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二十三.梁子

二十三.梁子

“你笑什麽？”楊沁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面對她針刺般的目光，瞿雲舟連忙掩去笑意，對她說道，“楊小姐看着實在有情有趣，我沒有別的意思。”

楊沁皺起眉，“什麽叫有情有趣，胡說八道！你會不會說人話？”

“人們常說，佛眼中看到的是佛，鬼眼中看到的是鬼。楊小姐聽到什麽，那就是什麽了，畢竟每個人對事物的理解都是不一樣的。”

楊沁被她說蒙了，皺眉不解，想了想回頭去看于磊，“什麽意思啊？”

于磊已經忍不住瞥過頭，嘴角的酒窩深深地映出來。好一會兒，楊沁才算是明白過來了，橫眉怒目，恨不得殺了瞿雲舟，“你居然敢罵我？”

“楊小姐看來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已經說了，每個人的理解不同。我是出于好意，你硬要曲解成別的意思，那只能說明你和一般人的思維不一樣了。”

這擺明了就是指桑罵槐，楊沁偏偏還找不到話來反駁她，實在氣不過，揚起手來就要給她一巴掌，為自己出出氣。

瞿雲舟擡手截住她，忽然反手一掌打在她的臉上，驚呼道，“好大一只蒼蠅！真是什麽地方也敢飛來，也不看看自己該呆在什麽地方？”

楊沁呆住，“你……”

“楊小姐，對不起，我打偏了，誰讓你別的地方都不站，偏偏站在這裏呢。”瞿雲舟忽然又驚呼一聲，一指點着楊沁身後，吓得她猛地跳開。旁邊正好路過幾個推着餐車的工作人員，被她一撲，餐車頓時翻到，盆盆碗碗在地上砸碎，湯汁濺了她一身。

她不慎踩住了地上的菜葉，腳下一滑，整個人都躺倒在地上。這一幕來得太過迅速，周圍沒有一個人有機會去拉住她。

楊沁此時的模樣十分可笑，白色的裙子上紅一塊、褐一塊，俨然一匹整染失敗的布，還有幾根菜葉挂在她的肩膀和頭上，顯得滑稽而可笑。

“楊小姐，怎麽這麽不小心啊？”瞿雲舟清咳了兩聲，從随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塊帕子遞給她。

“不要你假好心！”楊沁打掉她的手，在地上捂着臉哭起來。

瞿雲舟的目的達到，不再為難她，和尹莫凡兩人一齊離開，卻在餐廳門口就分道揚镳。晚上吃完飯後，瞿雲舟獨自一人出來閑逛。

橘園的風景的确美不勝收，夜色深沉，有淡淡的星輝灑照在幽靜的小路上，晚風徐徐，令人走來，柔腸百結。

瞿雲舟沒想到還會遇上于磊。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立領羊絨衫，在婆娑的樹影裏長身玉立，眉目清逸溫和，轉過頭在看她的時候，也有一絲淡淡的驚愣。

瞿雲舟等了會兒，還是主動上去打了招呼，“于公子。”

“別，聽着像演古裝劇。”他笑了笑，“我們不久前剛剛在一個慈善晚宴上見過吧？怪不得白天看你這麽眼熟……瞿翌風的女兒，瞿雲舟。”

“是一年前在寰海的那個慈善晚宴。”

“是嗎？”于磊仰頭想了會兒，面上帶着一種追憶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有什麽地方變了？”他笑着合上手掌，在她面前攤開，“這是為什麽呢？瞿雲舟，你能不能告訴我？”

那個時候她還沒重生，只是一個活在父親庇護裏的小女孩，瞿雲舟暗暗道，對他說，“有什麽不一樣，還不是同一個人？”

“當然不一樣，你……”他側着頭又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目光閃亮地看着她，“我覺得你變成熟了，也比以前有氣勢多了。”

氣勢嗎？

瞿雲舟露出一個苦笑，都是被逼出來的，但還是對他笑一笑，“謝謝。可能是失去了父親，就失去了倚仗。人總要長大，不可能總是活在別人的庇護裏，對嗎？”

“說地對，所以你也不要叫我什麽‘于公子’了，聽着就像個混吃等死的。”

瞿雲舟不禁笑出來，“好吧，于磊，這樣總行吧？”

也是個随和的人，瞿雲舟這樣想，覺得這段時間的運氣還算不錯，基本沒有遇到什麽太過難纏的人。

“瞿翌風的女兒，還是大方一點好。”

