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葉修可不是和周澤楷一起長大的江波濤可以将周語等級點滿——雖然葉修一直認為那是江波濤瞎編的。所以就算周澤楷心中這個念頭再強烈，說不出口葉修還真就是不明白。葉修是看到并感受到了他在委屈，可是他究竟在委屈個啥？葉修實在是沒功夫去想，他只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幹涉這個兩個哨兵就要打起來了。雖然這間屋子只是他的臨時住所，可那也是他臨時住所中相當滿意的了。更別提要是它被這兩人轟成渣渣，葉修傷不傷心另說，陶軒可就不止會咆哮了。想到到時候陶軒如果讓葉修負責賠償，哪怕只和他們共同承擔，葉修的心情如果用顏文字表示那一定是QAQ了——媽蛋哥是窮鬼啊！
所以葉修立刻将周澤楷納入了自己的精神屏障，放出了鎮靜的暗示。
——放輕松，你在這裏很安全，沒什麽能威脅到你。
周澤楷花了好幾秒去反應，一點一點地扭過頭來，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質疑真實性。
葉修有些頭疼，他發現了周澤楷的精神力比他同年紀的都要強上很多，可以說已經趕上韓文清這種老資歷的了，再過幾年……葉修小心翼翼地加大了些暗示的力度，并對他露出了一個帶着些許蠱惑意味的笑。
——真的，你看我就在這裏。不要管她，到我這來。
周澤楷在原地又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開始動。他眼中的渴望越來越濃，但是步伐卻小心翼翼，可以說是用挪的了。葉修只得伸出手來，做出一副完全邀請的姿态。周澤楷的呼吸一下就加重了，但還是慢慢靠近，直到離葉修只有一臂的時候，才猛地伸出手去一把将葉修撈進懷裏死死抱住。他的頭在葉修肩窩來回蹭着，湊到葉修的脖子、耳後深深地吸氣——動脈的跳動讓這裏的信息素的味道最濃。
葉修松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冷靜下來了？”
“……嗯。”悶悶的鼻音。
葉修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周澤楷僵了一下，最後還是放開了葉修。葉修不敢大意，雖然将周澤楷從自己的精神屏障中放了出去，但還是持續地對他投射“冷靜”的精神共鳴，并調低了周澤楷的嗅覺。他沒有看周澤楷的臉，轉向了唐柔——如他所料，在周澤楷停止挑釁之後，唐柔早就冷靜了下來，她的精神向導都不見了，此時正悠閑地端坐在沙發上，一只手還舉着手機，笑着說：“這麽久？”
這種細微的引誘式的安撫可比直接進行精神攻擊難多了，因為後者是直接将對方拉入自己精神的大浪潮中直接淹沒，使對方失去意識；或是對對方正在進行的行動進行誤導，比如對方正在開槍攻擊對手，恰到好處的暗示可以讓他将槍口對轉自己人。可是他對周澤楷的安撫卻不同，那是在不傷害對方的前提下将自己的精神觸梢一點一點地滲透進去，并且做出的是完全相反的暗示，相比之下哪個難度更大、花費的時間更多可想而知。不過葉修自然不會去解釋這些，他更關心的事情是——
“……你拍了？”
“發給沐沐了。”
……還好是發給蘇沐橙，她有分寸，也就最多來鬧一鬧他。這要是發給李迅了，那葉修和周澤楷就準備上明天的頭版頭條了。哦，《第一向導被第一哨兵拿下？！》、《葉修周澤楷地下情曝光！》、《第一人與第一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這要是被馮憲君看到，估計真的要送去急救了。
唐柔看看葉修，再看看周澤楷，最後站起身說：“我是不是該走了？”
“走什麽走啊，我才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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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柔直接路過了他們，拉着大門把手說：“算了吧，你們解決一下。”門就要關上，又打開條縫，唐柔的腦袋探進來，這次卻是對周澤楷說，“下次有機會切磋一下啊！”這次門徹底關上了。
門是“咔噠”地合上了，室內卻除了呼吸聲再沒有絲毫的聲音。
“……前輩。”終于，還是周澤楷先開了口。
葉修是不知道為什麽周澤楷一直執着着叫他“前輩”，很早之前就糾正過——一個哨兵喊一個向導前輩，總覺得沒道理，別扭得很。可是糾正了好多回也不見有效果，就放棄了。這下聽到他這一聲，更是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呃，小周你來這找我有事？”
