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單書寒緊貼着顧言墨站着，微垂着眸子緊盯着腳尖，看起來緊張又無措。
也對，這樣大的決定，這樣的小年輕懂什麽？
王導笑眯眯看着他，剛要開口游說，便見少年拽了拽旁邊顧言墨的袖子，“你覺得我可以嗎？”
單書寒做足了一個乖巧金絲雀的樣子，給足了顧言墨面子。
顧言墨卻一陣惶恐，很想往旁邊挪一挪，果然最近的單書寒不太對勁吧？
他驚恐的眼神太真實，就連單書寒都怔了一下，下意識收回了手，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的眼睛。
“嗯，我覺得以你認真的态度，做什麽都可以做好的，”顧言墨頓了一下，“我讓你自己決定，是因為這個決定很可能影響到你的未來，只有你自己可以對這個決定的結果負責。”
“我也尊重你的決定。”
顧言墨對這件事很重視，甚至沒有回避單書寒的眼神，那雙淺棕色的眸子裏滿是認真，不摻雜任何其他的情緒。
單書寒只覺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不自在地率先移開了視線，看向旁邊一直等着的王導。
“沒關系的，試下戲再說也不遲。我保證，就你這個條件，想要火起來很容易的。”
王導對他看人的眼光有絕對的自信，即便單書寒什麽都不做，只憑着這張臉就能有無數顏粉。
他沒有多說什麽，看着單書寒那雙黑琉璃般的眸子靈動地閃了幾下後點了點頭。
“我可以試一下。”
顧言墨側眸看着單書寒嬌好的側顏，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這确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單書寒憑着這部戲走進大衆視野，他就有了保護自己的資本，同時更容易被他的親生父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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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墨冷不丁和單書寒對上視線，嘴角的笑都還未收起，立刻尴尬的別開了臉。
這可真是太有CP感了！王導樂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笑呵呵招呼旁邊的工作人員，“來給這位……單先生是吧？來給單先生上個妝，換上李望的衣服。”
“嗯，算了，先拿劇本來給單先生看看，單先生你先看看你想試哪一段戲？”
單書寒接過劇本，微笑着對王導點了下頭，“謝謝王導，那我先大致看一下？”
“可以可以，那一會兒就開始試戲，如果沒什麽問題李望這個角色就定……”
“王導，我能也試一下李望這個角色嗎？”
王導的話沒說完便被打斷。衆人便全都尋聲望去，便看到已經定了角色的周逸軒。
本來就是人往高處走，周逸軒現在的角色挺多算是男三男四，戲份并不多，大家也都以為他是想要戲份更多的男一。
周逸軒信步走來，“我可以試男一嗎？”
他是對王導說的，眼睛卻盯着顧言墨看。
顧言墨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周逸軒了，被他這麽看着，便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他只和周逸軒短暫地碰了下眼神便很快移開了視線，心裏覺得今天的周逸軒怪怪的。
看他的眼神不太對勁。
角色這種事情不應該和導演說嘛？看他幹什麽？
顧言墨不懂，但不妨礙別人看的出。
王導的視線在三個人中滑來滑去，心裏都樂開花了。
沒錯，他電影要的就是這麽個感覺！
王導對顧言墨的眼神從八卦變成敬佩，也不知道顧少是怎麽平衡兩個人的關系的？這都碰面了，竟然還能保持平靜？
“王導？”
周逸軒提醒道，“王導覺得我不合适？”
王導又開始看周逸軒，其實要說周逸軒來演李望也不是不行，只是比起單書寒少了那麽點感覺。
“這樣吧，你們倆都挑段戲試一下，最後決定誰演李望。”
這就是最合适的安排了。
不過顧言墨就很無奈了，他需要分別和兩個人試戲，還不一定是同一段。
周逸軒之前就看過劇本，根本就沒有等便道，“我演之前顧學長和祝辭演過的那段吧，這樣也有個對比。”
顧言墨抿唇，對那段戲有點抵觸，畢竟那天剛開始沒多久他就喝斷片了。
“學長，可以嗎？”
周逸軒認真問，眼睛緊盯着顧言墨的視線，看到顧言墨那一瞬的掙紮，心底有些失落。
但他終究沒有改變主意，不管怎樣，他就是要試這段戲。
即便最後他拿不到李望這個角色，他也要和顧言墨演一回這段戲。
顧言墨被他這樣看着，到底沒好意思直接拒絕，“嗯，那就演到醉酒之前吧。”
單書寒雖看着劇本，餘光卻掃到顧言墨放在身側緊張地攥起來的手。
他側眸看了眼顧言墨又掃了眼周逸軒，抿唇沒有說什麽，但加快速度将劇本看了一遍。
看到李望在王楚醉酒的晚上偷親了王楚，捏着劇本的手微微收緊，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倒是很自然地将劇本收起來了。
“那我演李望大雨天被王楚帶回家那段吧。”
在整個劇情中有兩次王楚在大雨中将李望帶回家，一次是在兩人小時候，會有專門的小演員來演。另一段則是在王楚大學的時候，李望加班到深夜碰巧下大雨，他不想麻煩王楚接他，便等在店門口想等雨停。但王楚卻趕來了，在寒冷的冬夜裏朝他伸出最溫暖的手。
單書寒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要演這段，在這麽多場戲中，印象最深刻的也是這段。
