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寂靜的夜裏, 鹿取柊和五條悟兩個人并肩都在林蔭中，時間正是初夏，這個時候的晚上并不算熱, 甚至可以說是涼快了。

夜晚的風吹動林中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溪水順着高處向下流淌着，在月光下被襯得波光粼粼。

兩人像是晚飯後一起出來散步一般，似乎完全不着急, 慢吞吞地在林子裏踱着步。

以前在鹿取柊打工的地方吃完晚飯後，他們也都是這樣慢悠悠地走回家的, 只是那段記憶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有點遙遠了, 她每天下班都走那條路，但和五條悟一起走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說是想和五條悟敘一下舊，但其實鹿取柊到現在都沒怎麽提前以前的事情, 就自然而然的，用和一年前一樣的相處方式相處了起來。

鹿取柊忍不住側目看他, 視線卻一瞬間就被捕捉到。

五條悟回視她，随後又稍顯優越地微微翹起唇角：“你是不是也覺得, 我很帥？”

要知道, 他在國中的時候可是風雲人物，屬于校草中的校草的級別，只要是有他的地方, 就會有一大群女同學蜂擁而至，所以他特別相信自己的魅力。

鹿取柊頓了一下，像是沒有猜到他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唔, 是吧。”

五條悟眨了眨眼, 覺得她壓根沒有在思考。

他當時最讨厭的就是學校裏的女生, 她們會用愛慕的眼神看着他，再是不是出現在他面前，和他創造“偶遇”。

而他的「六眼」早就發現那些在附近籌備着的女生，他覺得做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意義，因為他完全就不會理她們，還會在她們靠近的時候默默開啓無限。

他真的會覺得煩。

不過明明都是同樣的年紀，同樣是女同學，五條悟卻不會對鹿取柊産生一絲反感。

這是難得地讓他覺得很新奇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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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取柊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我其實是在想，五條君你為什麽會戴這種墨鏡呢？”

要是說五條悟的眼睛有些問題，無法接觸陽光，那他在晚上就沒有戴的必要了，畢竟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還戴着墨鏡的話，一定很容易因為看不清路而撞到樹上。

“噢，”五條悟把戴在鼻梁上的圓片墨鏡摘了下來，“你說這個啊。”

戴墨鏡是因為可以過濾掉一些「六眼」大量傳遞給大腦的信息，他的墨鏡是不透明的，而且他就算隔着墨鏡也是能看見的，這樣腦子會輕松一些。

下一秒，五條悟兩步繞到了鹿取柊前面，惡作劇似的把自己的墨鏡戴在了她的鼻梁上。

鹿取柊眨了眨眼：“咦？為什麽這個墨鏡不黑啊，還是好清晰。”

聽到對方這樣說，五條悟愣了一下。

他本以為鹿取柊會被忽然黑下來的視野吓一跳，不過對方卻風輕雲淡地說他的墨鏡不黑。

……不黑？

這可是高密度純黑墨鏡啊，難道她還可以透視嗎？

五條悟這樣疑惑着，愣是在鹿取柊面前站定了幾秒，後者看着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随後便若無其事地繞開了他，又推了推眼鏡。

鹿取柊睜着眼：“讓我感受一下。”

五條悟：“？”

五條悟的眼鏡對于鹿取柊來說還是有些大了，導致她剛推上去就要往下掉，一雙翡翠色的眼睛被純黑色的墨鏡遮擋得嚴嚴實實，剩下的鼻子和嘴，倒是顯得有些可愛。

兩秒後，鹿取柊就摘下來還給了他：“戴起來感覺和平光鏡差不多诶，是用來護目的嗎？”

“嘶，大概是？我的眼睛比較容易累。”五條悟一邊說着，一邊又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麽。

