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正作為顧家派給顧言墨的人中唯一一個被留下來的，做私人秘書兼助理是很有一套的，從前顧言墨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要做什麽。
比如現在，林正擡眸看了眼面前的咖啡廳，拿穩了手中的合同走了進去。
這是昨晚那位讓他們少爺另眼相看的少年另一個打工的地方，根據他昨晚查到的相關信息，他已經連夜做出了合适的方案，只等着少年心甘情願地走進他家少爺的包圍圈了。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麽？”
少年依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看到林正時也沒有任何別的反應，和對待普通客人沒什麽兩樣。
林正勾唇，斯文地推了下眼鏡，對這少年又有了別的認識。趁着店裏還沒別的人，将手中已經拟好的合同推了過去，“你好，我這邊有一份很适合你的工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看一下？”……
按照原著的設定，原主現在雖然還是大三，但基本已經不回學校了，整日裏忙着拍戲和挖掘新星，所以顧言墨也沒打算早早的去學校上課，而是難得地睡了個懶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快中午了。
顧言墨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穿着睡衣就走了出去，蠶絲的睡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隐約露出其下掩藏的線條流暢的肌理。
顧家人這會兒都去了公司，這麽大棟別墅只剩下了顧言墨和幾個家中的幫傭。幫傭們大多不會主動去打擾顧言墨，這也讓他感覺很輕松，決定先熟悉一下這個他未來要生活的家。
剛下樓，管家孫叔就端着杯牛奶遞給了他，“少爺先喝點牛奶墊墊肚子，一會兒就要吃午飯了。”
顧言墨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來，默默想下次還是起早點好了。
“哦，對了，舒少昨晚看到你回來，一早就來找你了，現在還在花園裏等着呢。”
舒少？舒佑凡？
原著顧言墨并未看完，就在他看完的那幾個章節裏面，給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位舒佑凡了。他的過往悲慘程度可僅次于主角單書寒，雖然一直生活在富裕的家庭中，卻從未得到過任何家人的愛，只因為他的出生導致了他母親的意外身亡，他那位偏激的父親就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甚至連看他時都帶着恨意，大概因為他身上還存留着他母親的一份血液，他才未被趕走。
這樣的生活環境下他從小就會察言觀色，和他待在一起的人都很舒服，這也是原主為什麽會和他來往的原因，而舒佑凡也很喜歡和原主來往，因為原主可能是他唯一的朋友。
看書的時候顧言墨就十分憐愛這位悲慘的配角，現在真人就站在外面的花園中，顧言墨雖很不喜歡和人交流，但想了想還是擡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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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連最後一個朋友都不理舒佑凡了，那他就更可憐了。
小花園并不大，顧言墨一出門便能看見小花園一角處的小亭子，裏面坐着個身穿米白色唐裝的男人，略長的墨色頭發綁在腦後，側顏溫潤，如一塊美玉。他正低頭與腳邊蹲着的黑白色獅子貓對視，也不知怎麽交流上的，嘴角竟挂着淺淺的笑意。
秋季的陽光已沒有那麽刺眼，落在人與貓的身上，為他們鍍上一層暖暖的光，讓人看着這畫一般的場景時，心情都跟着變好。
顧言墨睡袍外加了件管家給他的大衣，走過去的時候不小心蹭到旁邊的草叢，嘩啦啦的聲音格外響，驚得那只剛剛還歲月靜好的貓兒直接跳了起來。
