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氣氛
陸蘊不止一次地這樣叫陸晏叢“哥”，但他知道自己這次叫的感情和以前不一樣。
和之前只是單純刺激出陸晏叢內心的兄弟之愛一比，現在陸蘊是發自內心地當對方是自己的哥哥。
兩個人一起來到班主任的辦公室，說了剛剛所發生的大致狀況後，班主任大概是從沈雲姝那邊了解過前情，所以沒有感到多大的驚訝。
簡單囑咐以及關心幾句之後，班主任就讓陸蘊他們先回去教室。
從綜合樓穿過回廊，陸蘊和陸晏叢時而并行時而一前一後。他看着此刻走在自己稍前面一點的高大少年，好像對方的身影無形之中跟前世地慢慢合在一起。
陸蘊的情緒還沒有得到緩沖，許是覺得過于安靜，他走上前然後用着自然語氣問：“哥，你剛剛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陸晏叢跟着放慢腳步，他轉頭看着陸蘊，嘴唇微啓正想用什麽語氣回答，但陸蘊先一步開口。
“我是說你對他們說人販子以及案底的事，”陸蘊幹脆轉身站在欄杆旁，他垂眸看着樓下一處，“那個人是看着我長大的，對我很好，但是他的行為惡劣到無法讓人原諒。”
陸晏叢走過去安靜站在他旁邊，也低眸看着近處的少年。
陸蘊蹙着眉梢，“沒有他的話，哥哥你就不會去那個地方，當然……要不是因為我的存在，他也也不會去做這種事。”
“蘊蘊，這件事與你無關。”陸晏叢直接說。
陸晏叢低頭看着陸蘊毛茸茸看起來就很好摸的腦袋，又默默把擡起的手放回去，然後捏着拳頭克制住想要摸頭的沖動。
陸蘊長嘆口氣，他轉頭看着陸晏叢，認真說：“不過跟哥哥你一比，你才是最重要的。”
說着他站直身體，伸手小心翼翼地拍着陸晏叢的手臂，漂亮的雙眸中清澈明亮，“事情已經發生了，哥哥可以原諒我嗎？”
陸晏叢抿着嘴唇看着眼前的少年，在他看來，任何的錯誤都與陸蘊無關。沒有楊深，他也不會遇見陸蘊，那他就會在陸家長大。
或許他會接手陸知遠和陸華廷分別留下來的基業，從而過着機械化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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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生活對于陸晏叢來說并不枯燥。但事實中，他經歷過和陸蘊相識十多年的日子，要是從出生開始推翻的話，陸晏叢無法想象沒有陸蘊的世界。
“蘊蘊，”陸晏叢快速思索自己該說什麽話，他斟酌着語氣道，“你并沒有錯，我也很好。”
聞言，陸蘊內心愧疚感直升，他深吸口氣後說：“所以哥哥你真的沒有責怪我的意思？”
沉默幾秒鐘後，他彎起眉眼，然後輕聲道：“開學的時候我跟媽媽保證過，我會照顧你的，所以哥，以後有什麽事情你只要跟我說，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話音落下，陸晏叢凝視着那雙明亮的眼眸。很快他就轉頭移開視線，眼底神色飛快地閃過一絲異色。
他想要的東西一直都很明确，只是現在還太早了，一切不能操之過急。腦海中回響着陸蘊剛剛的話，陸晏叢心想，希望到時候陸蘊還記得現在所說的話。
跟思緒飄遠的陸晏叢不同，得到陸晏叢大度的原諒後，陸蘊心裏好受了很多，于是問題又回到最初。
陸蘊湊近陸晏叢，觀察附近沒有別的同學後，就小小聲問：“哥，那你剛剛說的案底是什麽意思？爸爸他們真的立過案嗎？”
陸晏叢轉回頭，他輕輕颔首，然後說：“蘊蘊，其實叔叔他也不是……”
聲音戛然而止，想起自己這個時候剛剛回到陸家，不宜表現出他很了解陸知遠的樣子。
所以陸晏叢很快又換了一個語氣，然後說：“是叔叔跟我說的，我沒有任何意見。”
陸蘊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陸晏叢的話他聽懂了。
雖然平時陸知遠在家裏都是一副溫和儒雅的和善爸爸模樣，但實際上，他并不是一個一昧大度的人，外界對他評價從來都是殺伐決斷、城府極深。
像這種身邊所信任之人做出背叛之事，尤其是還是故意抱錯孩子這種事情，即便楊深和那對夫婦已經去世，陸知遠也不可能因此不了了之。
“我知道了，”陸蘊點着頭，他想起陸知遠的話，然後安慰陸晏叢說，“爸爸說了，我們現在只需要好好學習，其餘的事情他都會幫我們處理的。”
陸晏叢應和，“我知道。”
“還有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我也相信我們的同學都會站在你這邊理解你的。”陸蘊說，然後心想着，或許不僅是理解，可能會因此而對陸晏叢的态度比以前更多幾分的關心和佩服。
