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雍正聽說面前這個狀似無辜可憐的七歲孩童竟然是西伯侯第一百子,在《封神》一書中有着濃墨重彩一筆的雷震子時,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對于雷震子現身于朝歌,即使對方如今在常人眼裏,不過是個不懂事……好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所以他們小小的年紀就懂事了,而雷震子的家世談不上窮,可是被雲中子□□着長大,想必也跟不懂事扯不上關系。

可是,即使雷震子并非是不懂事的孩童,可是西伯侯又怎麽可能放心交代一個小鬼頭來朝歌辦事呢?想必有極大的可能是讓雷震子來吸引住旁人的眼線的。

不對,有經驗的人怎麽可能會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孩童吸引住視線呢?就算那個孩童是姬昌最小的兒子,可是對方不過是個義子,而且才下的昆侖山,又能幹得了什麽呢?更何況他甫一出現就差點被一只狐貍精給吃了,可見是個會輕信人的,越發當不得大用。即使只是讓他來傳個書信或口信,還要擔心雷震子會不會不小心把信件給弄丢了,或者是傳錯了話和忘了要說些什麽,便索性随便說些什麽來敷衍了事的話,豈不是把大事都給耽誤了嗎?!

因此,即便只是想想,都不會有人會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來監視一個孩童,只需派人把他捉來便什麽隐患都沒了。

又或者,其實來朝歌的人中,雷震子并非是主角,只是帶着雷震子來見見世面的?

可是,雷震子即使只是義子,那也是西伯侯的義子,又是雲中子的徒弟,誰會有這麽大的面子,能帶着他來見世面?

除非是西伯侯姬昌親自來,又或者是他的長子伯邑考!

雍正倒沒有懷疑雷震子身份的真實性,因為前些時日,西歧還傳來了消息,說是甫一出生就蒙闡教雲中子收為徒弟的雷震子從昆侖回來,而且西伯侯對他甚喜愛之,出入皆帶之随行,平日裏賞賜不斷,頗出風頭。

不過一個月後又傳來消息,說是雷震子不見了,而與此一同傳來的消息還有,姬昌仍一如既往的收買西歧人心,只偶爾面上帶着憂慮,似是有難處,或有所挂念。而伯邑考則在此之後,便沒再出現,只聽人說起他是出外游歷去了。

可是,為什麽伯邑考為什麽會把雷震子丢下呢?難道是肯定雷震子的身手,必不會出事?無論如何,有一個原因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在故布疑陣——這就是雍正所下的結論。

對于雷震子的出現,雍正陷入了滿腹的陰謀論中,可嘆的是他果然是在宮中長大的,自小就沉淫在各自陰謀詭計之中,因此竟也猜得□□不離十,只除了雷震子是私自出行這一點,以及伯邑考是為了尋找雷震子,而非特意去朝歌這一點。

而不管伯邑考是不是特意到朝歌來,但他除了來找雷震子之外,也确實被有心的姬昌賦予了不得見光的任務。

本來姬昌是不願意讓伯邑考來朝歌冒險的,畢竟伯邑考是他的長子又是嫡子,以及品性和資質都是極為不錯的,日後自當繼承西伯侯的名號,又或者姬昌能更進一步的話,伯邑考自然也該是太子,乃至未來的陛下了。

所以,姬昌難免把他看得金貴些。

再加上伯邑考娶了蘇護之子蘇妲己,那麽,為了維持這種聯姻所帶來的利益和聯盟,姬昌也不會讓對方做任何危險的事情,免得與蘇護的關系功虧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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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再怎麽說,也沒有攔着妲己回娘家再嫁的道理,而底下的兒子們若是沒有繼承西伯侯的能力的話,相信蘇護也不會輕易的讓妲己再嫁到姬家來。

