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繁華的城鎮,憐星也經過幾個,集市等處,也逛過不知凡幾。
然而沒有一處,逛得如今日這般心甜意洽,兩人在街上兜兜轉轉,分明什麽也看不上眼,偏偏邀月要逗憐星,專門指着那蚱蜢草編、蝦蟆泥塑,對着她道:“星兒,你看這像不像你?”逗得憐星惱了,她便十分愉悅。憐星一路給她氣得過來,卻偏生也舍不得不牽她的手,走一步,眼神也不舍得不向她飄一飄,若是有路人見這兩人奇怪,多看了邀月兩眼,憐星便怒目而視,移花宮主的氣勢大盛,非要把人吓得不敢注目才罷。
直至日将西斜,兩人還不舍得回去,鎮上已經來回走了許多遍,邀月便攜着憐星,尋到一處小河柳岸,帶着她看河邊落日。
憐星偎在邀月身上,分明有千般話要說,眼光一轉向邀月的側臉,便又說不出來,忽然在她面具上親了一口,被邀月抓住笑罵道:“哪裏來的登徒子?”
憐星笑道:“百丈之內,絕無人煙,姐姐就不要害羞了。”
邀月看她微紅的臉,嗤笑道:“誰害羞還不知道呢。”
憐星道:“你敢現在把面具摘下來叫我看看麽?你的臉要不是紅的,今晚,今晚随你怎麽樣。”
“哦?”邀月意味深長地一笑,纖長的手指果然摸上臉頰,将面具摘下來,一張俏臉白生生,沒有一點紅暈。
憐星左看右看,恍然道:“你在運轉明玉功,所以臉比平常要白。”
“是嗎?你只說臉不紅,并沒說不準運功。”
憐星忽然又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從臉頰親到嘴唇,嘴唇又咬上去,這下邀月便是運功也沒法壓制紅暈了,推開她低聲道:“在外面呢。”
憐星手伸進她的衣襟,捏住了小小邀月,威脅般地道:“晚上,我要在上面。”
“好。”邀月面紅耳赤地應了。憐星卻還用力捏了兩把,臉色越來越紅,邀月聽到她喉嚨一動,暗叫不好,慌忙道:“天色不早,回去罷,也不知行李打點得如何。”
這卻是目下憐星最關心的事,果然停了手,兩個又手牽手回去,胡亂吃了晚飯,憐星親自去将行李一一看過,不見減少,只有增加。
邀月在一旁道:“又不是去多久,帶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憐星道:“你這人這麽挑剔,外頭的吃的也不肯吃,用的也不肯用,不多帶點東西,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到時候不要來抱怨。”看了一會,嘆道:“其實我很該給你帶少些,這樣你在外面短了吃用,就知道早點回來了,可惜若是真的苦了你,我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心疼的,你說這怎麽是好?”
邀月從後面抱住她,哄道:“我很快便回來了,你盡管少帶。”
憐星才不理她,看來看去,添了幾個箱子,又問她:“不能再多帶點人麽?”
邀月道:“好多弟子本來就派出去打探消息了,還有些要為你搜集藥材,宮中總還要留個百來人的。”
憐星道:“宮中有我在,留個三五十人就夠啦,你多帶點人,魏無牙那裏真不是玩的,我給你的堪輿圖,你都記住了沒有?有些小地方我許是畫錯了,橫豎你只要知道,他那洞穴裏的機關都有聲音,你時刻留心以靈覺勘探,萬一被困,順着水流走,或者蠻力破除也可。他那老鼠大得很,最好直接用火攻,不要自己親自上了,給咬了一口,我可就不要你啦。”
邀月把頭點在她肩上,抱着她晃悠悠道:“星兒,上一世究竟發生了什麽,你這樣畏懼這老鼠洞?”
憐星嘆道:“你不明白,魏無牙這人武功不足慮,卻實在是陰險無恥,他那裏有許多我們姐妹的雕像、畫像,都是第一等的猥瑣下流的東西,你看了千萬要控制住脾氣,別輕易動怒,中了他的圈套。還有,随身帶些幹糧飲水,萬一被困了,別餓着。不成,我還要跟紫荊說一遍。”
邀月扯住她:“你已經跟紫荊說過了。”
“那便和紫曦說。”
……
這一夜,邀月殿中徹夜燈火通明。
憐星将所有跟随邀月的弟子都喚來吩咐了一番,一百多號人,她命人一一登記名姓、武功、所長,每一個人都被她迫着背下了她畫的堪輿圖,又被她反複叮囑見了老鼠不要害怕,只管殺上去便是,若是實在不行,拿火折子一燒,一了百了。
憐星細細打點了火折子、火把、藥品、衣裳、幹糧、武器等物,打包完了又查點了一遍,邀月一直在旁邊看着,憐星叫她去睡,她也不肯。
天微微亮的時候,憐星才忙完了,推邀月道:“我反正沒事,白日大可補眠,你怎樣也睡一會,不然趕路多累。”
邀月笑道:“你不是想在上面?”
憐星道:“一夜不睡,大早上又來作怪,你是作死麽!”
邀月坐在床邊抱住她,把頭靠在她腰上,道:“還不是怕你寂寞,臨走想哄哄你,橫豎中了藥的人又不是我。”
說話間,手已經開始游走,又道:“我也是擺開了排場去, 白天叫她們擡着車駕睡一會就好了,不礙的。”
憐星見她難得軟語細說,又見她許自己在上面,也就半推半就地從了。
然後直到送別的時候,憐星都是咬牙切齒,橫眉怒目,蓋因所謂她在上面,不過換個姿勢,邀月照舊該做什麽做什麽,折騰了她一早,神清氣爽地起身出發,臨走居然還不要臉地對她道:“我可把一個月的都做完了,再後面的,留着等我回來,在家乖乖的,不許勾搭男人。”
憐星冷哼一聲。
邀月又道:“女人也不行!”
憐星幹脆把臉仰到天上,邀月迫她轉頭與自己對視,盯着她道:“貓啊狗啊也不許養。我走的時候,這裏是什麽樣兒,回來就只能是什麽樣,知道麽?”
憐星沒奈何道:“是是是,聽大宮主吩咐。”想起一事,又道:“姐姐去那裏,務必斬草除根,只是若那裏有個叫蘇櫻的小女孩,還請姐姐放她一條生路。”
邀月狐疑道:“你為何如此關注于她?”
憐星道:“她現在至多兩三歲的年紀,你連這樣孩子的醋也要吃?”
邀月竟不反駁,反而道:“現在兩三歲,過十幾年就大了,誰知道呢。你難得關心外頭的人,我要知道緣由。”
憐星道:“姐姐要知道緣由也容易,叫無缺不要和江小魚決鬥了,我就告訴你。”
邀月一瞬間陰了臉,憐星嘆道:“你将出門,何必這時候來找不快,只管照我說的去做,回來再給你解釋好不好?”
邀月眯着眼道:“我說過,一定不會傷害你的,你竟還不信我,還記着前世的事麽?”
憐星道:“我不是記着前世的事,只是想叫姐姐少些執念,罷了,別說這些了,姐姐早去早回,有事回來再說吧。”
邀月不再言語,帶着弟子,頭也不回地出了山門。
憐星一路送到山下,遠遠立着,到人影都看不見了,才嘆一口氣,默默回去。
這短短幾日的歡愉好像一場幻夢一般,彼此之間如此溫柔小意,體貼溫存,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若說她不想長久,那一定是假話,然而若說要長久,卻覺得一切都來得太快,許多事情并未來得及提起,若是提及,那長久的事,也許又是鏡中花、水中月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