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雪地】 (27)

,而不要拖延地茍活。

他離開前給我的話我一直記得,他說我的靈魂還在這裏。我為了承諾而送他回來,埋下他之後擡頭,才忽然明白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那天沒有下雪,陽光溫和地灑下來,鋪在地面,四周有蟲鳴和鳥叫,田楚和萊特還在做後續完善的工作,我走到一棵樹下。一陣寒風拂過我的臉。

我忽然覺得這是一種不同的感覺,和我在昆侖山寂靜的樹下冥思時完全不同。在那裏我什麽都感受不到,而在這裏我卻觸摸到了自己的七情六欲。

我有感慨,有傷心,有愉快,有猶豫。

沒有經歷過,我不會知道這種差別有多大。

我伸出自己的手,拿下脖子上挂的繩子。那顆銅扣帶着我的體溫,暴露在冷空氣裏。

我決定要回到那裏一次,雖然我還沒有想到要做什麽,而且我要避開他,因為我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

說做就做,我請求萊特幫忙,帶我穿過飛路,進入霍格沃茨。

他不在地窖,這讓我松了一口氣,讓我不至于白來一趟。我說出門令,竟依舊沒換。推開門,我請萊特守在門口,然後自己走進去。教室裏很安靜,儲藏室,辦公室,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走過去,卻不敢觸碰,緊緊攥着手,只是用眼睛貪戀眼前的一切。

我站在學生課桌前,望向講臺,一瞬間幻想他站在那裏,伫立着。可我看不清他的臉,變得很模糊。西弗勒斯,我該回來嗎?在我離開後,我有什麽資格反反複複再來折磨你?我還能有臉有皮嗎?

為什麽,我們會有孩子,會有這個掙脫不開的羁絆?

我從口袋裏拿出銅扣,放在書桌上。

心很亂,我很害怕他在下一秒突然出現。所以我轉身,快步離開。

我在英國已經待了半個月。我去看了朱莉,陪伴瑪格麗特和田楚見證了他們孩子的誕生,那是個男孩子。萊特的家族事業重新做起來,十分忙碌。而田楚沉溺在剛成為父親的欣喜之中。徐英餘還在國內度蜜月,而我一個人在英國,漸漸無趣。

我一直隐隐在期待,想聽見斯內普四處尋找我的消息。可是事實上,一點消息也無。他好像沒注意到我留下的痕跡,或者說,他輕描淡寫地将它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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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特傳來的說法是,斯內普并無特別的情況。他做着霍格沃茨的校長,一日複一日。在個人生活上,他像個苦行僧,沒有傳出任何引人猜測的新聞——這學期以來,他一直在學校。

我開始猶疑,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忘記我,以往他對我實施的一忘皆空,他也對自己用了一次。

我既然離開了他的生活。又拿什麽腆着臉回來?我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肚子裏的孩子,讓我的思考變得充滿矛盾,讓我再也無法灑脫。

不論如何,我知道,他有知道孩子的存在的權利,因為他是孩子的父親。

只是,我應該怎麽面對他,告訴他這個消息?

我性格上的弊端在此時暴露無疑,頑固得像塊石頭。

不過,我也并不認為我的猶豫就是一種錯誤,在沒有确定自己的想法之前,我冒然前進,或許會後退更遠。

曉天在不久之後忽然出現在英國,并給我帶來消息,母親放心我不下,将很快過來陪我。

“你這麽忙,不會這麽一點兒事就來這一趟吧?”

他立即收斂了笑,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幾天之後,我在和他共進早餐時,忽然闖進的一封聲嘶力竭的吼叫信,才讓我偵破了真相。

他和之前那個可愛的女孩子正式分手了,他提出來的,并且表現得很無情。大概如此,他們的結局有些太過于難堪。

“你一點不愛她嗎?”我問。

“不,我很愛她。可是我的責任決定了我不能和她這樣的外族人結婚。與其如此,不如趁早還她自由。”曉天的語氣很嚴肅。

“以後你要和不愛的人結婚,犧牲太大了。”我心中有愧,知道是我的緣故才讓曉天擔負起重擔。

“當初你不也差點如此嗎?姐,你看看徐英餘吧,他前幾天剛度完蜜月,他也很快樂。”

