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通過漢白玉的石階，進入了乾清宮，“正大光明”四個字的大扁立刻映入夕泰水靈的眼睛裏，康熙此刻正在扁下的寶座上批閱奏章，他緊蹙着眉毛，沒人敢說話。這種場景怕是連皇上的好多老婆都沒有見過吧...

夕泰在心裏打着鼓，若是說國家政事，自然跟她沒有關系，她躲都躲不及，又怎麽會胡亂說些什麽惹禍上身呢；若是跟太後娘娘有關，那也不該叫她來這裏說呀，太後娘娘身體健康，況且她又細心照顧着，并沒有做不妥的事兒...若是跟自己有關...如果要是皇上想要給自己定親...那也應該跟太後說啊？怎麽會把自己單獨叫來？！冥思苦想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正在處理政務的康熙打從夕泰進來就已經細心留意了，确是一個靈巧的姑娘，此刻一定正在推測自己宣她來的原因，不知道她平日裏有沒有在背地裏做些小動作，此刻倒是有意思的很。把手裏的奏章看完，也不想在難為她了，于是說，“泰丫頭，朕量你也想不到原因，也不繞圈子了。裕親王得了重疾，已經幾日卧床不起，朕決定明日出發，移駕裕親王府。”他面色微露擔心，但依舊鎮定自若。

重疾？如果不是嚴重的病，皇上是不會特意告知她的。夕泰的心裏突然一墜，雖然裕親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系，但是自小圌便是被他和姨媽杭錦氏細心照顧大的，若不是裕親王，自己也不會有今天，對于他，夕泰心裏滿是感激和敬佩，從來沒有想過人有生老病死...

不敢再想下去，夕泰下意識的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奴婢鬥膽，願随皇上一同前往。”

康熙感到一絲欣慰，“朕此次叫你來，就是這個意思。事情緊急，不能再拖了。”

李德全護送夕泰格格回寧壽宮，向太後娘娘說明了情況，老人家也一時傷感，哭了起來。看着這樣的太後娘娘，夕泰的心裏更是沉重，忙回屋去收拾，心慌意亂的都不知道該帶些什麽走了，一賭氣，把東西往地上一扔，自己也順帶着坐在了地上，用手拄着腦袋，呆呆的看着門外的天空。

“格格，格格，您這是怎麽了，收拾衣物這種事讓我們做就好了，您不必這麽生氣啊。趕快起來吧，地下涼，坐壞了身子就不好了。”霜雪忙伸手去扶呆弱狀的主子，一旁的紅月也不閑着，把地上的衣物都拾了起來。

“哎呀哎呀，讓我坐在地上冷靜一會好不好？！”她現在可受不了別人在她耳邊上唠叨，輕輕甩開霜雪的手，保持原來的姿勢，霜雪見狀也再也不好說什麽。

“夕泰！”胤禟聽說了裕親王的事，頭腦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夕泰，怕她難過，馬上過來看看她。原本一早得知了皇阿瑪要把董鄂婉露許給自己做嫡福晉的時候，九阿哥就想過來找夕泰，可是卻不知道面對面的該怎麽說才好，現在終于有了理由再來見一面。

“九阿哥吉祥！”紅月，霜雪見了，忙識趣的請了安，出去。

九阿哥見夕泰還坐在地上壓根沒理自己，擔心起來。

“夕泰你還好麽？”他蹲下圌身，與她平視，丢下平時那副懶散雍容的樣兒，滿臉盡是關心。

“我有事，也沒事。”她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向別處。

“快起來吧，我給你帶好東西了。”九阿哥伸手拉她，她像是在地上坐夠了一樣，乖乖的順着他的力道起了身，一點也不忌諱的自己撣了撣屁圌股上的土，坐在了軟榻子上。

胤禟想平日裏的她歡快的嘴皮子一刻都停不下來，今天卻這麽反常，想必裕親王在她心裏的地位一定很重，可是自己真的不想看見她難過，于是從衣袖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刻有仙女圖樣的小紅木盒子，遞到夕泰面前。

夕泰一見這麽精美的物件，立刻接了過來，眉頭舒展了不少，好奇的問道，“九爺這是什麽啊？”

胤禟見她眉開眼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看來還是自己最了解她，想到這裏不禁得意起來，“胭脂，就是上次你說葉玲塗着好看的那種，只不過這盒更特別，這盒是爺訂做的，京城也就這麽一盒還在你手裏了，無論是顏色還是味道，爺都設計了好久。”兩年裏，他一直細心留意着她，知道她雖然通情達理，不怎麽追求物質，但是還是喜歡精致，高檔的東西，還不是為了逗眼前的人兒開心，他故意誇大了這盒胭脂的分量，想看着她稍有賣弄得意的笑，想聽她像往常一樣說“那我試試，九爺您看看夕泰配不配~”。

可是九阿哥錯了，他并沒有看見以往那個笑盈盈，紅圌潤的臉。夕泰的臉上沒了血色，皺緊了眉，沒有擡眼，就把那個原本愛不釋手的小木盒推回到九阿哥的胸前，他疑惑不解，接回胭脂。

“怎麽了？不喜歡？”他心裏一驚。

夕泰嘆了口氣，擡眼看看眼前儀表不凡，風度翩翩的皇子，換回了平常一貫的笑臉，“九爺說笑了，夕泰自是喜歡的，但是這京城獨一無二的禮物，您還是留着給婉露吧，我能看出來，她肯定也喜歡。”說這話的同時，夕泰的心裏一陣難受，自己即将被別人取代了，以後九阿哥會對別人像以前對自己那麽好吧。

“你聽說了？！”九阿哥劍眉一蹙，聲音嚴厲了不少。

“當然了，九阿哥幹嘛大驚小怪的，宮裏面啊恐怕是要傳開了。”

“夕泰，你知道...”

“九爺，您可得好好照顧我婉露妹妹，你那府裏美女如雲，要是讓她受了委屈我第一個就不同意！”夕泰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敢讓事情變複雜，九阿哥的心，她是懂的，可是一個心不能分給兩個人，她只能暗示自己，九爺是她的藍顏知己。

“我原本就沒打算娶她！”這一次，他完全嚴肅了起來，臉上再也沒有嬉皮笑臉。

“九爺怎麽聰明人說糊塗話啊？”她故作輕松，眨了眨眼，“婉露哪點不好？長得算是傾國傾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賢惠內斂，給您做嫡福晉都綽綽有餘了。”

“我想娶的嫡福晉是誰，你明明就心裏有數，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呢！”他咬着牙，憤恨的一字一字從紅唇白齒中吐出來。

“九阿哥想抗旨不尊麽？只怕那個人也無福消受吧，她只圖個自在，不願意擔風險。”夕泰低下頭，沒想到弄到最好，要這麽直白的說出這些傷害他的話，九爺，這原不是夕泰的本意啊！

“好！真好！”九阿哥胤禟被眼前的她氣得說不出話了，攥緊了拳頭，只說出這幾個字，他不想看到她臉上那無所謂的樣子，再也想不起明天她就要出宮的事，使勁瞪了夕泰一眼，将手中的紅木盒子摔在地上，氣勢洶洶的揚長而去。

夕泰自嘲的搖了搖頭，蹲下撿起摔向四處，已經面目全非的胭脂盒，苦笑道，“這種痛，來得快，散的也快。”

其實，做出的決定，通常都在一念之間，時間太短，沒有機會去分析未來。可是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事，那麽繞來繞去，總有一天，還會回到那個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