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苗頭
第41章 苗頭
昨晚的失眠經歷并不好受, 最後連陸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
等陸蘊睜開雙眼的時候，清晨的光已經穿過落地窗照耀進來，整間房間變得明亮, 似乎隐藏在黑夜的所有晦澀都被一掃而空。
陸晏叢設置的鬧鐘還沒有響，陸蘊盯着天花板好幾分鐘，才把睡意趕走, 此時他精神極其清醒地回想這些天所發生的一切。
從放假到現在，其實才過了兩天時間。
但放假的當天晚上, 他們一起去聚會，陸蘊他就喝醉了，然後腦子不清醒跟陸晏叢說很多有的沒的話；第二天回陸華廷家, 陸晏叢的戶口終于定下，同時也代表他們兩個人在法律上将沒有親屬關系。
也是在第二天的晚上, 陸蘊認識陸晏叢那麽多年，他單方面和陸晏叢關系冰冷那麽多年，就重生回來沒多久，兄弟情深還沒有多久, 他倆就在一張床上睡了, 雖然沒發生什麽逾越的行為。
再就是第三天，也就是昨天。僅僅是一天的時間, 陸蘊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過得非常漫長。他和陸晏叢見到了蘇盼和宋星遙，這兩個前世和陸晏叢關系匪淺, 甚至可能還扯上情感關系的人。
之後就是他們一起去看電影，陸蘊都還記得當巨幕變得黑暗之後, 整個播放廳陷入了昏暗之中, 他和陸晏叢無意間的擦拭令自己産生的陌生悸動。
回想起在飯店的半途而廢以及回家之後的種種試探, 其實陸蘊早就應該清楚，當他産生想要試探的想法後，他內心的情感以及目的早就不單純。
臨睡前，陸蘊腦海中都是在思考事情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漸漸脫離自己的掌控了。
說來也是奇怪，陸蘊的性取向并不絕對，他也是遇到有過好感的女生，但每次他們的關系還沒有進行下一步的發展，對方就會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以至于前世他讀完高中、留學的四年以及回國後的幾年裏，他還沒有過正式交往的對象。
但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就算陸蘊沒啥經驗，他多多少少也是懂那麽一星半點的。陸蘊能夠判斷自己的感情，或者去驗證，就比如昨晚他就在努力地确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對陸晏叢懷有不一樣的感情。
只不過，當對象變成了陸晏叢，一切都變得不一樣。本該有的理智和原則也完全不再适用。
陸蘊對陸晏叢的情感是特殊的，他們是因為那場意外而使兩個人的人生發生巨大的變動。
不論是前世還是現在，陸蘊都清楚是自己占據了本該屬于陸晏叢的一切，可當陸晏叢回來之後，他不僅沒有将這些東西還給對方，甚至還想要自私地想要把陸知遠和沈雲姝的愛占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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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陸晏叢就是喜歡那個自私的自己。
直到現在陸蘊也無法理解，陸晏叢的感情由來到底是什麽。前世他除了長得好一點，他好像沒什麽比得上陸晏叢的吧？