“這并不完美。”

“姐,你在追求完美嗎?我覺得你根本沒資格說什麽完美不完美呢。”曉天忽然死死盯住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你本可以和斯內普結婚,你們相愛。伏地魔一死,也沒有什麽能阻礙你們的了。你們分明可以過上幸福的日子,但你一定要糾結于你的情況:落下病,而且再也無法使用魔法,你覺得你沒資格再在魔法世界生存下去,只會給斯內普帶來無盡的麻煩。所以你跑了,想逃避,但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會讓你逃的,他是嘲諷你的最好存在,他說明你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

我一時語塞,然後厲聲反駁:“那你覺得什麽是正确?”

“找到他,和他結婚,生下孩子,讓孩子有爸爸。你覺得你離開他是愛他,實際上你離開他是想毀滅他,你毀滅自己不要緊,幹嘛要毀滅自己最愛的人呢?”

我愕然不已地望着曉天,他的表情非常專注,也非常認真。他似乎已經成熟了。

“曉天,”我猶豫着開口,“明天陪我去醫院産檢,好嗎?”

☆、番外:斯內普(六)

剛送走兩個因為課堂紀律而遭受課下責罰的學生,他聽見關門聲響起,教室裏立即陷入了極度的沉寂。他坐在講臺上的椅子裏,手指随意地在桌面上敲打,嘀嗒,嘀嗒。他長嘆一口氣,伸手捂住額頭。

這幾天來,他不能很好地集中全力工作,因為他的心散了。從那顆扣子出現的那天起,他的腦海裏總是時時刻刻回放她的樣子。原來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會獨自哀傷,可現在,他的情緒已經不受自己控制,每一秒鐘,他都會記起她。

他知道她确實已經回來了。

三天前的午後,他去霍格莫德。辦事完畢,他選擇去三把掃帚酒吧駐足。他并非是個借酒澆愁的人,但這些天來他卻增加了酒量。更何況,他難得在一個非周末的時候,不需要被包圍在一群學生之中,講解那些枯燥乏味的課程。而是可以靜下心來,想一些東西——想她。

他走進酒吧的時候,羅斯默塔夫人迎上來。他顧着與她交談,而同時門邊座位上有兩個人起身,低頭與他擦身而過,推門出去。

他本不在意,甚至沒有注意那兩個人的穿着打扮。卻忽然嗅到了空氣中的一股幽香。那味道太過于熟悉,是她的味道。那是一種類似于青草的氣味,帶着一絲甘甜。很久之前,他們在地窖裏面對熱氣騰騰惹人心煩的坩埚時,她的頭發無意間擦過他的鼻翼,他總是能嗅到這股讓人心靜的氣味。那一夜抵死纏綿,他也是伴着這股清香入眠。

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對這樣的味道早已習以為常,直到她離去後,他才明白原來熟悉的東西一旦失去,會是怎樣的痛苦。

