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NO.31
香港的春節假期即紅假一般是由年三十放到年初三,年初四就要上班了。不過如果這期間剛好撞上了周末，就會順延一天。所以為了遷就上班的家,大部分的家庭都會選擇年初二開年。
曾惠儀家裏也一樣選擇年初二開年。上午家吃過開年飯,下午會去外家拜年。黃美芳這天照例還是去上班的，但她上班之前就早早起來把開年拜祭用的菜肴都準備好。
雞,魚,燒肉,慈菇，冬菇，豆腐蔔和生菜是必備的，黃美芳跟所有的家庭主婦一樣天未亮就起來拜神裝香，然後走進廚房忙碌了。
曾惠儀以前覺得媽媽這麽忙碌地做這些是理所當然的,她知道等她嫁成為一個妻子和一個媽媽後，她也會像媽媽這樣做。所以做女兒的時候，就要好好享受這些年的清閑。這種責任是默化潛移的，女兒看着媽媽這麽做，長大後也會這麽做，之後就是女兒的女兒，就這麽的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但現曾惠儀覺得自己沒法心安理得地躺床上睡覺卻讓媽媽這麽辛苦了。這麽早起床忙着準備拜祭，等回到酒樓又要站足十小時工作，這種辛苦沒試過的根本無法體會。黃美芳跟所有上一輩的香港一樣很能吃苦耐勞，單純地為着家的幸福默默地努力着。他們就是這樣不知疲勞地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把家裏的孩子們一個個拉扯大，出頭地。
曾惠儀忍着南方初春清晨濕冷的空氣哆哆嗦嗦地把衣服穿好，又外面套了一件棉背心，這才打着顫地走出房間。
客廳裏黑乎乎的，黃美芳只開了廚房裏的燈。一縷明亮的燈光由虛掩着門的廚房裏透了出來。
曾惠儀推開廚房的門，輕聲跟黃美芳打招呼：“媽，早晨。”
黃美芳訝異地扭頭看着曾惠儀，手下動作卻也沒停下來，只是催道：“怎麽起來了？快回去睡覺。天氣冷別着涼了。”
曾惠儀笑着走到黃美芳身邊，她知道媽媽一定不許她幫忙的，就說：“現睡不着了，想跟學學怎樣拜祭。”
“啊？”黃美芳愣了一下，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了起來：“阿儀，是不是有喜歡的男仔了？”
曾惠儀笑，心中卻有些無奈。就算她喜歡但有可能嗎？他們之間的差距何止是一個太平洋？
拿起泡水裏的慈菇，曾惠儀一邊刮着一邊說：“這些總歸要學會的，反正醒了，一時半刻也睡不着。們母女倆就聊聊天呗。”
黃美芳仔細地看了看大女兒的表情，輕聲說：“們年輕情情愛愛的事情跟們這一代的想法是不同了。對們來說，們都是老古董了。呵呵，們的年代，只要看對眼了就會結婚，然後一起拼抟賺錢養家。”
曾惠儀擡眼看着黃美芳，臉上有掩不住的愕然。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記憶中好像媽媽從來沒跟她說過這些體己話。
黃美芳也察覺到了曾惠儀臉上的神情，笑了：“雖然老話常談們有代溝。但有一句話還是要跟說的。這是外婆的外婆代代口傳下來的經驗總結：拍拖就得找一個愛的去拍，但結婚就必須找一個愛的去結。前者會令體會到愛的甜蜜和苦澀，後者會令明白什麽才是生活，他會包容，給一個堅實的肩膀依靠着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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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惠儀扭頭看着黃美芳，好一會才愣愣地問：“媽，嫁給爸爸是因為他愛？那愛的男呢？他現怎麽樣了？”