重生至今，陸蘊和陸晏叢的相處中，他是深深譴責過前世的自己，也颠覆了對陸晏叢的看法。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好像是其餘人稱贊的那樣，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弟。
但只有陸蘊知道，陸晏叢對他的感情會變質，會從兄弟之情變成愛人之間的感情。
所以當意識到自己可能也在不知不覺中對陸晏叢的感情變質後，陸蘊就苦惱了。
陸晏叢是會喜歡自己，但那應該是之後才發生的事情。陸蘊所擔心的事情就是，這一輩子他們所走的道路和前世有很大的區別。比如他和陸晏叢的關系就不再冰冷，而是親密。
正是因為他對陸晏叢的種種友善行為，使得陸晏叢對自己多幾分關注。
就如同放假那天晚上，陸蘊醉意中情不自禁對陸晏叢說的那一句“能不能不喜歡我”，本來陸晏叢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結果他那麽多此一舉地提醒，很有可能順勢提點對方，甚至還把他拉進新世界的大門。
畢竟陸晏叢表現得再怎麽成熟，他也不過是在資源匮乏的小縣城、貧困的家庭裏成長，他所接觸的東西遠比外面的人要少很多。
蝴蝶效應和莫比烏斯環的力量是無法預估的，至少陸蘊現在還無法接受自己情感變化的事實。
不過還好陸蘊意識得很及時，或許這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事情越想越亂，陸蘊攤開被子爬起來去浴室就着冷水沖了幾把臉，直到身體上的熱度慢慢消散之後才完全冷靜下來。
陸蘊擡頭看着鏡子中尚且稚嫩的少年，他意識到現在自己還有兩個多月才滿十八歲，要是現在就被感情的事情給困住，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大好的青春，他們應該去考慮學習吧？比如明年六月份的高考，以及七月份的高考志願。
情緒有所緩和後，陸蘊一邊洗漱一邊轉移注意力。
這個時候陸蘊就無比佩服自己的生物鐘以及自律，他都這情況了，自己還有精力去思考今天的複習計劃。
洗漱完畢後，陸蘊覺得自己清神氣爽，出了這浴室甚至還能直接寫那麽一兩份的理綜試卷，總之精力特別旺盛。
“蘊蘊？”帶着點低啞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本來還鬥志昂揚的陸蘊瞬間就慫了點，他循聲望去，只見到陸晏叢已經坐起來，臉上神情淡漠，當然五官還是非常英俊。當看到陸蘊的身影後，他的神情明顯地溫和許多。
“蘊蘊，”許是剛剛醒的緣故，陸晏叢的聲音還有些低沉，他皺着眉拿手機看了下時間，确實還沒有到七點半。
擡眸看着站在浴室門口方向的陸蘊，陸晏叢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洗漱好。
想起之前在學校的時候，有那麽幾次陸蘊總會抱怨他起得太早來偷偷學習，陸晏叢想，可能是陸蘊的生物鐘或者是對方對學習的熱情，所以他才會起得那麽早？
陸晏叢有些不明所以，他客氣地問一句，“怎麽起那麽早？”
聽到熟悉聲音後，陸蘊快快地緩好情緒，他一臉正直地說：“我怕試卷寫不完。”
陸晏叢一瞬間感覺到壓力，如果陸蘊對自己稍微有點關注的話，那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前世的成績還不錯，大概是像薛子岚總是說的“學霸二號機”、“學神”之類的形象吧？
經過兩個多月的适應，從陸蘊的成績和平時做題情況來看，陸蘊已經調整好狀态。他本來就很聰明，像這種學習狀态以及效率，至少到明年六月初，他的成績還能更進一步。
