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言墨記得他好不容易淩晨改完了劇本,倒頭就睡在床上。

可為什麽他現在醒着?還站在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大團大團白蒙蒙的霧,一切都變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前面的路,顧言墨不知他身在何方,也不知前面有什麽在等着他。

顧言墨在原地躊躇許久,面對前方的未知他決定回頭,可身後的路又變成了前方的路。逼迫着他往前走。

顧言墨狠狠掐了小臂一把,沒有痛感傳來,難道這面前的一切都只是夢一場嗎?

他猶豫着向前邁了一步,原本大團的白霧散開一些,被霧籠罩着的小路便真切一分。

顧言墨有些驚奇地又向前一步,便又有大團的霧消散開去。他微勾起唇角,這一定是夢了。他不用怕自己的夢,便大步大步地往前走,想看看路的盡頭究竟是什麽。

作為一名編劇,他堅信有些夢會給他絕妙的靈感。

随着大團大團的白霧消失,顧言墨隐約瞧見了前面背對着他的一道身影。

黑色的背影比他矮上半頭,看起來年齡不大。

顧言墨作為一個剛邁進社會沒多久的社恐,猶豫了。他不太想和人打交道。

可後方的路已經看不到了。

顧言墨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他和那道背影之間就只有兩步的距離。

他不肯動,那道身影便轉過身見他。

擋在眼前的白霧消散殆盡,顧言墨看清了面前的人。青年穿着件笨拙的白熊玩偶服,懷裏捧着一束白色的桔梗花。他臉上洋溢着爽朗的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青年見他站在那裏,一雙狗狗眼裏滿是忠誠與愛意,迫不及待地将懷中的花束遞過來,臉上的笑變得有些嬌羞,“學長,我喜歡你。”

顧言墨大驚,可他不敢接下這束花。偏偏身體變得不受控制,他眼睜睜看着自己接下了那束花,笑着揉揉那青年的腦袋,溫柔地哄着他,“學長也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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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墨想大喊不是的,他根本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可偏偏,他喊不出聲,眼前再次被迷霧籠罩,下一秒面前的青年消失了。他呆站在原地,不敢動作,等了許久再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後才又小心翼翼試探着向前一步。

剛走了沒幾步,顧言墨忽地停住了腳步,他感到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那感覺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顫巍巍想要回頭看身後的是什麽東西,後背就附上了另一個人的溫度。

身後的人環着他的腰,一只修長的手緩緩向上游走,輕放在他的脖頸處,沒有用力卻足夠危險。

顧言墨屏住呼吸,張口想問他究竟是誰。身後的人卻輕笑出聲,低沉的聲音輕挑而迷人。

“寶貝,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酥酥麻麻的,顧言墨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他想說你離我遠點,我們不熟。

可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他眼睜睜看着“自己”輕握住那人的手,稍一用力便将身後的人整個拉到了前面,他看着那人一雙輕挑的丹鳳眼,捏上他的下巴,輕笑着湊到他的耳邊,“誰準你叫我寶貝的?嗯?不過你最近表現不錯,我原諒你這次。只要你以後都乖乖的……主人不會抛棄聽話的玩具。”

轉眼就又給了一個人承諾。顧言墨覺得這個夢真奇怪,這個人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他根本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面前的人卻一點不在意這過分的話,看着他的目光愈發勾人,勾着他的脖子,緩緩靠了過來。

顧言墨吓得想要一把推開那人,可夢裏的他卻不聽使喚,竟也湊過去。

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下一秒懷中的人又消失了。

顧言墨終于可以緩緩神,他這次是不敢站在原地了,試探着邁步向前。

前方望不到頭的小徑旁出現了一個個畫架,顧言墨邊走邊看,第一幅畫是一雙笑着的狐貍眼,第二幅畫是一張笑着的薄唇,微張着的唇瓣間隐約可見粉嫩的舌尖,第三幅畫是一只左耳,耳尖透着些粉,耳垂又點着一顆紅紅的朱砂痣。顧言墨腳步一頓,下意識摸了下他的左耳耳垂,心底隐隐有了些奇怪的預感。

他向前走的腳步放慢,下一幅畫上是一個掐着腰兇巴巴站着的小男孩,他的身後是坐在地上滿身是泥和傷痕的另一個男孩。

顧言墨震驚地瞳孔微張,這前面的男孩竟與他五六歲時長得一模一樣。

他不由加快腳步向前,下一幅畫是他十幾歲的模樣,少年穿着西式校服,站在紅旗下滿目驕傲的演講。下一幅畫是他十八九歲的模樣,畫上的青年站在聚光燈下,一雙桃花眼勾人的對下面wink。

再後面,畫上的人已和他現在的模樣毫無分別,畫上的他或坐着或站着,有的穿的西裝筆挺,有的只穿着一件睡袍,有的甚至裸着上身,只穿了件遮羞的內褲……

顧言墨越看,心底越是發寒,這一幅幅畫真實的就好像每時每刻都注視着他一般……是什麽人可以做到無時無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他繼續向前走,不遠處的路中間擺着一個畫架,畫架前是一個身着唐裝,頭發披散着落在肩膀上的男人。

顧言墨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歪着腦袋正巧可以看到畫上的內容——他赤身裸體,正在展現人體美學。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畫架就被一團團的白霧遮住了,坐着的男人也站起來看向他,表情溫柔而癡迷。

“言墨,我們會像小時候一樣永遠永遠在一起的,對吧?”