“小孩子亂說話！”黃美芳嗔罵了曾惠儀一聲，臉上帶着回憶笑着說：“跟爸都是對方的初戀，們是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三個月不到就結婚了。”
“哇！媽媽好厲害，閃婚啊！”爸爸媽媽的戀情曾惠儀還真是不知道呢！前世她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情跟媽媽聊這些，現倒是興致盎然起來了。
“閃婚？閃婚是什麽意思啊？”黃美芳不解地問。
“呃，就是閃電結婚！”閃婚這個詞好像要過幾年才內地出現吧？曾惠儀又問：“媽，那麽早結婚不會覺得可惜嗎？也許還有條件更好的後面等着遇見呢。”
“不能太貪心。”黃美芳笑道：“老想着後面有更好的，就會錯失眼前了。何況爸爸年輕的時候很帥啊，性格好又老實。當初們工廠裏有好多女孩子都偷偷喜歡爸呢。”
“那也是。呵呵。”曾惠儀想起爸爸媽媽年輕時的老照片，真是郎才女貌啊！心裏卻不由慨嘆自己以前怎麽不早點和媽媽聊聊生道理呢？也許就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了。
黃美芳見高湯翻滾起來了，就熄了火，然後把雞放進去浸高湯裏。才對曾惠儀語重心長地說：“找老公就要找一個一輩子都願意牽着手的。看爸，只要和出去，無論的手變得多麽粗糙，他都會拉着的手一起慢慢走。如果找到了一個這樣的伴着，無論以後的生活有多麽艱難，都可以過去。”
這是一個已過了半輩子的女的生活經驗！曾惠儀受教了，生活和生計是兩回事；可愛情和婚姻也是兩回事啊！
“嗯。以後也要找一個像爸爸一樣的好男。”
“不行！要找就得找一個比爸爸更好的男。”
曾惠儀聽了忍不住壓低聲音笑了起來：“好好好，找個比爸爸更好的。”
黃美芳也不由笑了，她看着大女兒慈愛地說：“找個時間帶那個男孩子回家給看看。要知道，做父母的和兒女的眼光是不同的。們往往着重于表面和情感，而們看到的卻是能不能過日子。”
“媽，什麽男孩子沒有啊。”
“別害羞。”
“真沒有！”
兩母女一言一語的聊得很開心，菜也很快做好了。
“阿儀過來，跟着做一遍……”黃美芳一邊布置拜祭一邊低聲地告訴曾惠儀所有的步驟和注意事項。
黃美芳上班之前對曾惠儀說：“吃過午飯帶着妹豬和傑仔去外婆家拜年，二舅舅和姨媽小姨家就不用去了，等休假了帶傑仔去就行了。這些利是拿着，代和爸給表哥表妹他們。”
曾惠儀接過一疊利是：“好。”
“記得，牛油曲奇是給外婆的，金莎給大舅舅的。”
“知道了。”
等黃美芳去上班了，曾惠儀才又躺回床上補眠。直到十一點了才起來。
黃美芳一共有七個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五。黃家的基因不錯，個個都長得俊秀美麗。但五個姐妹中就黃美芳嫁得最差，所謂差是指男方的家庭條件。曾家良的家境一般，住公屋，家裏就一個老父親。鄉下還有一個大伯。而黃美芳的姐妹們嫁的雖不是什麽富豪，卻也是小康之家。最起碼住私樓，有私家車，不必出去工作養家，還有菲傭打理家務。
以前香港經濟好景時，曾家良的收入還不錯，對岳父岳母也是很孝順的，随叫随到，黃家還待見他們。但後來曾家良收入銳減，随着孩子們長大，家裏開支越來越大後，孝順費少了，他們就各種風言風語了。那幾個小姨，每見黃美芳一次就說她一次，次次都說以她的條件完全可以嫁個更好的，就不必像現這樣辛苦了等等。
她們口中所謂的好就是指有錢。可現實是黃美芳的姐姐和妹妹們的确是嫁給了有錢的老公，但她們的生活并不是口中所說的那樣幸福。雖不明示但大家都知道，那幾個姐夫妹夫有外有情婦的，有大陸包二奶的，她們除了由老公那裏抓住錢外也沒什麽能抓住的了。男的心，從來就不只能是完整的一個。
每年去外公外婆家拜年是必須的，但姨媽家，小姨家曾惠儀是不願意去的。其實曾家三姐弟都不想去，因為那大姨媽，二姨媽和小姨她們除了黃美芳她們面前炫耀如何富貴外也沒什麽話可說了。
