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見鐘情
逛完漫展,我們又一起吃了個飯,我回到店裏時已經晚上八點鐘,這個點也不用指望再營業了,于是直接上了三樓準備洗洗睡了。
但沒想到嶼城秋天的天氣這麽喜怒無常,明明白天裏還是豔陽高照,我剛上樓摘了Bo帽子換了軟拖鞋就聽到外面狂風大作,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眼看着暴風雨就要來臨。家鄉沁城的秋雨向來是溫柔的纏.綿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北方這樣暴脾氣的天氣,風雨不打一聲招呼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了,像要急着完成什麽KPI似的。
我來不及再換衣服,趕忙下樓來檢查店鋪的門窗,因為我店裏擺放的大多是易揮發的精油和香精等,需要盡量地避免陽光直射,因此我的店沒有像其它的店鋪一樣做巨大的落地櫥窗,玻璃窗也都開得比較小,倒是方便了我平時的檢查。
從二樓檢查到一樓,沒有發現什麽問題,我松了一口氣,正想要回休息室卸妝換衣服,卻突然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香味。
要怎麽形容呢,大概是全世界的花同時在暖陽下盛開,熟透的果子乍然迸裂,花香果香厮混作一團,馥郁又缱绻,喧鬧又歪纏,蠻橫地要将你裹進它們的世界。
這是我從來都沒有聞過的味道,是我聞過就不可能忘記的味道。
這味道哪來的?
這樣想着,我心裏一緊:不會是哪裏的精油瓶子裂開混在一起了吧。
我又連忙去檢查各處的精油,包括貨架上的、小倉庫裏的,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奇怪了。
我循着味道一路聞過去,發現氣味的源頭應該是來自店鋪門外。
是外面?
抵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随手在吧臺拎了一件黑色皮衣搭在身上就準備出門看一下,這皮衣是謝一塵落在我這的,謝顧這倆人實在是很喜歡在我這裏落東西。
風雨已至,剛打開門我就被外面的寒意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道路旁的路燈亮度不高,但我的店前還挂着一串彩燈,足以讓我把兩米外正在店前躲雨的人看清。
這人長得很高大,估計得有一米九,短發未過耳略微有些淩亂。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有些修身的黑色短袖,隐約可見內裏肌肉的輪廓,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時下年輕人都喜歡在身上打洞文身什麽的,連嬌氣如謝一塵都在左耳朵打了個耳釘,但面前的這個年輕男人身上并沒有一個洞,露出的皮膚也看不到有文身,整個人看上去都幹幹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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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後挂了個巨大的黑色背包,微微仰着頭,正對着檐外落下的雨點發呆。
這身裝束讓我看了都覺得冷,于是我出聲詢問:“你好,請問是客人嗎?外面雨這麽大,要不要先進來?”
他轉過頭來,五官的輪廓在迷蒙燈光下反而顯得更加深邃立體了,他額前的頭發已經被雨水打濕,但劉海的主人并沒有理會。
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安全面籠,言簡意赅道:“易感期,已經叫人來接了。”
不知道是受易感期影響還是因為有些受涼,他的嗓音偏低,竟奇異地與我的胸腔有了共鳴。
是易感期的Alpha,我為自己的莽撞有些後悔,要知道易感期的Alpha犯罪率高得吓人,幸虧面前這個Alpha看上去很冷靜,完全是看不出有失控的樣子,可能這個Alpha的等級很高比較能自控。而且他說已經叫人來接,所以應該是突發易感期,在突發狀況下還能立刻戴上安全面籠,說明他是把安全面籠随身攜帶的,就很有公共道德。
我對易感期還能保持冷靜的Alpha是很有好感的,但易感期的Alpha就是易感期的Alpha,我不可能在這個關頭再把他放進我的店裏。而且我這裏是調香室,主要接待的顧客就是AO,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溢出的話會影響裏面整個空間的環境。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請你進來避雨了呢。”我說。
這個Alpha沒有再說話,只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但關了玻璃門回到店裏之後,我心裏還是有些愧疚于把人扔在冷冷的雨夜中不管,便找了個角度看着店外的人影,看他什麽時候能被接走,而直到此時,濃郁的香氣還依然環繞在我的鼻間。
等等,香氣?
剛剛我出門是找香氣來源的對吧?
但是外面只有一個正外于易感期的Alpha。
易感期的Alpha……
我心下一跳,有了其他的猜想:我聞到的,是不是這個Alpha的信息素?
