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林知繹還是只吃得下周淮生做的飯。

他提前幫周淮生打了一份飯,自己則高高興興地捧着周淮生早上幫他準備好的飯盒,兩個人擠在沙發上,吃完了午飯,周淮生把茶幾上的東西收拾幹淨,剛回到沙發,林知繹就貼了過來。

卷卷都沒他這麽黏人。

周淮生摟着林知繹,忽然想起來幾年前在雁蒙村的小屋子裏,他睡在行軍床上,旁邊的林知繹漫無邊際地說着胡話,“……我不喜歡你了阿淮,我開始讨厭你了,你是壞人,每天都惹我生氣,我以後只吃一碗蛋炒飯了,看你怎麽辦!”

那時他很想把林知繹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一邊期待着讓林知繹和家人團聚,一邊又無比珍惜着每天和林知繹相處的時光,其實很早就動心的,但他不敢承認。

他做夢都想不到,他和林知繹還有這麽長久的以後。

林知繹在他懷裏翻了個身,“阿淮,你在想什麽?”

“想以前的事。”

“等過陣子放假,我陪你回雁蒙村吧,帶着卷卷。”

周淮生親了親林知繹的臉頰,“好。”

“在鼎勝工作的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鼎勝的管理制度很完善,崗位和崗位之間分工明确,流程也很規範。”

林知繹直白地問:“缺點呢?”

周淮生想了想,笑道:“可能因為規模太大,人太多,所以不可避免地導致分工過細,有點單調,感覺每天都在重複做着一樣的事情。”

“總比你送外賣的時候一天十個突發情況的好吧?”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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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繹擡起身子,有些擔憂地問:“還不習慣辦公室生活嗎?阿淮,你會不會覺得我又在控制你的人生?”

“不會啊,來鼎勝不是我先提出來的嗎?”

周淮生把林知繹抱到腿上,溫聲道:“知繹,你會覺得我沒出息嗎?”

“怎麽會?”林知繹立即反駁。

“那你為什麽想要控制我呢?”

林知繹有些窘,枕着周淮生的肩膀,嘟哝道:“因為……想把你困在我身邊,想要保護你。”

“你都這樣說了,我如果還每天自怨自艾,是不是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知繹,你管着我我很高興,我從小就沒人管,考了一百分沒人誇,考了不及格也沒人罵,你這樣在乎我,雖然——”

林知繹緊張地擡起頭。

周淮生揉了揉林知繹的手,笑道:“雖然有時候有點強勢,但還是很可愛的,我心甘情願被你管着。”

林知繹放下心,又往周淮生身上貼了貼。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想很多,覺得自己沒本事,怕你嫌棄我,但是反過來想一想,事情到我手上的時候我都很認真地做完了,你給我的機會我也抓住了,無愧于心就好,別的都不重要。”

“如果被公司的人發現了,他們說你怎麽辦?”

“說就說吧,多半也是嫉妒,我不圖你的錢,別人怎麽說都無所謂,只要你相信就好。”

“我知道,我相信。”

“知繹,能陪着你和卷卷,我就很滿足了,不要有多餘的擔心。”

林知繹“嗯”了一聲,他和周淮生十指相扣,兩枚戒指碰撞在一起,光從落地窗透進來,照在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環上,林知繹握着周淮生的手晃了晃,折射出的光影就在茶幾上跳起了舞。

“想卷卷了。”林知繹喃喃道。

“晚上回家就見到了。”

周淮生把林知繹腰部褶皺的襯衣撫平,外面逐漸傳來員工回工位的說話聲,林知繹讓周淮生從他休息室的後門離開,一切如常,周淮生回到檔案室,小金給他帶了兩只橙子,“周哥,你怎麽沒去食堂啊?”

“我自己帶了飯。”

“哦哦,”小金無聊地四處看了看,目光從檔案櫃落到周淮生的手上,驚呼道:“周哥,你結婚了啊?”