不過一兩秒的時間,他反應過來,避開熱情洋溢并且喋喋不休的羅斯默塔夫人,轉身飛奔出門。

但門口已經是空空如也。

在那麽一瞬間,他幾乎決定要立即去一趟聖芒戈,找到田楚,抓住他的衣領,向他逼問她的下落。她一定就在這裏,他的判斷絕對錯不了。

可是随即,他的理智恢複了過來,伫立片刻,轉身走回了三把掃帚。

當她不想來見他的時候,他必須學會忍耐和等待,上一次的盲目沖動已經讓他吃到了苦頭。他明白張曉沫是一個怎樣的人,明白這個自己愛着的女人是個怎樣的人。

但很快,他發覺自己錯了,而這個錯誤,是與張曉沫有着極深血緣的另一人告訴他的。

那是難得的又一個周末,他決定去一趟霍格莫德,買些生活必備品。他厭倦了填寫訂購單,等着貓頭鷹把貨物送來。

而主要的,是他覺得在學校裏已經待不住了。他再次走進三把掃帚酒吧,然後在那裏坐了一整天,盯着進進出出人流的門口,躁動不安。

當月亮在天空中升起之時,他滿懷疲憊回到學校,在像個冰窖一樣的魔藥教室裏絕望地端坐。這時候他忽然聽見了門外響起清晰而有力的敲門聲,這聲音讓他一個激靈。

他一躍而起,沖到門口,卻又理智地平靜了一下呼吸,方才打開房門。

門外不是他期許的那張面孔,卻是另一張讓他驚異不已的。

曉沫的母親進門之後,先朝着他扇了一巴掌。他沒有躲,清脆的聲音響起,房間很快又歸于寂靜,他的半邊臉頰火辣辣的,而且他擡眼望着她。

“這一巴掌,是為了你對我女兒做過的事情。”她的動作那麽暴烈,言語卻是那麽平靜。

他沉默,以為自己已經猜到了被指責之處,并且他不得不接受這個說法,心甘情願。

然而下一秒他卻又被對面的聲音驚醒,像是一下子被推到了萬丈深淵的入口。

“她懷孕了,你知道嗎?”

他猛地擡起頭,表情愕然,大腦空白。這個出色的大腦封閉術大師此刻只覺得所有的意識都不受他自己掌控了。

“曉沫,懷孕了?”他重複道,聲音止不住發顫。

“你的孩子。”翦瑛皺眉,看着面前這個一臉蒼白的男人。他真不是個長得好看的人,為什麽會讓自己的女兒如此着迷呢?她在心裏默默地想,同時進一步觀察斯內普的面容:黑色長發披在肩頭兩側,有些油膩。整張臉最突出的是那只鷹鈎鼻子,眉頭間的蹙紋很深,和他的鼻子一起構成了她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堅硬線條。臉上其他的五官都算不上出衆,混和在一起生成了一張乍看之下有些過于冷漠的面孔。只不過這面孔在現在這一刻因為巨大的震驚和欣喜而多少緩和了一些,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裏閃出的光亮也讓人覺得十分真誠。

而同時,對面的斯內普心裏正在翻湧着滔天巨浪。

我的孩子?

他幾乎在心底狂叫起來了。他從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懷孕了,而且是他的孩子!

只是那一夜,帶給他們的竟然這麽多嗎?怪不得她會回來,怪不得她肯回來,原來如此……可她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主動來找他?不,該死,這樣的想法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裏?明明他就該不顧一切去找她的,由愛而産生的顧忌差點耽誤了大事。

“她現在在哪裏?”他擡頭,卑微地發聲,抑制不住內心的狂躁和激動。“你會告訴我的,對嗎?要不你也不會來這裏,你愛你的女兒。”

翦瑛凝視着他,雖不想善罷甘休,卻終于點點頭。她腦海裏閃過曉沫獨自坐在窗前發愣的背影,那份悲傷讓她覺得不寒而栗,她愛她的女兒,而她的女兒擁有的不該是這樣的悲傷,而應該是快樂。更何況,她即将有外孫了,不管願意不願意,也不管這件事最終會引起多大的震動——那都是以後再考慮的事情了。現在,她雖有不滿,卻不得不幫助面前的這個男人,因為她知道只有這個人能夠給曉沫帶來快樂。

他得到地址後,将走之時朝着翦瑛鄭重允諾:“不管你相信與否,我必會帶給曉沫,帶給孩子幸福!”

翦瑛看着他沖出門去,心裏松了一口氣。她知道他能做到,毋庸置疑。

他走進她的卧室前,屋子裏安靜極了,而且這種安靜是刻意為之。

開門瞬間曉天望見他的臉時展露了極度的驚異,卻沒有發出巨大的聲響,而是做出了噤聲的手勢,輕聲對着他說:“姐姐睡着了,在那間房間。”

他點點頭,徒然增添了幾分緊張。

“斯內普。”身後的曉天忽然又開口,他站定,轉身回望,見曉天一臉的嚴肅,“姐夫,”這樣的改口讓他心中一跳,可面前的這個男孩子卻淡定自如,一字一頓朝他說,“好好愛她,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欣然承諾。

