的家具都是不夠用的,還紀念品,能紀念和什麽?

“我走的時候可以抓一捧雪在手裏。”柯晨臨說,“但不保險。”這些都屬于是不确定因素。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候,一直跟着倆人的佘立志走了出來,他沖着柯晨臨他們笑了笑,依舊是那種帶着讨好的笑容。

不等柯晨臨他們說話,佘立志就單刀直入的詢問:“你們不是叔侄關系吧?”

他的觀察力是很敏銳的,之前柯晨臨帶着金信去串門時候那姿态特別像是長輩帶着後輩,那主要是因為金信太犟了,而且一副不得不屈服于柯晨臨淫威的模樣。

像是那種在外頭混得風生水起,但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還是會被家裏人數落到不敢擡頭的類型。

但剛才他跟在後頭,為啥沒有把這兩人的話聽清楚,但看他們交流的神态更像是平輩,柯晨臨不像是被金信帶的那個。

于是佘立志明白了,柯晨臨在僞裝,用金信的實力襯托,将自己包裝的柔弱,這樣更方便取得玩家的信任,同時方便套話。

“柯先生真的很厲害啊。”佘立志笑着說。

“我确實是他叔叔。”柯晨臨指了指金信,他不覺得自己說了謊。他比金信大了有十八歲,金信出生的時候他都成年了,怎麽就不是叔叔了?

柯晨臨也沒說自己是親的,這不都其他玩家腦補的麽?

“嗯。”金信也配合着點頭,是他先叫柯晨臨大叔的,大叔也是叔。

“是麽?我不這麽想。”佘立志笑容更大,“你們的果然還是情侶關系吧。”

柯晨臨和金信愣住了。

其實之前佘立志就有猜過他倆是情侶關系,而他的依據主要是當時金信那花裏胡哨的打扮。

柯晨臨還以為這話題過去了,結果他居然還在懷疑麽?

然而鐵直男金信炸了:“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

佘立志舉起雙手往後退了一步,語氣那叫一個從容不迫:“別那麽激動,金小兄弟,我真不歧視同性戀。”

金信猛的一個起跑,就要沖上去把對方腦袋給擰下來,不過他被柯晨臨給攔住了。

而佘立志這時候已經開始說自己的依據:“你們隐藏的真的很好,特別像,但金小兄弟,在安定給柯晨臨捂手的時候,你吃醋了。”

金信:……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沖爆大腦了。

裁判給柯晨臨捂手的時候金信的表情确實不怎麽的,但那是因為他知道柯晨臨在生死光關頭還沉迷裁判色相,明明倆人關系不共戴天還找機會你侬我侬的不屑!

這是他對于感情的不屑,吃他奶奶的醋!

這要是算吃醋的話,那金信覺得自己現在在吃佘立志的醋。

吃醋他那平平無奇的身體居然有用這麽一個蠢出奇跡的腦子,他恨不得給這倆分個家。

“冷靜,冷靜一點。”柯晨臨還在努力的安慰金信,他本人倒是沒有多生氣,就覺得佘立志這一副掌控了一切的姿态特別有意思。

柯晨臨問他:“那你覺得安定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和你打配合。”佘立志說,“之前道歉的時候金信是真的生氣了吧,你是希望安定短暫和你扮演一下情侶關系,好讓金信吃醋麽?”

“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麽才認識兩天,安定就對你這麽好。”

好家夥,邏輯閉環了。

柯晨臨都想要為這位先生鼓個掌了。

“你聽到了嗎?”柯晨臨來口說,“親愛的他說你是個工具人诶。”

佘立志發現柯晨臨說話的時候目光并未看向自己,而是……他的身後。

佘立志扭頭過去,結果還沒等他看清,就被裁判一拳揍在了地上。

一般來說裁判情緒不會這麽外露,包括昨天佘立志說以為柯晨臨和金信是情侶關系的時候,裁判的反應也有些過激。

“他不是第一次這麽說了對吧?”柯晨臨看着地上捂臉的佘立志。

“幾乎每一次。”裁判感覺有些暴躁。

因為這個人他每場游戲都覺得自己抓住了關鍵點,都覺得柯晨臨在隐瞞,最後選擇的他自己認為相對溫和的切入點永遠都是“柯晨臨你和金信是一對吧。?”

一般來說,這種無所謂沒有事實依據的猜測裁判是懶得管的,但是這貨每次都要念叨一遍,裁判的火氣也是越積越重。

佘立志倒在地上,捂住自己單邊的眼睛,而另一只還能眨動。

他有些懵逼,不理解現在的情況。

“金信只是我的侄子,他只是看不慣我搞對象而已。”柯晨臨走過來,一把摟住了裁判的肩膀,果然金信的表情又變成了地鐵老人看手機的模樣。

柯晨臨伸手摸了一下裁判的下巴:“雖然你不相信,但我和他真就是一見鐘情,這可能屬于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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