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煩死人了
有那麽一瞬間, 還是個小學生的柯晨臨是崩潰的。
他不理解為什麽長大後的自己會變成那樣。
“撒嬌很簡單的,你現在走過去,拉住他的褲腿, 沖他再喊一聲安定。”年紀最大的那位柯晨臨依舊在試圖勸說他上去撒嬌, 恨不得一步步指導他應該怎麽做的樣子。
而小柯晨臨, 他板着臉,深深皺着眉頭, 表情相當嚴肅。
嚴格意義上來說,柯晨臨的成長并不伴随着“撒嬌”這一技能,更何況他面前的安定和他記憶中的安定有太多的不同。
而且安定看上去也沒有那麽聰明。
裁判和安定的區別還是挺大的, 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裁判不會笑, 而他在作為安定存在的時候總是樂樂呵呵的。
“喂。”金信伸手在柯晨臨跟前晃了晃,雖然柯晨臨驟然變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他現在內裏那一個人格還被自己鎮着呢。他只分裂出了兩個, 沒辦法,他活得短。
不過看小柯晨臨那幅冷淡的模樣,金信還真有些意外,比起自己腦子裏那個嗷嗷亂哭的小孩, 面前這個穿着小學校服的柯晨臨未免也太冷淡了些吧。
而小柯晨臨在腦子裏聽到年紀最大的那個說這倆人可以信任的時候,他輕抿了一下嘴唇:“我應該怎麽做?”
說到這裏他又看了眼金信, 補充道:“叔叔。”
“你叫我什麽?!”金信聲音都岔劈了, 音調足足高了有八度。
而在意識裏頭圍觀這一切, 且擁有完整記憶的柯晨臨也覺得好笑:“你這位叔叔才十八歲。”
小柯晨臨眉頭輕微的動了一下, 不仔細分辨是看不出來的,他在不解。
而後那位柯晨臨又提醒他:“你已經三十六了。”
記憶楠裏自己只有九歲的小柯晨臨失去了表情,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張這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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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思考, 這個年齡差, 自己才是那個叔叔?可他只有九歲啊。
娃娃頭的秋餘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的記憶也是殘缺的,現在只能信任腦子裏的另一個人……
回想起那人強壯的身軀還有寸頭,以及俊俏的面龐。秋餘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還能摸到嬰兒肥,在見面的時候她是沒把對方認出來的,只是在對方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在心裏頭感慨了一句“好英武的漢子!”
結果漢子是她自己,該死的她還心動了幾秒鐘呢。
現在她要保護這個小孩?秋餘看着柯晨臨的冷漠臉,有些無奈。
這小孩長得确實不錯,就是老神在在的,跟天真無邪挨不上邊。
而這裏唯一能夠看出柯晨臨緊張的人,大概就是裁判了。
他注意到柯晨臨總是不準痕跡地往自己這邊瞟,盡管他很努力地克制了,但依舊很明顯。
“晨臨。”裁判無奈地蹲下身,和柯晨臨平視。
柯晨臨抖了一下,用一種驚懼的眼神看了過去。不,他不想靠近,他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安定,感覺一眨眼的工夫自己的好朋友就變成自己的老婆了。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這一切。
“這是那些截殺你的人類設的局。”裁判說,“他們大概把我認成你的同夥了。”
金信警惕地盯着裁判,秋餘也在警惕,不過她本人還有點狀況外,弄不清楚情況。
而裁判壓根不管這兩個人類,他對柯晨臨說:“也許我們的合作得延期了。”
是的,進入游戲會不會待在一起和進入時倆人挨得是否近是沒有世界關系的,這次他們進來,大概率是那些人類想要一網打盡。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裁判是慶幸的,他覺得這是個機會,起碼他有了更多時間幫柯晨臨解決現在所面臨的心理問題。
柯晨臨感覺自己緊張的脖頸子都僵硬了。
不過他沒能糾結太久。
【計時即将開始,請各位玩家做好準備。】
【注意,非好友玩群體的玩家手腕上的時間是不相同的,請确定對方是“獵物”之後再進行捕殺。】
【每殺死一個玩家的人格,各位就能獲得一項權限,當玩家喊出“轉換”的時候,能夠轉換攻擊自己獵人的人格。】
嗯?在意識裏頭聽到這裏的柯晨臨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他不清楚殺死自己的人格能否獲得權限,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三個對他來說都是麻煩,短暫的失憶并不會來帶什麽不可挽回的後果,但他覺得另外三個還帶着顧慮的人格是有可能把自己坑死的。
“你想都不要想。”裁判盯着小柯晨臨的臉,表情有點兇悍。
在聽到系統話落的時候,裁判就知道柯晨臨腦子裏會想些什麽。
小柯晨臨:“……”他想什麽了?
