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去下衛生間。”
顧言墨腦子裏很亂,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還在剛剛那場戲上，轉身就往衛生間的地方走。
他輕撫上心口，感受着劇烈地心跳。顧言墨從未這樣心動過,在緊張震驚的同時還有點小竊喜。
衛生間裏只有他一個人,顧言墨看到鏡子裏偷偷翹着唇角的自己，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用力搓了搓臉頰，捧起一捧冷水洗了把臉。
冰涼涼的感覺立刻讓他冷靜不少。後面還有一場戲,顧言墨也不好一直躲在衛生間不出去。他長舒一口氣，才推門出去。
單書寒就站在衛生間外，看到顧言墨出來,自然地遞了塊手帕過去。
顧言墨臉上還殘留着一個個小水珠,冷風一吹臉頰便一陣冰涼。他也自然地接過單書寒遞給他的手帕把臉擦幹,還回去的時候兩人指尖相碰的瞬間,誰都沒有先離開。
單書寒微笑着看顧言墨,一雙丹鳳眼中是赤.果.果的喜歡。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顧言墨臉騰一下更紅了,他迅速收回手,抿着唇從單書寒旁邊走過。
“快走吧,早拍完早下班。”顧言墨幹巴巴說着。
單書寒看着顧言墨疾步離開，眼底漫上陰沉沉的情緒。
顧言墨還是在逃避,他還是沒有正視他們之間的關系。
單書寒緊握着拳，将顧言墨擦臉的手帕收好。他不要等了,既然都已經走到了這步,他一定要讓顧言墨回應他。
化妝師又給顧言墨補了妝,導演就開始拍下一條。這條就該王楚拒絕李望了。
顧言墨站在那裏震驚瞪視着單書寒,回憶了一下劇本裏的臺詞,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因為面前站着的是單書寒,還是剛剛對他告白過的單書寒。他不想和劇本裏的王楚一樣說出拒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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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是掙紮和猶豫，倒是和劇本要求的情緒相符。王導便沒有喊停，全場都看着顧言墨。
“你瘋了？”顧言墨醞釀了很久，才說出臺詞。他甚至不敢直視單書寒的眼睛。
那雙丹鳳眼中的哀傷足夠把他溺死。
顧言墨緊握着拳，致命的愧疚感拉扯着他的心髒，緊握着的手都微微顫抖着，極力掩蓋着他最真實的想法。
“你真的這麽想？這麽多年，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嗎？”單書寒的眼睛黑白分明，平時清澈幹淨的眸子如沁着水汽，看着多了幾分迷蒙，又讓人忍不住心疼。
顧言墨咬牙，惡狠狠道，“不然呢？我還能怎麽想？我一直都把你當好兄弟，我以為你也是這麽想的，沒想到你竟然……”
“我們本來可以做一輩子好兄弟的，”顧言墨語氣平淡，再看向單書寒的時候眼神已變得格外冷淡，“小望，把那句話收回去，我們還和從前一樣。”
“哈哈，”單書寒輕笑，明明笑着，眼角卻挂着一滴晶瑩的淚，這樣的他竟有種破碎美感，“我說，我喜歡你，王楚，我的喜歡是不會收回的。”
只有抛棄。
顧言墨低頭，強忍下了抱抱單書寒的沖動，冷聲道，“那我告訴你，我們不可能，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
“我不喜歡男人。”顧言墨說罷，推開單書寒便走向對面的燈紅酒綠，那裏還坐着一臉看好戲模樣的女演員。
最後一個鏡頭，是單書寒回眸，看到顧言墨和女演員依偎在一起的畫面。他沒事人一般當着單書寒的面喂了顆草莓給女演員。
眼角的那滴淚緩緩滑落。單書寒抿唇，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場戲就到這裏。随着王導興奮的聲音傳來，劇組所有人都喊着殺青了。
顧言墨立刻彈簧一般從女演員身邊彈起來，拿了張紙遞給單書寒。
單書寒沒有接，只輕輕撫了下眼角便和顧言墨擦肩而過，去隔壁換衣服去了。
顧言墨疑惑地看向單書寒的背影，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不去哄哄嗎？”女演員笑着拍了下顧言墨的肩膀，看着單書寒離開的方向挑挑眉。
顧言墨又默默挪開了一點，和女演員保持着絕對正常的社交距離。
女演員無所謂地聳聳肩，自然地把手收了回來。