鹿取柊沒有意識到的是，雖然「六眼」在卡片設定上來說是會對所有的咒力有反應，但在長期開啓了「六眼」的世界中，被歸類為視線遮擋物的東西都會被眼睛無視。

這不代表她看不見眼前的墨鏡，但她所看到的墨鏡之後的世界，确實是和平時沒什麽兩樣的。

“啊，原來是這樣啊。”鹿取柊惋惜地感嘆了一下。

她心想，五條悟的眼睛明明那麽漂亮，像是夏日的天空一般的蒼藍色，又像是珍稀的藍水晶，這樣一雙眼睛，卻不能沐浴在陽光下，多少是有些可惜。

五條悟依舊把鹿取柊遞回來的墨鏡拿在手上，也不着急戴上，他當然不知道鹿取柊在腦補些什麽，只是直到現在還是覺得奇怪。

這樣想着，他又一次繞到了鹿取柊面前。

白發少年忽然擋在她面前，鹿取柊被迫停了下來，差點就撞在了對方身上。

鹿取柊有些疑惑：“怎麽了嗎？”

五條悟沒說話，他湊近她，用着沒有戴墨鏡的一雙眼睛細細地打量着她，眉頭微蹙，好像是在認真地研究什麽東西。

兩人離得很近，鹿取柊甚至感受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上的細微的觸感，被這樣盯着看，她難免覺得有些不自在，也跟着皺起了眉頭。

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麽了？”

五條悟這才終于拉開距離，眼睛睜得大大的，開口道：“沒什麽。”

“好吧。”

“話說，你有沒有覺得比起以前，你的眼睛有什麽不一樣？”

才剛走了兩步，五條悟又忽然這樣問道。

鹿取柊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認真回答了他：“沒有。”

五條悟應了一聲：“哦。”

他的「六眼」應該不會看錯，鹿取柊的眼睛的确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的，她眼部的咒力流動和他有所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

不過他幾乎可以斷定，那是「六眼」。

或許是因為得到的信息實在是太過于離譜了，五條悟的腦子一時間像是宕機了似的，完全不轉，他只得先放空一會兒。

幾秒後，他腳步一頓。

——鹿取柊怎麽可能會有「六眼」？！

五條悟驚了，他并不清楚一年前自己所見到的鹿取柊的眼睛是不是這樣的，因為就算是現在，他也只有在摘掉墨鏡後，細細地進行觀察才能發現其中的不對勁，一年前的他當然不會注意這種事情。

雖然形态還不夠完全，但在他看來，那就是和他一樣的一雙眼睛，「六眼」。

……他不敢相信。

他真的不敢相信！！

五條悟本以為鹿取柊一年不見實力飛速提升就已經是最離譜的了，沒想到更離譜的居然還在後面！！

他現在已經不想輕易地覺得鹿取柊有什麽事情是最離譜的，因為他永遠不會知道，還有什麽更離譜的在後面等着。

他，五條悟，六眼神子，五條家下任家主，幾百年一見的「六眼」持有者，必定會成為咒術界最強的存在。

他現在發現了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還有另一個擁有「六眼」的人存在。

「六眼」是五條家傳承下來的血統，也是五條家最引以為傲的存在，每隔幾百年，五條家就會一度成為禦三家之首，其原因便是「六眼」的降生。

除了「六眼」的持有者，誰也不會真正地知道它的可怕之處。

而正因如此，他同時也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騙他，所以他才會肯定地覺得鹿取柊的眼睛就是「六眼」。

這是不是說明，鹿取柊其實是五條家的人？

五條悟蚌埠住了。

鹿取柊和他年齡相差不到一歲，按照時間來說，他的父母在生了他之後立即又生了鹿取柊也不是不可能。

他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離譜，但如果「六眼」出現在五條家之外的人身上就更離譜了，鹿取柊和他還都是白發，他會這麽聯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難道是……他的妹妹？

五條悟倒吸了一口涼氣，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當然是不敢置信，但他又更不能接受其他的說法。

五條悟一邊頭腦風暴，一邊又微微側目看向鹿取柊的臉。

這……他們應該不像吧？

鹿取柊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轉過頭去問道：“又怎麽了？”

“……”五條悟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不知道為什麽，在意識到鹿取柊可能是自己妹妹的時候，他忽然有些無法直視對方的臉了。

完全處在狀況外的鹿取柊：“？”

沒過多久，兩人就到了高專的大門口。

鹿取柊曾經從來沒有收過包裹，她以為是和信件一樣，放在門口就走了，沒想到居然有人一直在守着包裹等她。

她小跑着上前，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來得有點晚了。”