但對于陸晏叢來說，他的壓力就很大了。因為除了他自己要學習，還要随時給陸蘊解答。陸晏叢的記憶力以及适應能力本來就逆天，他對自己的成績并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只不過是擔心要是陸蘊向自己問問題的時候，他不能及時地回答的話，這樣會影響到陸蘊。
畢竟陸蘊是口口聲聲說想要考北大，這個目标對現在的陸蘊來說，挑戰度數還是很高的。但陸晏叢對陸蘊有盲目的信心，如果是陸蘊想做的事情，他肯定能夠做得到。
想到這裏，陸晏叢的困意瞬間消失，他趕緊拉開被子去洗漱好，然後一起複習。
既然他們的精神和身體還撐得住，鬧鐘什麽的并不是那麽重要。
陸晏叢朝陸蘊走去，兩三秒鐘後，他發覺陸蘊有點不太對勁。
他一醒過來，下意識看向陸蘊方向的時候，就發現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下來，要不是他摸過去被子還有餘溫的話，陸晏叢都會吓一跳。
只是當陸蘊從浴室出來後，陸晏叢就發現對方在這半分鐘裏面，他都沒有挪過一個腳步。
起先陸晏叢是認為陸蘊也是剛剛醒過來，腦子還沒有清醒。
但不清醒的狀态以及沉默的狀态是有很大區別的。
“蘊蘊，你先下去吃早餐。”陸晏叢找了一句話來跟陸蘊說。
陸蘊愣了有兩秒的時間，他點頭，“不了，我等你吧。”
陸晏叢輕點了下頭，進了浴室之後他才輕蹙起眉頭。
這太明顯了，陸蘊是真的不對勁。輪到陸晏叢開始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最終把重點放在昨天上面。
上午他們和薛子岚、褚廣輝以及蘇盼一起複習。蘇盼的名字一出來，陸晏叢開始從她身上分析，蘇盼前世和陸蘊也是青梅竹馬，還是留學黨同學，關系和一般的女生都要更深一層。
昨天陸蘊看到蘇盼是在笑，看起來還挺愉悅，但這種愉悅應該不是導致陸蘊發呆的因素。
所以蘇盼的選項被排除。
上午沒有什麽異常現象，至于中午……陸晏叢想了下，而後心跳開始有些加速跳動。中午的話，那就是宋星遙了。
陸晏叢還記得，當時陸蘊看着就有些不太開始，他還把這種細微變化稱之為“蘊蘊不喜歡我和宋星遙過于親近”的跨越度變化。
難道說是宋星遙？陸晏叢還有點想不通，但是宋星遙下午就因為重要私事回京城，他們直到陪陸華廷一起看新聞聯播的時候，自家蘊蘊的心情看起來還是很好的。
在陸晏叢看來，陸蘊能當着陸華廷的面，當着新聞聯播的背景下，還跟自己小小聲說話，這種行為可以稱之為心情很好。
下午不是的話，那宋星遙也可以排除了。
那麽就是晚宴和回家之後。
晚宴……陸晏叢皺着的眉頭更深，壽宴上能讓他感到不一樣的就是他們去衛生間的時候，撞見陸羽和陸氏股東家的年輕人以及他的一些好友之間談話。
只是談話的內容大多都是他們重生回來不久，就聽到過的話，甚至那個程度還比不上陸承望父母來學校鬧的時候嚴重。
陸蘊會因為陸羽他們的話而感到不開心？也不太對。
再往後，再往後……他們因為要躲避陸羽跑到另一邊之後，那短暫的對話以及情形期間，陸晏叢倒是能夠看出陸蘊的神态跟往常有些不一樣，但他當時還扮演着無辜窘境落魄人設，許是陸蘊又被他騙了，所以更加上心。
想到這裏，陸晏叢把那個時間段的事悄悄記下來，之後他們就和薛子岚一起回家。
回家之後，陸晏叢恍然大悟。
昨天晚上他是不敢想，但現在聯系陸蘊的态度，陸晏叢可以嘗試地猜測了。
從陸蘊主動提出要給自己吹頭發，再到他拉着自己的手。雖然當時陸晏叢面無表情，但內心已經掀起了大波浪，以至于他機械般地任由陸蘊帶着自己走。