“是,結婚了。”

“這樣啊。”小金聳了聳肩,有些失望地離開了檔案室。

周淮生把幾個工程報過來的文件和結算資料都掃描到電腦上,歸檔之後再把原件放進資料室的文件櫃裏,施工單位的往來函件也由他收發。

兩個月的計算機課還是有用的,周淮生現在可以熟練地操作電腦程序還有鼎勝的工作系統,工作起來完全沒有當初剛到站點時的慌亂無措。他還趁着周末的時候去駕校報名學了車,他上手很快,林知繹還時不時帶他去人少的地方練習,所以四個科目的考試他都是一把過,順利拿到了駕照,若是林知繹參加晚宴喝了酒,周淮生就能開車去接他回家。

生活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林知繹也沒有再提要做假性标記手術的事,但他也和周淮生說過,等與泰和醫療的合作開始,假性标記手術的宣傳推廣正式鋪開,他還是會考慮的。

周淮生這次沒有立即反對,他抱住林知繹,親了親林知繹的腺體,說:“好。”

兩個月後,鼎勝有新的項目開工,檢測勘察報告陸陸續續交上來,周淮生比以往忙了些。

因為他性格老實又少言寡語,而且囿于和林知繹的關系,他也不敢太冒頭,以免暴露,所以工程部有些老油條便以為他是好欺負的,開始支使周淮生做些瑣碎的工作,最初周淮生都應了下來。

但是最近檔案室的事情本身就多,再去做一些本職工作之外的事,他的時間就緊張起來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副總監趙宣過來敲了敲門,“小周,忙嗎?下午你能幫我去開個會嗎?就是市裏出了個工程上的新政策,讓企業出代表去參與讨論,沒什麽事的,就坐那裏待一下午,我手頭上有急事,走不開,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去一趟?”

周淮生有些為難,“趙哥,實在不好意思,我下午可能沒時間,潼江別墅的這兩天開工,材料特別多,我這邊——”

趙宣煩躁地打斷道:“存檔歸檔有什麽好着急的?明天來補做不就行了?”

趙宣的嗓門大,好些員工都偷偷朝檔案室張望,小金也站起來朝周淮生點了點頭,讓他先應下來,周淮生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好說:“行,我下午幫您去開會。”

“多謝了,車費公司報銷。”

趙宣離開之後,小金溜進來,小聲說:“你別跟趙宣硬碰硬,他可不是什麽好人,他專會欺上壓下的,我剛來的時候也被他整得很慘,估計是看你一來就和大家處得不錯,他又犯毛病了,你先忍着,別惹他不高興。”

“他會一直這樣嗎?”

“等再來新人,他又會轉移目标的。”

周淮生只好加緊處理手上的事,做完去食堂的時候,菜都涼了,他也不想去打擾林知繹,一邊吃飯一邊問林知繹中午吃沒吃。

林知繹跟他撒嬌,“吃了,你過來陪我睡午覺。”

“抱歉寶貝,我有點忙。”

林知繹發了一個“哼”的表情包給他。

“乖,等我弄完了去找你好不好?”

“好吧。”

會議是下午兩點半開始的,周淮生回檔案室把所有文件就掃描歸檔之後,便趁着午休的最後十分鐘去了一趟林知繹的辦公室,他有鑰匙,直接從後門進,林知繹在休息間裏睡着了,聽到聲音剛警覺地睜開眼,見到周淮生便大咧咧地伸出手,抱怨道:“你怎麽才來啊?”

周淮生握住他的手,無奈地笑了笑。

“你比我都忙。”

周淮生半倚在床頭,把林知繹攬進懷裏,摸着林知繹的頭發問:“怎麽了?今天怎麽這麽困?”

“去了幾個醫療器械廠考察,好累。”

周淮生揉了揉林知繹的腰,“辛苦了。”

林知繹眉頭漸蹙,一臉不善地望着周淮生,周淮生連忙俯身在林知繹的唇上印了一個吻,改口道:“辛苦了,老婆。”

林知繹這才滿意地靠在周淮生的懷裏,沒一會兒又睡着了,周淮生動作輕輕地幫林知繹蓋好毯子,然後離開了休息間,從後門回到四樓。

回到檔案室把幾個結算材料發給對應的工程部,便收拾東西,準備去開會。

去市政府的路上經過一個廣場,搭建的臺子上有一群孩子在表演節目。正好等紅綠燈,周淮生坐在出租車裏看了一會孩子們的舞蹈,忍不住笑,心想卷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可以這樣開朗活潑。

開完會已經快五點,周淮生回到公司,抓緊時間把待處理的文件打印出來,加了半小時班才回家。

他沒跟林知繹講趙宣的事,不想小題大做,以免鬧大之後不好收場。

回到家,兩只小卷毛正饑腸辘辘地等着,周淮生連忙洗手做飯。

卷卷還是不太敢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但他開始主動要求去小區的兒童游樂區。

這天,周淮生上班前幫他準備了一個裝滿零食糖果的小包,“卷卷可以把好吃的分給小朋友。”

卷卷點了點頭,抱住周淮生不說話。

周淮生拍了拍卷卷的屁股,又把小包背在他身上,哄道:“不怕,卷卷一定可以交到好朋友的。”

“爸爸陪我。”

“爸爸要去上班了,卷卷乖,陳阿姨陪着你,好不好?”