“你是說他生氣了嗎？”顧言墨十分好學地詢問。這位演員他經常在娛樂新聞上看到。
她被衆多娛樂八卦賬號一致評選為“社交達人”“戀愛小能手”“戀情導師”。
是顧言墨永遠都不可能達到的高度了。
“你竟然真的看不出來嗎？”女演員眨眨眼，“其實我也是猜的，就是感覺像是生氣了。你倆關系不一般吧？如果他剛剛入戲了，生你氣很正常啊，他會怕現實世界裏你會像王楚對李望那樣對他吧。”
女演員扭頭，就看到顧言墨正一臉認真地沉思，就差拿一個小本本記筆記了。
她笑了笑，“都是我瞎猜的，不過你最好是好好确認一下，不然真的有誤會就不好了。”
“謝謝你啊。”顧言墨很認真地道謝，擡眸看到單書寒已經換好了衣服，他立刻走過去，小心觀察着單書寒的表情。
他眼神那樣認真，眼巴巴盯着單書寒卻什麽都沒有說。看起來有幾分傻氣，單書寒心中無奈，卻依舊木着臉沒有主動說話。
“我們先回家吧？”顧言墨試探着問。
“嗯。”
今天晚上是劇組的殺青宴，他們兩個都會參加，但剩下的時間卻不想一直待在劇組。
于是顧言墨便準備和單書寒回家待着。但今天的單書寒心情真的很不好，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回家也直接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顧言墨反而有些忐忑了，他還記得單書寒借着臺詞向他告白的場面，他甚至還能回憶起單書寒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廓上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難道真的是因為入戲太深所以以為被拒絕了？
顧言墨內心焦躁起來，仔細想想他是不會拒絕單書寒的。可是現在他要怎麽做？
直接幹巴巴告訴單書寒自己沒有拒絕他的意思嗎？
顧言墨撓撓頭，那樣會不會太直接了？萬一是他理解錯了呢？也或許，單書寒在拍戲的時候說出告白的話，只是一緊張說錯了名字，或者是入戲太深才說出了那些話？
他也不是沒有聽過有演員因為入戲太深才喜歡上對戲的演員，後來出戲了就不喜歡了。
一顆心像是坐上了過山車，七上八下的。顧言墨一下都在糾結焦慮，等坐上去殺青宴的車，他都沒想好到底要怎麽做。
單書寒依舊沒有開口，顧言墨側眸看了他好幾次，單書寒都只是垂着眼簾發呆，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那個……”
顧言墨終于忍不住開口，單書寒才扭頭看他，清澈的黑色眸子裏倒映着顧言墨的模樣。
顧言墨看着他眼眸中的自己，嘴巴張張合合，最後只說：“你今天……你今天下午幹什麽了？”
“做卷子。”
“哦。”顧言墨恨不能收回剛剛的話。
不就是問一下單書寒到底是怎麽想的嗎？怎麽就說不出口呢？
慶功宴選的地方離他們家并不遠，但顧言墨和單書寒趕到的時候大家也都到的差不多了。劇組所有能來的都請來了，好在周逸軒因為工作原因請假了。
顧言墨也不用再感受和周逸軒單書寒一起吃飯的尴尬氛圍。
王導是個挺随性的人，劇組這麽多人，他也不想統計每個人喜歡吃什麽或者有什麽忌口了，直接選了一個比較高檔的自助餐，座位什麽的也都可以自己選。
顧言墨自然和單書寒坐在一起，他剛坐下，單書寒就去拿吃的東西了。
他雖然依舊沒有說話，但第一趟和第二趟拿回來的都是顧言墨喜歡吃的，而且還按照喜好程度由近到遠擺好了。
旁邊的人看不出，顧言墨卻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單書寒對他的照顧，從前不覺得，現在卻覺得這每一個細節裏似乎都藏着單書寒的喜歡。
只是從前他都忽略了。
顧言墨忽然有些愧疚，起身要去拿些單書寒喜歡的東西。剛站起身單書寒便回來了，這次他拿的是他喜歡的菜，還有一瓶白酒。
單書寒坐在顧言墨旁邊，直接将顧言墨堵在了座位裏面，“言墨想拿什麽？我去幫你拿。”
“沒什麽。”顧言墨又乖乖坐下，“你坐下吧，不用拿什麽了。”
單書寒這才坐下。
顧言墨捏了塊蛋撻，邊吃邊偷偷瞟着旁邊的單書寒，見他先倒了一杯酒，便輕蹙起了眉。
單書寒沒有一絲猶豫，端起酒杯就要喝，杯口就要碰到唇邊卻杯一只修長的手擋住了。
顧言墨按着單書寒的手腕，“你還要喝酒？”
“你還是學生喝什麽酒？”
單書寒輕笑一下，眼眸緊盯着顧言墨的眼睛，他強硬地把手從顧言墨的控制下掙脫出來，淡淡地說：“我已經成年了。”
“而且，言墨為什麽要阻止我呢？是想管我嗎？以什麽身份呢？”
“我當然……”顧言墨被那雙眼睛看着，要說出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不想再說。