而他意識裏頭那個年齡最大的柯晨臨輕笑了一聲。
“好說。”金信的表情陰鸷下來,“既然那個技能是喊出口的,那我們只需要讓玩家無法發聲就好。”
“把他們的喉嚨割開。”金信說到這裏,露出一個嗜血的笑來。
而他意識裏頭那個小金信哭得更傷心了。顯然是被成年體吓的。
伴随着系統倒數的聲音響起,他們周身的景色立刻有了變化。
他們四人出現在了地鐵上。
四人分別坐在長椅上,兩兩相望。
地鐵車廂上頭人并不少,不過均沒有對他們的到來表示震驚。
秋餘和金信坐在一起,他倆現在這造型倒是挺像一對姐弟。
柯晨臨和裁判坐在一起,而裁判感覺到柯晨臨瞬間緊繃的身體,這小孩硬的都跟塊石雕似的了。
裁判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個柯晨臨是小學生,但他是個二十多年前的小學生。
他們所在的城市也不是什麽發達先進的一線大城市。
所以柯晨臨沒見過地鐵,更加沒坐過,他其實是個跟時代脫了節的小學生。
裁判依稀記得剛上初中那會兒班上那個臭屁的富二代帶着手機來學校,手機還是最新型號的翻蓋機,容量有限到需要定期删除短信的那種。
想到這裏,裁判默默摟住了柯晨臨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看着柯晨臨臉上局促的表情,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有什麽不知道的你可以偷偷問我。”
裁判有一種自己在帶孩子的錯覺,他們倆人是同步長大的,裁判長大之後也從未近距離接觸過小孩兒。
而在他的手放在小柯晨臨肩膀上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這沒發育的人類小孩骨架怎麽細成這樣。
感覺自己如果用盡全力一拳能給人孩子錘骨折,這也太弱了。
裁判看着柯晨臨細瘦的手腕,表情更一言難盡,最後在心裏感慨了一聲“還是吃胖點好,起碼看着瓷實。”
并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經開始嫌棄自己單薄的小身板的柯晨臨擡頭看向裁判。
沒辦法,哪怕是坐着,他看身邊人也得高高擡起頭。
偷偷問?他怎麽偷偷問?倆人站起來的時候,他就算蹦也蹦不到安定的耳邊去,更遑論偷偷去問了,以他倆這海拔差距,想讓安定聽清,他得扯着嗓子喊。
裁判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在跟柯晨臨交代完之後就開始四處打量,他不确定這個副本是一個什麽樣的設置,地點是在這輛地鐵上還是……
【即将到達黑色樂園站,乘客可在黑色樂園站換乘4號線。右側車門即将打開,請小心。】
到站了?
坐在一起的秋餘和金信交換了一個眼神。
最後金信起身:“下車吧。”說着,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條紋,語氣夾帶着興奮:“獵殺游戲要開始了。”
系統并沒有說參與玩家有多少,不過這對金信來說不是什麽大問題,反正殺到臨界值的時候他們就能出去了。
想到這裏,金信動作一頓,他看向柯晨臨,他記得柯晨臨是得獲取特殊道具的。
但這個副本又沒有boss,而且在這裏找特殊道具,頗有一些大海撈針的感覺了。
他們從地鐵裏走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從地鐵站出去,入目的是繁華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
柯晨臨默默靠裁判更近一些,這麽多人會讓他不适應。
“啧,麻煩了。”金信打量四周,他并不是第一次進入類似大逃殺的世界,或者說只有在這種類型的游戲裏才會給金信一種如魚得水的暢快感。
“這裏的設定是個現代社會,咱們玩着獵人與獵物的游戲,在這兒可能是犯法的。”金信說着,看向了路邊的交警,“會被抓。”
“什麽鬼?”秋餘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這不是副本的世界嗎?”
“對,但背景是現代社會。”金信啧了一聲,顯然也不喜歡這種,“這是一種特殊的限制。”
這兒的人特別多,他們在這一堆的“行人”裏頭找到獵物也不是什麽簡單事,更何況獵物的分辨只能靠手腕那個小白條。
看來先一步成為獵人并不是什麽好事,占不到什麽先機。
那些二五仔玩家的目标肯定都放在了柯晨臨的身上。金信皺眉思索,思索到最後放棄了:“我們肯定找不到他們的,又沒個地圖,沒個準确的目标。”
“有。”裁判的聲音響起。
金信詫異地扭過頭,發現裁判手裏頭居然還握着一個手機:“你這玩意兒哪兒來的?”