卷卷扁着嘴,揪住兔子背包的長耳朵,從周淮生懷裏走出來,不情不願地去牽陳姐的手,陳姐朝周淮生笑了笑,“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卷卷的。”

十點多的時候,陳姐把卷卷帶到游樂區,那裏已經有五六個孩子在玩,都有老人或是保姆在旁邊陪伴,卷卷對聲音很敏感,離他很近的地方有小朋友拿着玩具槍在鬧着玩,即使是模拟槍聲的音效也讓他感到害怕,他伸着胳膊要陳姐抱,還想把帽子戴上遮住耳朵。

陳姐怎麽哄他都沒用,最後只能等到玩玩具槍的孩子離開,卷卷才肯從陳姐懷裏出來,小心翼翼地踩蘑菇小樁自娛自樂。

夏清清正好走過來,她朝卷卷打招呼,“弟弟你在玩什麽?”

卷卷沒來得及說話,夏清清就跑去騎小自行車了,卷卷眨巴着眼睛,慢吞吞地追上去,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零食,放到夏清清手上。

“謝謝弟弟。”夏清清撕開糖果的包裝紙。

卷卷臉紅紅的,往陳姐懷裏藏了藏。

陳姐蹲下來摟住卷卷,“卷卷說不用謝。”

卷卷聲音還是很小,“不用謝。”

夏清清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弟弟,但她今天沒有帶零食,但她想到她家有一個超級可愛的娃娃,和這個卷頭發的弟弟長得很像,她急忙跑回家去拿。

卷卷眼巴巴地望着夏清清跑走。

林知繹剛開完會就接到了陳姐的電話,“林先生,卷卷又犯哮喘了,我給他喂了藥,身體是沒有大礙,但是他一直哭着說要你,您看您有沒有時間回來一趟?”

林知繹連忙放下手裏的事情趕回去。

陳姐在門口等他,“就是經常和卷卷玩的那個小姑娘,今天塞了一個毛絨玩具給他,我也沒注意,回家的路上,卷卷就開始打噴嚏咳嗽,然後呼吸不暢,我給他噴了您之間交代的那個吸入制劑,現在症狀已經緩解了,就是一直哭。”

林知繹脫了外衣,到二樓的兒童房裏抱住眼淚汪汪的小家夥,卷卷一聞到林知繹的信息素,瞬間不怕了,哭聲都減弱了很多。

“寶寶現在還有哪裏不舒服?”

卷卷咳嗽了兩聲,然後把小手放在自己胸口,林知繹幫他揉了揉,又撕開後頸的抑制貼,讓信息素環繞着卷卷,小家夥緊緊貼着林知繹,臉色很快有了血色。

林知繹坐在兒童房的小沙發裏,卷卷忽然說:“小爸爸,卷卷不好。”

“怎麽會?卷卷哪裏不好了?”

“卷卷老是生病。”

“卷卷生病是因為小爸爸以前沒有陪在卷卷身邊,是小爸爸不好,不關卷卷的事,卷卷已經很棒了。今天清清姐姐是想和卷卷分享一個玩具,但她不知道卷卷有哮喘,不可碰有毛毛的東西,不怪清清姐姐,也不怪卷卷。”

卷卷把臉埋在林知繹身上,委委屈屈地說難受。

這時候林知繹總恨不得孩子的疼痛都轉移到自己身上,現在卷卷有他的信息素,有這麽好的生活環境,還要受體弱的罪,林知繹簡直不敢去想以前,卷卷剛出生的時候,都不知道孱弱成什麽樣子。

周淮生能獨自把孩子養大,着實不容易,林知繹親了親卷卷的臉,卷卷還是難受,但不想讓他的小爸爸擔心,就沒有說。

第二天卷卷依舊情緒低落,動畫片都不想看,追着陳姐問:“阿姨,我的爸爸和小爸爸什麽時候回家?”