明明短信上都說了盡快去取的，她的腦子是短路了嗎！

快遞員小哥也不惱，只是笑着撓了撓頭，說：“沒事的，我正好累了，在這休息一會兒。”

“……總之還是抱歉啦！”

寫着鹿取柊的名字的包裹是一個大箱子，她簽收了包裹之後才彎腰掂量了一下重量，裏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麽，但是很沉。

“我來拿吧。”

鹿取柊剛想撸起袖子把東西搬起來，五條悟就在她之前把包裹拿了起來，他只用了一只手就把東西輕輕松松地扛了起來，看起來十分游刃有餘。

她想了想，折忠提議道：“要不我們一起拿吧，好像挺重的。”

她當然不好意思五條悟直接變成她的免費勞動力，至少她也要出一份力，而且她的力氣本來就不小。

“不用，你歇着吧。”五條悟扔下這麽一句，就頭也不回地往高專裏走了。

鹿取柊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五條悟對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好了。

好到有些奇怪的程度。

鹿取柊當然不知道五條悟這一路上都腦補了些什麽，只覺得對方是忽然起興，或許是樂在其中，随後很快就追了上去。

＊

回到房間後，鹿取柊就把包裹拆了。

對于咒術會寄來的東西，她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抱着稍有些興奮的心情，她把外面的箱子褪了下去，發現裏面還是一個箱子。

箱子上面赫然寫着“廣東四會沙糖桔”幾個漢字，鹿取柊愣兩秒，才開始拆第二層紙箱。

紙箱被壁紙刀劃開的時候，橘子清香的味道就從紙箱內傳了出來，裏面果然是一箱橘子，只不過比他們記憶中的小了不少。

五條悟眨了眨眼：“這是什麽？”

鹿取柊：“橘子啊。”

五條悟：“……”

他當然知道是橘子。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湊了過來，一人拿了一個放在手心裏打量。

家入硝子感嘆似的道：“不過……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小的橘子。”

夏油傑是效率型，這時已經用手機查到了，便開口道：“似乎是一個叫‘沙糖桔’的橘子品種，是中.國的特産。”

“外國進口的東西一直都很貴，更何況是這種明顯季節不對應的水果，運到這裏來應該是花了不少的錢。”

鹿取柊倒吸了一口氣，想着現在的互聯網真是方便，有什麽東西是不知道的，只要稍微搜一下就知道了。

五條悟問她：“你有朋友在中.國嗎？怎麽會寄這種東西？”

鹿取柊搖了搖頭：“沒有，好像是會員福利。”

她自己都沒想到咒術會居然會寄一箱進口的橘子過來，她本以為會是什麽和咒術相關的東西，趁着大家都在，還可以幫她參謀一下。

……超市會員吧這是。

不過因為夏油傑說這些橘子很貴，她這倒是更能接受了一些。

家人硝子問鹿取柊：“我可以吃一個嗎？”

鹿取柊笑了笑，回答道：“當然啊，大家一起吃吧，有這麽多呢。”

意料之外的是，這“沙糖桔”竟然比普通的橘子好吃多了。

鹿取柊本人其實是不怎麽喜歡吃橘子的，因為她覺得很酸很澀，平時也只是在新年的時候吃一點，不過這些橘子卻是甜滋滋的，一口一個的大小，吃起來簡直停不下來。

一會兒的時間，幾個人都吃了好幾個。

鹿取柊忽然發現，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麽，到現在一個都沒有吃：“你不嘗嘗嗎？”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五條悟一直對橘子有着莫名其妙的抵觸。

“我不吃橘子。”

五條悟這樣說着，又別過了視線，不知道為什麽，始終不願意看她。

鹿取柊：？

她做了什麽嗎？

鹿取柊尋思着他可能就是懶得剝橘子皮，就自己剝好了一個塞到他嘴裏。

對方忽然的靠近使五條悟來不及思考，一顆小小的沙糖桔就這樣被送進了他的嘴裏，他也沒辦法再吐出來，只得嚼兩下吃下去。

鹿取柊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好吃嗎？”

五條悟：“……”

最終的結果就是四個人抱着一箱砂糖桔吃了一晚上，導致剩下來的點心又被塞回了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