甚至後來陸蘊的手無意換了下動作，手心貼着手心的動作是陸晏叢認識陸蘊那麽久以來，他們所有的肢體接觸中，第二親密的一件事了。
陸晏叢不敢動，也不敢想。主要是陸蘊的動作太自然，神情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對的。
現在想來，陸蘊也是重生而來，就算他不清楚這個時期的自己是否已經喜歡上他，那麽至少知道二十七歲的陸晏叢是對他懷有愛意，想跟他結婚的感情。可陸蘊還仍做出這般舉動，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想多。
陸晏叢隐隐覺得自己抓住了關鍵，但暫時還無法将這些信息聯系起來。
畢竟昨天晚上他們講完題目之後，因為過于驚喜，陸晏叢調完鬧鐘之後，就很快睡着，并且一夜無夢。
陸晏叢看着鏡中的自己，他有些懊惱，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他錯過很多東西。
想來想去，陸晏叢把這些信息點存檔起來，反正他們朝夕相處的機會還有那麽多，他早晚會知道其中的緣由。
當下要緊的事情，應該是完成學業，以及辦理好過繼手續。
尤其是學習，陸晏叢對自己沒有什麽擔心，既然陸蘊已打好主意留在國內上大學，那麽作為哥哥甚至是未來更親密的關系，他都有義務幫助陸蘊提升好成績。
就算不能在同一個學校，那麽至少學校也要離得近一些。
想通之後，陸晏叢出來就看到陸蘊正在低頭整理試卷，此時的陽光還不猛烈，但柔和的光将整間屋子襯得非常溫馨，包括那個翻書的少年看起來更加溫柔和好看。
“哥，”陸蘊聽到聲響就轉頭回來，他彎起眉眼，語氣自然地說，“我都餓了。”
見陸蘊恢複平時的神态，陸晏叢松了口氣，他輕揚着嘴角，“現在下去。”
陸蘊伸手鼓了鼓掌，他邊走邊說：“也不知道爸爸媽媽他們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們寫完試卷之後，都沒聽到聲音。”
陸晏叢認真回應說：“昨晚客人多，至少也是零點過後，不過爺爺可能起來了。”
說到陸華廷，陸蘊就清醒很多。他想起來昨晚他還沒有來得及跟老爺子說生日快樂來着。
兩兄弟剛下樓正走向餐廳，就看到陸華廷、陸知遠以及陸宏遠已經坐在餐桌旁。
這就有點出乎意料了，陸蘊驚訝，這起得也太早了吧？不至于是通宵回來的吧？
“蘊蘊，晏叢起那麽早？”陸知遠是最先看到陸蘊兩個人，見到人後，臉上就帶上笑意。
“爺爺早，爸爸早，大伯早。”陸蘊樂呵地一一打招呼，最後他沖着陸華廷大聲說，“爺爺生日快樂！”
說着他就解釋道：“昨晚我們回來的時候爺爺已經睡覺了。”
陸晏叢跟在陸蘊身後，“爺爺生日快樂。”
一大早就聽到自己最愛的小孫子的祝福，哪怕生日是昨天，陸華廷也滿心愉悅，順帶着看陸晏叢也順眼起來。
“本來想帶你們一起回去，但你們年輕人多，可能話多點。”
陸蘊下意識回頭就要拉着陸晏叢坐下來，但手伸到一半，他又收回來，但臉上表情還是帶着笑意。
“哥哥，我們坐這裏。”陸蘊乖乖坐着等早點，他看了一圈說，“媽媽他們還沒有起來嗎？”
陸知遠笑道：“昨晚休息得完，我讓你們媽媽多睡一會兒。”
陸晏叢點點頭，他本來想問陸文雁呢，但還好他又想起自己的人設，而安靜在旁邊聽着。
管家把早點端上來之後，他笑着加入話題，“昨天晚上你爸媽大伯伯母一點多才回來，文雁回電話說在酒店那邊住，陸靖和陸苓跟朋友出去。”
講到自己的兩個孩子，陸宏遠雖然不滿意他倆夜不歸宿，但想到陸華廷生雖然不疼愛陸靖和陸苓他們，但也不喜歡別人說不是，他又停住埋怨。
陸宏遠只能說：“陸靖和陸苓他們學校的同學昨天不是也來嗎，說是約好了一起玩，所以就順便出去了。”
