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陰陽怪氣之源
第29章 陰陽怪氣之源
不僅是陸蘊對這座宅子觸景生情, 陸晏叢也是，而且他對其中的情感更深。
前世陸晏叢回陸家還沒到兩個月，他就轉學來到這座城市, 更是開始住進這幢房子裏。
雖然初次來這裏也是因為老爺子的壽辰，只是回想起來，當年的宴會上他并沒有過得有多愉悅。
因轉學再次來到這裏的時候, 陸知遠帶着陸晏叢站在老爺子的書房中，老爺子第一句話就是：你連跟你父母都相處不好嗎？
清瘦且孤僻的少年即便是對上陸華廷, 除了基本的禮貌回應外，其餘時間都是沉默寡言。
最後陸華廷還是同意讓陸晏叢住進來，一住就是好幾年。
起初陸晏叢不過是想要繼續接受教育, 等到自己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就離開。但或許是陸晏叢完美繼承了他們老陸家的基因，老爺子越看他越是喜歡, 以至于等陸知遠也退下來後，陸晏叢就成為整個陸家最有說話權利的人。
所以令陸晏叢心中有感觸的不是他所得到的的一切，而是陸華廷和陸文雁兩個人。陸文雁、陸知遠以及陸晏叢的性格從某種程度上都很相似，而相似的源頭就是陸華廷。
所以四個性格極為沉悶的人同在一屋檐下, 會有股詭異但溫馨的氣氛。
而此時, 陸家四大沉悶人士即将會合。
陸蘊還是很緊張，雖然這時候陸華廷還很疼他, 但陸蘊重生回來也沒多久，就在重生之前，因為作風問題陸華廷都批評過自己好多次。
妗貴的小少爺不太能接受批評, 尤其是對方還是陸華廷，所以陸蘊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陰影在。
一家四口在陸文雁的帶路下走到陸華廷所活動的生活區域。
剛進入會客廳, 屋內就彌漫着一股淡淡茶香, 幾人望去就看到茶幾旁正側身站着低頭彎腰看着茶具……以及揣着雙手滿臉嚴肅的中老年人。
見到人, 陸文雁停下腳步，她朝老人恭敬叫了聲：“爸爸，雲姝和知遠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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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遠和沈雲姝也都叫了聲，陸蘊連忙挺直腰板站好，正準備拉着陸晏叢問候陸華廷。
聞言，陸華廷站直身體，他還揣着雙手轉身面對着門口，本嚴肅的表情因為看到來人後，就瞬間換上可以稱之為慈祥的表情。
雖然最大的孫子已經上了大學，但陸華廷身體依舊矯健，甚至外表看着也就是五十幾歲的模樣。從長了皺紋的五官看也能看出他年輕時候十分英俊。
陸華廷直接朝陸蘊慈祥笑道：“蘊蘊好像長高了。”
每個隔好長一段時間沒見的人都那麽說，陸蘊心也飄飄然，心情也跟着放松下來。
陸蘊手仍和陸晏叢放在一塊，他彎起眉眼甜滋滋叫道：“爺爺國慶節快樂！”
陸華廷笑聲更甚，“快樂快樂。”
說完他臉上的笑容褪去，而後将視線落在陸蘊旁邊的陸晏叢身上。
陸知遠等人回來不僅是為了給陸華廷賀壽，還是為了把陸晏叢帶回來給他看看。
“陸晏叢？”
陸華廷說出這個名字的表情，就是用着平日裏對待旁人的表情，淡漠且不怒自威。
感受到周圍的目光，尤其是餘光中看到陸蘊那略微明顯的緊張小動作，陸晏叢朝陸華廷輕輕鞠着躬。
“我是陸晏叢，爺爺。”
話音落下，陸晏叢絲毫不怯場的表現讓陸蘊三人都松了口氣。畢竟陸晏叢心裏再怎麽成熟，現在不過是一個未成年人，而站在他們對面的可是陸華廷。所以現在陸晏叢仍能面不改色且禮貌地回話的表現，讓他們感到十分滿意。