“很快的。”

卷卷很失望,小聲地說:“我想要他們回家。”

陳姐教他畫畫,他都不想學,可能是在兒童游樂園裏幾次都不開心,讓他對外界更生抵觸,陳姐沒有辦法,只好打電話給林知繹:“林先生,卷卷想見您,您現在有空嗎?”

林知繹正在開會,見離結束還有一段時間,便壓着聲音說:“陳姐你把卷卷送到鼎勝來吧,到樓下打電話給我,記得幫他帶好口罩和藥。”

“好。”

陳姐回到卷卷身邊,“阿姨帶着卷卷去找小爸爸好不好?”

卷卷這才由陰轉晴,開心起來。

陳姐幫卷卷穿好衣服,帶好東西,便打的去了鼎勝,路上花了半個小時,到鼎勝的時候已經快五點。

林知繹從會議室出來,陳姐的電話就打過來,“林先生,我到樓下了。”

林知繹立即下樓,把卷卷接過來,“麻煩你了陳姐。”

“沒有沒有,是我不好,一直催着您和周先生帶着卷卷出門,現在适得其反,搞得孩子更怕了。”

“沒事,我先上去了。”

“好。”

卷卷好像知道自己今天有點過分,讓陳阿姨和他的小爸爸跑來跑去,他全程沒有擡頭,也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摟着林知繹的脖子,可是林知繹抱他抱得很緊,語氣裏半點責怪都沒有,還是很溫柔:“卷卷想小爸爸了?”

卷卷點了點頭,怯怯地擡起頭,對上了林知繹的目光,委屈道:“想。”

“以後小爸爸回去早一點,或者卷卷也可以經常過來玩,爸爸也在這邊。”

“爸爸也在嗎?”

林知繹乘私人電梯去了辦公室,他把卷卷放在沙發上,拿陳姐準備的包裏的保溫牛奶杯給卷卷,“在,我讓爸爸過來好不好?”

卷卷抱着牛奶杯,點頭道:“好。”

林知繹給周淮生打電話,沒人接,過幾分鐘再打,還是沒人接。

“爸爸在忙,卷卷等一會。”

“好,卷卷陪着小爸爸。”

林知繹抱着小家夥,坐在辦公凳上,拿桌上的印章逗他,等到下班的時候,他穿好衣服,抱着卷卷去了四樓。

工程部的人都沒走,坐在工位上聽趙宣大發雷霆,周淮生坐在一張空的工位上,正對着趙宣。

他沒有正襟危坐,而是微微後倚,低頭看着地面,有些不耐煩。

趙宣雖然沒有對着周淮生說話,但用意很明顯:“什麽叫分內事?你在這個部門,部門的事就是你的事,領導讓你幫點忙,怨聲嘆氣愁眉苦臉,你什麽意思?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讓你做事是為了鍛煉你,別不知好歹,你在鼎勝幾年我在鼎勝幾年?我在這裏十年了,什麽樣的員工都見過。”

小金翻着白眼,小聲說:“有病。”

“你說什麽?”趙宣靠過來。

小金連忙擺手,“我沒說話。”

趙宣不疑有他,繼續說:“檔案工作是工程部最末端的工作,作用除了收發資料,還有就是協助其他同事,周淮生,你覺得對不對?”

員工們互相使了眼色,表示無語,但當着趙宣的面,也不敢說什麽。

周淮生站起來,平靜道:“如果同事需要,在完成了本職工作的前提下,我當然應該提供幫助。”

“檔案整理那點事,如果你都完不成,只能說明你效率低下,這項工作根本就不需要專門的人做,你比起其他同事已經輕松很多了。”

小金用口型對旁邊同事說:“他還想離間我們。”

同事默默開始收拾包,“好不容易今天不加班,他又犯病了。”

趙宣繼續道:“也不知道你是怎麽進來的,這種工作态度,我認為你不适合待在鼎勝。”

話音未落,門口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語氣冰冷。

“他适不适合,應該由人事部考核,而且誰跟你說的,檔案工作是工程部最末端的工作?”

衆人望過去,見是林知繹,都吓得立即起身,可偏偏林知繹懷裏抱着一個孩子,這讓衆人在震驚之餘又多了幾分好奇。

趙宣也愣在原地,結結巴巴地問:“林董,您怎麽來了?”

