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舒佑凡劇烈地咳嗽起來,臉頰都咳出了不正常的紅暈。他眼睛裏布滿血絲,也不知多久沒有休息了。
整個宅子裏空空蕩蕩、安安靜靜,他能清楚的聽到門衛并沒有上來,那盒顧言墨送來的藥箱多半也會落在門衛手中。
也對,這群人根本沒有把他當作這個家的主人,又怎麽會把他看在眼裏?從小到大有多少屬于他的東西最後都落在了旁人手裏他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可是,為什麽顧言墨這次忽略了這一點呢?
明明他是知道的,他從前每次都會把東西送到他手上的。
舒佑凡神經質地用力拍打着太陽穴,他想不通,想不通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他的顧言墨為什麽變了?
是不是因為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舒佑凡眼底猩紅一片,一腳踩在已經碎裂的手機上。他赤着腳,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步步走出門。
整個別墅很安靜,平時照顧他父親的零星幾個傭人早就睡了,沒有人會注意到鬼魅一般游走在走廊上的他。
走廊盡頭是整座別墅的禁地,那個房間曾經是舒佑凡母親最喜歡的畫室,自從她去世之後舒佑凡的父親就将那裏徹底封存了,他不允許任何人去那個房間,包括他自己。
這倒是給舒佑凡行了方便,小時候每次挨打後他都會偷偷跑到那裏默默哭泣。之後,那裏就變成了他一個人的小天地。
靜悄悄将房門打開,屋內是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舒佑凡沒有開燈,卻可以輕車熟路地走進去,沒有任何障礙得徑直走向一個地方。
約莫走了七八步,舒佑凡停住腳步,伸手撫上面前熟悉的面龐。
他的聲音低沉癡迷,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卻透着些詭異,“乖,我馬上就開燈哦。”
說罷,他碰了下旁邊的一個開關,屋內便亮起了一盞昏黃的壁燈。
這個亮度有些像老式蠟燭,足夠人看清楚,卻不會将光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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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燈旁站着的是一個等身人偶,人偶的關節和肌膚做的都格外逼真,穿上衣服離遠了看幾乎與人毫無分別。
但和真人不同,他會永遠待在這裏,不會離開,不會消失,那雙熟悉的狐貍眼只會安靜又乖巧地看着舒佑凡。他會只屬于舒佑凡一個人。
舒佑凡拉着對面那人的手,聲音如愛人低喃,“你今天又不聽話了,怎麽能帶人回家呢?”
面前的人并不會回應他,甚至連一點動作都沒有。他就那麽安安靜靜站在那裏,注視着面前的舒佑凡。
舒佑凡毫不在意,拉着他的手輕笑,“我真的很生氣,為什麽不能乖一點呢?”……
顧言墨皺着眉,已經在廁所裏待了半個小時了。他也不是要上廁所,就是不知道出去要怎麽面對單書寒。
誰能想到這麽大一個別墅,竟然沒有一間客房可以給單書寒住!
顧言墨其實也是懷疑的,但他又不能直接質疑他媽媽,只能和單書寒一起回了他的卧室。
現在單書寒就在外面,他要怎麽才能平靜地度過這個晚上呢?
“顧先生……你還沒有好嗎?”
單書寒輕敲了下門,等着顧言墨的回應。
“啊,好了啊,我就是又順便洗了個澡。”
顧言墨也沒說謊,他為了拖延時間,已經洗了一遍澡了,現在頭發都快幹了。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推開門,對單書寒笑了一下,“你要洗一下嗎?”
單書寒抿唇,一雙幽深的眸子緊盯着顧言墨的眼睛,他什麽都沒說,面前的人卻先慌了。
“我沒想幹什麽啊,你別多想,我就是單純的問一下你要不要洗漱然後睡覺……”
“嗯,各睡各的那種,我可以睡地板。”
顧言墨伸出手指保證道。
他那樣認真,害羞的耳尖都變成粉色,看着單書寒的眼神滿是真誠。
單書寒勾唇,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笑,“我睡地板就好,之前也不是沒有睡過。而且現在你算是我的老板,怎麽能讓老板睡在地上呢?”
顧言墨撓頭,被他老板老板的叫着有些不好意思,“別這麽說,我還挺不習慣的……要是不介意的話,你以後叫我言墨就行。”
單書寒眼眸彎彎,語調輕快,“言墨。”
這聲音好聽極了,讓顧言墨有一瞬的晃神,心髒都跟着悸動。
“那我先去洗漱?”
顧言墨點頭,“去吧去吧。”
趁着單書寒去洗漱,顧言墨在房間裏找了半天,竟然沒有找到另一套被褥。顯然是有人提前做了手腳,把別的被褥都給拿走了。
也就是說,他現在連打地鋪的機會都沒有了!