她的卧室裏黑漆漆的,沒有點燈。月光從窗簾的縫隙投射到床頭,他環顧四周,然後看向她的臉,在月光下那麽寧靜而祥和。

她的呼吸很輕,這是他早就知道的。有多少次熬制魔藥後,她累得趴在教室的課桌上睡着,就像是一只蜷縮在美夢裏的小貓,他總在講臺上,一邊随意批改着學生的作業,一邊忍不住偷偷擡頭,看向她的臉頰。

她算不上漂亮的面孔卻總是散發出令人驚嘆的魅力,那是稚氣和頑強這兩種完全不搭界的氣質混合在一起的産物。她櫻桃般小巧的嘴唇總是緊抿,顯出她不服輸的一面。而視線上移,還可以看見她那雙緊蹙的眉頭,她好像養成了和他一樣不太好的習慣,這又是頑固不化的象征。她好像很老成,可當她睜着那雙總是閃着亮光的動人眼睛望着他,他就會一下子覺得,似乎世界都快融化了。

他欣賞得很仔細,而且最終忘情地擡手,拂過了她的額頭。

她發出一聲舒服的哼唧,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愛撫。他粗粝的手指帶來的摩挲感同時也生成了一種安全感,她渴望的東西。

他望着她閉着的眼睛,腦海裏霎時閃過那一夜的歡愉場面。他立即克制不住沉重的呼吸,還有俯下身親吻她眼皮的欲望。

他照做了,而她如他所想,立即驚醒。

“誰?”她顫聲道,同時支起半個身子,緊張地望着面前的朦胧。

月光很快幫了他們的忙,只不過一兩秒後,她就看清了他的臉。

“是我。”他等待與她對視之後,輕聲開口,仿佛還不願意驚醒她的美夢。“是我,西弗勒斯。”

“……教授?”她揉了揉眼睛,癡癡地笑起來,“我在做夢。”她還未完全清醒。

他被她的話刺激得心口一緊,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我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我就在你面前。張曉沫,你不是在做夢,傻姑娘。”他把她的手拉到他的臉邊,讓她的手指觸碰到了他的臉頰,他感覺到了她溫熱的皮膚貼在了他的臉上。

她猛地抖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力氣很足——她徹底反應過來了。

“斯內普教授?”她往後退了退,抵到床頭,擡眼看着他。

“我是。”他又想去抓她的手,可她将手縮回了被子裏。

“你,”她本想問他怎麽會在這裏,卻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夠傻。關鍵是,他确實已經在這裏了,他的那股子淡淡的藥香飄散過來,夾雜着他本身的男性氣味。她改口,聲音猶豫,“能不能,別靠我這麽近?”她覺得他前傾的身子幾乎快壓到她的肚子了,那讓她不太舒服——還有肚子裏的孩子也是。

斯內普很快反應過來,他微微後退,依舊坐在了床邊,然後充滿興奮地望向她隔着被子依舊微微凸起的肚皮,那眼神赤裸得像是已經扒光了她身上的一切。

她一下子臉紅了,整個人都縮回了被子裏,然後側身,背對他。

房間裏有了短暫的沉默,夾雜着不安。

“你母親把什麽都告訴我了。”他開口,這一次他打定主意伸手準确地抓住了她的右手臂。他一邊說話,一邊輕輕推着她的長袖,動作十分自然,而她好像被他的話弄得愣了神,竟任他動作。

“我不是什麽好人。”他說,“我做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一面将她的袖子推到了肩頭。借着月光他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個猙獰的疤痕,他俯下去,吻了吻。然後感覺到了她的呼吸加劇,渾身抖了一抖。

他的聲音低沉卻有力,不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貼在她耳旁說:“可我知道,請求你留下來,做我的妻子,一定會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确的事情。”

他整個側躺下來,然後伸手攬住她,将手掌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隔着厚厚的阻礙,他依舊可以感覺得到,那裏,有一個新生命,正在蓬勃地跳動。

一陣巨大的感動上湧,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并且他暗暗發誓,這輩子,他再也不會松開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萊特