可這一回,伯邑考可不是自己一個人并幾個侍衛來朝歌,而是跟着雲中子一起來的,自然安全是有保障的了。

雲中子本來是來西歧接自己的寶貝徒弟的,沒曾想到,卻只看到滿臉焦慮的西伯侯姬昌,以及他所說的,關于雷震子失蹤前後的故事。

因為在姬昌眼中,雷震子雖然還小,可是表達能力還算不錯的緣故,他也就沒有再患病率則胡編亂造的意思,免得雲中子向雷震子詢問之際露了破綻,所以倒是老老實實的告訴了經過,只是難免又帶了個人的情緒,說是自己畢竟是雷震子的父親,到底不忍心面見親兒卻不認,意圖讓雲中子同情自己,也好讓對方對皇室心存不滿。

可是雲中子雖然不是神不是仙,但修道之人總還是有些手段的,自然看得出姬昌的話語中有不盡不實之處。可是雲中子對天道也有所感念,即使只是微薄,也能知道姬昌往後可能會有大造化,因此也不敢太過開罪了他,便按下心思,對此事置若罔聞。

只是雲中子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的。

那就是,一個月前見姬昌的時候,雲中子還覺得姬昌的面上有些紫氣,只是比之七年前,他來收雷震子為徒之時,這紫氣明顯單薄了許多,而一個月後的此時再來看,竟是若有若無,若隐若現,倒使得雲中子心中驚覺天道生變。

但不管姬昌未來如何,徒弟還是自己的,即使算出他到朝歌去冒險了,即使算出他此行多是有驚無險,即使算出他可能會有所斬獲,雲中子也不願雷震子為了個面甜心苦的生身之父遭了無妄之災,自然要去朝歌為自己這個寶貝徒弟保駕護航的。

而姬昌,早在發現雷震子失蹤之時,猜到他可能的去處之後,就針對雲中子知道之後可能的反應做出了不同的決策。

如果雲中子要去朝歌尋找雷震子,那麽就讓伯邑考跟着一起去。既是表達了自己對雷震子的關心和擔憂之情,還能讓伯邑考在雲中子的保護之下,立個不大不小的功勞。畢竟伯邑考雖然是嫡長子,為人品性很是不錯,在衆多兒子中頗有舍我取誰之感,可是若能更有些拿得出手的功績,可不就更是錦上添花了?!

要知道,不管旁人知不知道雲中子也在一起去的朝歌,單單論及伯邑考竟然敢冒險進那天子腳下的都城,只為了父親的大業而聯絡身在朝歌的幾位父親的知交好友,相信也會很是贊賞伯邑考的孝心忠心以及更深層次的能力的。

而看在伯邑考是雷震子的大哥的份上,若是他在朝歌遭遇了不測,相信雲中子總不會袖手旁觀的。

若是雲中子相信雷震子的實力,不欲前去朝歌,只打算暗中維護,讓正好在朝歌附近的道友多關注一些雷震子的話,那麽姬昌自然不可能讓伯邑考去冒險了,只會讓另一個兒子前去朝歌盡盡兄弟之情了。

當然,姬昌更傾向的自然是雲中子親自去朝歌了,這表示了為了大業,能把雲中子拉下水的機率很高。

固然,雲中子不擔心雷震子,就表示了雷震子的武力必然是高強的,可是即使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說法,雷震子這個後浪也還太小了,十幾二十年後也許能推倒雲中子這個前浪,可是姬昌的大業迫在眉睫,等不及幾十年後了。

索性,雲中子選擇的是親自去朝歌保護徒弟。

為了路上一切順利,雲中子是幹脆一路騰雲駕霧,飛着去朝歌的,因此伯邑考也無法帶着護衛,只能讓府中下人收拾了行李,帶足了錢銀以及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和父親所寫下的要交給舊友的書信,連着服侍的随從都沒有,孤身一人就被雲中子捉着,往朝歌去了。

好處是速度多,壞處是伯邑考一路上都不敢低下頭,只能緊緊的閉着眼睛,并且死死地攬住雲中子的腰,生怕一個不小心掉下去,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後果則是,相信伯邑考以後再不敢往高處跑了。

而在雷震子随着胤祥和胤祯進宮面聖的時候,比雷震子慢了好些時日才出發,卻比他到得更早一些的雲中子和伯邑考,已經各行其是了。

伯邑考尋着個合适的時機就去找父親的舊友們,因為他是個直性子,覺得雷震子有雲中子看顧着,相信不會有什麽大事的,所以也就不太擔心雷震子的安危,倒是平白浪費了姬昌的種種安排。