顧言墨頹然地坐在床邊,單書寒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他這副呆呆的模樣。
“怎麽了?”
單書寒一邊擦頭發一邊說,随着他的動作,松散的領口跟着偏斜,大片白皙的肌膚就這樣暴露在顧言墨眼前。
視線落在那形狀姣好的鎖骨上,顧言墨有一瞬的失神,就那麽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回神,強迫自己轉開了視線。
他甚至不敢正眼去看單書寒,微垂着眸子道,“這裏沒有別的被褥了,不能打地鋪了,你今晚就在這邊睡吧,我去看看別的房間能不能湊活一晚。”
單書寒看着他害羞的模樣,視線焦灼在他微紅的耳垂上,上面的那顆紅痣愈發鮮豔。
如果惹他動情,那顆痣是不是會更加妖豔?
單書寒微眯了下眼眸,善解人意道,“沒關系的,我們可以擠一擠,反正就一晚而已。”
說着,他上前将枕頭豎着放在床中間,“這樣不就好了?”
顧言墨張口還想說什麽。
他其實睡姿并不好,這幾個枕頭怎麽可能防住他?
“你不用這麽小心的……其實這麽多天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種人,我知道你是想對我好的,我能感覺到,可能是我運氣好才遇到你,你真的是個好人。”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那麽難做的話,我真的覺得很自責。”
顧言墨突然被塞了張好人卡,先懵了一下,但很快又想通了。這就是善良的主角會說出的話啊!
在原著裏,單書寒就是這樣善良好欺負,才被原主欺負的那麽慘。
顧言墨看他垂着眼眸,不安地攥着衣服的樣子,忽然下定決心,他不能讓單書寒自責!
“不用自責,我覺得這麽睡也挺好,”顧言墨說着,仿佛是為了證明他确實是這麽想的,他甚至直接躺下了。
“我小時候就很想有小朋友陪着我一起睡,這樣的話就不會覺得很孤單了。”
顧言墨回憶了一下兒時的生活,他那個時候沒有小朋友陪着一起睡,每次做噩夢醒來都只能自己躲在被子裏偷偷哭。
要是那個時候有人陪着他該多好?
單書寒不語,心底卻想着顧言墨小時候,這樣的人童年也會有遺憾嗎?
他靜靜躺在床的另一邊,穿過枕頭看那邊的顧言墨。
顧言墨卻覺得尴尬,早就背對着單書寒了,他雖然和單書寒已經熟了很多,但還是第一次睡在一個房間,還是在同一張床上。
他有點緊張,不敢回頭,緊繃着身體想讓自己盡可能少占點地方,緊貼着床邊邊躺着。
昏暗的房間裏安安靜靜,身後是屬于另一個人的清淺的呼吸聲。
陌生,但并不排斥。
顧言墨就聽着他的呼吸,原本不安跳動着的心髒慢慢平穩,不知多久,意識也開始模糊,就這麽糊裏糊塗地睡着。
單書寒就盯着顧言墨緊繃的背影,他了無睡意,真的靜下來才開始有些困惑。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面前這個人變得有些不同了?
不是覺得他只是個纨绔嗎?
為什麽會允許和他躺在一張床上?
單書寒眼眸中閃過些疑惑。面前的人卻突然轉了個身,面對着他。
那張精致的臉出現在眼前,單書寒不知為何竟有一瞬的心虛,慌張移開了視線,等意識到人真的睡熟了,才緩緩将視線又移回到他臉上。
這個人的頭發原來還有點自來卷,洗過澡後放下的額發軟軟卷卷的,少了些平日裏的嚴肅,多了幾分可愛。他的五官是很精致的,是單書寒見過的最喜歡的長相。
床頭燈的燈光很微弱,昏暗的燈光下所有的東西都像是隴上了一層朦胧的濾鏡,看的人心癢癢。
單書寒覺得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他轉身平躺在床上,旁邊的人卻忽然動了。
顧言墨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夢,像只蠶寶寶般拱啊拱的往中間靠攏。腦袋碰到中間隔開床的枕頭,他倒是老實了一會兒,沒多久便又開始移動。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大,單書寒終于忍不住看過去,就見顧言墨正腦袋抵着枕頭,明明已經睡着了,眉毛卻輕皺着像是受了委屈。
單書寒也不知為什麽,他竟出手拿開了擋在他和顧言墨中間的枕頭。
沒有了枕頭的阻攔,蠶寶寶便繼續拱啊拱的向前,尋找着另一處的熱源。
顧言墨就那麽輕輕一滾,便跑到了單書寒懷中。
說來也奇怪,明明剛剛面對枕頭時那麽抗拒,對上單書寒倒是乖乖的,躺到人家懷裏就不動了,美滋滋睡着。
單書寒感覺着噴灑在頸窩處的呼吸,試探着攬上了懷中人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