聞言，陸華廷輕皺起眉梢，并上下打量起陸晏叢起來，全程滿臉嚴肅不做言語。要不是此時陸華廷還做着宛若村口二大爺般的揣手動作，陸蘊都還擔心對方是在不滿意陸晏叢。
陸蘊有些急，他暗暗吸口氣就要開口打斷陸華廷赤|裸裸的審視，沈雲姝已經先一步開口。
沈雲姝上前一步，然後語氣不急不緩道：“爸爸，晏叢好不容易剛剛回來，您就不要吓到他了。”
“哦，”陸華廷點點頭，他揣着雙手轉身坐下來，“你們先坐，蘊蘊要不要……”
陸華廷正要邀請陸蘊坐在自己旁邊，就看到他正拉着陸晏叢挨着沈雲姝坐。
陸華廷有些不高興，然後看向陸知遠，語氣不悅說：“陸知遠，你那大兒子還挺厲害，才認識多久，蘊蘊跟他的感情就那麽好了。”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很是熟悉，陸蘊心想，陸宏遠八成也是遺傳的陸華廷，但又沒有遺傳到精髓。
陸蘊不知道前世陸晏叢和陸華廷他們的相處是不是也和現在一樣陰陽怪氣，但他現在想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這個時期陸華廷最喜歡自己，所以他說什麽，對方多少也會聽進去。
于是陸蘊彎起眉眼，然後說：“我很喜歡跟哥哥在一起。”
說完思想暫時不健康的陸蘊覺得這句話有歧義，但他不管那麽多，又補充道：“我不但沒有失去爸爸媽媽和爺爺姑姑你們，還多了一個成績超級好的哥哥，所以很開心。”
聽陸蘊把自己帶上後，陸華廷心理平衡了，但他仍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向陸晏叢，看了一會兒又不滿朝陸知遠說：“陸知遠，你大兒子怎麽跟你一樣？”
全程沒敢說一句話的陸知遠：“？？？”
為什麽總是說我？
陸華廷開始煽情起來，“我還以為我們家蘊蘊像他媽媽一樣活潑可愛，沒想到你大兒子一回來，還是那樣。”
陸知遠無腦點頭，“是，您說得對。”
沈雲姝笑道：“爸爸，蘊蘊不還是我們家的孩子嘛。”
陸華廷高興道：“那倒是。”
說着他看向陸晏叢，說：“別學跟你爸一樣，年輕人就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看看蘊蘊。”
陸晏叢和陸知遠一樣點頭，“是。”
陸蘊臉上的笑容淡去，他不動聲色地湊近陸晏叢，并用手臂蹭着對方。
雖然陸華廷話裏話外都在表達出他很喜歡自己，但這就有點踩多捧一了。
他不免得大逆不道地想，要不是陸華廷工作能力強，他這種說話方式沒被人打已經算不錯了吧？
而且剛剛陸華廷說的話，多多少少會傷害到陸晏叢。
陸蘊說：“爺爺，哥哥這樣沒什麽不好的，成績比我好還長得比我高，這不比我差啊。”
坐在一旁幫忙煮茶的陸文雁淡淡開口，“爸，您說這話覺得合适嗎？”
“好好好，”陸華廷連忙點頭，說着他主動換了話題，“我昨天聽陸宏遠說，陸晏叢還沒上戶口？”
這種話題，陸知遠總算能說話了。
陸知遠點頭，他看着坐得很近的兩兄弟，無奈道：“我本來想趁着開學之前辦好手續，但晏叢不太樂意。”
“哦？”陸華廷挑起眉梢，他眼底帶着戲谑的神色看向陸晏叢，“你什麽想法？不入戶口，你就得帶着以前的枷鎖一輩子，別告訴我你對那對人販子有感情？”
陸蘊倒吸一口氣，陸華廷說話真的一點都不藏着掖着，但他也樂得對方把這件事給提出來。
從各種意義上，陸蘊是希望陸晏叢能夠回歸陸知遠的戶口上的。
陸晏叢擡眼和陸華廷對視，老爺子和記憶中一模一樣，說話難聽且直接。喜歡就表現得很明顯，不喜歡也不會虛僞帶上友好面具。
真說起來，他對澤縣感情不深。不肯上戶口無非就是不想讓他和陸蘊保持法律上的親屬關系。
但無論是陸知遠還是陸華廷的戶口，只要陸蘊還留在陸知遠家，他都不可避免這個道德倫理問題。所以他一直拖着，拖着有一個機會，能夠實行他的計劃。