畢竟這種生活環境下，陸晏叢不僅沒有學壞，反而還沒落下學習、甚至學習成績在寧城也是能排上前三的水平。
氣氛顯得有些溫馨起來，陸晏叢留意着陸蘊的情緒，借着氣氛他微低着頭，然後小聲道：“對不起，讓你看到這些。”
又是這種忽然的道歉，陸蘊可受不了這個，他連忙擺手，然後清了清嗓子說：“好兄弟不說兩家話！”
說完陸蘊覺得自己說得太狂野了，就又補充說：“要是爸爸媽媽知道的話，他們也會很心疼你的。”
陸晏叢應了聲，他其實也并非全是故意讓陸蘊心疼自己，而是真的不願意讓陸蘊看到這些狗血無語的場景。
不過也慶幸一起面對的人是重生的陸蘊，如果身邊站着的是那個敏感糾結的少年，陸晏叢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被陸仁家和賈娟給吓到。或許以陸蘊這種容易相信別人的性格，那兩人的話還會讓陸蘊感覺到沒有安全感。
“我們回教室吧，”陸蘊緩好情緒，他從欄杆出撤回來，“不過，哥你要做好心裏準備，剛剛我們班沒少人目睹了，一會兒我們回去肯定要被圍觀的。”
“沒關系，”陸晏叢跟上陸蘊，他認真道，“你剛才很确定地說我們是親生的兄弟，他們不會有什麽懷疑。”
說話間，陸晏叢還特意地把“親生”這兩個字讀音咬重。
果然陸蘊很是受用，他不免得回到平時的情緒狀态，然後誇贊道：“哥你的心态真的特別厲害。”
陸蘊滿心欣慰，不錯，現在陸晏叢漸漸地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親兄弟之情了，總算沒白費他平時有意無意地提醒對方這件事。
離開回廊後，兩個人很快就回到九班教室。
還未走到教室後門，陸蘊和陸晏叢就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
“太過分了！什麽人啊！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我們陸哥居然那麽慘！”
“我就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的人，還好你們剛不在，不然親眼看到會被氣到吃不下午飯。”
“人販子都該判死刑，氣死了！”熱心同學依舊沒有平息下來。
“你們小點聲啊，萬一一會陸晏叢和陸蘊他們回來聽到不好。”高鴻儒連忙說。
“對不起，我就是很氣！”同學聽話地坐回座位，但臉色依舊不好。
“唉，陸哥在這種環境成績還能那麽牛，我又被激勵到了，”許家合唉聲嘆氣，“我不好好學習都對不起身為陸蘊前桌的身份。”
陸蘊扭頭沖着陸晏叢笑，他小小聲說：“我就說沒事。”
陸晏叢非常喜歡陸蘊彎起眉眼的模樣，他神色溫和許多，“嗯。”
兩人走近教室的時候，本來還在讨論的同學們立即安靜下來。果不其然都在盯着他們兩個人看，也正如陸蘊說的，那些目光中并非帶有歧視這種異樣眼神，更多的還是擔憂。
順利回到座位上，陸蘊還感受到目光，久了就有點不自在了。但此時他還關心着陸晏叢，他都覺得不自在，或許陸晏叢更不舒服。
畢竟陸蘊記得，這個時期的陸晏叢身上的窘态還沒有完全消失的。
于是陸蘊站了起來，周圍的視線立即就落在他的身上。
陸蘊對着大家彎着腰，站直後帶着歉意語氣說：“對不起，剛剛打擾到大家的學習了。”
陸蘊本來就很受全班人的喜歡，現在看到他這樣就更加難受了。
而這時陸晏叢也跟着站起來，他神色溫和了許多，然後用着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抱歉，如果你們有什麽不懂的題目，我們可以一起讨論。”
這是陸晏叢能夠想到屬于高三生最好的道歉禮物。
剛轉學就能考年級第三，甚至和第二只差一分這種成績的學霸，他這句話果然讓全班人都冷靜下來，并感嘆學霸的道歉方式真的好奇特。
“好，好啊，”高鴻儒也站起來說，“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麽事情我們都會站在一起的。”
既然這事對陸蘊和陸晏叢沒造成什麽影響，那就再好不過。漸漸地，教室內開始變回平時那種氣氛。
陸蘊随手拿出卷子，見身旁的人滿臉凝重，想着趁着氣氛正好，要不要再安慰安慰。
但陸晏叢動作自然地從陸蘊面前分類清楚的書本卷子中抽出其中一本錯題本。
翻開後，陸晏叢指着其中一道題，然後說：“我們來講這類題型。”
剛醞釀好情緒的陸蘊：“……”
不是，哥，你狀态調換得有點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