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是我哥
還好這條痛苦的寫卷子之路沒有走多久，一陣手機鈴聲就将之打斷，陸蘊眼疾手快就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打電話過來的救世主是薛子岚。上課前陸蘊急匆匆回去之後，本來說好的到家打電話就一直沒有消息，所以剛下課，薛子岚就直接打給陸蘊。
陸蘊聽着手機那頭的話，又轉頭看向一副認真看書的英俊少年，他心裏一動，跟薛子岚說了幾句話後才挂斷。
“你……”
“哥哥。”陸蘊現在已經對這個稱呼免疫了，而且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他一臉嚴肅道，“學習也要勞逸結合的。”
陸晏叢認真注視着陸蘊。
陸蘊想要逃避學習的情緒已經蓋過了他對陸晏叢的複雜感情，他彎起眉眼朝旁邊的人提出建議：“我們出去玩吧！”
“什麽？”陸晏叢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臂就被對面的少年拉住，站起來後又很快松開。
陸蘊面色不變，他舉着手機解釋道：“我今天為了哥哥你，都已經逃課了，你要陪我去跟同學要筆記嗎？”
陸晏叢盯了陸蘊的手機幾秒，剛剛被抓住的手臂似乎還存着酥麻搬的觸感。
他輕輕點頭，然後輕聲道：“好。”
聽到這個字，陸蘊如負釋重地長舒口氣。總算糊弄過去了，他想，現在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可以繼續升溫了。
陸蘊邊帶着陸晏叢下樓邊解釋說：“剛打過來的那人是我發小，叫薛子岚，他家就住我們隔壁，而且他也是我們學校的。”
暫時脫離寫卷子苦海的陸蘊心情非常愉悅，所以也就放心地跟陸晏叢講這講那，以至于他都沒注意自己已經走到階梯口，踏出的一只腳也懸空——
“當心。”
手臂被一股強力攥住，陸蘊整個人被拉了回來，站穩之後他立即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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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這場景對陸蘊來說似曾相識，好像昨晚……也就是他重生的前一晚，他喝酒回來找陸晏叢的時候，自己也是險些摔倒，也是陸晏叢及時拉住自己，也是用一樣語氣說着相同的話。
陸蘊擡頭怔怔看着陸晏叢，就那一瞬間他以為眼前的少年就是成年陸晏叢。
他試着叫了聲：“陸晏叢？”
陸晏叢已經松開陸蘊的手，聽到對方叫自己的名字，他緊握着拳頭，一副假裝鎮定實則手足無措的模樣。
他放低聲音，小聲道：“對不起。”
“啊？”陸晏叢的道歉打斷陸蘊的思路，他見對方這副模樣就連忙擺手，“我沒事，謝謝哥哥。”
說着陸蘊背過身先下樓。陸蘊臉上的笑意淡去，兩個人一起重生的幾率太小了，而且根據自己對陸晏叢的了解，如果對方是二十七歲的陸晏叢的話，他怎麽可能會露出那種屬于落魄少年的窘态？
反正他稍一想象那個畫面就起雞皮疙瘩，不到三十歲就擁有不亞于陸知遠一般鐵血手腕的陸晏叢，居然會演起一個可憐兮兮的落魄少年，想想多少有點驚悚。
要這真是裝的，那奧斯卡不給陸晏叢，陸蘊第一個不同意。
兩人在王查理的安排下，來到跟薛子岚約好的店。
“阿蘊，這裏！”看到陸蘊後，薛子岚立馬從裏面走出來，他滿臉雀躍道，“你終于來了。”
說完他才好奇看向跟陸蘊站在一起看起來很高冷的清瘦少年，就直接問：“阿蘊，這同學是？”
陸蘊轉頭瞥了陸晏叢一眼，然後直接拉着薛子岚進去，“進去再說。”
“哦。”
意識到什麽，陸蘊又松開薛子岚，轉而回頭叫上站着不動的陸晏叢。他怎麽給忘了，陸晏叢之前的生活拮據，還不習慣這種場所。
他湊近陸晏叢，小小聲道：“我們進去吧。”
陸晏叢抿着雙唇，他看着陸蘊輕輕點頭。
這是一家環境很好的甜點店，三個在同齡中算得上是高大、尤其都十分帥氣的高中生走進來，畫面還是很惹眼的。
薛子岚連忙把陸蘊以及陸晏叢帶到卡座上。分別叫了東西後，他就迫不及待地想繼續問陸晏叢。
但陸蘊想起這個時期的事情，他先一步好奇問道：“你不是說要約秦妙妙出來嗎？人呢？”
說到高馬尾，薛子岚臉上一紅，他清了清嗓子，一臉正經說：“我把補習班的同學都叫了。”
陸蘊眼睛亮起來，他直接就是一頓誇：“那麽好的辦法你都能想到！”
雖然那種“為了和一個人擁抱而擁抱所有人”的老梗非常土，但在陸蘊看來還是十分靠譜的。
“嘿，”薛子岚又不好意思起來，“但是最後只有妙妙和另一個女同學有時間。”
說着他補充說：“她們出去買文具了，一會就回來。”