我能聞到Alpha的信息素味道了?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我從吧臺找出一個玻璃杯倒了熱水,又找出一針速效抑制劑,再次打開了店門。
我忐忑地向他走近,故作鎮定地把熱水和抑制劑推到他面前,說:“外面太冷了,我看你穿得實在太少……我這裏別的,就拿熱水暖暖吧。現在商鋪裏都會常備速效抑制劑啦,要不要先用這個頂一下?”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覺得冒犯,很快地轉移了視線。他眼睛的瞳仁很黑,目光也很銳利,在與他視線相交的那一秒,我感覺自己像是被狼盯住了,一瞬間呼吸發緊。
而趁他視線轉開,我隐蔽地輕嗅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比我在店裏聞到的濃郁多了。
這樣偷偷聞人家的信息素,還被人家的信息素熏了一臉什麽的,即使厚臉皮如我都要感到臉紅。
他伸手拿了我手裏的速效抑制劑,說:“謝謝,我把錢轉給你。”
他從我手裏接東西時,指尖觸碰到了我的掌心,也是我自己心裏有鬼,竟覺得仿佛有電流打過我的全身。
我掩飾般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
鬼使神差地,我又指了指自己身後:“這是我的店,以後能常來照顧我生意就好。”
還好他好像并沒有發現我的慌亂,只是打量了一下我的店名後,又點了下頭。
話少,冷靜,很酷,我喜歡。
我看到他眼都沒眨一下地把速效抑制劑往自己靜脈處注射進去,兩秒鐘不到就已經注射完畢把針管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他的動作幹淨利落,并不顯得急躁,反而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安定感。很難想像這樣的安定感會出現在一個正處于易感期的Alpha身上。
其實速效抑制劑只能用于應急,因為需要快速起效它前期的藥效十分猛烈,給被注射者帶來的痛感大約是正常抑制劑的八十倍,但有效作用時間只有三十分鐘。其實面前的這個Alpha雖然在易感期,但狀态還好,而且他已經叫人來接了,已經沒必要再受速效抑制劑的罪,但他還是接受了。
見他注射完,我又把手裏玻璃杯往他面前送了送。因為他現在臉上帶着安全面籠,是沒有辦法進食和飲水的,這杯熱水也只能拿來暖手罷了。
他單手拿過玻璃杯,骨節分明的手上也幹幹淨淨沒有一點裝飾,指腹壓在杯壁上才溢出一點點淺淡的紅暈。我的目光不自覺得随着他的手移動,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竟然讓我看出了性感。
這時一陣嗡鳴聲響起,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點開查看了新來的信息,手機屏幕的光亮透過空中漂浮的水汽照亮了他的正臉,我甚至可以看清他被雨水打濕的睫毛。
他看消息很快,按滅手機後把杯子遞還給我,說:“謝謝。來接我的人馬上就到。”
果然他的話音落下沒多久,一輛黑色轎車開着近光燈從遠處駛來,緩緩在我們身邊停下。這個Alpha再次向我道謝,打開了後座車門上車走了。
雨點已經變得密集,秋風也沒有停下它的腳步,空間裏Alpha留下的香氣很快就被風雨擊散了。
我看着載着他的這輛車在雨幕中駛遠,在一個轉角後消失不見,這才拿着玻璃杯關了店門。
上樓,換下衣服,洗澡吹幹後,我握着手機鑽進了暖暖的被窩。關燈前,我看到了被自己随手放在床頭櫃上的玻璃杯,杯裏的水我還沒倒,現在已經被放涼了,可能是與那個Alpha直接接觸過的緣故,我還能從它上面聞到那絲隐約迷人的香氣。
我盯着它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把它拿開。
就當是助眠香吧。我對自己說。
這味道助眠不助眠不知道,倒是挺助夢的。
夢裏的人看不見臉,但我知道他就是我今天遇到的那個Alpha,夢中的場景看上去要更冷一些,一片茫茫雪原,雪花在空中歡快地飛舞,但他還是穿着我今天看到的那個短袖,只是他手中的玻璃杯變成了縮小版的我自己,他捧着我貼近,而我坐在他的掌心光明正大地吸他的香氣。
這是一個完全不符合邏輯、還有些羞恥的夢。
睡醒後的我還依然抱着被子傻笑,清醒了後捂臉:我就這麽饞人家的信息素嗎!
糟糕了,我好像對一個臉都沒有看全的人,一見鐘情了。
這是一種奇妙的沖動,也是我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明明只是交談過一兩句,明明連他的臉都沒看清,明明算起來,我們兩個還算是陌生人,但我冥冥之中就是有種感覺:我會與他發生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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