“嗯，”果然陸華廷并不怎麽關心另外的兩個孫子孫女，知道他們安全後只是淡淡點頭，他把視線又落在陸蘊和陸晏叢身上，“我聽你們爸媽說這次假期有五天半？”
陸蘊點頭，“對，後天晚上就得回去了。”
陸華廷有點不高興了，“哦。”
見狀陸蘊趕緊先一步告狀：“爺爺你看我們五天假期，至少有三天都是來陪您完的。”
陸華廷被哄得天花亂墜，他正要多說幾句，煩人的陸知遠的聲音就傳過來。
“爸，這幾天有工作，明天忙不開，可能下午或者今晚我們就得回去了。”
正高興的陸華廷立馬垮臉，“你回你的，你老婆兒子留下就成。”
這陸知遠就不樂意了，但想到陸華廷是真喜歡陸蘊和沈雲姝，以及陸晏叢過繼給陸文雁的話，免不了要多回來這邊，遇上老爺子的次數也多很多。有機會确實多跟老爺子相處的話會好很多。
“爺爺，寧城離慶市又不遠，周末有時間我們就回來看您，記得打電話啊。”
陸華廷依舊垮臉。
陸宏遠和陸知遠都清楚陸華廷的脾氣，這種時候他們最好不要發出一點聲音，不然下一個被批評的就是他們了。
“爺爺，”陸晏叢忽然開口，“我們帶來的複習資料不多，試卷已經快寫完了。”
話音間，陸蘊陸知遠等人都看着陸晏叢，說完之後又看向陸華廷。果然陸華廷表情有了點松動。
陸華廷輕哼一聲，“也是，我們家蘊蘊要考北……咳！要考大學的。”
陸華廷及時收住flag，作為時髦的退休老人，他還是懂什麽是flag的。畢竟他知道陸蘊的成績，要真考北大還是要花很大的功夫的。
說完他難得地看向陸晏叢，他語氣平靜說：“你也是，不能驕傲自滿，你們住在一起有什麽不會的多問問對方。”
陸宏遠眼紅了，嫉妒了。畢竟在陸華廷的三個孩子中，雖然陸文雁和陸知遠能力比自己強，也被陸華廷多看重，但實際上由于老爺子的怪脾氣，他倒是沒怎麽體會到陸華廷對姐弟三人中的哪個有偏心。
但這是姐弟之間，晚輩間差距就大起來了。陸苓還好，陸華廷逢年過節還是會順口提一句，但陸靖是不是他們主動開口，老爺子都不怎麽搭。自家的親孫子孫女都這樣，更不用說遠在京城的伯伯一家了。
于是對比一下陸蘊被受到的态度，差距就十分明顯了。陸宏遠有不滿也不知道怎麽撒，雖然不想承認，他本人對陸蘊的感情也挺深厚的。不讨論其他的話，陸蘊這孩子确實很讨人喜歡。
陸華廷的聲音落下後，陸晏叢神情沒有多大變化，他還是板着一張臉，“我知道了，爺爺。”
看看看看，陸華廷又輕哼一聲，果然是小號的陸知遠，他都難得誇一個人，這陸晏叢還是一副小老頭的樣子，不可愛。尤其是對面還有陸知遠本尊，陸華廷更煩悶，還好陸蘊在這裏。
陸蘊喝着豆漿，一邊看陸華廷和陸晏叢，這祖孫倆相處得居然還不錯，他不由想着，果然陸晏叢是能夠一個人和陸華廷以及陸文雁住在同一屋檐下好幾年還越變越優秀的人。
他們才見過幾天，陸華廷對陸晏叢的态度就那麽好了，以他對陸華廷的了解，至少在陸華廷心中，他是肯定陸晏叢是他們家孫子的地位了。
吃完早餐之後，陸蘊就開始回去準備寫完最後的兩份試卷。跟陸知遠說的，寫完試卷，他們再跟老爺子聊聊天，大概下午或者晚上就回寧城了。
這個流程跟來之前的差不多，只是不一樣的是，陸蘊取消了帶陸晏叢出去玩的計劃。
這種還沒有明朗的感情前提下，陸蘊不太敢拉着陸晏叢去做有助于加深他們感情的事情了。
陸蘊說的當然不是兄弟情義，而是他害怕因為只有兩個人，陸晏叢會對自己越來越依賴，從而産生情愫那就暫時有些不能接受了。
反正陸晏叢對自己是沒有那種排斥感，相處那麽就他應該不會懷疑自己對他的想法，所以關于救贖逆境長大的落魄小少爺這件事，不用非得是他來做。
陸知遠工作忙的話，還有相對來說還是有空閑時間的沈雲姝在。陸蘊可以不親自帶陸晏叢去玩，但他安排沈雲姝帶陸晏叢去玩，也算是自己的間接彌補吧？