如今陸晏叢已經過了能被領養的年齡，所以他必須先證明自己和陸知遠在生物學上的親生父子關系，才能與澤縣脫離關系。這也代表着他不能保留孤兒的身份，獨立上戶口，只能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但陸晏叢知道還有一個人能夠給他辦理過繼手續——他生物學上的親姑姑陸文雁。雖然論起來即便他過繼給陸文雁，他們也還是表兄弟關系。
但巧就巧在，陸文雁和陸晏叢一樣，也是從小和陸華廷失散，成年後才相認的。直到現在，雖然大家知道陸文雁和陸家的關系，但在法律上，她和陸家并沒有直接關系。
這事雖然很複雜且存在很大邏輯漏洞，但陸晏叢相信以陸華廷他們三人的人脈和能力，辦理這個手續并不是一件難事。
難就難在，陸晏叢不過是剛剛回到陸家，現在才第一次見陸華廷和陸文雁，他要怎麽開口提出這個請求。
沈雲姝還是主動替陸晏叢解圍，“好了爸爸，晏叢有自己的想法，您不要逼他。”
陸華廷捧起茶杯，“哦。”
說完他抿了口茶後，慢悠悠道：“你是因為蘊蘊？覺得你回來後會讓蘊蘊心裏不舒服？”
話音落下，陸蘊又挺直腰板，腦子也清醒很多。然後怔怔地看看陸華廷又看看陸晏叢。
下一瞬，陸晏叢輕點了下頭，他斟酌着語氣道：“沒有誰願意多一個人來分享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話落，陸知遠和沈雲姝臉色就沉下來。他們也猜到是這樣，但聽陸晏叢承認心裏忍不住難受起來。
陸知遠和沈雲姝不可否認，和陸晏叢一比，養育了十七年的陸蘊在他們心裏的分量更重，但這也不代表他們不愛陸晏叢。
“哥，”陸蘊緩過神來，他小心翼翼地扯着陸晏叢的衣角，“我不介意。”
說着陸蘊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那麽好的機會他不能錯過。
于是他繼續說：“哥哥你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是我占了你的位置才對，你真的不用顧忌我的。”
感情到位，就是語氣帶點茶味。
陸知遠順勢說：“爸，晏叢的戶口不能再拖，我和雲姝想過或許可以讓晏叢入到你戶口下面。”
聞言陸蘊心中一喜，這也行，大家還是一家人。
陸蘊也跟着點頭，然後矜持地問：“哥哥，你覺得怎麽樣？”
衆人再次看向陸晏叢。
好在陸晏叢已經做好心裏準備，他輕搖了下頭，“對不起，我再好好想想。”
“行了，”陸華廷打斷他們之間的煽情，他擡眸掃了眼一直在煮茶的陸文雁，然後道，“陸知遠，你看你姐怎麽樣？”
陸文雁直接說：“晏叢過了被收養年齡。”
這回輪到陸晏叢驚訝，前世他沒想太多只是單純不想驚擾到陸蘊的生活，所以來慶市後陸華廷一提，他沒怎麽遲疑就應下了。
後來陸晏叢意識到自己對陸蘊有別的心思後，才覺得事情麻煩。
所以這次他要好好地準備好戶口的事，根據自己對陸文雁的了解，他還是有信心能夠說服對方。只是現在陸晏叢還沒有私下找陸文雁，陸華廷居然先一步提出來。
陸知遠已經跟上陸華廷的思路，他看向陸文雁，然後說：“姐，你不介意的話，手續我來解決。”
陸文雁皺眉，“這不是我們三個人幾句話能夠決定的，我倒是不介意幫你養兒子。”
她看向陸晏叢，“只是晏叢怎麽想？”
陸晏叢努力維持表情，他露出糾結的表情，然後才遲疑道：“如果叔叔阿姨覺得沒關系的話。”
在場的只有陸蘊和沈雲姝天真無邪，他們倆還沒有繞過彎來。這個話題似乎跳躍得有點快，怎麽才開始讨論，事情就已經快進到“把陸晏叢過繼給陸文雁”這個流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