“……擔心。”
葉修終于還是回頭看了他——如果剛剛他是在委屈，那麽現在，是真的一臉傷心了。
葉修對兩種人總是嘲諷不起來，一種是自己人，如興欣軍區和原來老嘉世軍區這一幫子，當然，魏琛和方銳這兩個猥瑣得死的不算；另一種，自然就是像周澤楷這樣實誠到實在是下不去手的了。
剛才的情況确實太緊，葉修是想都沒想就那麽做了。可是當暗示奏效，被周澤楷抱在懷裏，他的心裏卻有了歉意。
他剛才那樣的暗示絕對是最有效、最快速的，但是對周澤楷來說，心理上的傷害卻是最大的。剛才的引誘誘惑性太大，可是說是用欺騙的方法将周澤楷的注意力全部引了過來。如果對于其他單單只是被向導身份吸引的哨兵來說，只會失落或者是對被欺騙而感到憤怒，說不定還不在乎。可是周澤楷的心思，葉修雖然想裝作不懂，卻是一清二楚的。
——沒什麽能威脅到你。
——我就在這裏。不要管她，到我這來。
這樣的暗示，如果是真的，簡直就是在對哨兵主權的回應。簡直就像是在說，我是屬于你的。
可等周澤楷冷靜下來，就會意識到——被騙了。不是，不是我的。
簡直是在玩弄對方的感情。
可是要是再讓葉修重來一次，估計還是會這麽做。因為當時雙方已經一觸即發——葉修本人的到來赫然就是那個着火點，比起将周澤楷直接震暈過去，這麽做對葉修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也算是，變相的拒絕了。
葉修淡淡地想着——直接讓對方意識到，總比一直吊着好。
見葉修沒有再搭話的意思，周澤楷低下頭，選擇了離開。房間的門合上，肩膀上蹲着耷拉着腦袋的白隼的他站在那盯着門上的刻痕發了會兒呆，轉身走向了電梯。
回到房間，看着這個和葉修屋子的布置沒有太大區別的客房，他只覺得胸口的窒悶感堆積着散不去。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周澤楷摸出手機。
“喂？”電話裏頭傳出江波濤的聲音。
“……”
“不開心？”
“嗯。”
“是因為葉修嗎？”江波濤一語中的。
“……嗯。”
那頭的江波濤嘆了口氣：“他拒絕你了？”
“……算是。”
“哎，我是一直都不知道你怎麽會喜歡他。不過既然喜歡了，總不能強迫你不喜歡。我是想吧，你和他多接觸一下，你也就死心了。所以聽到這次的安排我是挺開心的。”他頓了頓，“葉修當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周澤楷垂眼。
“我覺着，雖然你們哨兵和向導的事情我不太懂，可是要經歷了那種事情，再接受第二個人确實挺難的。你看葉修這麽多年一直不結合，是為了什麽？都知道哨兵不結合難受得很，照我看向導也是一樣的，這事情本來就是相互的嘛。葉修忍這麽多年，如果不是他真的愛蘇沐秋愛到骨子裏，換個人肯定是堅持不下來的。”
周澤楷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覺得現在的葉修根本就沒有心。唔，不太準确？他作為朋友、長官、導師的心都是有的，可是愛人的心沒有了吧。當年吳雪峰對他什麽樣，大家都看在眼裏。可是最後？吳雪峰離開的時候葉修送都沒去送他，這麽多年也沒見他們再有過聯系了。”
“……”
“說實話，我最怕的就是他說什麽考慮一下。就算他接受了你，你就得一輩子活在蘇沐秋的陰影裏面。雖然很殘酷，但是活着的人是永遠也比不上死去的人的。更何況，蘇沐秋是為了保護葉修炸得只剩下兩根手指——你要是有個這樣的前戀人，你忘得了？你會不介意葉修心裏永遠都記着他？”
“不會。”
“……你說啥？”江波濤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澤楷再重複了一遍，語氣沒有太多的起伏，卻透露出了其中的肯定：“不會。”
“……你……你……我真是服了你了。”
周澤楷在心中再默念了一遍——不會。
是的，不會。
他不介意蘇沐秋的存在，相反，周澤楷感謝他。
如果沒有蘇沐秋，葉修早就已經死了；
如果沒有蘇沐秋，葉修現在應該早就和別人結合，他連一絲機會都沒有；
如果沒有蘇沐秋，也就不會有現在這個強大到所有向導仰望所有哨兵都肅然起敬的葉修。
周澤楷發自內心地，感謝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一個叫蘇沐秋的人。
感謝他，讓這樣的葉修，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