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初吻 重重地――吻了上去

蘇愛躺在床上, 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還是忘不掉剛剛顧月恐.怖的樣子。

不過這件事好像不能全怪顧月，她也有責任。

雖然她只是在跟他打鬧而已，根本不知道對方反應能那麽大。

正亂想着, 浴室的水聲停止了, 蘇愛立馬閉上眼睛, 随後，就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

顧月身上冒着冷水的濕氣回來了, 站到床邊，看了看某個裝睡的小家夥, 俯身, 伸手彈了她的額頭一下。

蘇愛疼的叫了一聲，睜開眼睛含着霧水瞪他。

顧月神智恢複了不少，眼睛裏的紅血絲褪下去一半, 嗓子還有點兒啞，邪笑了一下，“小混蛋, 折騰了別人，你倒睡了？”

蘇愛紅着臉一下子翻過身去躲開他, 拿被子蒙住了頭。

顧月其實挺生氣的，幾次三番這樣的折騰他，讓他真的很煩躁。

他成年了, 發育正常，本來就對她有想法，哪能受得住她折騰，每次都忍得很痛苦。

偏偏小混蛋不是認真的，就是在跟他玩鬧而已, 讓他根本不敢動真格的。

什麽叫有恃無恐，這小混蛋仗着他寵愛她，早已不是之前的膽小鬼了。

拿捏住了他對她的感情，牢牢抓住他的弱點，穩穩地站在被愛的那一方，想怎麽玩他就怎麽玩，像是小孩子玩玩具一樣，任性妄為。

身體裏還燃燒着熊熊烈火，身體外卻是冷水沖刷後的冰涼，內外沖擊，十分不舒服。

顧月深呼吸一口氣，心裏憋得難受，實在沒忍住揪了下小混蛋的頭發。

蘇愛後腦勺一疼，不敢吭氣，把腦袋往被子裏埋得更深了。

顧月冷哼一聲，又是這樣，每一次幹完壞事自己先縮起來，一副委委屈屈的無辜樣子。

顧月上了床，掀開被子擠了進去，從身後抱住了蘇愛。

蘇愛要吓死了，渾身僵硬，不過身後的男生沒有動手動腳，只是抱着，将她摟在懷裏，于是她漸漸放松下來，滿臉通紅。

她其實很喜歡被人抱着睡，但是只有小時候被媽媽抱着睡過，長大一些就給了她自己的卧室，讓她适應自己睡覺。

後來上了高中，爸媽別說是陪她睡了，幾乎都不怎麽回家，她每天都是一個人睡覺。

此時，身後的高大軀體充滿了安全感，雖然有着剛剛沖完冷水澡的寒氣，但是沒多長時間，就被身體原本的熱力取代。

溫暖，堅硬，可靠，包容。

蘇愛很舒服，無法控制地依戀，但是她還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這樣不好，太親密了，不可以這樣。

可是好舒服啊……

她閉着眼睛，在顧月的懷裏，朦朦胧胧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的時候，蘇愛迷迷糊糊醒來，第一反應是睡得好舒服。

只覺得抱了個溫暖的熱源，源源不斷給她提供熱量，讓她暖暖和和的。

蘇愛埋頭在熱源上，抱得更緊了，還聞到了好聞的淺香。

感官逐漸恢複，意識逐漸清醒，蘇愛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赫然是男生光luo堅硬的胸膛！

顧月側躺着，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身上，而她緊緊抱着對方。

蘇愛只覺得一瞬間睡意全消除了，立馬清醒！

她渾身都僵硬了，吓得要命，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從顧月懷裏退出來。

她不知道顧月發現沒有，于是偷偷擡眼去看他是不是還睡着，結果就對上了那雙狹長狐媚的眼眸。

眸子裏氤氲着清晨的水氣，漂亮得不可思議，含着似笑非笑的戲谑情緒，看着她。

蘇愛頓時就臉紅了，臉蛋燙的跟烙鐵似的，手忙腳亂坐起來，讷讷道，“你……什麽時候醒的？”

顧月神情慵懶，嗓子帶着清晨的沙啞，更低沉了，“半夜。”

“啊？”

“半夜被你抱醒了。”

“……”

蘇愛知道自己睡覺愛抱人的毛病，所以對顧月的說辭還是相信的，她紅着臉不說話。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裝睡故意占我便宜呢。”

“……”

“我上身沒穿衣服，你抱來抱去的，真是……”

“不許說啦！”