他悶悶地別開臉不看單書寒。
“呵。”單書寒冷笑一聲，回頭直接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顧言墨聽到聲音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單書寒，甚至還捏了塊草莓遞過去。
他個人覺得白酒的味道一點都不好，還很辣，喝白酒像是喝藥，會想要吃點東西蠡口。
單書寒喝完那一杯酒，将杯子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呆呆盯着杯子好一會兒，看到眼前遞來一個紅紅的草莓才有了些反應，扭頭看向顧言墨。
他的眸子裏像是藏着星星，亮晶晶的會發光。
被他這樣看着，顧言墨感覺心跳又不正常了，想要一開眼睛，卻見單書寒輕輕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一下午的別扭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心口堵着的那口氣也消散了。
顧言墨剛要說什麽，眼前的單書寒卻猛地湊過來，兩人鼻尖幾乎貼在一起，親密地像是在接吻。
顧言墨摒住呼吸，緊盯着近在咫尺地單書寒，“你幹什麽？”
單書寒狡黠一笑，指了指顧言墨拿着的草莓，“你喂我。”
顧言墨眼眸微微瞪大，聞到單書寒呼吸間淡淡的酒香，忽然意識到他現在的不正常。
這是喝醉了？
單書寒見顧言墨一直沒有動作，委屈巴巴地癟了下唇，主動湊到顧言墨手邊咬了口草莓。
顧言墨觸電般蹭一下收回手，指尖是單書寒舌尖輕勾着他時的柔軟溫熱。
“你都喂別人不喂我。”他手臂撐在沙發上，揚臉看着顧言墨，氤氲的眼眸中是可憐巴巴，像是只被主人欺負了的小貓咪。
顧言墨只覺心弦被輕輕撩撥了一下，視線落在那一張一合的唇瓣上，有種想要吻上去的沖動。
他甚至真的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我那只是拍戲，不是真的。”
單書寒挑眉，朝着顧言墨挪啊挪的，直到緊貼着顧言墨才罷休。
他自然的将下巴輕靠在顧言墨肩膀上，眼巴巴盯着顧言墨，“可我今天說的都是真的，我說喜歡言墨就是喜歡言墨，是愛人的喜歡就是愛人的喜歡。”
單書寒說的格外真誠，即便臉上是迷蒙的醉态，眼底卻不摻雜任何虛假。
顧言墨心跳落了半拍，喉結微微滾動，“我知道。”
“那言墨會像戲裏的王楚一樣拒絕我嗎？你不喜歡我？”
“怎麽可能？我不是王楚，你也不是李望，我們不會像戲裏那樣的……我不會拒絕你。”
單書寒勾唇，眼底滿是笑意，“我不信。”
顧言墨有些慌張，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除非你說你喜歡我。”
顧言墨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看着單書寒的眼睛，認真道，“單書寒，我喜歡你。”
單書寒臉上的笑愈發肆意，揚臉看向四周，見所有人都沒有看他們這邊，他猛拉了下顧言墨的衣服，同時湊過去含住那張朝思暮想的唇。
這次的吻是屬于他們彼此的，不是因為虛假的劇本和臺詞。單書寒吻的兇狠又癡迷，仿佛要把一直壓抑着的情緒和感情全部抒發出來。
顧言墨手腳都軟下來，一瞬的欣喜後是怕被圍觀的緊張，于是他輕踩了下單書寒的腳，睜開眼來瞪他。
睜開眼睛，他才看到單書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清明，沒有一點醉态。
單書寒滿意地放開顧言墨，“嗯，我也喜歡你。”
顧言墨瞪大了眼睛，“你沒醉？”
單書寒挑眉，“言墨忘了，最早是哪裏遇到我的？怎麽可能輕易就醉了呢？”
顧言墨氣急，剛要教訓單書寒，就見原本還得意洋洋的人表情瞬間變得小心翼翼，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看着他，“難道言墨只是看我醉哄我的嗎？其實根本不喜歡我嗎？”
他委委屈屈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小奶狗，顧言墨無奈，但還是捶了下他的肩膀，“怎麽可能？喜歡怎麽會那麽輕易就改變呢？”
單書寒這才又笑起來，心滿意足地勾着顧言墨的手。
從今以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有顧言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