而雲中子,則一直看護着雷震子,自他進了朝歌一來,就沒離開過他,只是隐蔽得過于徹底罷了。雷震子雖說是雲中子的寶貝徒弟,可是離家出走可不是一個乖小孩該做的事情,所以只要不危及生命,雲中子還是很願意讓雷震子受點教訓的。免得他日後再來幾次離家出走,自己可就麻煩了。

所以,當雷震子與雍正兩兩相對之時,雲中子其實就在屋瓦之下,梁柱之上觀察着形勢。

第四十六

因為擔心伯邑考可能已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暗自動作,收買人心的關系,雍正暫時也就顧不上雷震子,只想趕緊想辦法揪出伯邑考來,并查探出自他進入朝歌後活動的地區,以及聯絡過的人。

而明知道伯邑考進了朝歌,與之聯絡過的朝中大臣們……雍正眼一眯,心中确定他們與自己、與朝歌、與大商并非一條心,否則也不會不上奏禀報此事,所以該想個名正言順的罪名讓他們早些下臺才好,免得屍位素餐為其一,其二卻是會禍害了大商的百姓。

雍正心中盤算着哪幾個大臣比較可疑,又有哪幾個大臣聽說過與姬昌的關系不錯,以及哪幾個大臣曾在聽聞西歧異動之際為姬昌說過好話,心中一陣忙亂。

胤祥與雍正最好,自然也看得出來四哥心中正在盤算着什麽,可是雷震子既然還在此,總該先安排了他的去處才好,因此也就懶得在胤祯的面前顧着什麽體統,不等着雍正的傳喚,便徑自走到禦座旁邊,輕聲的喚了幾句四哥。

好不容易才從思緒中被喚醒過來,見是胤祥,雍正也就不生氣,也不理論,只唇角微勾,習慣性的用溫和得近乎柔軟的聲音,輕輕的問道:“怎麽了?”

“四哥,這雷震子怎麽辦?總不能讓他一直在底下呆着吧?”胤祥得意極了,不動聲色的看了胤祯一眼,示威之意盡顯。

雍正沒有注意到胤祥的表情,只順着他的意思往底下看去。他見雷震子似是極粘胤祯,即使心中曾經擔心姜子牙身在曹營心在漢,可是現在知道了對方其實是他的弟弟之後,還是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所以也不再願意過于疑他。

因此,雍正心中微一思量,便道:“姜子牙,因着雷震子的身份關系重大,畢竟他既是西伯侯姬昌的兒子,又是闡教雲中子的徒弟,前者是謀逆,可後者又關系着昆侖山,倒是不好處置。索性他倒有幾分真性情,看得出來是極為歡喜你的,所以孤想将他暫時安置在你府上,你可願意?”

胤祯雖說是被康熙嬌慣着長大,養出了一副壞脾氣,卻也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即使一直被生母德妃護着,卻也不是個看不出宮中黑暗的人。即使他向來與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交好,卻也不是個真不為皇位心動的。

綜上所述,可見他還是有些手段,有些陰暗心思,有些野心的人物。

就算是現在,他被前世的皇阿瑪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給打擊得頹廢不堪,從此變得謹小慎微。可是心計手段這些東西總不可能說丢就丢的,而且前世的後半輩子讓他學會了察言觀色,自然而然的,也就被胤祯運用到這一輩子了。

胤祯看得出來雍正原先對他心存介蒂,也看得出來雍正現在的有心示好。雖然有些奇怪雍正怎麽突然改變了态度,可是不得不說,他很高興這一點,因為這意味着他們未來關系的轉變。

即使戀情無望,可是兄弟之情還是能期盼一下的吧。

當然,若是能超過胤祥,與四哥更進一步的話……那豈不是更好了!

胤祯歡天喜地的應了下來,早就把剛才胤祥的示威,以及自己的氣結給遺忘得一幹二淨了。

就算在下一刻,雍正讓胤祯先帶着雷震子出宮安置也毫無異議,很是從善如流的告辭了。

而雍正和胤祥則開始讨論起如何捉捕伯邑考,以及方才随着雷震子一起進宮,又一起離開的……雲中子!