我叫萊特,萊特·薩拉德維。

當人們聽見我的姓氏時,總會或憎惡或谄媚,或者至少顯現出幾許好奇。這一切,全因為薩拉德維家族在魔法界名聲顯赫,全因其擁有最純正的巫師血統,古老而且高貴。父親将他從祖父那裏承繼的財勢經營得當,使得薩拉德維家族莊園在整個英國巫師界,持續着數一數二的權勢與地位。

有人說我是含着金湯匙出生,這話不假。

但作為薩拉德維家族的成員,我從小,便覺得不快樂。

因為在家裏,我很少能父母和哥哥露出一點笑容,從我記事時起,他們的話題便圍繞着生意和貴族圈內的那些肮髒,他們在意着爾虞我詐的步步籌謀,而忽略一切與之無關的家庭生活。不論做什麽事情,他們都追求兩個字:利益。

哥哥比我大十歲,與性格怯懦的我相比,他自幼便展露了他過于早熟的一面。他并不讨厭我,也并不欺負我,或者說,他并不在意我的存在。他是長子,也是父母心目中的希望。他的人生路早就在父母與他自己的安排中确立好了。他從霍格沃茨的斯萊特林學院畢業,進入了魔法部工作,為薩拉德維家族在政治上贏取一份保障。

而我呢?我很孤獨。

我沒有玩伴,盡管在各種宴席之上我也能遇見一些同齡人,但在虛假繁華的外衣之下,我們的交往根本達不到孩童的天真,一切都是為了特定的目的,而不是為了能一起在草地裏翻滾玩玩具。

也許我的性格注定了我存在于這樣一個家族,便是一個悲劇。我喜歡安靜和簡單,而非喧嘩和奢靡。在吵鬧中我寧願一個人躲回房間裏,拿起一本故事書,然後可悲地自己一人分飾兩角,自己讀給自己聽。

去霍格沃茨學校讀一年級的時候,我懷着難以言喻的心情踏上了火車。作為薩拉德維家族成員,我早已被指定将要去斯萊特林學院就讀,那裏有一批同樣是純血統家族出身的人,那會是我未來固定的交際圈子——可我讨厭這樣的安排,我讨厭被指揮,何況這不是別人的事情,而是我自己的。

在站臺的時候,父母把我托付給了傑特·邦卡盧奇,另外一個顯赫家族的孩子。他個子壯實,看起來比同齡人要高出一截,而他也将是一年級的新生。

我跟着他跌跌撞撞地擠進擁擠的火車,在他和他的一群朋友所在的車廂裏坐下,而事實證明這真是個錯誤的選擇。他們很快開始拿我打趣,大概是為了在這趟無聊的旅程中增添一點樂子。我原本想要默默忍受,但他們的行為很快越來越過分,最後,當其中一個人對我使用了一個不知名的惡毒咒語後,我終于被疼痛感激怒,一躍而起,撲倒那個人,将拳頭揮了下去。

這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因為他們四五個人要對付我真是輕而易舉,我很快敗下陣來,找了個機會拉開車廂門,沖了出去。

我無暇他顧,以至于立即撞到在一個路過的人身上。後面的人追上來,大家在公共走廊上僵持住了。

“你是怎麽回事?”我聽見被我壓倒在地板上的人發出憤怒的聲音,清脆的聲音。

我一面不知所措地道歉一面掙紮着站起來,打量着這個被無辜牽扯進來的人,驚呆了。

那是個黑發黑眼黃皮膚的女孩子,她帶着一臉怒氣瞪着我。她有一雙大眼睛,無論何時何地都閃着光,讓人覺得生動極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的那群同樣呆愣的人,好像立即明白了發生的事情。

接着,她開口問我:“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她指了指前面的另一節車廂。

我沒有猶豫,立即點頭。

這就是我和張曉沫認識的經過。

多少年以後,我每每同她回憶起我們的初識,她總要哈哈大笑,她說:“你那時候就是個傻小子,而且還是個髒兮兮的小不點呢。”

也許是吧。但當我坐到分院帽下時,我卻堅信那時候的自己,充滿了勇氣。

去斯萊特林嗎?我幾乎立即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張曉沫已經在之前被分到了赫奇帕奇。所以當分院帽戴到我的頭上時,我不停在心裏念叨:赫奇帕奇,赫奇帕奇。