舒佑凡抱起貓，安撫地摸着他的背毛走向顧言墨，“言墨。”
顧言墨站在原地，印象中的紙片人突然開始說話，他到底還是不習慣，只愣愣地朝舒佑凡颔首，視線左右飄忽不知該放在哪裏。
“喵嗚~~”
甜膩膩的貓叫聲打破兩人間的平靜，顧言墨看着貓咪的眼睛一亮，終于找到一個合适的話題。
“這只貓長得真好看，這是你養的嗎？”
眼看着舒佑凡的眼神變得疑惑，顧言墨立馬後悔了，他這是說錯了話吧？
“言墨，這麽久沒回家，你連小黑都不認識了嗎？”
茶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着光，裏頭藏着化不開的失望落寞。
顧言墨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僵硬地勾起唇角，試探地摸了摸小黑的背毛，“怎麽會？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
“那也不行，”舒佑凡收斂了笑容，眼底是捉摸不透的深意，“他會傷心的，撿他回來的時候我們就說好了一起養他的。”
“嗯嗯，以後不說了。”
顧言墨伸出三根手指保證。
舒佑凡不說話，氣氛又變得詭異的沉默。
顧言墨心中流淚，他一個社恐剛剛為什麽要逞能的非要出來啊！
舒佑凡看着他，面前的青年一張薄唇輕抿着，通透的淺棕色眸子仿佛會說話，瞧着他的眼神都像是在求饒。他只覺得心口藏着的那只總是焦躁嘶吼的困獸被撫慰，軟綿綿貓一樣的趴了下來。
他微微笑着，将懷中的貓放進顧言墨懷中，“那你多回來住，別總和一些奇怪的人混在一起……聽說最近你又碰到個有趣的人，他真的那麽好嗎？”
他說的應該是周逸軒？
顧言墨下意識地捏捏手指，眼神飄忽着根本沒注意面前人漸漸暗淡下去的眸光，“沒有啊，那些人都是胡說的，我就是把他當學弟而已。”
“是嗎，”舒佑凡依舊溫溫柔柔地笑着，只是眼底的笑意不太真切，修長有力地五指捏住小黑的頸肉直接提他懷中，任小黑怎麽掙紮，都被他牢牢扣在懷中。
“我知道你喜歡玩兒，但也要有個度，玩玩就算了，不然叔叔阿姨早晚會抓你回來。”
顧言墨不以為意地笑笑，一陣冷風吹過竟打了個噴嚏。
“我其實也沒什麽事情，就是好久沒見你了來看看你，不介意我中午蹭頓飯吧？”
秋天的溫度，一吹風就有些冷了，顧言墨裹了裹衣服，用力搖搖頭，“當然不介意，這會兒也快開飯了，我們先進屋？”
“好。”
顧言墨進屋就扛不住地上樓換了衣服，再下來的時候飯菜都已經上桌了。
舒佑凡說是蹭飯就是蹭飯，吃過飯就回去了，倒是讓顧言墨閑了下來。
但這才是顧言墨這個死宅社恐最喜歡的生活，一個人待着可別提有多開心了。
原主那樣的享樂主義，床也比顧言墨之前的舒适一百倍，躺在上面讓人什麽都不想做。
顧言墨這會兒就仰躺着，腦海中一遍遍過着他從各種原著相關的帖子和評論中知道的劇情。
這麽一想，他所知道的大事件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還都是關于單書寒的，這其中最近的一件就是……在原主和單書寒相遇的第二天晚上單書寒就被他養父生前的債主給堵在了小胡同裏暴打，要不是原主對單書寒有心思那天就跟着單書寒，單書寒可能就折在那了。
那也就是今晚，單書寒就要遭遇這一大劫了……
顧言墨翻了個身，直接用被子捂住了腦袋，腦袋裏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他現在最穩妥的做法不應該是和單書寒保持關系嗎？
可是他都知道單書寒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還不出手相救，不是很不道德？
而且萬一主角死了，那這本書還能繼續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糾結到外面的天色都黑下來，縮在被窩裏的蠶寶寶才伸出手摸到手機。
“喂，林正，你去查個人……就是昨晚在彎刀夜場的調酒師，他叫單書寒，你查查他現在住在什麽地方？”
林正就知道會有這麽一通電話，挂了電話沒多久就驅車去了顧家。
這速度又一次驚豔了顧言墨，直到坐上車深吸了一口氣，顧言墨才真正的下定決心。
車子駛出小區，顧家隔壁別墅二層的窗簾才緩緩拉上，只透出點暗色的光來。