陸蘊捕捉到關鍵字眼，他心梗了一下，然後随口說：“那麽熱愛學習嗎？”
“是吧！”薛子岚終于笑起來，還順手從自己的書包拿出幾本書。
陸蘊見狀不妙，他有不好的預感，瞥了眼陸晏叢，見他沒有露出異态後才朝薛子岚試探道：“你要給我課堂筆記嗎？”
“沒有啊，”薛子岚擺擺手，一沓試卷已經被放在桌上，他語氣輕快道，“我們約好在這裏繼續學習的。”
陸蘊：“……”
還是有點突然了。
“對了我還沒問呢，”薛子岚笑吟吟地朝陸晏叢笑着問，“阿蘊，這位同學是誰呀？你好，我叫薛子岚。”
話題回到陸晏叢的身上，陸蘊暫時忘掉自己逃不過學習的困境，然後将視線落在陸晏叢身上。
眼尖地發現陸晏叢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拳頭又松開的小動作，陸蘊深吸口氣，然後開口。
“這是我哥，叫陸晏叢。”
陸晏叢和薛子岚都看向陸蘊。
薛子岚茫然道：“是你在京城的堂哥嗎？但我怎麽沒見過？”
陸蘊盡量讓自己神情自然些，說話的語氣也平靜起來，“不是，是我爸媽的孩子。”
話音落下，薛子岚更加茫然，他和陸蘊從小一起長大，對方的家庭自己也算是了解的。陸蘊是獨生子沒錯啊，但他剛剛說這個叫陸晏叢的同學是陸叔叔和沈阿姨的孩子！
見着陸晏叢年紀跟他們差不多，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
薛子岚下意識道：“可是叔叔阿姨看起來很恩愛，不像……對不起！”
陸蘊笑着擺擺手，他看着對面捂着嘴巴的少年。
思緒再一次回到從前，從知道自己是陸家養子到重生前，薛子岚一直都理解并支持他。和陸家所有的孩子一比，反而薛子岚更像自己的親兄弟。
“我其實是爸爸媽媽的養子，”陸蘊用薛子岚能聽懂的話來解釋，“我哥才是親生的，我們從小被抱錯了。”
那麽重要且狗血的一件事，陸蘊幾句話就輕松說出來，空氣也因此變得緊張安靜起來。
不只是薛子岚驚訝，看似緊張的陸晏叢內心也感到震驚。他神色複雜地看向近處的少年，好像從他一出現，陸蘊從未介意過自己是養子這個身份。或者說，他從未介意過多一個人來奪走陸家父母的愛。
至少從前的陸蘊不是像現在這樣子的。
事情的發展本應該是——他回到陸家和陸知遠他們等待了一個極為漫長的下午後，他終于看到了父母描述許久的小少爺。
陸蘊遠比自己腦海中所想象的還要乖巧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即便陸晏叢能察覺到他對自己的出現有些不滿，但那雙眼眸依舊清澈明亮。
以及……昨天在他說出“結婚”這兩個字時，陸蘊臉上露出的震驚神情，陸晏叢差點維持不了表面的鎮定。
求婚是他自己的決定，雖然薛子岚有勸阻過，說這種行為會更引起陸蘊的反感，但陸晏叢等不了，尤其是聽到陸蘊說自己要離開的這種話。
反正自己在陸蘊眼中已經是那個冷漠無情的形象，他倒不如狠下心來，幹脆用上強硬的手段。
可當看到陸蘊眼裏的光慢慢黯淡的時候，陸晏叢才開始害怕，好像他賭輸了。
幸運的是，第二天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正在前往陸家的路上。
判定自己重生之後的陸晏叢，第一反應是慶幸，慶幸自己不用面對那個可能賭輸的後果。
回到陸家時，陸晏叢在心裏已經有了路上就做好的決定。
無論如何，他不會像從前一樣，白白讓陸蘊将自己推開。即便不能讓他喜歡自己，那至少也要讓對方留在身邊。
在聽到“哥哥”這兩個字的時候，陸晏叢盡量克制住內心的情緒，他沒敢想過，那個少年用明亮的眼眸看着他、用乖乖的語氣叫他一聲“哥哥”。
陸晏叢本做好再次承受陸蘊的冷漠的準備，但沒想到迎來的會是這種驚喜。
他第一反應是眼前的少年同樣重生了，但想着覺得不太可能。陸蘊一直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這才過了多久，他的态度怎會變化得那麽快。
最開始陸晏叢以為陸蘊的這種态度是因他的重生而引起的蝴蝶效應，但随着幾個小時的相處，陸蘊的行為實在是很反常——
陸蘊沒有一回來就乖乖地叫他哥哥；也沒有在飯桌上一直維護着他；更沒有帶自己來見薛子岚，還毫不隐瞞地說他的身世。
即便知道陸蘊跟薛子岚關系很好，但以陸蘊這個時候的心性，他也不可能會将身世這件事簡單說出去。
所以陸晏叢開始推倒先前的定論，眼前的陸蘊或許也和自己一樣重生了。
如果是真的，重生回來的陸蘊主動改變了前世的軌跡，那一切意義将不一樣。
陸晏叢素來不覺得自己能被幸運眷顧，除了遇到陸蘊這件事。
但既然陸蘊經歷重生後仍選擇跟自己親近，陸晏叢心想，那他就忍不住更貪心、更貪心、更貪心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