“那我們誰先來？”周逸軒問，看着單書寒的眼神有幾分不善。
他把什麽都表現在臉上，第一次見單書寒時的友好，現在的抵觸都讓人看的很清楚。
所有人都當他是為了角色，單書寒卻敏銳地一挑眉，依舊是那樣禮貌又溫和的樣子，“都可以啊，聽你的吧。”
這樣倒顯得周逸軒有些小家子氣了。
周逸軒卻沒覺得，而是看了眼依舊坐在旁邊的顧言墨，見顧言墨根本沒看過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那我先來，學長，你覺得呢？”
顧言墨一直在偷偷看單書寒，聞言收回視線，正色道，“我都行啊。”
空氣突然沉默。
王導幹咳一聲，“那就開始吧，道具，場務……你們都準備一下。”
十分鐘左右，所有都被安排好。顧言墨看着穿上李望衣服的周逸軒，總覺得有些違和。
大概是周逸軒從未經歷過李望的苦難又缺乏塑造人物的經驗，他眼睛裏依舊是屬于他的光芒，即便穿着破舊的衣服、換上了謙卑的表情，給人的感覺還是個應該馳騁在籃球場上的陽光學生，而不是一個小小年紀就苦于生存，掙紮于苦難的生活中卻依舊苦尋陽光的少年。
但顧言墨沒多說什麽，他怕他的發言會影響到王導的選角。
這對兩個人都不公平。
“那就開始吧？周逸軒先來。”
王導話音落地，周逸軒才走進顧言墨，桌上放着兩個酒杯，周逸軒随手拿起一杯，對顧言墨舉起，随後一飲而盡。
“恭喜你。”
他那雙狗狗眼認真看着一個人時充滿了忠誠，像極了一只讨好主人的狗狗。他就那樣看着顧言墨，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
眼眸中的眷戀與溫存的确演出了李望的幾分神韻，但細看那眼神又差了點意思。
顧言墨本輕靠在沙發上，聞言扯了扯領口，露出大片鎖骨，像極了一個已有些醉的人。他随手将另一杯酒拿起飲盡，對周逸軒亮出空了的杯底。
他如劇中的王楚一般意氣風發，臉上是喜悅，眼底是對未來的憧憬。
其中沒有周逸軒，也沒有李望。
周逸軒勾起唇角，眼底卻沒有笑意，他輕輕摩梭着酒杯，“哥，你醉了。”
顧言墨先是愣了一下，但意識到導演還在拍，又很快調整好狀态。
在劇裏，李望是會叫王楚哥的。
顧言墨便沒在意，又倒了幾杯道具酒飲盡，最後一杯下肚，他才又緩緩後倚到沙發上。
周逸軒看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輕眯着，微微舔了下唇。
深吸一口氣，他垂在身側的手都有些輕顫，但他不就是要嘗試一下嗎？
只是試一下，只是确認一下，他心裏是不是真的對學長有了不一般的心思……
在破舊的衣角上将手心中的薄汗拭去，周逸軒伸手撫上顧言墨的側顏，緩緩靠了過去。
“啪—”
巨大一聲玻璃掉在地上的聲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了奇怪的地方。
王導也立刻喊了卡，回頭就瞧見單書寒手足無措地蹲在那裏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看到這裏有個玻璃杯……”
他腳邊是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杯。
而他正試圖撿起那一片片玻璃碎。
“別撿，別把手給劃破了。”
顧言墨直接喊他，見他蒼白着臉就知道他肯定是自責了，心底有些心疼他的小心翼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斷你們的。”
單書寒垂着腦袋，像極了一個犯了錯的小孩。
周逸軒抿唇，看着身邊的顧言墨走過去，心裏還想着剛剛一瞬間的悸動。
演不演完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他想要的答案已經知道了。
“沒事，反正也演完了，”周逸軒率先說道，“該你了。”
顧言墨确認了單書寒真的沒事，也沒有劃破手，這才開始和他試戲。
因為是試戲，為了節省成本，導演并未讓道具組弄降雨設備，這段就無實物表演下雨。
單書寒就和顧言墨第一次相遇那天一般，等在一家店門外，看着面前的雨簾，輕輕嘆了口氣，眉眼間似乎都能看到他的無奈。
他穿着件單薄的白色衛衣，大概是冷了，他環抱着自己輕輕搓着胳膊取暖又蹲下，這樣似乎就能暖和些。
這個點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看着手機上的數字，他只是猶豫了一下就将手機又收了起來。
還是不去麻煩別人了吧。
這麽想着，面前卻出現了一雙白球鞋，因為下着雨，白色的鞋面上染上髒污。
單書寒怔愣地擡起頭，在看清來人時眼睛瞬間涼了。
顧言墨舉着把黑色的傘，皺眉看着他，“你怎麽穿這麽薄？下班了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雖然數落着，他還是艱難地用脖子夾着傘柄，利落地脫下外套，動作有幾分滑稽，但将外套披在單書寒身上時還是溫暖的。
單書寒就這樣仰着頭看他，純黑色的眸子裏盛着的全是他。
顧言墨被這眼神看着，心髒劇烈跳動了一下，朝他伸出手。
單書寒看着面前這只如用美玉雕刻般的手，和夢中一樣修長美好。
他想到那晚顧言墨沖向他的樣子。
這次他的手沒有受傷，手心裏也沒有會沾染上他的鮮血，他可以拉住這只手。
單書寒只猶豫了一瞬便抓住了這只手。
是他想象中的溫熱，是另一個人的溫度。
這一刻，他似乎能理解李望對王楚的感情。
抓住了可以帶給他溫暖的人，又怎麽舍得再放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