雍正才剛開始學習道法不到一年,即使有所成,也不過是小成,可是胤祥卻是學習了百來個年頭,而且還是妖修,比起平常的人修更有些不為人知的小手段,再加上貓科動物的鼻子可是比狗還靈的,即使沒有小手段也同樣能聞到那若隐若現的不同于旁人的氣息。

在百味齋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有外人的氣息,而入了宮,進了禦書房之後,僅有的幾個人中,那股氣息就越發明顯了,明顯到讓人不得不在意。

只是因為一時間無法探查出對方的身份,以防打草驚蛇的關系,不好動作。不過,也是因為胤祥覺得對方并無惡意,而且他也沒有放松過的在暗自防禦着,所以才勉強算是兩廂無事。

現在人跟着雷震子走了,胤祥自然也能跟雍正說起那隐匿在暗處的人物,以及對方的來意。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方是為了雷震子而來的,否則也不會在雷震子被胤祯帶走之後,就毅然決然的跟着走了,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只是,防範之心依然不能少,更不能看掉以輕心,免得日後出了事故才後悔莫及的話,就太遲了。

幸而胤祥雖說與胤祯有些不對付,可是為了雍正也是願意合作的,即使只是一時,多年的相處也足以讓他們默契十足。所以,他剛才在向胤祯示威之際,還裝作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殿上的房梁,胤祥相信胤祯已是心有所感了。

而憑着胤祯的本事,不過幾日,定然會有結果傳來,所以倒也不用他們過于擔心。

既然不用擔心了,雍正和胤祥就更在意伯邑考此時會在哪裏了,又聯絡了幾個人,而這幾個人中,又有幾個已經猶豫不定,又有幾個人堅定了幫助西伯侯的心思,雍正總不能姑息了他們,平白養了一□人,禍害了朝政。

以往雍正對着這些這些屍位素餐的人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因為朝中多是老臣,少有新面孔的,自然他們都是經歷過兩朝的元老了,在朝中時總喜歡倚老賣老,索性其中大多還是有擔當有能力的,而且這些大臣們雖然能力不行,可卻平時除了倚仗着往日侍奉先帝有功,若是沒能捉住他們罪大惡極的把柄,等閑也動不得。

幸而,那些讓雍正看不過眼的只是小部分,倒還好些,再加上雍正正一意鏟除西伯侯并一幹因功封侯和領地的侯爺們,只能暫時的忍氣吞聲了。

可是,再怎麽忍辱負重總還是有個分寸尺度的,所以朝中那些不知所謂的老臣們時常有被雍正以一些義正言辭的理由打臉的時候,再加上眼見着雍正越發着重倚重新臣,他們心中的危機感日重,少不得就生起了異心。

這雖然在雍正的意料之中,也是他在故意推波助瀾的,但真的被人背叛的時候,雍正素來的小心眼還是讓他自己咬牙切齒起來。并且對制定那些很該千刀萬剮的老賊們的罪名時,更多了十幾分的動力。

胤祥卻不覺得雍正是睚眦必報,反而覺得這種心态讓雍正多了幾分可愛。

就如同雍正的話唠、毒舌、不講情面和光收賄賂卻不為送禮的人辦事一樣,只會給四哥增添更多的魅力。

……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大概指的就是低指為西施的雍正之于身為情人的胤祥吧。

面對這一對的時候,即使光棍黨心中怒吼着:“世界上的情侶都是兄弟姐妹!!!”的詛咒實現了,都注定了他們無法分開了吧。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兄弟啊!

算了,只要他們幸福就好。

就如同此刻的禦書房裏,宮人盡散,只餘二人一般,他們的眼中也只有彼此。

什麽是幸福?是心有靈犀?是情有獨鐘?是相濡以沫?是情投意合?還是之死靡它?

不管是哪一個,相信在雍正和胤祥之中都能找到,所以,他們當然是幸福的。

所以,什麽樣的艱難險阻都無法成為屹立在他們面前的高山,因為他們終将克服一切,然後長廂厮守,直至白頭到老,也永不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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