顧言墨想搖頭,事實上,他卻是溫柔地攬住了那人,微笑着哄到,“當然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沒有人能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男人很滿意,笑着環上他的腰,好在下一秒他如前面兩人一般也消失了。

顧言墨這次倒是習慣了,繼續向前,前面沒有再出現奇怪的地方,一直到了路的盡頭,那裏站着的人身形單薄,和前面的三人相比,他的穿着格外寒酸,連身上的白毛衣都是破舊的。

那人轉身,顧言墨看到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可那眼睛裏卻沒有光,他正失望落寞的看過來,那黑沉沉的眸子裏滿滿裝着無法言說的情感,看的顧言墨莫名覺得心髒一陣抽痛,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不是說只要我一個人嗎?那他們算什麽?我算什麽?”

顧言墨下意識要辯解,就聽身後傳來不約而同的聲音,“對啊,那我們算什麽?嗯?”

顧言墨猛然回頭,前面消失了的三人不知什麽時候都站在了他的身後,三雙眼睛緊盯着他。

後背冷汗涔涔,顧言墨下意識後退,面前的三人被白霧慢慢吞噬,變成火光,火光中是一片燒毀了的別墅,別墅中站着三道熟悉的身影。

顧言墨眼眶一熱,一瞬覺得那就是他的家人。可他一個孤兒,哪來的家人?

頭開始撕裂般的疼痛,顧言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慢慢竟有種窒息感。

他猛然睜開眼睛,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他還在家裏床上,剛剛的一切真的只是夢一場……

顧言墨已沒了睡意,伸手摸到了手機,手機裏是他才看了一點的小說。

這小說就是毫無新意的古早霸總文,只不過裏面一個渣攻霸總和他同名同姓,他才拿來看。

睡前看到了花心霸總顧言墨為了給正在追的小學弟周逸軒過生日直接包下了整個彎刀夜場,卻在夜場裏看到了一個更合心意的服務生。趁着大家都在包廂裏玩兒,他便以去衛生間的名義跑出來,将那個服務生堵在了樓梯口的位置。

而這個服務生就是之後要和這位花心霸總來個幾十章愛恨糾葛的主角受單書寒了。

顧言墨一邊吐槽劇情一邊往後翻看,剛翻頁,心髒卻傳來一陣劇痛,細細密密的痛猶如無數根針要從其中破出,他的臉色一下變白,雙手死死按在心口處。

熬夜多了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心髒不舒服的時候,可沒有一次如這次一般劇烈,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顧言墨竟也只是嘆了口氣,行吧,這次要是挂了,希望下輩子投個好胎吧,不要像這輩子一樣辛苦了。

如噩夢猛地驚醒,顧言墨倏地睜眼,上一秒心髒處那樣真實的痛感早已消失不見,剛剛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他的錯覺。

只是就一秒鐘的時間,他怎麽就從他的卧室瞬移到了……什麽奇怪的地方?

“學長,你在幹什麽?”

這聲音明顯和周圍那些仿佛隔着一層膜的玩樂聲不同,顧言墨有種那人是在和他說話的錯覺。

同時這聲音也将他從怔忪中抽離出來,第一時間,顧言墨只覺得手指下似乎有什麽滑滑軟軟暖暖的東西。

下意識地摩挲一下,絕妙的手感使得顧言墨微微挑了下眉。

“啪”的一聲脆響,右手被猛地揮開,打的力氣還不小,顧言墨整只手都麻了。

這下是徹底回了神,顧言墨呆呆看向打他的人。

面前的少年卻微紅着臉,眼睛裏滿是憤怒,看着他的眼神倔強又委屈。

顧言墨被看的心虛,仿佛做了什麽天大的壞事。視線飄忽着落在那人胸牌上,“單書寒”三字讓他整個人震驚地後退一步。

好在身後有一雙溫熱的手将他穩穩扶住。

顧言墨回頭便看到一張滿是關切的臉。

“學長,你沒事吧?”周逸軒說着,瞥了眼那邊的單書寒,眼神不自覺變得不善,語氣也冷下來,“學長和他認識?”

顧言墨夾在兩人之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緊張地扣手。

啊這……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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