蘇愛面紅耳赤地去捂他的嘴，顧月還躺在床上，看到女孩突然撲了過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了一下，可是蘇愛卻以為他要抓她，立刻就往旁邊躲去。

然而這麽一躲，她身子就歪了，手為了保持平衡，扶在了顧月的腰.腹處。

緊接着下一秒，蘇愛感覺到顧月的身體瞬間僵住，大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眼睛裏快速彌漫出一些紅血絲，滿目深色地盯着她，牙關緊咬，看起來在極盡忍耐着什麽。

蘇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熱氣從她的手一路蒸騰到全身，臉上肉眼可見的變紅。

“對……對不起……”

顧月話都說不出來，仍舊咬着牙關強忍着，眼中怒火和另一種火交織。

他喉結滾動，強壓着沖頂的情緒，松開蘇愛的手，起身下床往浴室走去。

蘇愛呆坐在床上又緩了會兒，試圖努力忘掉剛才的事。

随後她也下了床，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坐在床邊揉揉熱成煎蛋的臉頰，繼續平複心緒。

過了一會兒，顧月又是渾身冷水氣息的出來了，頭發也濕着，顯得更黑了，額前的一些偏短的碎發滴答着幾顆水珠，眼眸透亮漆黑，嘴唇浸了水鮮紅潤澤。

他低垂着眸子睨着床邊低頭縮腦的小家夥，實在沒忍住，過去彈了下蘇愛的額頭，“裝什麽小可憐，你就是個小混蛋。”

蘇愛紅着臉不敢看他，起身跑進了浴室……

暴雪下了一夜，早上才停，各處都積了很多的雪。

由于大雪封路，動車暫時停運，需要将軌道上的積雪清理幹淨後，在達到安全标準的情況下才重新發車。

于是兩人只能留在臨海市，倒是正好在寒假中，沒什麽事情，便調整好心情，權當來玩兒幾天。

兩個人并肩走在梅花綻放的一條小街道上，準備去吃早飯。

其實梅花被暴雪打掉了很多，但是仍然有藏在樹枝裏的花朵在雪後冒了出來，迎雪吐豔。

鮮豔的紅梅在潔白的雪景中傲然挺立，蘇愛看得心情愉悅。

“真好看，果然有‘本地向導’才能看到這種小街道裏的美景。”

顧月輕笑了一下，“不是，我也不知道這裏有梅花，我以前不住這兒。”

原來是偶然遇到的美景……蘇愛辶艘幌隆

“你以前住哪？”

“東區。”

“那你以前的房子呢？”

“賣了。”

果然如此，蘇愛猜到了，看來他家裏出的事是很大的事。

蘇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牽顧月的手，但是就要牽到的時候，她又緊張了，只碰了一下對方的指尖就縮了回來。

顧月感覺到了從指尖蔓延而上的溫暖，他反手抓住了那只細嫩的小手，與她緊緊相握。

猶豫了良久後，他開了口，“我高二出的事。”

蘇愛怔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及過去的事情。

顧月心裏在掙紮，那些事很惡心，很痛苦，很髒，他從沒有跟誰說過，他恨不得永遠埋到地.獄裏。

可是，他的女孩想要溫暖他，他能看到她對他的心疼與愛憐，明亮的眼睛裏全是真誠而璀璨的星光。

顧月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當時我跟着爸媽去參加一個商業研讨會，我家是做外貿生意的，父母準備讓我以後接班，就想着早點帶我參與這方面。”

那一天的記憶他至今都很惡心，他的父母帶着他認人，都是商界的人士，他叫那個人阿姨，然而當他去休息間喝水的時候，那個阿姨進來，脫了衣服。

他看都沒看直接摔門離開，以為不會再見面，卻被纏上了。

可能是他每次毫無餘地的拒絕讓對方沒了臉面，懷恨在心，總之，他被報複了，那個女人污蔑他勾引、騷擾、破壞婚姻。

女人的丈夫很憤怒，巧的是，那個男人的公司正好與他爸媽有業務方面的競争關系，便借着這件事大鬧，攪黃了他們家很多筆單子，還鬧到他的學校，讓學校開除他。

“我以為我沒有做過，光明磊落，就不會受到懲罰，然而他們一口咬死，鬧得非常大，說要找媒體曝光我，還說學校如果包庇我就把學校的名聲也搞臭。”

蘇愛聽得震驚無比，怒火一股股直往頭上冒，她從沒這麽生氣過！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