我希望的将來,是能夠和她在一起度過的,這樣我才能像是在駛向霍格沃茨的那趟列車上那樣,覺得快樂。雖然我也知道,這個選擇會讓我面對家裏多大的暴風驟雨。到那時,父母和哥哥必然會意外地關照起我來,因為我将破壞他們的“利益”。

但分院帽好像也認可了我的決定,它沒有猶豫地同意了我的選擇。

當我滿懷興奮地坐到她的身邊時,她高興地擁抱了我。可我很快發覺,她并沒有把全副精力都投到我的身上,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主席臺上的一處。我順着她的視線好奇地看過去,在那裏,坐着一個黑衣黑發的人。那個人有一張嚴肅冷漠的面孔,而我在望見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西弗勒斯·斯內普,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也曾多次作了薩拉德維家族宴席的座上客。

當時我并沒有預料到,這一切,将是一個故事的開始。

父母在起初聽聞我沒有進入斯萊特林學院時,如我所預估的那般暴跳如雷。但随後,當他們打聽到張曉沫的家世之後,态度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們默許了我和她的親密,甚至主動促成我們之間的友情。

在霍格沃茨開頭的幾年,我覺得很快樂。因為我不會再感覺孤獨,我有了一群好友,有了充實的生活,沒有人會再注意我是薩拉德維家族的誰誰誰,他們只會叫我:萊特。

只是我發覺,我走不進張曉沫的心裏。她的确是我的好友,但我要求的并不只有這麽多。

我已經十六歲了,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并不在意自己的長相,但我察覺這一切帶給了我什麽:逐漸的,向我告白的人越來越多。

我一次又一次拒絕了那些女孩,我希望她能注意到這一切,但她好像從來不在乎。她的目光永遠都投向一個地方,一個人。

我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麽,她甚至很少和他說話,和這個嚴苛又冰冷的老師交流。

只是她看着他的時候,眼睛裏永遠都閃着光。

我憎惡這一切,為什麽,她的注意點永遠不是我?

那一年的萬聖節舞會,我意欲向她表白,但她卻慌亂地逃避。這證明了她很清楚我的想法,我們彼此心知肚明。

只是她不想接受,這比她毫不知情更讓我痛苦難受。

而更讓我難受的是,在我的見證之下,她鼓足勇氣走近了他。

我只能在一旁束手無策,眼睜睜看着她走遠。盡管她依舊把我的當做好友,可我想要的并不是這一些。我受不了她越來越靠近那個男人,我覺得她一定是瘋了……我為她暗中默默學習的中文,卻使得我意外地發覺她甚至給自己的貓頭鷹也取了個名字,叫做:西弗。

我百般煎熬,最終還是忍不住向她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我愛她,很久很久之前就開始了。

而她也如我所料的拒絕了我。

她承認了,她愛的人,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這是怎樣的打擊呢?如果不是她親口所說,我或許還可以存留幾許幻想。是我自己親手扼斷了我的美夢,這真是太殘酷。

我決定離開霍格沃茨,給自己好好療傷。

對我的選擇,父母也并未反對,父親身體每況愈下,家族生意正需要我的幫助。我并不是一個盲目的人,我擁有足夠的理智。盡管我對此充滿了厭惡,但我依舊決定接受命運的安排——接手家族産業,成為一名精明強幹的商人。

我同時也決定等待,我不相信斯內普會接受張曉沫的感情,我會一直等待機會,等着将我心愛的人攬進懷裏。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我等不到那一天,因為我想要等的人,是個絕不會回頭的傻瓜。她實實在在就是一個就算被現實折磨得遍體鱗傷,也一定會繼續往前走的人。

可我沒有預計的是,素來溫和的她竟然為了留在英國而反叛了自己的家族。從報紙上得知她和她父親決裂的新聞時,我簡直不敢相信。

她找到我為巴克比克幫忙的時候,我可以看出她眼睛裏的疲累。我義無反顧地盡力幫助她,盡我所能,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我們從酒吧裏出來時,碰見了斯內普和他的情人。我可以看見她眼睛裏的痛苦和哀傷,我問她:“既然他有女友,那你怎麽辦?”