曾惠儀三姐弟常常拿到利是打開後就暗諷：既然那麽有錢，有菲傭服侍，天天燕窩嗽口，怎麽利是裏面就只包了二十塊錢啊？這麽有錢，包兩張大金牛給們看啊！
“家姐，們早點去公公婆婆家拜年吧！早點去早點回來，可不想撞見姨媽她們。”以那些闊太的習慣，不到下午三點她們都動不了身的，曾惠儀她們如果想避開那幾個姨媽小姨，必須三點前就離開了。
曾惠儀也不想見她們，于是說：“好，先給公公婆婆打個電話說一聲。”
确定了時間，曾惠儀他們一吃過午飯就帶着賀年禮品去外公外婆家拜年了。
大舅舅黃德仁一家四口是跟黃老夫婦同住的，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大家住一起也好照應。曾惠儀到的時候，他們也還沒出門到岳父岳母家拜年呢。
大家祝賀說話說了一通後，就坐沙發上邊瞌瓜子邊閑聊起來了。
擡頭看時間差不多了，曾惠儀就掏出了兩個大紅包袋：“公公，婆婆，出來工作了，這是孝敬給您們飲茶的。”
“喲，阿儀出來工作也懂情世故了。”大舅媽見到就笑了起來，“老爺，奶奶，看阿儀多懂事。五姑娘就是會教育孩子，三個孩子都這麽乖。”
外公外婆也笑逐顏開地接了過來：“都是好孩子，都乖！”
然後大家就問起了曾惠儀的工作，又談了會曾惠詩和曾偉傑的學習情況。等大舅舅他們要準備出門拜年時，曾惠儀也适時地起來告辭了。
外婆拉着曾惠儀的手不舍地說：“大姨媽她們快到了，們不等等她們啊？”
曾惠儀推辭道：“不了，媽媽說她另找時間去姨媽家小姨家拜年。所以們今天也沒帶賀年禮品過來。”
外婆一想也是，她也不想讓外孫外孫女尴尬：“那好吧。來，給們利是，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謝謝外公外婆，謝謝大舅，大舅媽。這是爸爸媽媽給表哥和表姐的，祝大家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大家咁話！”
交換了利是後，曾惠儀就帶着曾惠詩和曾偉傑回家了。
出了地鐵站，曾惠儀問：“傑仔，妹豬，們餓不餓？吃下午茶好不好？”
曾偉傑和曾惠詩忙點頭：“好啊。去哪裏吃？”
“們想吃中式還是西式？”
“西式！”
“Pokka 還是Westside？Rubby Tuesday？”
“Rubby Tuesday太貴了。”曾惠詩一聽就反對了，想了想說：“想去Pokka。”
“傑仔呢？”
“沒所謂，其實想吃Pizza。”
“Pizza不行！”曾惠儀堅決反對，一揮手：“走，們去Pokka。”
“家姐，其實Pokka也不便宜，要不們去麥當勞吧？”曾惠詩提議道。
曾惠詩笑笑：“就Pokka吧。過年前公司發了雙糧和Bonus，們就不用為省錢了。”
曾偉傑忙搭着大家姐的肩膀問：“那有禮物嗎？”
曾惠儀瞪了他一眼：“下次Oral 考好一點，就送一份大禮物。”
曾偉傑蔫了：“這個……家姐，這個難啊！”
“沒什麽難的，就是要多練習！明天起會南華早報挑幾篇給們訓練。阿詩，也得加強訓練了，再過兩個多月就要開始會考了。”
“知道了。”曾惠詩學習一向很好，小意思。
曾惠儀三姐弟剛走進商場，手機就響了，是屈敏兒：“Mandy，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還記得們明天約黃大仙見面吧？”
“記得！要介紹男朋友給認識。”
“呵呵，那們十二點黃大仙地鐵站等，一起吃了午飯後再去上香。”
“沒問題。”
“那就這樣，代向伯父伯母問好，還有妹豬傑仔。”
曾偉傑沖着手機說：“Mandy姐姐加油，等着明年派利是給！”
作者有話要說：廿二是勤勞的美麗的小蜜蜂！
求甜美的花朵～～
求溫暖的包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