“來聽聽十年的老員工對鼎勝的理解,”林知繹望向他,冷笑道:“真是受益匪淺。”

衆人皆面面相觑,不知道林知繹這時候突然來工程部是什麽原因,就在氣氛最凝固的時候,一個軟綿綿的童聲響起,“爸爸!”

卷卷看到了周淮生,興奮地在林知繹的懷抱裏動來動去,林知繹把他放到地上,卷卷立即邁着小步子往周淮生的方向跑。

周淮生蹲下來接住他。

卷卷摟住周淮生的脖子,親昵地伏在周淮生的肩膀上,好奇地望着四周。

小金的大腦停機了整整一分鐘,直到同事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震驚地望向同事,他從同事的眼神裏讀出了相同的困惑:“靠!什麽情況?!”

這個孩子是誰的?董事長的嗎?長得确實很像,不對,關鍵是,為什麽這個孩子喊周淮生爸爸?

這是什麽情況?

趙宣此時的臉色如同死灰,他突然知道為什麽工程部的經理從來不過問周淮生的适應情況了。

原來不是不關心,是不敢。

趙宣顫巍巍地轉身,剛想對周淮生說話,周淮生已經回了辦公室,他拿好東西,關上門,走到林知繹身邊。

“下班吧,各位。”林知繹說,然後就轉身和周淮生并肩離開了。

趙宣第二天就提交了辭職報告。

再待下去他只會成為全公司的笑話。

工程和人事的領導都聽說了他的事,可能是為了表現給林知繹看,都拖着流程,卡着一個月的審批時限,讓趙宣不來公司就要面臨被開除的風險,來了更煎熬,趙宣進退兩難,但為了清算工資還有辦理社保等各項手續能順利完成,他又不得不來。

工程部的人對趙宣積怨已深,現在更是幸災樂禍,紛紛把之前被安排做的雜事扔回到他手裏。

周淮生這邊倒是不一樣的風景。

工程部的同事每天都用好奇的眼神目送周淮生從門口走到檔案室,甚至還有其他部門的人溜到四樓,排着隊想看看傳聞中的周淮生究竟長什麽樣子,能讓總裁如此傾心,發現是一個略顯普通的beta之後,大家就更生疑惑。

周淮生只當自己聽不到看不到,神色如常地繼續工作。

檔案室原來有一排燈管壞了,周淮生報修過,但一直都沒人來修,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剛打開燈他就覺得不對勁,再一擡頭,發現已經換了新的燈管。

所有人都在背地裏議論,只有小金敢壯着膽子進檔案室一探究竟。

他扭捏了半天,東摸摸西碰碰,終究還是忍不住八卦心,猶猶豫豫地開口問:“周哥,你真的……真的和……”

“是。”周淮生直截了當。

雖然早有預料,但小金還是震驚到張大了嘴,很久都沒合上,周淮生擡頭看了他一眼,小金突然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悔恨萬分道:“周哥,我跟你講的八卦你就當沒聽到吧,那些都是我道聽途說來的,很多都是我添油加醋的,你千萬不要當真,也不要告訴林董,求求你了!”

周淮生笑了笑,“我沒告訴他。”

“那……”小金一想到林知繹的臉就噤了聲,半分鐘後又忍不住:“我能問嗎?”

周淮生把手上的文件依序整理好,“正常戀愛,正常結婚,正常生孩子,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沒了。”

小金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忽然嚴肅道:“周哥,最近你肯定要承受不少流言蜚語,但也就是一陣子,等大家習慣了就無所謂了,沒人會一直把眼睛放在別人身上的。還有,我們工程部小組這些人都是支持你的,這幾個月相處下來,我們知道你的為人,不會對你有什麽負面看法的,你放心。”

這番話讓周淮生有些出乎意料的感動,他揚起唇角,笑道:“謝謝你,小金。”

小金出門前又轉回來,朝周淮生豎起了大拇指,無限感嘆道:“周哥,你好牛!那可是鼎勝集團的總裁啊!”

不僅有錢,還帥,還年輕。

雖然高冷了點,但那是林知繹啊。

周淮生無奈地搖了搖頭,笑着轟走他:“快去工作!”

“好嘞!”