“你自己口袋裏就有。”裁判提醒他,說着,他将手機屏幕對準金信。
手機地圖上有二十多個綠點,分散得很開:“這些是獵物的标記,好像地圖能夠在變化為獵人之後使用三次,每次六分鐘。”
“哦?”金信有些驚喜,“那咱們加一起不就有十二次的使用機會?”他們是隊友,計時都是相同的。
盡管現在他們隊伍裏混進來了一個裁判,但金信覺得自己還是接受良好的。
“對面獵物是不是也能看到我們?”秋餘皺着眉頭詢問。
“很有可能。”金信點頭。
“話說既然光天化日的殺人會被抓,那成為獵物的時候只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就好了。”秋餘說着,看了眼周圍的行人,又說,“就算人不多,咱們也有被監控拍到的風險吧。”
“這裏沒有監控。”金信一出地鐵站就注意到了,“附近的商戶沒有監控,這裏的車輛也沒有行車記錄儀。”
“用一個人格殺人,用另一個人格躲藏,誰會看得出來呢?”金信想起自己意識裏那個一直在哭的小崽子。
沒有人會相信那個個子不高,膽子又小的小孩會是當街殺人的殺人犯。
總不可能有人還能變大變小吧?那就太離譜的。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被裁判牽着的小柯晨臨臉色越來越難看。
因為他腦子裏那個年齡最大的柯晨臨為了防止自己的其他人格反水,将自己的人生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雖然都是“自己”,但小柯晨臨其實有一種隔着一層霧裏看花的感覺。
意識裏另外兩個柯晨臨的臉色黑的都能滴水了。
最放松的反而是那個年齡最大經歷了這一切的,他臉上甚至還帶着笑。
至于最小的柯晨臨,他都還沒能想那麽遠,他這個年紀最遠大的目标估計也就是在自己那個殘暴爹的手下給自己茍一條命出來。
不過聽的多了,小柯晨臨也實在高興不起來。
他就覺得自己怎麽能這麽倒黴呢?
自己小時候這麽慘就算了,怎麽長大了還這樣。
好不容易日子好了點,結果刷一下的急轉直下,聽得小柯晨臨快自閉了。
“柯晨臨?”裁判注意到柯晨臨臉色不對勁,“你不高興?”
“他不一直都是這麽個臉麽?”金信随口說,“你怎麽從他臉上看出高興還是不高興來的?”
裁判沒有搭理金信,他兩手一抄,将柯晨臨抱了起來。
而後他用左臂環着柯晨臨的膝蓋,讓柯晨臨坐自己胳膊上。
小柯晨臨睜大了眼睛,偏偏這時候他意識裏最大的那個還不安生,豁了一聲之後,那個大柯晨臨來了一句:“騎大馬,快,要求安定,坐他脖子上去。”
“不要!”小柯晨臨難得氣急敗壞,他這一聲直接喊出來了。
裁判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估計是柯晨臨在裏頭說了一些什麽。
小柯晨臨抿了一下嘴唇,而後輕聲詢問:“安定,你是讨厭我的嗎?”
既然安定的存在是假的,那麽他會不會覺得和自己待在一起很無聊很煩躁?
“不不不,我沒有。”裁判有些焦急,他不希望小柯晨臨也出什麽心理問題,“我真的很在乎你,我……”
“他騙你的!”意識裏最大的柯晨臨懶洋洋的扯着嗓子道,“安定不喜歡你,你被騙了,哦,好慘哦!”他說話像是嘲諷,調子托的很長。
而小柯晨臨聽到這話臉都發白了。
“柯晨臨!”裁判一看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柯晨臨在裏頭念叨了什麽。
柯晨臨不管裁判,他繼續拖長聲音說:“他和你待在一起是想殺了你哦。”
說完之後他注意到那個高中生柯晨臨和穿着西裝的柯晨臨都一言難盡的看着他。
“幹嘛?”柯晨臨聳肩,“我就是看看他會不會哭。”和後期的冷漠不同,小學時候的柯晨臨那種冷淡更多的是一種自我防衛,也就沒那麽堅不可摧。
果然,在柯晨臨說完之後,外頭那個小學生眼眶都紅了。
作為只有一個朋友,且相當重視自己朋友的小柯晨臨,在得知最後自己的朋友會和自己走向對立面時,他還是憋不住,眼淚掉了出來。
年齡最大的柯晨臨在意識裏看着,覺得特別有意思:“真哭了?不是裝的?”他自己有裝哭騙裁判的先例。
而抱着小柯晨臨的裁判手忙腳亂,一邊給小學生擦眼淚,一邊輕聲細語的安慰。
“怎麽了?”金信詫異,“剛不是好好的,怎麽現在掉眼淚了?”剛這小孩不是還一副高深莫測的硬漢樣麽?
“柯晨臨逗的。”裁判咬牙切齒道,說完他又馬上安慰小柯晨臨,“不怕,不怕,會沒事的,別聽他的。”
小柯晨臨大概也覺得在大庭廣衆之下掉眼淚丢人,努力控制把眼淚往回收,協調自己的呼吸。
而後他意識裏最大的柯晨臨立馬跟一句:“你朋友不要你喽,你以後得一個人過日子喽。”
“嗚!”小柯晨臨咳了一聲,眼淚掉的更兇,徹底破防。
裁判:“柯!晨!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