畢竟陸晏叢還是叫沈雲姝“阿姨”，雖然沈雲姝和陸知遠不說，但陸蘊還是清楚他們兩個最希望的就是從陸晏叢口中得到“爸爸媽媽”這兩個稱呼的。
不然就把提升兄弟情誼計劃安排在母子感情上面好了，陸蘊在心中默默安排着。
陸蘊只是相對不偏科，但在不偏科的情況下，成績還不是班上拔尖，說明他每一科都還有提升空間，只是這個空間太擠，要花很多的力氣才能提上去。
緊張且繁忙的寫卷子時間完全占據了陸蘊的思考，當然這也正合陸蘊的意。畢竟他之前就有這種覺悟了，沒有什麽事情是一份卷子是解決不了的，一份不能就兩份，看現在的兩份卷子就暫時解決了吧？
寫完試卷并讓陸晏叢批改以及相互讨論之後，已經到午飯時間了。陸蘊挺滿意現在的效率的，他們也不會因為同時寫兩份卷子而感覺到不适應，甚至還覺得收獲頗豐。
按照陸知遠的計劃，下午他們陪陸華廷之後，打算順便吃過晚飯就回寧城。
陸文雁是中午的時候才回來的，一回來就直接跟陸知遠讨論關于陸晏叢過繼的事情。
他們談話并沒有避開陸蘊他們兩個未成年人。陸蘊在旁邊聽着已經心平氣和了。
兩天的心理建設時間足夠讓陸蘊這個成年人接受現實。因為是陸華廷、陸文雁、陸知遠甚至還有沈雲姝的共同決定，在陸晏叢同意的前提下，這四個執拗的大人共同商量好的事情，是百分之一百沒有後退的餘地，除非是陸晏叢主動提出不願意過繼。
可是，陸蘊偷偷打量着陸晏叢，從見到陸華廷的第一次起，陸晏叢對于過繼給陸文雁這件事可沒有表現出來有什麽勉強的地方。
所以陸蘊才覺得自己很難捉摸陸晏叢的性格，從回到陸家開始，他的所有表現都很順從，好像陸知遠和沈雲姝的請求他都會一一地同意。
陸蘊不禁想着，如果他們提出不合理的要求，陸晏叢是不是還會同意。當然這種假設毫無意義，因為是陸知遠和沈雲姝，所以他才會對這個家庭那麽地眷戀。
以至于前世他卻因為這份眷戀而誤入歧途，還把自己最愛的兩個人的親生孩子給孤立起來。
所有的情緒都凝聚成一團，陸蘊只能暫時地把它們都封閉起來，等到合适的時機才一一地解決。
所以現在一切就按照忽略昨天開始進行，他和陸晏叢依舊是外人誇贊的雙胞胎，只要沒有介質來打擾，他們就還能維持現在的兄友弟恭。
畢竟陸蘊很擔心現在陸晏叢是不是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感情，如果有的話，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之後，會不會做出驚人的舉動。哪怕是未成年的陸晏叢，陸蘊也絕對相信對方不會無動于衷，畢竟前世他們那麽冰冷的情況，他都能幹巴巴求婚。要是現在喜歡，那還了得？陸蘊不敢賭。
這是其中一個擔心，另一個擔心就是，陸蘊也別扭地怕陸晏叢其實對自己還沒有産生任何的情愫。如果是這樣，豈不是說是他陸蘊先動的手？這要是傳出去，肯定沒面子，這個陸蘊更不敢賭。
所以現在就是陸蘊所能想到的最理想的狀态：假裝昨天發生的部分事消失了，那一切都能按部就班。
幾個長輩一通讨論之後，很快又把這件事的進程加速，或許不用多久陸晏叢的名字就會出現在文家的戶口本上面。到那個時候……
直到回家的路上，陸蘊和沈雲姝坐在後座上，他一臉嚴肅地看外面的風景。
陸蘊心想着，他今天對陸晏叢是不是疏離了很多？這有違他的初衷了其實。
“啧，這次你哥他們居然回京城了。”沈雲姝忽然朝前面駕駛座的陸知遠說話。
“我沒松口，大概是他上回真的聽我的話，想去找爸爸和姐姐，”陸知遠語氣輕快，或許是因為跟自己說話的人是沈雲姝，也因為這輛車上的人都是自己最親密的家人，他冷峻的眉眼也多了幾分笑意。
沈雲姝輕笑了下，她看向陸蘊，然後說：“蘊蘊覺得是爸爸兇還是爺爺兇巴巴？”