雖然小金還是很疑惑,兩個相差那麽多的人怎麽可能正常相愛結婚,但他很快又想到那天晚上林知繹和周淮生并肩離開的畫面,如果不管世俗的眼光和标準,那畫面其實是很和諧的,即使是旁觀者,也能從他們的對視中感受到愛意。

可問題是,林知繹的位置太高了,不止是四樓和十八樓的差距。

小金坐到工位上,深深地嘆了口氣。

同事們迅速圍上來,打探情況。

趙宣收拾東西離開那天,周淮生正好從前臺拿了文件回來,兩個人迎面撞上,趙宣臉色極差,眼神像是要把周淮生挫骨揚灰,恨到了極點,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對周淮生說:“你不就是個吃軟飯的?”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經理也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勸阻。

趙宣不依不饒地吼道:“周淮生,你別得意,你遲早和林衍德一個下場!”

衆人面面相觑,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短促的幾下鍵盤敲擊聲被無限放大,氣氛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以為周淮生會生氣,大戰一觸即發,可周淮生并沒有被激怒,他望向喪家犬一樣的趙宣,聲音波瀾不驚:“我的人生就不勞煩總監挂心了,總監還是好好考慮一下自己以後的人生吧,外面下雨了,路上小心。”

說完就拿着文件回到了檔案室。

衆人不由得對周淮生有了些許改觀。

中午去食堂,周淮生被一束束目光掃視着,實在心煩,索性打包帶去林知繹的辦公室吃。

十八層的辦公區還有零零散散幾個職員正在等外賣,看到周淮生從電梯裏出來,都停止了聊天,愣愣地注視着周淮生走到林知繹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林知繹的聲音傳出來,“請進。”

幾人直勾勾地盯着周淮生進門,雖然門很快關上,沒看到最期待的畫面,但幾人還是十分激動,腦補出各種劇情來。

林知繹坐在沙發上邊看手機邊吃飯,周淮生走過來将林知繹的手機沒收,“飯都涼了,我去幫你再加熱一下。”

“沒事,你幫我把飯倒湯裏吧,湯還是滾燙的。”

“湯泡飯對胃不好。”

林知繹撅起嘴,“就要。”

周淮生拗不過他,只好幫他弄:“湯的味道怎麽樣?”

“很好,很鮮,我本來很讨厭胡椒的,但是這個豬肚雞湯裏的胡椒味我還能接受,你今早起來煲的?”林知繹趴到周淮生肩上,皺眉道:“你是不是又起很早?”

“昨晚已經把食材準備了,沒花多少時間,”周淮生捏了捏林知繹的鼻尖,笑道:“現在知道心疼我了,誰讓昨晚你和卷卷一直鬧我?不然我昨晚就炖好了。”

“陳姐都說了,要多做親子游戲,你看昨天玩捉迷藏,卷卷就很高興啊。”

“那是陪孩子玩游戲,你玩得比卷卷都認真。”

昨晚林知繹一吃完飯就提議玩捉迷藏,讓正準備刷碗的周淮生藏起來,他和卷卷來找,周淮生無可奈何,擦了擦手,去樓上躲在窗簾後面,卷卷原本是找不到的,呆愣愣地直奔書房,見桌子下面沒有,又去所有關門的房間和衛生間檢查,都沒有,小家夥十分慌亂,害怕地說:“爸爸不見了。”

林知繹實在看不下去,咳了兩聲,讓周淮生發出點動靜,卷卷這才注意到窗簾,小跑着過去,鑽進去驚喜地抱住周淮生的腿:“爸爸!”

周淮生獎勵了他一只紙疊的小青蛙。

再來一輪,林知繹捂住卷卷的眼睛,倒數二十秒,周淮生躲在陽臺上,卷卷睜開眼就直奔窗簾,發現沒有人,這次林知繹沒有幫他,只是說:“房間裏都找過了,卷卷還有哪裏沒去過?”

卷卷搖頭,企圖用親親換答案,他黏在林知繹懷裏,讨好道:“小爸爸幫我。”

“好呀,那以後我就喊你笨小卷喽?”

卷卷苦着臉,“不要。”

“那周知蒙小朋友再努力努力,”林知繹牽着卷卷的手,耐心引導:“爸爸個子那麽高,除了窗簾還有哪裏可以藏呀?”

“衣櫃!”卷卷猜道。

林知繹把卷卷抱起來,走到房間衣櫃面前,卷卷用力推開,可是裏面只有排列整齊的衣服,林知繹笑道:“怎麽辦?衣櫃裏沒有,卷卷再猜一猜。”

卷卷想不出來,林知繹又問:“除了房間,家裏還有什麽地方?”