她對我笑了笑,說:“我喜歡他,和他關系不大。”

這句話印在我腦海裏,怎麽也揮之不去。喜歡一個人,卻可以不在意是否得到回報。在商人的世界裏,沒有這樣折本的買賣。然而在情感的世界裏,這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最終,我決定像她喜歡那個人一樣的喜歡她,只有付出而不求回報。這并不符合我現在的人生信條,但我卻覺得這樣能讓我煎熬的心稍微得到釋放。

但事情并不這麽簡單。

父母為我安排了婚姻,和瓦多尼斯家族的繼承人,格蕾亞·瓦多尼斯。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擁有一頭和我一樣的金色頭發,她有一張精致的面孔,并且紅潤可人。

但我得知這個消息時,唯一的心情只是憤怒。

我想逃避,想拒絕這一切,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喪失了理智。我原本已經認可了父母對我的安排,但除了感情。

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了的。

但我的抵抗卻得不到任何人的諒解,聚會的時候,連張曉沫也要求我接受這一切。而徐英餘的一番話更是讓我不得不屈從。

我設法說服自己回到正軌,正如徐英餘所言,哪怕只是為了張曉沫。

格蕾亞其實應該知道,我一開始對她的态度。我履行未婚夫的職責,竭力做到最好。但我的心裏卻好像始終有一堵牆,間隔着我和她。

在一次燭光晚宴結束之後,她拉着我回到房間。那一切的事情都是那麽自然,我們抵死纏綿,溫情脈脈而十分美好。我将她壓在身下,一面品嘗着她的甜美一面卻止不住腦海裏閃現而過的那個影子。在最後的宣洩時刻,我終于忍不住低聲沉吟出口:“曉沫……”

那時候,格蕾亞怔愣了很久,我也十分難堪。直到最後,她忽然裂開嘴輕聲笑起來,然後吻住了我。她蜷縮進我的懷裏,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沉沉睡去。

我并不明白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了她,格蕾亞·瓦多尼斯。也許就在那一刻,在我的心裏,已經出現了一個缺口。

家族變故,父母和哥哥的入獄讓我幾乎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我深愛着他們,哪怕我并未從他們那裏得到多少溫暖,但我骨子裏畢竟流淌着薩拉德維家族的血液。雖然我厭惡他們作為食死徒的所作所為,但我卻無法接受他們被關進阿茲卡班的事實。我奔走,卻無法将他們救出。正義的一方拒絕接受我這樣私心的懇求,而黑暗的一方在這時卻向我扔出了橄榄枝。

我堕落了,在我非常清醒的情況下。

我加入了食死徒。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變化,我将自己隐藏了起來。我知道格蕾亞到處在尋找我,但我發覺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

我希望她能遠離這一切,而且能夠忘記我。

我幫助了張曉沫和徐英餘,救出了田楚的女友。也不得不暴露了我的食死徒身份。我聽聞格蕾亞瘋狂的來尋找我,便只好将自己隐藏得更深。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會忍不住回憶,回憶她的笑容,回憶和她在一起所度過的日子。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都是些傻瓜,斯內普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張曉沫,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格蕾亞一樣。總要有些讓我們痛苦追悔的事情發生,才會讓我們真正深刻地清醒過來,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那一夜我随着黑魔王攻入霍格沃茨,在激戰的時候我忽然看見了格蕾亞。她向我跑過來,那麽急促地喊着我的名字,她說:“住手吧,萊特,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愕然地瞪着她,看着她的金發在空中飛舞。她的樣子美極了,就像我夢中所想的那樣。那一刻我大腦空白,只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接住她,把她攬進懷裏。

然而一道從窗外飛來的魔咒卻毀滅了一切。我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擊中,倒下,睜着眼睛望着我,停止了呼吸。

我撲上去,聲嘶力竭地想要喚醒她,可卻怎麽也等不來她的回應。她死了,在我的懷裏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痛苦得想要立即死去,我想跟着她,想牽着她的手永遠不要放開。在那一刻我忽然什麽都明白了,我大聲叫喊着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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