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侯府

“我怎麽欺負你了?”鐘慕期反問, “我讓你身上不舒服,還是讓你心裏不舒服了?”

身上不舒服肯定是沒有的。

李輕婵不好意思提前幾日在平陽公主那挑料子的事,就道:“你明明說要經常回來的,怎麽這兩日不見人影?”

“我不回府就是欺負你了?”

李輕婵被問得啞然, 躊躇了下, 伸手去揪那枝梅花, 将花瓣一片片揪下丢在地上, 纖細的手指被那紅豔花瓣映得格外白皙嫩滑。

她低頭咕哝着:“反正你肯定是不懷好意的。”

鐘慕期轉身運勢要下樓閣,道:“既然你不信我, 那便罷了,去找我母親幫你……”

“信的信的!”李輕婵趕忙起身去拉住他,着急道,“表哥沒有欺負我,我方才是胡說的。”

沒得到回應, 李輕婵又扯着他衣袖晃了晃,眼巴巴地喊了聲“表哥”。

鐘慕期這才回頭,目光從她攥着自己袖口的細嫩指尖上掃過,道:“去喊秋雲, 今日就出發。”

李輕婵雙目閃亮, 匆匆去尋了秋雲。

她将事情重新叮囑了秋雲一遍,又拜托随行侍衛一路多照應秋雲, 主仆倆就此分別。

再回了宅院裏, 寧國公夫人與韓絮薇正要離去, 李輕婵去送了一下,就直接被鐘慕期帶出去找孟梯了。

一切順利, 只是晚間回府時, 李輕婵身邊多了個飛鳶, 鐘慕期道:“少了個秋雲,賠你個飛鳶,把她當成秋雲就好。”

李輕婵還是很信任飛鳶的,畢竟她剛醒來那幾日,身邊除了鐘慕期就是飛鳶,飛鳶還與她一起扮過男裝呢。

“謝謝表哥。”李輕婵掐着甜膩的嗓音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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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慕期将她送至聽月齋院門口,在她要進去時又喊住了她。

李輕婵回眸,見他眼神幽暗,語氣沉着地問:“倘若我當真不懷好意,阿婵你要怎麽辦?”

李輕婵站在原地呆了一下,才明白他這是重新提及了白日裏兩人的對話。

她認真地想了一想,老老實實道:“我太沒用了。若是沒有人幫我,我就什麽辦法都沒有,只能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了。”

鐘慕期驀地笑了,他上前一步,伸手把李輕婵頰側的碎發往耳後拂了一下,溫聲道:“和你說笑的,表哥才不會傷害阿婵。”

“嗯,我知道表哥對我最好了。”李輕婵乖順點頭。

當晚,一道人影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輕而易舉地進了聽月齋主卧裏,李輕婵睡得雷打不動,十個手指尖全都被人親了一遍,腰側也被人掀開衣裳看了。

隔日對鏡梳發,李輕婵摸着雙唇,奇怪道:“怎麽又麻麻的?”

身後立着的飛鳶目不斜視,木偶人一般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見,絕口不提昨夜撞見的事。

如此過了數日,平陽公主帶着李輕婵去了譽恩侯府。

這一日李輕婵被按着盛裝打扮了一下,她久未戴朱釵,到這時才發現妝匣中多了許多首飾。

“奴婢也不曉得。”天天伺候李輕婵梳洗的挽月也茫然,完全不知道李輕婵的妝匣什麽時候被塞滿了。

飛鳶默默接話:“興許是公主讓人放的呢?”

李輕婵想着平陽公主的性子,覺得的确有這可能,才放下這事。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譽恩侯府,車攆方停下,李輕婵便聽見雜亂的腳步聲,好奇掀簾一看,見立着瑞獸石像的高大府門前,林列着數人,均是錦衣華服,神色緊張地候着。

“都是些無趣的人,沒必要一個個認識,待會兒直接跟着挽月去歇息。”平陽公主對着一行人面露嫌惡。

李輕婵聽話點頭,但到底是第一回 來,心裏忐忑得厲害,下了車攆就緊跟着平陽公主。

府門口年輕老少均有,但無一例外都喚平陽公主為“公主”,是什麽親疏關系都聽不出來。

最前面滿面笑容迎着的就是李輕婵見過的鐘三夫人,上前就道:“一早就讓下人将府中全都重新清掃了一遍,可算是把公主等回來了,老太太也盼了許久了……”

“行了,先進去。”平陽公主不耐地掃了她一眼,被欣姑姑扶着往府中去。

鐘三夫人臉上笑容一分未變,見這話未引平陽公主高興,便轉而對跟着一旁的李輕婵道:“阿婵瞧着比先前好多了,現在身子可還有不适?”

李輕婵尚未回話,平陽公主已道:“知道她身子不好還攔着做什麽?”

“這不是久未見阿婵,我這心裏想念得緊嗎。”

鐘三夫人仍笑着說道,把李輕婵都弄迷糊了,她只見過鐘三夫人一面,連話都沒說過一句,怎麽在她說話好似對自己熟稔得很?