卷卷四處看了看,視線很快停留在開着燈的陽臺上,他指着陽臺說:“那裏!”

“那裏是哪裏?”林知繹引導卷卷增加詞彙量。

“陽臺。”

“好,我們去陽臺看看。”

一推開陽臺門,周淮生正坐在陽臺的秋千架上,卷卷立即朝他伸手,撲過來:“爸爸,我抓到你啦!”

周淮生接過興奮的卷卷,騰出位子讓林知繹坐下,林知繹靠在周淮生的肩膀上,看了會兒夜晚的景色,風緩緩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林知繹輕聲說:“這兩天估計你都沒法安心工作。”

“沒事,意料之中的。”

“我太沖動了。”林知繹有點自責。

周淮生攬住他,“我倒是很驚喜,一直聽他們說林董很嚴肅很高冷,我心裏想,明明就是個撒嬌精啊,能高冷到哪裏去,結果那天晚上你一開口,我就被鎮住了。”

林知繹說:“在你面前我很放松。”

“那就要一直放松,知繹,你在所有人面前維護我,我很開心,每天晚上給你做好第二天的午飯,看你帶着我的便當上班,我也很開心,我們把時間花在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上,好不好?”

卷卷歪着頭看林知繹,模仿道:“好不好?”

林知繹笑了半天,他說好,然後俯身親了親卷卷,又忍不住在他的小胳膊上咬了一口,卷卷嗚咽着往周淮生懷裏鑽,控訴道:“小爸爸又咬我。”

周淮生兜住他的屁股,一邊笑一邊護他,林知繹也往周淮生的懷裏擠,扮鬼臉吓唬卷卷:“可是卷卷的肉就是奶香奶香的呀。”

卷卷哭喪着臉,“不是。”

剛剛哄好,林知繹指着自己的臉,對卷卷說:“寶寶親親。”

卷卷毫不記仇,立即湊上來吧唧一口。

後來變成卷卷藏,周淮生和林知繹一起找他,玩到快九點,小家夥開始犯困,躲在衣櫃裏睡着了,看着衣服堆裏的小團子,林知繹忍着笑拍了好多張照片,周淮生把卷卷抱出來,哄着洗漱完就把他送到小床上了。

親子游戲變成雙人游戲,周淮生洗澡的時候,林知繹也擠進淋浴間,朝他眨眨眼,“抓到你了。”

周淮生把濕發撩上去,一把摟住林知繹輕壓在白色瓷磚上,他解開林知繹的襯衣紐扣,手在林知繹纖細的腰間摩挲。

林知繹在公司的冷淡和現在面若桃花的模樣重疊在一起,各有各的驚豔,周淮生想到:這樣的林知繹只有他能看到。

他獨占林知繹不為人知的一面。

林知繹愛他這樣深,他何其有幸?

心火愈盛,吻從唇滑到脖頸,順着水流滑下,他把林知繹抱起來,深埋其中,淋浴間的霧氣漸濃,視線模糊,林知繹的聲音也被水聲掩蓋。

這場游戲到第四輪才結束。

……

“我很累,你要負責。”

林知繹張着嘴,要周淮生喂他。

豬肚雞湯飄着香味,周淮生連湯帶飯舀了一勺,送進林知繹嘴裏,“燙不燙?”

林知繹搖頭,偷回手機繼續看,他一邊吃飯一邊跟周淮生講他剛剛看到的新聞,發生地離望城不遠,他同情地說:“那孩子好可憐,被父母遺棄在火車站,有了卷卷之後我一點都看不得這些可憐孩子的新聞了,阿淮,我想匿名資助那個孩子,資助他到上大學。”

周淮生翻了翻新聞內容,然後對林知繹說:“我來出這筆錢吧。”

林知繹握住周淮生的手,“你想到了自己嗎?”

周淮生沒有說話,他把林知繹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是啊,如果不是那位赤腳大夫資助我,我也活不到今天。”

“那我們一人出一半。”林知繹說。

周淮生本想堅持,但林知繹目光堅定,帶着心疼,他便不再多說。

吃完了飯,周淮生收拾好茶幾上的東西,就摟着林知繹一起看新聞,等到下午上班時間,他也沒從後門走,直接打開辦公室的門,和秘書打了招呼,然後坐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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