“我有名字的，別老是這樣叫我。雖然我尊敬我父親，但是也希望我有一天能超越他，你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果然變了很多。”于磊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探究，“那個時候，你還在晚宴上發言，說你一輩子以你父親為榮，希望日後達到他的高度。現在，你已經決定要超過他了？”

那個時候，她看着還是一個活在父親光環裏的小女孩，雖然溫婉沉靜，眼底還有未脫的稚氣。但是現在，卻像脫胎換骨一樣，于磊很疑惑：失去父親，能讓人一瞬間改變那麽多嗎？

“我父親永遠是我最尊敬的人，但這不代表我要一直活在他之下。我想他在天之靈，一定希望我能青出于藍。”說出這句話，瞿雲舟覺得心裏都通暢了很多，複仇、事業，這将是她這一世的主打旋律。但是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有種說不出的迷惘。她的驕傲、不想再湮滅在自卑下，不想再輕易氣餒，不去争取。前世的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卑自棄而放棄自我，最後越來越堕落嗎？

于磊看着她皺着眉，然後駐定地說出這句話，忽然覺得其實她是個很與衆不同的女孩，面上的神色更加柔和，笑道，“好吧，之前算是我小看你了。”

“沒關系。”她頓了一下，“我現在也只是空口說白話，不能當真。”

話雖如此，于磊卻覺得她的神色中已經有種令人難以直視的光芒，就像夜晚的明珠一樣熠熠生輝，在那一瞬間，他的心略微漏了一拍，忍不住說，“明天的交誼晚會，你也會參加吧？我可不可以讓你做我的女伴？”

瞿雲舟回頭看着他，“楊小姐不是你的女伴嗎？”

話一出口，瞿雲舟分明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尴尬紅暈，随即又恢複了常色，苦笑道，“楊沁？我和她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太纏人了。”

“這麽說楊大小姐，估計明天會死得很慘。”

“……什麽？”

“被她撒嬌纏死。”

于磊聽到這最後的一句，被她這樣的冷幽默說得哭笑不得，更加生出一種奇異的好感，想要結識她的念頭更盛了。

瞿雲舟回到房間的時候，尹莫凡正好在樓廊上等她，而且已經等候多時。看到她就上來道，“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

瞿雲舟無視，越過她就徑直走進門裏去。

尹莫凡氣得立刻抓住她，“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聽到了。”瞿雲舟把她的手撥開，冷冷道，“但我不想理你。”

“你太過分了吧！”尹莫凡的火氣全都漲了上來，但是好像礙于什麽，硬生生壓了下去，道，“你知道明天在梅園的交誼晚會吧？”

“知道。”

尹莫凡心中一喜，試探着問，“那你……”

“我不會和你一起去，也不會把你介紹給別人認識。”

因為尹莫凡不是瞿翌風的親生女兒，以前鮮少出席這種場合，在這個圈子裏幾乎沒有什麽認識的人，再加上之前和莊寧的醜聞，她現在的名聲實在不好聽。按照圈內潛在的規律，如果沒有一個有身份的人帶她出席，基本上不會有人願意和她結交，所以她才會找上瞿雲舟。

只是，為什麽要幫她？

瞿雲舟現在巴不得尹莫凡出醜倒黴，怎麽可能會對她假以辭色。

尹莫凡準備的措辭都壓在喉嚨裏發不出來，面色陣青陣白，要多滑稽就有多麽滑稽。她不甘地恨恨道，“你就不怕我告訴趙叔叔？”

“哈——你腦子出了問題吧？趙叔叔早知道我讨厭你了，我也早聲明不想再帶你出去丢人現眼了，現在不願意帶着你，不是很合情合理嗎？”

“瞿、雲、舟！”

“你要是有辦法，就自己去吧。”瞿雲舟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清冷的眼神不禁讓她瑟縮了一下，譏诮道，“反正你有的是辦法。只要抛個媚眼，多少男人願意成為你的裙下之臣啊？”

尹莫凡的傷疤重新被她揭開，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她的嘴。

瞿雲舟仿佛早料到她的想法，輕笑道，“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你能怎麽樣？有本事做幾件讓人看得順眼的事情啊？人貴自知，自己幹的都是沒臉沒皮的事，就不能怪別人看不起你。好自為之吧！”

她推開尹莫凡，“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