“阿婵的院子我都讓人整理好了,正好西惗與阿婵年紀相仿,讓她多照顧着點阿婵。”鐘三夫人順手拉過一旁的清秀姑娘推到李輕婵身旁,姑娘被她拽得突然,差點摔倒了,被飛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挽月扶着李輕婵低聲道:“是十一小姐鐘西惗。”

聽見排行,李輕婵才想起來這姑娘她先前在尚書府見過一面,只是沒說過話。

看鐘西惗腼腆拘謹,同樣拘束的李輕婵眉眼彎彎地沖她笑了一下。

平陽公主掃了一眼,未阻攔,只是道:“阿婵住我那裏就行。”

鐘三夫人仍是樂呵呵地應了,在前方帶着路領幾人進去,其餘或謹慎或慌張的數十人紛紛跟在後面,不敢言語。

譽恩侯府占地雖大,但人很多,一路往後院去,路上又見了許多丫鬟下人,紛紛垂首行禮。

到了最裏面的廳堂,熱氣鋪面,錦帳香爐,處處奢華。

挽月低聲提醒道:“是老夫人的住處,小姐待會兒直接喚老夫人便可。”

鐘家老夫人年過七旬,已是滿頭白發,但精神依舊很好,爬滿皺紋的眼角閃着光,見了平陽公主就起了身。

平陽公主與她問了好,态度敷衍,鐘老夫人臉色沉了幾分,最終是隐忍下來了。

待到李輕婵福身問好時,老夫人只輕掃了她一眼,淡淡開口讓起了身。

“阿婵身子不好,先回去歇着,晚膳時候我再讓人去喊你。”表面的禮數做完了,平陽公主即刻讓李輕婵回住處去,順口叮囑挽月道,“看好阿婵,有事就來找我。”

李輕婵自然是什麽都聽平陽公主的,恭敬退下,離開時從一衆年輕男女跟前走過,低着頭沒有亂看。

走到門口時忽地傳來一道小小的嗤笑聲,飽含不屑與鄙夷。

她微微擡眼,循聲看見一道綠色的衣裙,那姑娘被她發現了也不慌,翻了個白眼轉開了頭。

李輕婵裝做什麽沒聽到,跟着挽月出去了。

出去就輕松多了,挽月與她一一說着:“老夫人下首坐着的就是二夫人,她性子懦弱從來不管府中事。再往後一衆年輕些的是府中少爺、少夫人和小姐,除卻已出嫁的五位小姐,府中有四位少爺成了親,三位小姐已訂了親,年後四月十一小姐也要出嫁了……”

見李輕婵滿面糊塗,挽月笑了一聲止住了聲,道:“小姐倒也不必去記,反正也不常見到。”

“府中……一共多少少爺小姐?”

“二老爺膝下七個子女,三老爺膝下八個,其中最大的已有了孩子在讀書,最小的尚在襁褓。”

“啊?”李輕婵被震驚到了,被侍女擁簇着穿過垂門,她又問,“那我表哥排第幾?”

挽月又笑,“公主膝下僅世子一人,在府中排第六。”

“這府中人太多,什麽性子的都有,像十一小姐,是三老爺的侍妾所出,性子怯懦,小姐倒是可以與她說說話。其他的如九小姐鐘西钿,就是穿綠裙的那個,為人就刻薄了些……小姐若是在府中散心,可記得帶着人,別被沖撞到了。但若是有人敢出言不遜,也不必忍讓。”

李輕婵乖乖點頭,她現在是完全不敢在譽恩侯府裏亂走了,恨不得整日就待在平陽公主的院子裏。

才說到府中人多,穿過一道小徑,隐約聽見一陣嬉鬧聲,李輕婵下意識擡頭,見花圃不遠處的小亭子裏幾個妙齡少女正玩鬧。

挽月擡眼看去,道:“是二老爺的幾個侍妾,上不得臺面,所以沒去前面迎公主。”

李輕婵的臉瞬間皺了起來,那二老爺孩子都那麽大了還納小姑娘做侍妾……李輕婵想着就覺得心裏不适,撇開臉催挽月快些離開。

挽月邊走邊繼續與她說着:“二老爺離京去了,三老爺體虛出不得門,侯爺許是有事今日還未回府,府中其餘人小姐都不必放在眼裏……”

往前轉了個彎,忽地迎面來了一個晃頭晃腦的粉面年輕男子,一身衣裳皺得不成樣子,遠遠就聞見了酒氣,正搖搖晃晃地朝着幾人走來。

“是十少爺鐘平潮。”

挽月方低聲說罷,那少爺已看見了李輕婵,雙眼一亮,臉上露了個輕佻的笑,道:“這是新入府的姨娘?我爹的還是三叔的?”

“少爺慎言。”挽月皺眉說完,那鐘平潮已慘叫了起來。

是飛鳶上前一步擰住了他手臂,一繞一推,“咔咔”兩聲,鐘平潮的右臂就無力地垂了下去,臉上則是陣青陣白,頭上也冒起了冷汗,嚎叫着喊起人來。

不等他喊幾聲,飛鳶一腳将人踹飛了出去,噗通一聲跌入結了薄冰的池水中。

李輕婵人都沒反應過來,挽月也被這新入府的侍女驚住了。

唯有飛鳶面色沉靜,冷冷道:“膽敢對世子出言不敬,殺了他也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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