冷不防被提了名字，陸蘊斜對面就是陸晏叢，他下意識看過去，恰好對方也看過來。陸蘊連忙別過臉看向沈雲姝。
陸蘊直白說：“那還是姑姑吧。”
“姑姑哪裏兇了？”沈雲姝輕挑起眉梢，她也傾身看向陸晏叢的方向，臉上的神情溫柔了許多，“晏叢，爸爸媽媽還有蘊蘊都愛你，不是用你名字是否在同一本證上來表達的。”
這話陸蘊就想得有點多了，雖然沈雲姝說話很煽情，但是陸蘊現在很會挑字眼。
倒還不至于愛來愛去的。
陸晏叢轉頭回來，他直接看向陸蘊，然後點頭，“我知道，您不用為此而擔憂。”
沈雲姝抿着嘴唇，她又說：“要是你有什麽不同的意見一定要說好不好？”
這回是陸晏叢傾身努力想看看沈雲姝，他語氣比之前的要溫和很多，“我确實沒有任何意見。”
末了他微低着眸，然後輕聲說：“謝謝媽。”
話音落下，本來還憂心忡忡的沈雲姝瞬間就支棱起來，她連忙挺腰坐直。
“哎！”
陸蘊也挺驚訝的，前世陸晏叢就很少叫“爸爸媽媽”，因為有他在，陸晏叢怕自己沒有安全感，所以沒叫。
這次陸蘊就為這件事而幾次給陸晏叢解釋，他也沒怎麽叫。陸蘊對陸晏叢的愧疚和對沈雲姝的愛并不沖突，他想要陸晏叢過得好的同時，沈雲姝也要開心。
沈雲姝臉上帶着矜持的笑，但她又忍不住朝前面叫了聲，“知遠~”
“咳！”本來安靜開車的陸知遠忽然清了清嗓子。
陸知遠是不敢向陸晏叢請求也叫自己一聲“爸爸”，性格也不會像沈雲姝用撒嬌一般的語氣說，餘光掃到陸晏叢坐回去之後并沒有下一步行動，他暗嘆口氣想着專心開車然後安慰自己來日方長。
陸蘊跟沈雲姝感同身受起來，他笑着朝前面的陸知遠，語氣帶着些甜膩，然後笑道：“爸爸。”
陸知遠被逗笑了，“聽到了聽到了。”
陸蘊的心情又得到緩沖，他看着窗外，要是他們像一兩個月之前一樣就好了，這一家四口多好。
回來的路上并沒有來的時候堵，所以不到三個小時，他們就安全回到家。給陸華廷那邊報平安之後，陸蘊趕緊回房間收拾東西。
看到熟悉的房間，以及只屬于他自己一個人氣息的空間，陸蘊感到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輕松感。雖然和陸晏叢靠得近沒有什麽，但是能分開最好還是分開。
在陸蘊的本意裏，他還是潛意識地抵觸這一份被他存檔起來的情愫苗頭。
實在是太奇怪了，雖然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單純的直男，但他也不至于會對陸晏叢下手吧？
陸蘊又開始心累，一心累他就想起自己的解決煩惱秘訣：做試卷。
回來的時候還不算很晚，按照之前的複習計劃，這會他們應該是待在一塊學習來着。但陸蘊心還不是特別地平和，于是撤銷一起學習的計劃。
身邊沒有陸晏叢的身影，鼻間也沒有陸晏叢的氣息，陸蘊又短暫失眠。但好在寧城的家裏更有安全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陸蘊繼續滿血複活。
“蘊蘊早。”王查理笑呵呵地招呼陸蘊過來吃早飯。
陸蘊心情愉悅問：“我又是最後一個起的嗎？”
王查理笑着說：“雲姝和晏叢剛出去晨練，知遠倒是還沒起。”
陸蘊哦了一聲，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就随口問：“周姨呢？”
王查理表情嚴肅說：“哦，這我要跟你們說一聲的，小周女兒剛生寶寶，所以請假了，可能你們之後一個月要住家裏或者申請住校了。”
陸蘊臉上笑容慢慢褪下，周阿姨請假？他隐隐有不好的預感，關于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