前一晚才下了大雨，今晚的天幕竟已挂上了萬千星辰。可惜，星空下的人并沒有欣賞的閑情雅致，踩點了那麽久才在市中心找到一個沒有人又是監控死角的地方，他們是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幾人都拎着管制刀具，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地方，依舊可以借着月亮的微弱光亮看到那一雙雙陰狠的眼睛。他們緊盯着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少年，少年似乎已經受了傷，他彎着腰，左手微微低垂着，有鮮血從手指上緩緩流下，在他腳邊綻放成朵朵紅色的花。
“小子，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都能在這種地段租上房子是有錢了，現在就該把錢還我們，今天要麽給錢，要麽……”鐵棒猛地一揮，冷冽的破空聲仿佛就在耳邊。
單書寒低垂着頭，誰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自然也沒人看到那雙森冷狠絕到不似人的眼睛，和其中絲毫未隐藏的濃濃的殺意。
他緊握着的右手指縫中滲出些鮮血，鋒利的玻璃邊緣劃破手心也毫不在意，能劃破他的手，自然也能劃破那些雜碎的喉嚨。
單書寒甚至有些開心，擡頭的一瞬竟是勾着唇的，只是讓看的人遍體生寒。
那幾人被他這表情激怒，“媽的，你那是什麽表情？”
他們罵罵咧咧，拿着鋼管就朝着少年招呼過去，少年竟沒有任何畏懼，那雙眸子裏寫滿了挑釁。
這反應實在反常，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眼睛就被強光照射，同時是刺耳的鳴笛聲。
他們大多是有案底的，聽到有人來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氣也蔫了，如鳥獸般散去，只留下少年站在原地。
單書寒神經緊繃着，終于适應了光亮的眼睛朝着腳步聲處看去，看到的便是一道逆着光慌張朝他跑來的身影。
那人身上都籠着一層光暈，像是剛剛降落的神祇，只是……跑步的姿勢實在有些滑稽。
單書寒微眯了下眼，将手背在身後松開，沾血的玻璃片落在地上，連聲音都未發出。
“你……你沒事吧？”顧言墨喘着粗氣，上上下下看着單書寒，見他精神還不錯，剛松了口氣就看到了地上的血漬，心也跟着提了起來，“你受傷了？”
單書寒抿唇，眼底是單純的委屈和驚慌，他緩緩朝顧言墨伸出兩只手，就那樣鮮血淋漓地呈現在顧言墨眼前。
顧言墨倒吸一口涼氣，心口都悶着一股火氣，“碰到壞人也跟着走？情況不對了你都不會報警啊？”
單書寒沒說話，微抿着唇依舊委委屈屈看着顧言墨。下一秒胳膊就被拽住，剛剛還在訓斥他的人語氣都軟了下來，還有一絲……心疼？
怎麽可能？這麽一個花花公子，大概是裝出來的吧？
把戲倒是挺多。
但他還是跟着顧言墨上了車，林正看到單書寒這樣也吓了一跳，忙拿了車上的藥箱出來。
“好在傷的不深，消消毒上了藥就好。”林正說着，看他兩只手都傷了就要下車去後座給他上藥，藥箱卻被顧言墨接了過去。
“我來吧，你開車。”
顧言墨說着，動作輕柔地幫單書寒處理傷口，“疼不疼啊？疼的話說出來，我會盡量小心點的。”
單書寒沒有說話，只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認真的模樣，這一瞬顧言墨的眼眸中仿佛只有他一個人，讓他有一瞬間的晃神。
車頂的燈光灑在那張精致的臉上，顧言墨臉頰上光影明滅，恍然間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單書寒忍不住動了下被那雙溫熱的手握住的手指，立刻就看到顧言墨皺起了眉，“啧，別亂動，不疼啊？”
單書寒沒說話。
車廂內就這樣安靜下來，只留下顧言墨動作間悉悉索索的聲響。
良久，安靜的車廂內響起單書寒的聲音。
“今天早上的那件事情我同意了，我願意簽那份合同。”
顧言墨手一抖，迷茫擡頭看向單書寒。
什麽？什麽早上？什麽合同？同意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