“我爸媽知道後很氣憤，和他們起了沖突，失手傷了人，被那對夫妻起訴了。最後我被強制退學，我的父母坐了牢，家裏的生意也擱置了，全部資産都被凍結。”

顧月語氣淡淡地說完，情緒沒什麽太大的波動，眼中一片死水。

蘇愛慘白了臉，她只是聽着都氣得要死，不知道這個親自經歷了這些事的少年，是怎麽挺過來的。

蘇愛感覺到他的手變得冰涼，不由得握緊了他。

顧月神情有些恍惚，“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做那些事，可是，我爸媽坐牢已經成了事實，公司雖然有爸媽的朋友在盡力救助，但也離破産不遠了。”

他死死抓着蘇愛的手，看向她，看向那雙讓他一眼心動的星眸。

他聽到了自己顫抖的聲音，“我沒有幹淨的過去，也沒有光明的未來，我想努力，我在努力，但我目前能看到的前途，仍然是黑的。”

他不想說出這些事實，他在遇到他的女孩之後，黑暗的生活亮了起來，有了好看的顏色。

他很愉快，他想一直活在虛幻的幸福中，可是，怎麽可能呢。

終究要面對。

突然想起來他爸以前跟他聊天時候說過，說和媽媽結婚很晚，一直猶豫着要不要放手，說曾經白手起家創業艱難，什麽都不怕，唯一怕過的只有一件事――只怕給不了媽媽好的生活。

他當時不理解，覺得怎麽舍得放開心愛之人的手呢，肯定要先綁在身邊，然後再掙錢，否則就算掙了錢，人已經跟了別人，還有什麽意義。

而現在，他卻深切體會到了那種糾結和恐慌，心髒就像被堅硬的鋼絲纏住，掙紮，矛盾，痛苦，絕望。

想把她困在懷裏，想要狠狠占.有，想讓她只屬于自己，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

卻，更想她能幸福。

他無法給她幸福。

他現在比爸爸那時候的處境更加麻煩，不僅保證不了心愛之人的物質生活，甚至還有一身的麻煩。

蘇愛沉默着，她看到了顧月的痛苦，從男生握着她手的力度也能體會到對方糾結掙紮的心緒。

她感覺到抓着她的那只大手，在慢慢松開。

蘇愛試着把手抽了出來。

她抽脫得很輕松，顧月的手已經沒有用什麽力了，而他整個人随着她抽出手後，也像是失去所有力量一般，眼中空茫一片。

兩個人都不說話，戴着互贈手繩的手，隔着風雪，再無交纏。

顧月臉色蒼白，比這白茫茫的雪還要白。

他只覺得心裏也蒼涼之極。

就這樣結束嗎？

就這樣戛然而止？

他想說的那句“喜歡”，還沒有說出口。

他設想過無數次的美好生活，還沒有到來。

其實，他并非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或者說他設想過任何她推開他的情形。

甚至于一開始她畏懼他躲着他的時候他就想過，如果追不到，如果她一直抗拒，如果她喜歡別人，那麽他會怎麽做。

心裏最痛苦的時候，他也發狠地幻想過，絕不許她跑，要抓回來，要“教訓”，要“傷害”，要占有。

只有占有了，就是他的，永遠跑不掉。

他有過念頭，很多個寂靜的深夜裏，他惡念叢生。

可是，真正到來時，他卻――

舍不得。

他舍不得。

顧月感受不到心髒的跳動了，只覺得身體裏什麽都沒有了。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送你回去，你繼續住在酒店，我去別的地方……”

“去哪裏啊。”

蘇愛輕輕柔柔地打斷他。

女孩擡起了頭，眼眸如水地看着他。

那只蔥白柔嫩的小手，伸了過來，抓住了他冰涼的大手，與他――

十指相扣。

兩個人的手繩緊密相交，上面的轉運小福珠碰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輕響，砸進顧月心裏。

蘇愛的語氣帶着一點撒嬌，“月哥，你去哪裏啊，帶我一起好不好，你扔下我的話，我走丢了怎麽辦？”

顧月只覺得腦袋被重重擊中，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能聽到女孩悅耳動聽的聲音。

心髒從沉寂變得瘋狂跳動，他幾乎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用力的，狠狠的，拼命的，獻出全部的，回握住了那只溫熱的小手。

“不會扔下你，永遠不會放開你。”

他眼眸猩紅地看着她，看着女孩澄澈幹淨燦若繁星的杏眸。

下一瞬，他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她漂亮的下巴，對着粉嫩的櫻唇，重重地――

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